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陽節,起始於上古,普及於西漢,民間在重陽節有登高祈福、秋遊賞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及飲宴祈壽等習俗。


    大秦國秉承傳統,同樣在這一日舉行了一些列祭祀活動,同時在長安城西側之阿房宮舉行大型飲宴。


    阿房宮不可謂不壯觀,飲宴不可謂不熱鬧。


    阿城綿延數十裏,甚至聽聞達百裏,隻是可惜有不少宮殿並未完工或者荒廢。


    上林苑,是漢室園林建築,漢武帝劉徹於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在舊秦的一個苑址上擴建而成宮苑,規模宏偉,宮室眾多,有多種功能和遊樂場所。


    上林苑範圍所屬,東起藍田、宜春、鼎湖、禦宿、昆吾,沿終南山而西,至長楊、五柞,北繞黃山,瀕渭水而東折,其地廣達三百餘裏。苑中岡巒起伏籠眾崔巍,深林巨木嶄岩參差,八條河流流注苑內,更有靈昆、積草、牛首、荊池、東、西破池等諸多天然和人工開鑿的池沼,自然地貌極富變化,恢宏而壯麗。


    雖然有些地方已經荒廢,但絲毫不影響其景觀。而阿城正是建造於渭水之南的上林苑中。


    苑內山水鹹備、林木繁茂、更有禽獸魚鱉,加之氣勢壯觀,華麗古香的如神霄絳闕般的宮殿群,仿佛置身於仙境中,給人以虛無縹緲、浩瀚淩雲之感。


    眾人坐在阿城之前殿中按照官職大小依次就位,馮太守官職雖低,但根本不理會這一套,選擇坐在了呂光身邊。吃飯就是如此,與熟人在一起那叫盡興,與陌生人在一起,那叫煎熬。


    馮雁敬酒其間,纏著太常韋逞打聽了一番,原來項羽並沒有燒毀阿房宮,而是燒了鹹陽宮。


    因鹹陽宮與阿城同處一條中軸線上,所以後人誤以為是項羽燒毀了阿城。其實,鹹陽宮位於渭水北側,而阿城位於渭水南側,同以灃峪口為中軸線。


    非常敬業的馮太守四處敬酒,隻為涇陽縣的瓜果蔬菜。


    馮雁的行為有不少人讚賞,但也有人挖苦諷刺,尤其東側的幾個苻氏宗親似乎對馮雁很有敵意。回到座位向兄長呂光打探了一番,那些人都是大秦天王苻堅的子侄之輩。其中有一位對馮雁怨恨極深,竟是扶風郡郡尉牛奔的老丈人苻師奴。


    對此,馮雁頗為不解。苻堅隻有四十餘歲,他的侄子苻師奴怎麽會當了牛奔的丈人?


    還是呂光的解釋讓馮雁茅塞頓開。苻師奴雖然是苻堅的侄子,但歲數相差不多。而且此人十五歲便成婚了,所生次女嫁給了牛奔。


    “古人雖命短,但該辦的事一件沒落下。”馮雁連連感歎。


    那群人中有一個人叫苻登,非常顯眼,看上去威猛豪氣。三十六七歲,與苻師奴年紀相仿,比苻堅小了五歲,卻是天王苻堅的從孫。


    兩個同齡人,一個是苻堅的從子(侄子),一個是苻堅的從孫。


    實在搞笑。


    馮雁正與呂光竊竊私語,不想被天王苻堅叫了過去。


    “馮愛卿雖居薄位,但心懷天下,乃是不可多得之能臣也!本王有意提升你為尚書郎,意下如何?”


    “啊?升遷太快了吧!”苻堅的話讓馮雁大感驚訝。


    知道苻堅愛才心切,但也沒見過這麽心急的。


    苻堅身旁有幾位妃嬪及不少侍衛,其中有兩個長相異常俊美的青年男女,馮雁知道,此二人定然是從燕國歸順而來的清河公主與慕容衝。二人年紀都在二十上下,皮膚白皙,鼻梁高挺、唇紅齒白、貌若天仙、環肥燕瘦,如沉魚落雁,又如閉月羞花。


    真可謂傾國傾城之貌。


    二人聽到苻堅的話語同樣麵現驚異,清河公主上下打量著這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男子,心中有些震動,而慕容衝則略顯敵意,眼神中似乎還有些嫉妒。


    對這種籠中之雀,馮雁根本不予理睬,對天王苻堅躬身一禮道:


    “多謝陛下厚愛,隻是扶風郡還有諸多事務未能完成,還請陛下收回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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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此話,苻堅頗有意味地看著馮雁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從了愛卿,明日你到宮裏來,本王有事問你。”


    “遵旨。”


    馮雁轉身離去,在距離苻堅下首不遠處看見了一人,正是大法師釋道安。馮雁走上前深施一禮,釋道安微笑合十說道:


    “沒想到小兄已位居太守之位!非常人也!”


    馮雁老臉一紅回道:


    “一切皆為虛幻,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有時候,馮雁就喜歡顯擺兩句佛家經典,尤其在這位大師麵前。果然,釋道安雙眼一亮,讚歎道:


    “繁華三千,看淡了便是雲煙,小兄之悟境可謂高深也!”


    “相比大師相差甚遠。”馮雁憋著壞笑說道。


    ……


    “哎!”釋道安看著馮雁的背影遺憾地搖了搖頭。


    “馮大師”回到坐處將苻堅的話語對呂光說了一遍,呂光大為感慨地說道:


    “賢弟能得陛下垂愛乃是幸事,以後當盡心竭力為我大秦國分憂。”


    “多謝兄長勸誡之言。”


    馮雁與呂光再次交談起來,可不知道的是,苻師奴始終惡狠狠地盯著馮雁,不時與周圍幾人密謀著什麽。


    此時,場地中央臨時搭建的高台處走上來一位女子,一襲白衣,青絲飄飄,身材婀娜多姿,樣貌十分美麗。


    這名女子的出現頓時引起眾人一片讚歎。


    “原來是單瑤小娘子。”


    “聽聞此女是趙國皇帝劉淵之後人。”一名官員驚呼道。


    另一名年紀較大的官員反駁道:


    “非也,此女乃劉淵最寵愛之單皇後族人。”


    “哦?單氏一族?”


    “是啊,此女乃匈奴皇室族人,不僅歌舞稱道且識文斷字,乃是不可多得之佳人。”


    “今日定要一睹風采啊。”


    ……


    在眾人的注視下,白衣女子單瑤手持一把古琴款款而彈,並有歌聲傳來:


    “夜中星光,


    行人渡船無岸,


    伴徒剩清寒獨步山澗,


    隻任九曲回環。


    雲中錚錚聲斷何人怒,


    驚濤拍岸指叩蒼穹眉鎖刀劍,


    泠泠十指,催動五弦……”


    馮雁細細聆聽不禁有些詫異,在自己的概念中,“古曲”一般大都悠揚婉轉,但這首曲子卻慷慨激昂,甚至能感覺到其中的殺伐之氣,實在少有耳聞。


    “甚幸,甚幸也!此曲乃不可多聞之《廣陵散》,即便南晉有少有人會彈奏,沒想到在我北秦之地竟有人會彈奏此曲!”一位精通音律的官員驚歎道。


    “真乃曠世名曲啊!聞之內心激蕩,猶如征戰沙場揮舞長矛。”


    眾人齊聲讚歎,神情頗為動容。


    呂光本身為將領,聽到此曲亦感振奮,不由大聲叫好。見馮雁怔怔出神遂扭頭問道:


    “賢弟,你也諳熟音律,覺得此曲如何?”


    馮雁點了點頭隨口應道:


    “此曲本應天上有,怎會流落至人間。”


    “嗯?賢弟之言妙也!”呂光眼睛一亮,大聲讚道。不僅是呂光,前方趙整、朱彤幾人也訝然看向馮雁。


    此時苻堅頻頻點頭,對身邊的清河公主說道:


    “此曲甚為獨特,愛妃覺得如何?”


    “妙哉,此乃不可多得之名曲!天王陛下可否將曲譜要來?”清河公主嬌滴滴地說道。


    “嗬嗬,本王定為你討來。”苻堅一臉寵溺地應道。


    宴席中,坐在呂光與馮雁前方,酷愛詩歌的秘書侍郎趙整聽得更是如癡如醉,不斷搖頭晃腦樂在其中。


    歌舞的演繹讓眾人興致漸濃,苻堅看在眼裏遂命人繼續上酒。不一會,宮女們端著酒水及各色菜肴穿梭於宴席之間,陣陣清風拂過,空氣中還夾雜著一股芬香。


    一曲終罷,宮殿中頓時響起一大片喝彩聲,白衣女子單瑤正欲退下,無奈眾人紛紛要求再演奏一首,單瑤看向一名禮部官員,該官員微微點頭,單瑤隻得再次撫琴。


    隨著琴音奏響,一曲婉約輕柔的歌聲傳來,似在懷念遠去的親人,如泣如訴。


    單瑤的歌聲將宴席推向了高潮,不少官員站起身翩翩起舞,馮雁本以為這些官員跳舞定是興之所至,隨意而為的表演,沒想到不少人跳的還真像那麽回事。尤其那個秘書侍郎趙整,跳的舞蹈堪稱專業級表演。動作協調、姿勢優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一名“舞男”。


    “這哥們可以啊!”馮雁由衷地感歎。


    “雄雉於飛嘆,泄泄其羽嘇。我之懷矣,自詒伊阻嘊。雄雉於飛,下上其音……”


    “嘿!這哥們又唱上了,真是個隨性之人!”馮雁看到趙整又唱又跳,不禁大笑。


    眾人歡鬧了一陣,氣氛愈加濃烈。


    趙整見眾人對自己的舞蹈大為讚賞,不由得意地笑道:


    “可惜啊!趙某之舞蹈無匹配之歌謠。”


    趙整這句話聽著似乎在感歎沒有歌曲匹配,實則誇耀自己的舞蹈優美、獨特,鮮有歌曲能相和。旁人聽了無不忍俊不禁,一位相鄰不遠的男子叫道:


    “趙兄,方才眾歌姬唱了多首美曲,難道無一可配?”


    “別理會他,這家夥心高氣傲滴很!”另一人取笑道。


    趙整揚了揚眉笑道:


    “此舞蹈趙某從一本宮廷古籍中偶然習得並多番練習,隻可惜一直未能找到可相配之曲!不知各位能否藉此舞蹈作曲一首,如被相中,我趙某人願為奴十日。”


    “哈哈……趙兄求曲之心頗為誌誠啊。”


    “秘書侍郎大人願意為奴?此誌可歎也!苻某願意一試。”旁邊,苻堅的侄子苻朗饒有興趣地笑道。


    “哦?元達願為趙某作曲一首?”


    “嗬嗬,你且聽來。”說著苻朗清唱起來,不過趙整卻腹


    誹不已,隻是礙著麵子略作點頭。苻朗見趙整不喜,遂逗趣道:


    “既然趙兄點頭應允,明日到我府中清掃塵土來吧。”


    “哈哈……”眾人聞言一片大笑。


    趙整臉色一紅佯怒道:


    “恕趙某直言,元達之曲趙某看不上眼。”


    “那為何點頭?”苻朗繼續揶揄。


    趙整將頭一扭不再理會,繼續嚷嚷道:


    “何人還可作曲?”


    隨著歌舞唱曲,呂光的心境也漸漸好轉起來,探起身子拍了拍趙整的肩頭笑問道:


    “那位單瑤小娘子似乎精通音律,為何不上前央求一曲?”


    “哈哈……”呂光的話讓眾人再次大笑起來。


    趙整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呂光,反唇相譏道:


    “聽聞世明不僅統兵有方,詩詞音律亦為精通,不如由世明兄為我配曲一首?”


    呂光連連罷手回道:


    “我乃武夫一名,怎會這些靡靡之技。不過我賢弟倒是可以一試。”


    趙整聞言看向馮雁,哪知馮雁同樣罷手說道:


    “馮某亦是武夫一名,作不得。”


    趙整嘴角一翹取笑道:


    “人言世明兄沉穩持重,從無妄語,看來世人之言不可信啊。”


    呂光淡淡一笑不以為然,不過馮雁有些為兄長不平,心想我要是給你整一首,怕是把你給聽傻了。


    趙整為人細膩,看見馮雁的神色於是慫恿道:


    “聽聞馮小兄乃是少有之俊彥,難道小小的音律都作不出?”


    聞言,馮雁有些好笑地說道:


    “馮某所作之曲,恐趙兄聽不懂啊。”


    “哦?你且唱來聽聽?”


    “這首曲子由女子演繹更佳,不如趙兄將那位單瑤小娘子請來?”馮雁倒將了一軍。


    單瑤是皇室後裔,天王苻堅對異族皇室一向善待有加,大庭廣眾之下想邀請單瑤過來實屬不敬。


    不過趙整的舉動令眾人驚訝不已,竟然起身走向天王苻堅。


    眾人一臉詫異地看著趙整,紛紛咂舌不已。


    與天王嘀咕了幾句,也不知趙整說了什麽,苻堅竟然點頭應允了!


    不一會,趙整得意洋洋地走回坐席,身邊赫然帶著前趙國皇室後裔單瑤。


    “趙兄真乃性情中人也。”


    “趙兄乃大丈夫也,言他人不敢言,行他人不可行。”眾人開口怒讚的同時,眼睛卻盯著趙整帶來的美女。


    馮雁近距離看向單瑤,感覺比遠觀更為美麗。該女子長得桃形臉蛋,細致烏黑的長發做成上豎的環式,謂之“飛天髻”,發髻上加飾步搖簪及玉釵。略顯柔美的雙眸,明淨清澈。


    “小女子有禮了。” 單瑤微微屈身柔聲說道。


    話音落了很久,周圍一雙雙賊光發亮的眼睛這才恢複了神誌。


    趙整頗有意味地看向馮雁與呂光,開口笑道:


    “二位,人已經來了,請作曲吧。”


    呂光神色平靜,扭頭看向馮雁。以前在呂府時,呂光曾聽麴瞻在府中吟唱過《夜半小夜曲》及《草原牧歌》,也知道這些曲目是馮雁所作,因此並不擔心。


    馮雁本想給趙整出個難題,沒想到這位老兄麵子很大,竟真將單瑤請來了。


    也罷,再抄襲一回就是。


    馮雁輕歎一聲將單瑤請到身邊低語道:


    “這位小娘子,我輕輕哼唱,你可能記下來?”


    單瑤乃精通音律之人,對馮雁的言語似有慍色,淡淡回道:


    “盡管哼唱即可,小女子能記住。”


    “嘿嘿,口氣不小。”馮雁暗自好笑,遂及開口輕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


    此曲乃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蘇軾、蘇東坡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絕對的曠世名作,經後人譜曲,可稱得上詩詞與歌曲完美結合的典範,是中華民族歌曲中的經典之作。馮雁隻哼唱了前半段,不願意因為一個麵子問題而將此名曲公之於眾。


    單瑤癡癡地聽著,內心甚為觸動。


    “單瑤娘子可曾記住?”馮雁微笑問道。


    “記住了,隻是覺得意猶未盡,似乎並未完成。”


    “不錯,單瑤娘子真乃心思通透之人,馮某還未想好下半段,姑且吟唱一半吧。”


    趙整幾人在一旁並未聽清,大聲催促道:


    “馮小兄可曾作好?”


    “作好了,請單瑤娘子吟唱即可。”


    “哦?快快有請!”


    單瑤目不轉睛地看向馮雁,本欲出口相問,聽見眾人催促隻得作罷,返身走向高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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