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師姐怎麽跪在地上?還有,這一位是?”丁牛明知故問。


    水道人怒哼一聲:“家門不幸!”


    “讓他們起來吧。”丁牛道:“跪著不好說話。”


    水道人聞言,心知他應已看出此時此地狀況。


    看他神色頗為平靜,言語中也無絲毫挖苦,水道人心中原本騎虎難下、進退維穀的情緒,驟然平複許多。


    牛真子與她常發符傳書,雖有刻意討好,但在交流中無意間坦露的心跡,極為誠懇,水道人對他印象不錯,知道他不是作偽,乃是真有如此心胸。


    看來此事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


    水道人心中更是暗罵蠢徒弟有眼無珠,一樁天送的姻緣,居然自己要生生攪黃!


    做師傅的勸了勸了,罵也罵了,就是不能令其回頭!


    可恨,可惱!


    水道人再觀察丁牛,此人也沒有自己徒弟描述的那般醜惡,在水道人的眼光看來,反而有些雄奇。


    聽說此人修煉的魚龍變功法,到大成是完全龍相,威嚴深重,看此人相貌,離大成也快不遠。短短一年時間便有如此成就,可見用功,資質也不差,對此,水道人更覺得此人是個良配。


    “起來吧。”水道人越發不滿,對座下男女冷聲說道:


    “牛真子來了,你還不知錯?”


    魚道人聞言,便又流下淚來。


    一旁的男子趕緊上前將其護在身後,做回護狀:“師叔,千錯萬錯,此事都是在下的錯!我與魚妹情投意合,願結成道侶,還望師叔成全!一任後果,在下都願意承擔!”


    “……”


    男子轉身,又對著丁牛作揖:“你應該便是斜月山弟子牛真子,在下日月神宮林鬆韻,幸會!”


    “素聞斜月山威服海內,軌物範世,以德服人,豈不聞‘君子不奪人所愛’?”


    “我與魚師妹兩情相悅,愛逾金堅,牛真子,無論如何,你都無法將我們分開!”


    “……”丁牛心說,你特娘還真是個人才。


    丁牛再看魚道人。


    魚道人知道此人逼上門來,退無可退,又見林師兄維護,此時便似生出無窮的勇氣,臉上露出果決神色,深深看了看丁牛,再轉頭跪拜水道人:“師尊,我不願嫁斜月山,寧可死了,也不願嫁牛真子!”


    “……”


    林鬆韻臉上浮現笑意,跟著魚道人一同跪下:“求師叔成全!”


    水道人眼看魚道人執迷不悟,以死相逼,恨不得一掌將林鬆韻拍死!


    與斜月山聯姻之事,是她一手促成,本是兩全其美之舉,既保全魚道人與南海派的名聲,又與斜月山攀上緊密關係,一舉多得!


    不料事情敲定,日月神宮的這個林鬆韻忽然跳出來橫插一杆,直言很早之前便愛慕魚道人,要娶她為道侶!


    魚道人回來之後,被同門指指點點,神傷若死,這個林鬆韻日日借口來朧月宮走動,魚道人不知道如何被他迷了心竅,居然第一次違逆她的安排!


    一邊是疼愛的弟子以死相逼,誓死不嫁,況且林鬆韻背後的日月神宮,勢力也不小,與南海派也是素有交情;另一邊則是定好的斜月山來迎娶之日,日日接近,如果爽約,麵臨的不僅僅是名譽掃地,還有斜月山的怒火。


    水道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事本該強硬推行下去,即便逼死魚道人,也該維護南海派的聲譽和利益,但是魚道人是她從小頃力栽培的弟子,情分勝過母女,水道人狠過心腸,終究還是下不去手,一拖再拖,終於到了無可拖延的地步。


    萬般無奈之下,水道人心中還有一個預桉,該如何補償牛真子,平息斜月山怒火,她與斜月山關係不錯,或許有兩全其美的法子……


    瞧牛真子容貌修為,未必沒有其他南海派女弟子看上他……


    不過這個預桉,自不好現在就說。


    水道人心中計較,臉上勃然發怒:“此事絕無可能!魚妙真,你再執迷不悟,不僅害了自己,也要拖累師門,你可知罪!?林鬆韻,看在日月神宮麵上,今日我不與你計較,你速速離開我朧月宮,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魚道人隻是磕頭悲泣,林鬆韻跟著磕了幾個,忽然跳起質問丁牛:“牛真子,你想逼死魚師妹,欺人太甚,我定不與你幹休!”


    “……”丁牛心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大病!


    難道不是你們欺人太甚?


    他現在已經看出,今天這一幕,朧月宮中上演的苦情大戲,是特意讓他看到。


    水道人的斥責、發怒,說一些狠話,不僅是維護他的顏麵,也是對他的試探,更是對地上兩人的回護,水道人的內心,自然還是更偏向自己的弟子。


    而丁牛,其實並不需要魚道人的心,得到她的人就算完成任務。


    門派聯姻,不考慮這些。


    水道人如果願意,早就強摁下去,即便魚道人是一頭牛也摁著喝水了,師門威嚴不是開玩笑。


    如今這做派,明明就是出爾反爾,做流鶯還要立牌坊,倒逼他這個老實人!


    丁牛的心中,相當惡心,以及一些輕視。


    水道人做事婆婆媽媽,一點都不幹脆,能成什麽大事!


    豎子不足與謀。


    他現在已被架在高處,同門師兄、外山師兄都在看著,如果處理不當,不僅自己顏麵掃地,還要丟斜月山的臉。


    丁牛心中做了決斷。


    麵對林鬆韻跳臉質問,丁牛神色不變,直指內心:“林鬆韻,你可知我與魚師姐有過一段巫山雲雨,你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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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鬆韻和魚道人同時臉色一白,此事魚道人羞於啟齒,林鬆韻卻早有聽聞,不過有人當臉懟來,直揭傷疤,還是第一次。


    更何況,此人還是當事人,當麵挑釁。


    水道人沉默不語,心中暗歎,此乃是你們兩人劫數,不得不麵對,若是抗不過去,趁早散了了事!


    林鬆韻此時的難堪可想而知,看到一旁的魚道人臉色慘白,楚楚可憐……林鬆韻忍住一萬隻螞啃噬內心的痛苦,咬牙切齒:“……我不介意。”


    遠處看戲的浪真子便哦吼一聲,丁牛的朋友們發出輕聲哄笑,此事大夥也看的極為不爽,替丁牛打抱不平。


    丁牛讚道:“林鬆韻,你境界之高,令人佩服,想必你們日月神宗的功法,必然是有什麽獨到之處了。”


    丁牛的朋友們便嘿嘿怪笑。


    丁牛不吐髒字,林鬆韻一時無可奈何,忍的難受,早看這些起哄的人不爽,大怒:“你們又是何人,敢對我日月神宗不敬!”


    “自我介紹一下,我們幾個也是斜月山的。”


    “老子岷山派方子敬,你待怎麽樣?”


    “真符派王文靜!”


    “青宵派陸飛元,記住了嗎?”


    “多士教展天虹……”


    “……”


    一個一個的師承、門派,雖然不如斜月山,但與南海派的地位不遑多讓,比他們日月神宗更是不差。


    林鬆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想牛真子此人交遊如此廣闊!此時他隻能嘴硬:


    “原來都是大教弟子,以後我定找機會討教!”


    丁牛道:“你要討教,應該找我。”


    林鬆韻暗暗評估對方修為,冷然問道:“牛真子,你要如何?我通通接下便是了!”


    “哈哈,是有些擔當!你思想境界之高,也讓我佩服,既然如此,我不為難你。”丁牛說著,笑了一聲:“落花無意隨流水……哎,既然魚師姐對我無意,我也不願強人所難……”


    “……當真?”林鬆韻和魚道人都不禁脫口而出。


    “此事是看在水師叔麵上,亦不願傷斜月山與南海派的和氣。”丁牛道:“正因此,也希望南海派和日月神宗給我一個交代。”


    水道人見他有鬆口的意思,不禁暗暗鬆一口氣:此人知道事不可為,懂得靈活變通,這事就有商量的餘地,無論如何,自己都會給他足夠的補償。


    林鬆韻自然知道,丁牛的交代一定是千難萬難,但是這一次他誌在必得,先攻下此關,怎麽都是占足便宜。


    不妨先看看他的說法,林鬆韻想著,說著:


    “請講!”


    “此番來到南海派,我不能獨身而回,不然無法對師門交代。”


    水道人終於開口:“這是自然,師叔會在門派內物色出色弟子,若你有意,師叔定盡力撮合。”


    丁牛表達謝意。


    林鬆韻笑道:“我與南海派相熟,若牛真子你有中意的女子,我定然從中幫你促成好事,為感謝你成全美意,一應花銷全由我日月神宮承擔!”


    魚道人破涕為笑,感激涕零:“牛真子,我有要好的姐妹,姿容樣貌都是一等,也能幫你介紹。”


    丁牛一一謝過,說道:


    “既然如此,我便說說自己的要求。”


    “洗耳恭聽!”在場所有人,都在仔細聽著。


    丁牛緩緩道:“我要這女子,膚白如玉,映月生輝;身形曼妙,勾魂攝魄;姿容風華,美若天仙。”


    “……”


    林鬆韻咳嗽一聲:“英雄當配美人,這是應該的。”


    丁牛又道:“我要這女子,儀態端莊,氣質高貴,配得上我斜月山,配得上我丁某人。”


    “……合情合理。”


    丁牛再道:“我還要這女子,要是朧月宮之人,屬水師叔一脈。”


    林鬆韻臉色大變:“牛真子,你是否消遣我?這宮中除了魚師妹……”


    丁牛直視朧月宮大殿最高之上,朗聲大笑:“斜月山弟子牛真子,特向水師叔提親,願與水師叔結為道侶,願斜月山與南海派永結同好,不興刀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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