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將馮雁所送之物全都收了起來,但轉頭卻教導謝玄索取要有尺度。


    “這些名人怎麽都一個性格?前些日子見到王羲之時也是如此,嘴上說的一回事,做起來卻又一回事。”馮雁暗自好笑。


    “這年代的人隨性而為,隨心去做,一點也不做作。不過想想自己處在他們的位置可能也是如此,畢竟所送之物皆為寶貝!”


    “無始賢侄,咱們再談談國家戰略一事,我朝與北秦有何取舍之處?”謝安恢複了風輕雲淡的神情開口問道。


    “叔父,秦國的法治在王猛王景略的提倡下有了很好的貫徹,但反觀我朝卻浮於表麵,聽聞我朝為官者大都放浪形骸、不專注本職,長久下去,國家、百姓必受其害。沒有法製就談不上政通人和。”


    “嗯,倒也有理,還有呢?”


    “還需要吏治改革劃清各部門職能,三公九卿應該盡早取締換之各部管理,比如兵部--負責軍備、軍器;吏部--管理官員;戶部管人口資源、另兼統計、土地等;刑部,負責司法刑事;禮部,負責朝廷禮事、擬製章程、行政命令及日常事務等事宜;工部,管轄器具、冶煉、工程建設、水利、林業、資源礦產等;另外還需設置獨立的禦史以監察百官,嗯……還有就是設立大理寺作為全國最高司法審案部門、以及太常寺、鴻臚寺、國子監、欽天監、翰林院、太醫院、理藩院、宗人府、內務府等等,尤其軍政一定要分開,否則容易生亂。”


    馮雁邊回憶邊陸陸續續地說道,同時暗自思付:“清廷劇看多了也有好處啊。”


    而謝安、謝玄此刻卻沉思起來。


    “賢侄所言之詞頗為新穎。分工明確自古有之,我朝各官職也是各司其職,不過有些部門確實臃腫不堪,職能不清。有的官員甚至頗多懈怠,身在其位不在其職。最後一句“軍政分開”的想法甚為大膽,可是這樣一來所需官員甚多。”謝安凝視著天空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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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父,馮無始所言頗在理上,百年來刺史作亂的事例舉不勝舉。”謝琰也讚同道。


    “隨著時代的進步肯定要改革的。”馮雁補充道。


    “改革?這個詞倒是新鮮。哎,但願我朝能盡早匡正起來,百官勤勉、百業興旺,正如無始賢侄詩中所言: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此,正是老夫之夙願矣!”


    謝玄感覺到叔父有些惆悵,於是趕緊勸言:


    “叔父,如今我朝君臣一心,桓氏一族也禮賢謙讓與我族和睦相處,再加之生產頗豐物資充足,北定中原也不無可能。”


    “哎,論土地我們不如秦國,論法治律令也是鬆散,論兵多將廣更顯不足。北定中原何其困難啊!”謝安悲歎。


    馮雁此刻也能理解謝安的心情,除了秦漢時朝,曆史上再次大一統確實要到一百多年以後了。


    “也不知自己能為這個時代做些什麽?能幫助晉朝提前大一統嗎?曆史上不論哪個大一統時代都有一個強悍的帝王帶頭完成,可想想晉朝的那些帝王,嗨,指望他們還是算了吧。”


    想到此,馮雁悠悠慨歎:


    “自古以來,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周末七國分爭,並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紛爭,又並入於漢。漢朝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後來光武中興,傳至獻帝,遂分為三國。以後又是西晉、東晉乃至南北而治


    ,後有隋文帝……”


    馮雁正徜徉於曆史長河之中,看見謝安、謝玄狐疑的眼神,馮雁立即頓口,“哎喲,再說下去恐要泄露天機了。”


    “何為西晉、東晉?晉朝還分西東?”謝玄疑問道。


    “這個……原先我朝定都於西側的長安,後遷都於東側的建康,所以我覺得西晉、東晉這樣稱呼也是可以的。”馮雁解惑道。


    “哦,此等稱呼倒是新奇。那何為隋文帝?”


    “隋文帝嘛,是我家鄉隔壁鄰居的小孩胡亂言語出來的,嗬嗬。”馮雁很是牽強的解釋道。


    “那,你的家鄉在何處?一直未曾聽你說起?”


    “靠,把自己繞進去了。”馮雁頓時鬱悶起來。


    “小時候被抓緊寨子具體記不清了,反正在西河郡一帶。”馮雁沒底氣的說道。鬼知道這具身體到底從哪兒來的?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句甚為經典,這又是誰人說的?”謝安再次疑問道。


    “誰說的?可能白胡子老頭說的。”


    謝安叔侄同時翻起白眼。


    為了緩解尷尬,馮雁隻好再次拿出殺手鐧出來,繼續轉移話題:


    “叔父,國家與個人其實是一樣一樣地,猶如一條曲線般有起有落,有人生之巔峰也有人生之低穀。咱們要做的便是在低穀期不氣餒、奮發有為、徐徐圖之;在巔峰期繼續不驕不懈、穩定自我,盡量保持更久的處在高峰。正如《詩經》所言:潛龍勿用、見龍在田、終日乾乾、或躍在淵、飛龍在天、亢龍有悔。”


    “言之有理,人生亦當如此。處處得意時更需謙虛謹慎,好自為之。”謝安深表讚同。


    “叔父說的太好了,自古以來皆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但是,我認為此話用在一般人身上還可以,但用在真正有氣度、有擔當、有果敢的一代名君身上,這些都算不得事。他們有能力控製一切局麵,而不會猜忌別人斬除異己,甚至還放手讓你倒戈相向。”馮雁有些激昂地附和道。


    “嗯,賢侄真是有氣魄之人,可惜啊,這樣的人少之又少。”謝安讚許地看了一眼馮雁。


    “嗬嗬,凡事要盡在掌握,明察秋毫,培養一些特務,不對,培養一些優秀幹練的細作很有必要。


    “馮無始,你這家夥真是口出驚人,小小年紀有如此見解,真是不凡!”謝玄再次慨歎同時感覺自己寒毛都豎立起來了,被驚到多次,饒是見慣了風雨此刻心髒也有些不堪負重。謝玄說完與謝安深深的對視了一眼,二人皆是驚詫的眼神。


    ……


    三人聊了良久,謝安再次取出香煙,三個煙民又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嘿,這個東西真是古怪,彷佛能排解憂愁讓人安靜下來。”謝玄吐出一口煙霧有些感慨的說道。


    “嗯,有此感受,真乃寶物矣。”謝安也笑著回應了一聲。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與此物!”馮雁也調笑道。


    “哈哈……”三人同時大樂。


    “小子,你主意頗多,日後再弄些過來可好?”


    “這個……恐怕有難度。”馮雁無奈道。煙草是什麽時候起源的自己也不記得了,反正最早考證應該是在南美洲一帶發現的,至於現在的世界哪裏有這種東西實在無從知曉。“有機會去往交州看看吧,熱帶地區說不定有這玩


    意,有沒有可能從美洲被風刮來幾粒種子?” 馮雁托著腮幫子臆測猜想。


    “有難度?難道真是神人所造,再難尋到?”謝玄有點惋惜的看向馮雁。


    “是啊,世間很難再有嘍。”馮雁同樣惋惜道。


    “萬事順其自然吧。”謝安風輕雲淡地輕言道。


    眾人沉默了一會,謝安又問道:


    “無始賢侄,所謂國家如何稱之為強盛?”


    馮雁想了想便娓娓道來:


    “還是我曾經所言,國家強盛包括有農業、工業、教育、科技、武力、商業貿易、法製、城市化等因素,不一而足。農耕土地麵積的多廣與收成的豐歉決定百姓的溫飽問題;工業發展是生產力高低的決定性因素,隻有工業發展了才能物盡其用;教育是培養人才的重要手段,就算其他方麵落後,但,隻要有人才就能把其他各個方麵發展起來;科技麽,也很重要,每一次科技的進步都能帶動國家和社會的進步;至於武力就更重要了,連自己的生命都保護不了,何談其他;商業貿易則讓各類商品貨物廣泛流通開來,是工業和農業、城鎮與鄉村、生產與消費之間的橋梁。通過商品的買進和賣出活動、實現商品的交換,體現商品的價值,滿足生產和百姓生活的需要;法製則把人與人相處、相存、相爭、相讓的原則予以細化和明確,體現的是一種文明精神,正所謂無規矩不方圓、人類的開化與否正是此意;城市化亦為國家強盛之標準,叔父,您試想一下,如果我朝城池遍布,胡人如何能輕易攻占我北土之地?眾多城鎮城高且固,攻伐起來何其困難!而且以城池為據點可伺機攻打別人,到時候完成統一大業再征伐外域。比如東邊有個大島有白銀,可以彌補我朝錢幣缺乏的問題;北邊有駿馬和礦產;西域有珠寶珍羅;南側有天然橡膠,油棕等可解決交通的問題……”


    ……


    “此時的廳堂靜悄悄!”馮雁言畢,一時間,飯桌上的謝安、謝玄聽得心潮澎湃同時有些迷茫神色。時間彷佛停止了流動、二人彷佛石刻了一般紋絲未動。


    過了半響,二人才長呼一口氣。


    “與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啊!”謝安不由慨歎。


    “叔父,侄兒聽得一知半解,如天書一般。隻感此番話語甚為有見地。”謝玄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對著謝安說道。


    “嗬嗬,叔父亦是如此!”謝安捋著小胡須悠悠歎道。


    “啊?”謝玄再次震驚。連叔父尚且如此何況自己呢?


    其實,並不是馮雁講得多精妙,謝安這位當代大家基本上還是能聽明白的,隻是有些新奇的措辭與用語與這個時代還有很大不同。當然,到外域奪取資源的想法太超前了!


    馮雁內心此刻頗為掙紮,遇到當朝堪比宰相的謝安實在不吐不快,但有些話說得太過又怕引起驚異,實處兩難之境。


    “本就是隨性灑脫的年代,隨他去吧……”


    酒席完畢,幾人又談論了一番,馮雁這才被安排在客房歇息下來。說了這麽多話馮雁也有些疲倦了,不久便呼呼大睡起來。


    待馮雁睡去後,叔侄倆又說起了悄悄話。


    “叔父,覺得此人如何?”謝玄問向叔父。


    “幼度,看來你舉薦之人比之叔父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這才是真正的經國之才!做教頭實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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