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檢查, 列車大廳裏再沒有意外發現。值得一提的隻有右邊的那麵牆, 滿牆的陰影不過是因為掛滿了大小不一的水箱和形狀怪異的機器, 之間有水管連接, 不知道具體用處。


    白湖的列車站外圍沒有設立圍欄或牆,而用一圈景觀綠植取而代之。幾個月來景觀綠植缺乏修剪,在根部水和營養液的催化下,長得茂密瘋狂, 也算是勉強形成一道屏障。


    “就是這樣。”顏槿對下方坐立不安的於柯示意稍等, 問林汐語,“下去嗎?”


    車站內雖然安全, 但外部未必。綠植屏障最多傳來預警響動, 起不到遮擋的作用, 她不敢保障絕對的安全。


    “走吧。”林汐語扯牢腰上的繩索的繩結,“選擇出來就要承擔風險。我對你說的那個吞噬者和水箱很感興趣,想去看看。”


    吞噬者也就罷了, 顏槿也想觀察它們這段時日的變化, 她卻不知道林汐語對水箱為什麽會感興趣, 不過也不再多問, 把人放了下去。


    四個人一落地, 就重新進到列車大廳裏。顏槿在第一次檢查時就刻意找了大廳的電源控製板, 隻是控製板外層裝飾被吞噬者一抓為二,裏麵的線路也盡數斷開,她不會修理,隻能放著。


    有林汐語和光涵在, 這點問題根本不算問題。光涵幾下理清線路,重新接駁,頂部閃爍幾下,大廳裏騰地亮堂起來,隨著一陣水流聲傳來,無數水紋般的光紋鋪滿了大廳整個地麵,車站宛如水中世界。


    四個人有瞬間愣神。白湖站偏遠,她們誰都沒有來過,沒想到這個車站的設計竟然頗為獨具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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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站不是沒有窗,而是窗戶設計在拱形屋頂的頂端,瀑布般的水流從屋頂傾瀉,沿著液態玻璃的夾層自四壁流下,電源啟動後,屋頂的液態玻璃根據外間顏色自動調整顏色,陽光透水而下,折射在地,整個大廳波光灩瀲,似真似幻。


    波紋落在地上,也投在四人身上。顏槿轉頭看著林汐語,恍惚想起衝動告白那天林汐語穿著白色的長裙,走在四周全是全息森林的景觀湖麵上,裙角也染著相似的水光,一如書中描繪的精靈,美得與世無爭。


    不過幾個月前的事情,再想起時,竟然恍如夢中。


    林汐語似乎也陷入了相同的回憶。那天她選擇了拒絕,以為從此等待兩個人的疏離,沒想到到了最後,兜兜轉轉,結果卻是日益緊密的相隨相伴。


    或許這個世界真有命運一說,早已被決定,無法更改。


    有了光照,無需走近,整個車站大廳也能一覽無餘。林汐語沒有走近,遠遠看了眼右牆上的懸掛物,輕輕笑起來:“居然在車站做了個縮小比例的淨水係統,看來這個車站的用水都是自己淨化供給的,可真有意思。”


    顏槿無法理解旁邊就是淨水基地,再費事在車站做一套淨水係統有什麽意義。她的不以為然不加掩飾,被林汐語一眼看穿。林汐語勾起唇笑了笑,向顏槿招手:“槿槿。”


    顏槿:“做什麽?”


    林汐語:“再低點。”


    顏槿不明所以,依言行事,卻感到臉頰微痛,被林汐語扯在兩指間,輕輕拉扯。


    顏槿:“……”


    林汐語沒用力,這個力度她想掙脫輕而易舉,隻是冰冷的臉頰觸摸到溫熱的指尖,帶來的親昵感竟然讓她感到一絲不舍得。


    林汐語:“看到東西要考慮長遠,你管他們修在這裏有什麽意義。你應該考慮的是這個東西,對我們來說有什麽用處。”


    顏槿:“……”


    真是抱歉,她看不出。這個淨水係統再小,也占據了一麵牆壁,她們難道還能搬著牆壁逃命?


    隻是臉在別人手裏,有的話是不能說的,顏槿默不作聲,眉宇間露出一點委屈。


    站在一旁的於柯已經忍耐到極點,重重咳嗽兩聲。雖說電源重新啟動後空氣淨化係統也開始作用,但淤積的臭味哪裏是一時半刻就消得幹淨的?在臭氣熏天,地上又是血又有屍體的情況下,這兩個人還能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她也當真服氣。


    “叫你不讀書。”顧及到顏槿的麵子,林汐語終究放開手,卻沒停止訓人,“大件拿不走,核心部件總能拆下來帶走的。”


    顏槿:“……哦。”


    那不是你和光涵的事麽?


    林汐語讀懂顏槿眼神的抱怨,手指又癢起來。顏槿的臉雖瘦,捏起來手感還不錯,尤其她無可奈何又寵溺的表情,說不出的可愛。


    不過正事要緊,林汐語好歹按下了衝動,暗中思忖下次該找個什麽理由,再享受一次。


    車站大廳有了光照以後,她們才發現大廳除了那名被固定在列車門上吞噬者外,另外還有具屍體。屍體大概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至多是一堆骨頭,被掩蓋在翻倒變形的椅子下方,是以顏槿先前沒有察覺。


    顏槿從骨堆裏用合金棍掏出一塊名牌,名牌糊滿了幹涸的血肉,隱約還能辨認出一個‘白’、一個‘基’字,簡單地表明了主人的身份。


    顏槿低頭看著重新被拋在鞋邊的名牌,揣測這個人恐怕就是車站大廳電源控製板被吞噬者一抓兩半的原因。


    他是白湖基站的工作人員,想乘坐城內列車離開,卻沒想到,列車門打開,出來的不再是助人為樂的同類,而是感染病毒吞肉嗜血的怪物。


    他慌亂中奪路而逃,好不容易躲過幾次致命攻擊,手腳發軟,頭昏腦漲,然後看到了固定在地看似牢靠的座椅下方空間。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正常下班離開,還是從白湖淨水基地逃離?


    林汐語對地上的枯骨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另外的半具屍體。


    女人被顏槿一棍從眼眶捅入,早死透了。林汐語半蹲著,用棍子沿著它裸露在外的皮膚滑動,似乎在比較什麽。


    “槿槿,它和你在競技館裏看到的吞噬者有什麽不一樣嗎?”林汐語遞過棍子,問趕到身邊的顏槿。


    她在離開酒店前,依舊每天通過全息監控觀察客區的吞噬者,然而它們自從皮膚角質化後,外觀變化不再明顯,而且頗為沉默,時常一動不動,如同化身雕塑。


    趕過來的顏槿也試著用棍子在女人的皮膚上戳動,手上勁道逐漸增加,直到手感一滯,棍頭插入女人的脖頸。女人的皮膚觸感很奇怪,不是正常吞噬者角質化後的堅硬,也不是人類的柔軟和脆弱,仿佛是一張擺放過久的皮革,失去了光澤,還有一定的防護性,但整體被時光吹打而變得脆化易破。


    “沒那麽堅硬了。”


    顏槿抽回棍子,邊觀察棍頭的附著物,邊回答。先前在黑暗裏,就能看出女人很瘦,燈光下它的瘦更是凸顯得淋漓盡致,皮膚繃在骨頭表層,中間的肌肉不翼而飛,棍端還是濕潤的,隻是血液很少,顏色近黑。


    “是嗎?”林汐語抱著手臂,若有所思。


    皮膚脆化了,據顏槿形容,反應也變得遲鈍。如果她們不來,它會始終維持這個形態,還是繼續衰弱下去,直到死亡?


    如果真的會自行死亡,是不是說明吞噬者的弱點不僅止於大腦?倘若機能得不到有效補充,它們受傷也會死亡,缺乏食物也會餓死?


    或許她們把它們想得太過可怕了,吞噬者不過是人類感染了病毒變異後的另一種生物而已。


    不過一切都隻是猜測,一個個例並不能作為代表。林汐語搖搖頭,用眼神詢問顏槿。


    顏槿:“你想看的話,我們可以去fn717那邊看看其他屍體。”


    林汐語:“你確定不是白湖?”


    顏槿:“白湖淨水基地不是軍事地帶,不會有防禦武器。現在能確認這個車站出現過大量的吞噬者,就像你說的,死亡的假如是人類,等不到腐敗就會被它們吃掉。死的既然是吞噬者,隻能是fn717那邊了。”


    林汐語點頭。


    顏槿:“我隻擔心他是在白湖出事後逃出來的,什麽都顧不上——”顏槿手指椅子下的那堆骨頭,“不知道白湖是不是還保持著全封閉。”


    雖說她們還有後備的方案選擇,但是風險畢竟比首選的大得多,不到不得已,顏槿不想采用。


    林汐語自然而然地拉上顏槿的手:“別想了,去看了再說。”


    白湖列車站外,有一條路,自西向東,而列車站就坐落在這條道路的邊側。


    這條路異常的寬闊和平整,中間被一道合金製作的柵欄切得涇渭分明。柵欄有一人多高,不是全封閉的,透過縫隙能看到另一邊的穹頂邊界的河流水麵。


    有地形圖在,顏槿她們不加思考地選擇向東。


    的確像顏槿說的那樣,越往東,腐臭味越是濃鬱。呼吸器不敢肆意浪費,幸好顏槿在洗棍子的時候,還洗了幾塊毛巾,搭在口鼻上,勉強用清新的水汽中和一下難聞的氣味。


    fn717距離列車站隻有三四百米,正常行走不過幾分鍾,遠遠的,透過柵欄能看到河邊的一棟黑色雙層建築。


    可是一開始就吸引了顏槿和林汐語注目,不是那棟不起眼的黑色雙層建築,而是道路中間變形缺失的部分柵欄,和散落在柵欄內外地麵上的無數骨頭。


    隻是骨頭,而非整具屍骸。骨頭幾乎沒有一塊是完整的,部分還粘附有腫脹腐爛的組織,無形無狀地鋪了一地,層層疊疊,無法判斷具體數量。


    地麵的潔淨到了這裏,也就戛然而止。雜物的下方淌滿了黃褐黑色交錯的液體,液體已經凝固幹涸,唯有氣味久久不散。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下末尾,不影響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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