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意也拿同樣狐疑的目光回看過去——這位腦子裏又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了?


    果然,就見對方眨了眨眼睛,道:“你該不會是特意看著吳好看來了吧?”


    “我看著他做什麽?”


    “以防他被人搶了去啊。”


    玉風郡主拿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幽幽說道:“說來,此行之中,還真就有一個現成兒的盯上他了呢,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


    有人盯上了吳恙?


    許明意疑惑不已。


    此番是皇室祭祖,雖有部分官員隨行,但與春狩不同,官員是不可攜帶家眷的,任哪家的姑娘也不可能跟著過來——若不然她也不必費事扮作郡主婢女了。


    橫豎想不出一個能對得上的,許明意看好友一眼:“你成天都在胡扯些什麽呢。”


    見她想了一圈也沒想到,玉風郡主恨鐵不成鋼地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你閉著眼睛也該猜到了啊,此次除了我之外,不就隻剩下一個桑雲郡主了麽?”


    許明意赫然瞪大了眼睛:“……你說誰?”


    桑雲郡主?!


    瞧上了……吳恙?


    所幸她方才將茶盞擱下了,若是晚了一步喝著,此時還不得將茶水都噴出去!


    “就是那個燕王府的桑雲郡主啊,這有什麽好值得你這般驚訝的?”


    她當然驚訝!


    許明意心中異樣的震驚久久無法平複。


    倘若是真的,那這天上的月老得了喝了多少酒?


    且喝酒還不用杯子——這不是直接壺(胡)來麽!


    “話說回來,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許明意向好友問道。


    “當然是用眼睛看出來的。”玉風郡主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你別不信,想當初你和吳好看八字沒一撇的時候,我就預言過你們倆有戲呢。”


    那叫預言嗎?


    分明是話說得多了,總有那麽一兩句能對得上吧。


    許明意依舊半信半疑地看著好友。


    “且這種事情,就得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防患於未然——”玉風郡主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近日來悄悄留意了,這密州來的小姑娘,可是生猛得很呢。”


    “……十四五的小姑娘,許隻是瞧著人長得好看,生出了些淺薄的好感罷了。”許明意盡量往不那麽胡來的方向想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樣的心思,或是沒多久便淡了。”


    且沒準兒就是血濃於水的某種感應呢?


    “你當我這些麵首怎麽來的,不就是出於愛美之心?且就憑吳好看這張臉,這心思豈是能說淡就淡的?”


    玉風郡主“嘖”了一聲,搖著頭道:“隻恐怕非但淡不了,待再見上幾麵,這把火反倒要愈燒愈烈了。”正值情竇初開的少女心思,誰又能說得準呢。


    許明意聽得暗暗心驚膽戰起來,眉心不自覺攏起。


    若真如皎皎所言這般,不趁早加以阻止的話,似乎是萬萬不能的……


    “不過你倒也不必太過擔心。”見好友似乎犯了愁,玉風郡主道:“反正比樣貌,她比不了你,論打架麽,也打不過你。我說這些,不外乎是給你提個醒,叫你多留份心罷了。”


    許明意一時未語。


    顯然,她倒也不是在擔心打不打得過的問題……


    車駕走走停停,天色將晚之際,在一處驛館前停了下來。


    因顧及太後鳳體,路自是不能趕得太急,在此驛站停留歇息一夜,乃是此次行程計劃之中的事情。


    許明意跟在玉風郡主身旁,一路垂著眉眼往前走著。


    然而這廂剛跨進驛館大門,便聽得身旁一聲略顯刻意的輕咳聲傳入耳中。


    換作尋常,許明意必不作理會。


    但這聲音著實熟悉。


    她遂悄悄轉過頭,抬眼瞧了瞧。


    見她看了過來,刻意放慢了腳步,負手而行的錦衣少年俊逸的眉眼間帶著淡淡笑意。


    許明意恐被人注意到,對他眨了一下眼睛,便飛快地將視線收回了。


    饒是如此,也沒能躲過一旁玉風郡主的目光。


    自覺不幸瞧見了這一幕的郡主稀奇地嘖嘖了兩聲。


    眾目睽睽之下幹什麽呢這是?


    這二位也真是不拿她當外人啊。


    餘光裏,見吳恙走得遠了,許明意遂目不斜視地跟著玉風郡主往驛館後院行去。


    這時,前麵有幾名家仆打扮模樣的下人正搬抬著箱籠。


    許明意的目光在最後麵那名家仆身上停留了一刻。


    一行仆人五六人中,這名仆從的活兒是最輕的,隻抱著隻不算大的匣子,跟在後麵低著頭走著。


    見其背影纖細,挽在頭頂的發尤為順亮,像是精心養護過的,且其腳下隱隱透著拘謹刻意,時隱時現的半邊側顏亦是輪廓柔和——許明意的眼睛不由動了動。


    這莫不是個跟她一樣混進來的?


    就是不知這是哪家的——


    她正待要仔細分辨一二時,一行人已經在前方同她們分道而行,官員們的下榻之處,自然是與宗室女眷不在一邊。


    那一行家仆,將東西搬到了自家大人今晚臨時處理公務的書房內。


    紀修走了進來。


    幾名仆人立即停下手上的動作,躬身行禮。


    紀修微一點頭,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幾人之時,眼底忽然閃過一絲疑色。


    “抬起頭來。”


    他向站在最後麵的那名仆從說道。


    那“仆從”猶猶豫豫地抬起了臉。


    “……婉兒?”紀修臉色一變:“你為何會在這裏!”


    女兒不是該在家中呆著才對嗎?


    他方才還當是自己看錯多疑了!


    紀婉悠神色複雜心虛:“父親……”


    “姑娘是何時混進來的,你們難道看不到嗎?”不舍得嗬斥愛女,紀修唯有將怒氣撒到一幹下人身上:“合著一群人都是瞎子不成!”


    幾名仆人低著頭什麽都不敢說。


    老爺說他們是瞎子也沒錯,選擇性眼瞎那也是瞎啊。


    紀婉悠站了出來:“父親,不怪他們,是我威脅他們帶上我的……”


    實則是這些下人知道父親一貫縱容她,於是便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紀修壓著性子抬手示意下人們都退了出去守著。


    他得好好問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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