是夜,蔣溫倫與徐遙在房中靜修打坐,忽聽得屋瓦聲響,蔣溫倫立刻就睜開了雙眼,麵上露出一陣驚疑不定的神色,初聽之下,還疑是貓兒,仔細聽去,覺得貓的腳步,若是在瓦上跑得這麽快,那聲音決計沒這麽輕。


    蔣溫倫修煉了這一年多,武道早已有所成就,不是當年的弱書生,後天巔峰的修為,不是大家大族的武者的話,已經足以行走江湖了。


    而因為所修功法的原因,其視覺和聽覺,比同階武者還要更勝一籌,這種又輕又快的腳聲,在尋常武者的耳裏,想必是一點聽不出,但落在蔣溫倫的耳朵裏,雖然聽不真切,但也確確實實是存在的。


    蔣溫倫聽了一陣之後,終於聽出是人的腳步,再側耳聽去,那聲音直奔向自己師傅笑道人院中去了。蔣溫倫此時就忍不住用胳膊捅了捅旁邊的徐遙,低聲說道,“這半夜三更,摸梁上瓦的,嘿嘿,不會是師父多年的老姘頭找上門來了吧”


    徐遙此時慢悠悠地睜開雙眼,透出一股赤霞奇光,隨即看著蔣溫倫似笑非笑地說道,“想去看看你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說其他的”,蔣溫倫被徐遙說破心思之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隨即訕訕一笑,隨即附在徐遙耳邊,又開始說些什麽起來。


    半晌之後,兩人便已經悄悄走到笑道人房外,隱匿了身形,向房裏瞧去,隻見有燈光從窗格裏透將出來,裏麵什麽情形隻能看個大概,隻隱隱約約能聽到有許多人呼吸的聲音。


    蔣溫倫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什麽名堂,自知修為不到,瞧不破笑道人布下的手段,正有些泄氣時,卻感覺到徐遙的右手驀然搭在自己肩膀上,而自己一雙眸子頓時有如神助,房間內的情形頓時看得個清清楚楚。


    蔣溫倫從窗縫裏,向室中看去時,隻見自己師傅笑道人依然盤膝坐在床上,兩邊椅上,排列坐十二個人,都是玄色衣服,青巾纏頭,背上斜插一把長劍,腰間懸箸一個革囊,一般無二的裝束,若不是容貌有美有惡,身體有高有矮,怕連他們自己,都分不出誰是誰來!


    而此時清安也坐在末尾一把椅上,身上已不是小道童的衣服,雄赳赳氣昂昂的坐在那裏,麵上全不是往日溫和的神氣。


    隻見坐在第一把椅上,是一個二十來歲有書生氣概的少年,其立起身來,就開口說道,“鍾曉在南州,劫殺了曹家門客王李氏滿門,又與白蓮神教青蓮聖使滅了三清道宗一處分舵,舵中無論老幼


    ,均是屠戮一空,弟子借觀中戒律,細細的規勸他,凡事隻誅首惡,不可傷及無辜。他背了弟子,又是故態複萌!弟子在通城遇見紫姑,將其的種種行為,陳述了一遍。”


    “紫姑娘的意思,還似乎不大相信,弟於不敢再說,及到了臨湘,遇見錢林兒,才知道鍾曉,早已在紫姑跟前訴說,並把他自己幹的事,都推在弟子身上,還逼要錢林兒作證。錢林兒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所以紫姑聽了弟子的話,也並未有所表示”


    “弟子原打算將鍾曉找來,同見師傅,因聽得錢林兒說,他已奉了紫姑的命,去得鳳凰山,見朱重明師伯去了。弟子恐怕耽誤了會期,所以才趕回來,稟明師傅。請師傅發落!”少年說完坐下。


    笑道人點了點頭,將左手的拂塵,指右邊第六把椅上一個瘦削如柴的漢子,說道:“錢林兒,你之前與鍾曉兵分兩路,奉命前去石龍莊探聽消息,你所知道的,是不是和你大師兄陽天池剛才所說的相同?”


    “你和鍾曉是在哪裏遇見紫姑的?紫姑娘又是怎生吩咐你的?”隻見第六把椅子上的漢子,驀地立起來,發聲如雷的應了一聲是。


    蔣溫倫沒提防這人,會有這樣宏大的聲音,雙耳之中又運足了功力,隻震得耳鼓轟鳴,倒吃了老大的一個驚嚇。


    按聽得錢林兒說道:“弟子奉命去石龍莊,探尹良的舉動,半夜,伏在尹良的臥房上,正聽得尹良的聲音,和一個男子說話,說的正是玉修羅的事情。”


    “忽然有人捉住弟子的腿,將弟子倒提起來,幾起幾落,就到了一片青草場中。弟子因沒有準備,既已頭朝下,腳朝上,手腳都施展不來!及到了草場中,那人將弟於放下,弟子一看,原來是鍾曉!”


    “弟子便責備他道,你這是在什麽?平時也就罷了,怎麽這時候還在和我開玩笑?幸虧我知道是自己人,若魯莽些,把你認作陰派那些人,動起手來,豈不誤了大事?”


    鍾曉反笑嘻嘻的說道“幸虧我把你提跑,你才保住了這條小命,既然知道這裏是陰派的巢穴,不是開玩笑的地方,你這才幾年的道行,就敢公然伏在人家臥房之上?我若來遲一步,怕你此刻,已被人家飛劍斬了呢!”


    “弟子聽了這話,就反問他,你怎麽知道這些?師傅不是吩咐你去護那玉修羅周全的麽,如何也到這裏來了?他說師傅差他去南州護得玉修羅周全,讓其不至於走上歧路,


    然而回頭在路上遇見一個陰派的同門,左右那玉修羅是陰派的心肝寶貝,短時間不在,不至於出什麽大事,因此就跟了下來。”


    “本打算夜間那人落了店,方去動手綁了,打聽一點消息,誰知那人並不落店,逕直往這裏來,他使了一番手段,截住一個下人,才知道這裏就是石龍莊!”


    “鍾曉思量這玉修羅雖然確定了身份,但現在凡塵緣份未盡,這花落誰家,現在還說不清楚,所以於其在那裏跟陰派與白蓮神教的人耗著,還不如來探探這尹良的口風,若是這些煞神不出來大開殺戒,那我們清虛觀就不用到處忙活了。


    “但是他卻料錯了一件事,這人卻不是陰派小輩,而是陰派魁首之一“血海龍王”,幸好他不曾貿然動手綁人,不然現在已經被其一劍斬了!”


    “他仗著紫姑給他的那張六丁六甲符,到急難時,可以借遁,明知這“血海龍王”的身份,也大著膽子進了內室,伏在大廳梁上裏麵,這才伏下,就聽得有人在瓦上響動,心裏想著是哪個雛兒一點微末道行,就敢到尹良家裏自尋死路“


    “他再細細一聽,聽到其斂息韻律,才知道必是自家人,來探聽尹良的舉動的。我那點微末道行,怕是早就已經暴露在那二人眼裏,陰派那兩人多半隻是不想跟我計較,懶於揭破罷了”


    “這二人說不到幾句,屋上的瓦,就驀然被我壓得裂了一片。那聲音傳下去,二人便突然截斷了話頭。接聽得尹良的聲音,很低微的笑道:現在的小輩,是不知道師叔的劍有多快啊他一聽這話,知道不好,急忙遁出來,也來不及和我說話,隻好提住我的腳就跑!不是和我開玩笑!”


    錢林兒說到這裏,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似乎也知道他此舉頗為魯莽一般。笑道人聞言點了點頭向坐第一把椅的陽天池說道:“鍾曉修道天賦雖高,但我早知其性格過於偏激,胸中殺性之重,遠非常人可比”


    “我之所以這麽縱容他,一則,因他父親當年和我是幾十年的至交,韓家一別之後,滿門止得這一個兒子,二則,我門下這麽多個徒弟,論本領,你們不及他;若論手段,你們更是拍馬都趕不上,便是紫姑那麽賞識他,也隻是因他能做事,所以賞給他丁甲符,若是沒了這鍾曉,你們這一輩就要被陰派騎在頭上拉屎了”


    見自己師傅說得如此粗糙,陽天池等人麵上都是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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