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p>
“大哥快避一避，小花回來了。不可讓她看見。咳咳。”</p>
“這……，我躲何處？”</p>
“躲那籮筐中，快……”</p>
……</p>
己時，小莊村一戶人家茅屋，一病貌婦人推著矮個糙漢鑽籮筐。</p>
那漢子隻五尺身高，往地上一蹲比童兒還矮，籮筐扣在身剛好遮住。</p>
婦人又扯來一塊布遮住籮筐，又用圓簸箕蓋在上麵。</p>
大眼一看，誰也瞧不出裏麵藏人。</p>
婦人袖口掩笑，打開門後一眼詫然。</p>
見門外家院不止女兒小花，另有劉彥、劉平主仆、萱兒娘子，及一馬一驢。</p>
那頭驢子她認得，是她家的長耳公，稍作思量便知‘有一個是買主’，卻不知‘為何來她家……’</p>
“娘，這是劉大官人，大官人買了我家的長耳公，五兩銀子買哩。”</p>
“娘你看，這是銀子。”</p>
“大官人心好，怕我獨自回來半路遇歹人，就送我回來……”</p>
少女小花笑著把銀子給母親，說起劉彥一行如何會來家中。</p>
其母解了疑惑，反添驚訝，未曾想到自家長耳公能賣五兩銀高價，眼目打量劉彥，暗覺像個教書先生。</p>
不禁想到昨夜童子托夢。</p>
“娘，你怎不與大官人見禮？”</p>
小花拉扯衣裳提醒。</p>
其母趕忙回神，欠身禮道：“奴家李氏，見過大官人。我女今日造化，遇到大官人這等好人。”</p>
“高價賣我家驢，又送我女回來。”</p>
“大官人快請屋內歇坐，小花去燒水備茶。”</p>
“哎！”</p>
小花歡雀應下，轉頭鑽入灶房。</p>
劉彥含笑還施一禮，受請步入茅屋，撩衣落座對劉平道：“把另外十五兩予夫人。”</p>
劉平領喏解錢袋，拿出三錠銀元寶，每錠五兩，一字擺桌。</p>
李氏不知為何多出十五兩，心兒砰跳，看著主仆二人說：“小奴隻賣驢，不賣女兒。”</p>
劉平聽了咧嘴笑。</p>
萱兒搭話道：“夫人誤會了，這十五兩也是買驢的錢。”</p>
“我家相公在集市上曾與人言，你家長耳公值二十兩……”</p>
“你也知道，集上人多眼雜，什麽人都有，我家相公怕有賊人盯上你家，便先五兩賣驢。”</p>
“此番送令女還家，亦是把剩下十五兩交予夫人。”</p>
“夫人但要記住，這十五兩不可對旁人提，隻說賣了五兩，以免有人起歹念惦記。”</p>
她說罷，李氏福至心靈，噗通跪地磕頭，再抬頭已是兩眼含淚。</p>
屋外少女小花扶著門框聽到，兩步跑進屋跟著母親叩謝大官人。</p>
“夫人請起，這不過是尋常買賣，不當如此。”</p>
劉彥起身手請，萱兒上前扶李氏、拉小花。</p>
母女各是含淚而笑。</p>
李氏道：“大官人著實是我家貴人，思慮事情這般周全。必是有大學問的君子，未知大官人尊姓大名。”</p>
“奴家好記得恩義來處。”</p>
劉彥微笑禮道：“小生劉彥，並沒有什麽大學問，隻是粗知詩書，略知道理而已。”</p>
“我聞夫人之病乃肺疾，肺病要盡快醫治，不可久拖。不然就難以挽回。”</p>
“臨安縣藥局皺方丞善治五勞七傷，醫術高超。”</p>
“夫人若吃了鄉野郎中之藥不見好，可去臨安藥局求醫開方。”</p>
來的路上，他大致與小花了解了其母之病，及其家境情況，心有憐憫之意，欲施仁義與母女。</p>
再個，也是助‘阿良’報答李氏全恩。</p>
‘阿良’即是毛驢身中童子，李氏對其有救命之恩。</p>
阿良前世乃一個賊人，專竊別人家的牲口。</p>
一日偷盜時被發現，遭主家眾人追趕，一路逃到李氏家中，被李氏藏了起來。</p>
</p>
阿良逃過一劫，對李氏感恩戴德，稱有朝一日必報大恩。</p>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躲過初一沒躲過十五，沒過兩月偷牲口失了手，被主家腦後一棒打死。</p>
阿良死後卻不知身死，魂兒脫殼後飄出十多裏，腹中十分饑餓。</p>
聞見有一處飄來飯菜香氣，看見前方村裏一戶人家在大擺宴席，像是在給一位老人做壽。</p>
他過去裝作賓客混跡其中蹭吃蹭喝。</p>
不多時兩個身穿皂袍的公人進村，大聲呼喊：“陳阿良可在這裏。”</p>
阿良以為是官差來拿他，慌得鑽到桌子底下。</p>
彼時有人對他說：“快鑽我袖中來，不然你必被拿去問罪！”</p>
說話見有一隻寬袖伸進桌子底下，他沒有多想便鑽進去。</p>
進去後，彷佛入了一個山洞，洞內寬大，洞口很小，透過洞口能看見外麵宴席賓客和兩個青麵公人。</p>
他心裏嘖嘖稱奇，趴在洞口窺看。</p>
見主人壽翁與那兩個公人敬酒，說：“老朽今日做壽宴，來的都是自家朋友，並無生人。”</p>
後問公人：“那陳阿良是何人，抓他什麽罪名？”</p>
有個公人道：“此人乃是牲口賊子，偷盜無數，今日早了報應，被主家一棒子打死。城皇老爺讓我二人拿他回去問罪。”</p>
聽到此處，阿良方知自己死了。</p>
兩個城皇鬼差走後，主人壽翁顛袖把他倒出來，阿良連忙拜謝恩情，詢問壽翁尊姓。</p>
老翁自稱姓黃，問他：“以後作何打算？”</p>
阿良被問住，卻不知死後之事。</p>
其時一個青須文士站起身，對壽翁說：“我村獸醫兒子快出生了，不如讓陳阿良去投胎，做他家兒子。”</p>
黃老翁便問阿良之意。</p>
阿良心想：“做鬼不如做人，與人當兒子又有何妨，我還是我爹的兒子哩。”</p>
於是答應下來。</p>
當夜他與眾人、壽翁、賓客把酒言歡，喝的酩酊大醉。</p>
等他醒來睜開眼已然成了嬰孩，恍然明白自己投胎了，成了別人家的兒子，決心以後不再偷盜。</p>
過了五六年，有一日其父去給一戶人家閹毛驢，他也跟著去瞧。</p>
去到那村中，見人家辦喪事，有兩個皂袍公人出現那家門口。</p>
阿良一眼認出乃城皇廟鬼差，怕被識破便想找地方躲起來。</p>
不覺退到閹驢身後。</p>
那驢子剛被閹過，氣性正大，一後蹄踹在阿良後勃頸，他往前踉蹌頭碰在石磨上，當場暴斃。</p>
其魂懼怕鬼差來拿，從屍身跑了出來，隻覺魂兒如被火燒一般，心說‘我要死了！’</p>
正那時，忽來一股涼風，把他吹到一個地方。</p>
阿良四目環顧發現是驢棚，而自己死屍躺在石磨邊，眾人大罵急呼，都衝著自己。</p>
他低頭一看腳下驢蹄子，方知自己成了閹驢，為求保命咬斷繩索，逃出村去。</p>
這一路跑了兩天一夜，從越州跑到臨安，來到小莊村，巧遇救民恩人李氏。</p>
心思：“我如今無路可走，老天報應我，讓我做牲口，不如就借此報恩！”</p>
思定後他便留在李氏家中，幫著孤兒寡母過活，兩年不曾走，打算報恩到死。</p>
……</p>
“大哥快避一避，小花回來了。不可讓她看見。咳咳。”</p>
“這……，我躲何處？”</p>
“躲那籮筐中，快……”</p>
……</p>
己時，小莊村一戶人家茅屋，一病貌婦人推著矮個糙漢鑽籮筐。</p>
那漢子隻五尺身高，往地上一蹲比童兒還矮，籮筐扣在身剛好遮住。</p>
婦人又扯來一塊布遮住籮筐，又用圓簸箕蓋在上麵。</p>
大眼一看，誰也瞧不出裏麵藏人。</p>
婦人袖口掩笑，打開門後一眼詫然。</p>
見門外家院不止女兒小花，另有劉彥、劉平主仆、萱兒娘子，及一馬一驢。</p>
那頭驢子她認得，是她家的長耳公，稍作思量便知‘有一個是買主’，卻不知‘為何來她家……’</p>
“娘，這是劉大官人，大官人買了我家的長耳公，五兩銀子買哩。”</p>
“娘你看，這是銀子。”</p>
“大官人心好，怕我獨自回來半路遇歹人，就送我回來……”</p>
少女小花笑著把銀子給母親，說起劉彥一行如何會來家中。</p>
其母解了疑惑，反添驚訝，未曾想到自家長耳公能賣五兩銀高價，眼目打量劉彥，暗覺像個教書先生。</p>
不禁想到昨夜童子托夢。</p>
“娘，你怎不與大官人見禮？”</p>
小花拉扯衣裳提醒。</p>
其母趕忙回神，欠身禮道：“奴家李氏，見過大官人。我女今日造化，遇到大官人這等好人。”</p>
“高價賣我家驢，又送我女回來。”</p>
“大官人快請屋內歇坐，小花去燒水備茶。”</p>
“哎！”</p>
小花歡雀應下，轉頭鑽入灶房。</p>
劉彥含笑還施一禮，受請步入茅屋，撩衣落座對劉平道：“把另外十五兩予夫人。”</p>
劉平領喏解錢袋，拿出三錠銀元寶，每錠五兩，一字擺桌。</p>
李氏不知為何多出十五兩，心兒砰跳，看著主仆二人說：“小奴隻賣驢，不賣女兒。”</p>
劉平聽了咧嘴笑。</p>
萱兒搭話道：“夫人誤會了，這十五兩也是買驢的錢。”</p>
“我家相公在集市上曾與人言，你家長耳公值二十兩……”</p>
“你也知道，集上人多眼雜，什麽人都有，我家相公怕有賊人盯上你家，便先五兩賣驢。”</p>
“此番送令女還家，亦是把剩下十五兩交予夫人。”</p>
“夫人但要記住，這十五兩不可對旁人提，隻說賣了五兩，以免有人起歹念惦記。”</p>
她說罷，李氏福至心靈，噗通跪地磕頭，再抬頭已是兩眼含淚。</p>
屋外少女小花扶著門框聽到，兩步跑進屋跟著母親叩謝大官人。</p>
“夫人請起，這不過是尋常買賣，不當如此。”</p>
劉彥起身手請，萱兒上前扶李氏、拉小花。</p>
母女各是含淚而笑。</p>
李氏道：“大官人著實是我家貴人，思慮事情這般周全。必是有大學問的君子，未知大官人尊姓大名。”</p>
“奴家好記得恩義來處。”</p>
劉彥微笑禮道：“小生劉彥，並沒有什麽大學問，隻是粗知詩書，略知道理而已。”</p>
“我聞夫人之病乃肺疾，肺病要盡快醫治，不可久拖。不然就難以挽回。”</p>
“臨安縣藥局皺方丞善治五勞七傷，醫術高超。”</p>
“夫人若吃了鄉野郎中之藥不見好，可去臨安藥局求醫開方。”</p>
來的路上，他大致與小花了解了其母之病，及其家境情況，心有憐憫之意，欲施仁義與母女。</p>
再個，也是助‘阿良’報答李氏全恩。</p>
‘阿良’即是毛驢身中童子，李氏對其有救命之恩。</p>
阿良前世乃一個賊人，專竊別人家的牲口。</p>
一日偷盜時被發現，遭主家眾人追趕，一路逃到李氏家中，被李氏藏了起來。</p>
</p>
阿良逃過一劫，對李氏感恩戴德，稱有朝一日必報大恩。</p>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躲過初一沒躲過十五，沒過兩月偷牲口失了手，被主家腦後一棒打死。</p>
阿良死後卻不知身死，魂兒脫殼後飄出十多裏，腹中十分饑餓。</p>
聞見有一處飄來飯菜香氣，看見前方村裏一戶人家在大擺宴席，像是在給一位老人做壽。</p>
他過去裝作賓客混跡其中蹭吃蹭喝。</p>
不多時兩個身穿皂袍的公人進村，大聲呼喊：“陳阿良可在這裏。”</p>
阿良以為是官差來拿他，慌得鑽到桌子底下。</p>
彼時有人對他說：“快鑽我袖中來，不然你必被拿去問罪！”</p>
說話見有一隻寬袖伸進桌子底下，他沒有多想便鑽進去。</p>
進去後，彷佛入了一個山洞，洞內寬大，洞口很小，透過洞口能看見外麵宴席賓客和兩個青麵公人。</p>
他心裏嘖嘖稱奇，趴在洞口窺看。</p>
見主人壽翁與那兩個公人敬酒，說：“老朽今日做壽宴，來的都是自家朋友，並無生人。”</p>
後問公人：“那陳阿良是何人，抓他什麽罪名？”</p>
有個公人道：“此人乃是牲口賊子，偷盜無數，今日早了報應，被主家一棒子打死。城皇老爺讓我二人拿他回去問罪。”</p>
聽到此處，阿良方知自己死了。</p>
兩個城皇鬼差走後，主人壽翁顛袖把他倒出來，阿良連忙拜謝恩情，詢問壽翁尊姓。</p>
老翁自稱姓黃，問他：“以後作何打算？”</p>
阿良被問住，卻不知死後之事。</p>
其時一個青須文士站起身，對壽翁說：“我村獸醫兒子快出生了，不如讓陳阿良去投胎，做他家兒子。”</p>
黃老翁便問阿良之意。</p>
阿良心想：“做鬼不如做人，與人當兒子又有何妨，我還是我爹的兒子哩。”</p>
於是答應下來。</p>
當夜他與眾人、壽翁、賓客把酒言歡，喝的酩酊大醉。</p>
等他醒來睜開眼已然成了嬰孩，恍然明白自己投胎了，成了別人家的兒子，決心以後不再偷盜。</p>
過了五六年，有一日其父去給一戶人家閹毛驢，他也跟著去瞧。</p>
去到那村中，見人家辦喪事，有兩個皂袍公人出現那家門口。</p>
阿良一眼認出乃城皇廟鬼差，怕被識破便想找地方躲起來。</p>
不覺退到閹驢身後。</p>
那驢子剛被閹過，氣性正大，一後蹄踹在阿良後勃頸，他往前踉蹌頭碰在石磨上，當場暴斃。</p>
其魂懼怕鬼差來拿，從屍身跑了出來，隻覺魂兒如被火燒一般，心說‘我要死了！’</p>
正那時，忽來一股涼風，把他吹到一個地方。</p>
阿良四目環顧發現是驢棚，而自己死屍躺在石磨邊，眾人大罵急呼，都衝著自己。</p>
他低頭一看腳下驢蹄子，方知自己成了閹驢，為求保命咬斷繩索，逃出村去。</p>
這一路跑了兩天一夜，從越州跑到臨安，來到小莊村，巧遇救民恩人李氏。</p>
心思：“我如今無路可走，老天報應我，讓我做牲口，不如就借此報恩！”</p>
思定後他便留在李氏家中，幫著孤兒寡母過活，兩年不曾走，打算報恩到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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