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天走得極慢，可無比認真，仿佛比普通人還慢的速度便是最大的極限了。
他是三個公子之一，可……
去四方嶺這條路上，也隻有劍天公子了，歲月並未在他臉上刻畫任何痕跡，有的隻是千年不變的煞氣，拒人千裏之外。
哪怕他是三大公子之一，可他此時依舊隻是一個人。
很快他便走到了四方嶺絕壁天瀑。瞬間化神靈壓化作天威，將整個四方嶺圍在其中，當即樹木靜止，野獸匍匐在地。
容雲等人瞬間察覺，一湧而出，無不沉眉看著麵色不善的劍天。
獨孤求敗等人得“保護符”傳承麵色固然難看，並未心神大顫，心髒卻依舊“咚”了一下，其他人哪怕心智堅定的東方白就感受太深。
如那日“禦天者”一般讓人窒息匍匐。
生出一種無力之感，更是因害怕而顫抖起來。
哪怕容雲等外界修煉者也如重石於心，無不戒備不敢有絲毫鬆懈。
劍天的氣息，除了外界靈修，也有這界內靈修。以界內“靈”修得化神境，便已將自身化作此界天道一般，簡直恐怖，
更恐怖的是這劍天還是一個外界修煉者，如今厲害到什麽程度，即便容雲幾人心中也沒有個大概。
容雲心中大驚，不知劍天來此為何，與眾人飛出四方嶺，便上前問道：“劍天師弟不知來此作何？”
劍天道：“怎不見陌少？作為一個下棋之人，莫非是害怕來見我。”
容雲笑道：“他啊，大概是不想來吧，畢竟說起來是你們中的囚六公子與他下棋的。”
劍天道：“這樣啊，反正你們幾人也能讓代表東域最高資格，如若想去逐靈玉，我現在便送你們離開。”
容雲吃驚道：“這麽說你有打開兩界之門的能力了？”
劍天徑自點頭。
眾人無不錯愕，雲舞心中更甚，這“兩界”之門，若要打開，其一是有“鑰匙”，便是被“上天”賦予的能力，並非化神手段可為；其二便是絕對實力，超過“兩界”之門的限製，自然可以離開。
這“鑰匙”也有不同，一種是從“外麵”打開，便是臨仙門送眾人來此；一種便是從“內部”打開。
而這內部也有“強製與自願”兩分，修為突破到化神，“強製”離開。
而這劍天竟然還在這界內世界，必然已屬於“自願鑰匙”了。
如何不讓人驚歎。
容雲沉眉道：“為何要送我們離開，劍天師弟可不是膽小之人。”
劍天道：“葬墓之地已煙消雲散，這便是你們可以離開的理由。”
容雲見他不動聲色，隻是那眉間煞氣更重了一些，疑惑問道：“陌沐凡可一起出去？”
劍天搖頭道：“不能。”
容雲當即失笑道：“莫非劍天師弟在忌憚我們眾人。”
劍天陰森一笑道：“容師兄可高看你們所有人了。”
容雲微微一愣，劍天並非說笑，也並非虛妄，直覺感並不好，身後風昀、雲舞、若幽兒無不沉眉不語，心下更是沉重。
獨孤求敗見劍天要送走容雲等人，當即上前冷喝一聲道：“也許我們單打獨鬥並非你對手，可你別忘了，你麵對的是整個江湖。”
劍天見是交個一次手的獨孤求敗，眼中一時晦暗不明，冷冷道：“若是你想去界外世界，我也能送你和他們出去。”
獨孤求敗冷笑道：“你是說武破虛空後的三大主星……”劍天立馬打斷獨孤求敗的冷嘲，道：“你就不想真正登上無上劍道，別在說無用的話，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
獨孤求敗啞然。
自然知道劍天的意思，無上劍道，劍師大圓滿，說白了隻是個起步，連入門都不是，若說入門，劍仙水準也隻能勉強算是。
到達他們這個程度，對“無上”之意，豈是普通人可以明白、企及。
容雲等人沉默，身後的東方白已提步上前，一雙眸子慢慢沉澱著一道幽光，麵對劍天時已平靜如水，驀然問道：“若是我師傅他們去往界外世界，本教主同去？”
“東方？”獨孤求敗想到什麽，眉間一舒，並未要再說什麽。
劍天瞧了瞧東方不敗，女子風華絕代，又是亂世梟雄，卿本佳人，奈何……劍天搖頭。
東方不敗冷眸一寒道：“為何？”
劍天道：“太弱。”
東方不敗寒霜滿麵，嗤笑道：“我不覺得我天賦比你低。”
劍天道：“並非天賦，而是氣運。”
東方不敗一愣，反駁道：“本教主乃一教之主，談何沒有氣運？”
劍天道：“你可知若是沒有容師兄，你接下來的命運如何？”
東方不敗頓了頓，看了看容雲，冷笑道：“我命由己，豈能在你三言兩語之間。”
劍天也不由東方不敗岔開話題，徑直道：“你可知令狐衝此人，若以往天命之下，你必然鍾情於他，陷入無可自拔的虐戀之中，最終受割心之痛，長埋寒潭之下。”
東方不敗大驚失色，顯然不覺劍天是胡說八道，靈魂當即一顫，仿佛正如劍天所說一般。
可看向微微色動的容雲時，東方不敗突然哈哈大笑，悵然道：“這麽說，我現在的氣運並不錯，怎會弱。”
劍天搖頭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氣運，便會有每個人有不同的氣運大小，相較而言，你還覺得自己的氣運不錯嗎？”
東方不敗當即皺眉，驀然看向與雲舞成雙成對的容雲，見他身姿挺拔，微微有淡漠卻能傾盡天下，俊美得仿佛不是這個世界該有之人。
東方不敗心中酸楚。
東方不敗也沉默了下來。
容雲看著劍天的目光微微有些複雜，劍天卻至始至終盯著東方不敗，見她低沉下來，又開口道：“所以你還要去外界？”
容雲等人顯而易見無不皺眉，這劍天這時竟然主動問話，可不會隨意。
東方不敗低沉了好一會，才抬頭，紅眸中轉瞬即過一抹笑意，勾唇道：“那就有勞閣下了。”
劍天點頭道：“嗯，令狐衝還你命中一劫，了卻此中因果，我便會找你。”
亮光一閃間，這因果了卻之法便刻入東方不敗意識之中。
東方不敗晃了晃頭看著容雲，仍然不見容雲眼中有什麽別樣的異色，當即嗤笑自己失態，正了正身，道：“容雲，後會有期。”
轉身，風輕雲淡般隨風而去。
少了一些霸氣側漏，多了一點俠骨柔情。
讓人歎了一聲。
光芒萬丈中，數道身影也隨之消失……消失在這片世界之中。
東方不敗無聲淚流。
哭泣了多少人？
至此，四方中，除陌紫白三人外，已再無一臨仙門之人。
過年的這幾天異常的熱鬧，紫心汐提議上街購物，便和陌沐凡與白遲雲二人去準備年貨，便是那繁華的嘩歡城江南。
這江南之地乃嘩歡城中最頂級的城市之一，正所謂北有蘇杭、南有江南。
這座古城傳承不知千年，早就名滿天下，富甲一方。城市體係不斷完善，到這唐明皇朝，這古城便已臻完美。
吃、穿、住、用、行，無一不有。
這時過年，皇城令下，取消嘩歡城三日宵禁，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顧此，此時三人走在街上，來來往往都是一些小富商、馬車仆役，成批備貨好不熱鬧。
雖然人多，卻檔次分明，毫無擁擠嘈雜之意，也並未有賣家敢乘機抬高物價，就這一點，可見繁榮也有其繁榮的依據。
江南中心。
見著一處花樓，陌紫幾人走了進去。
花樓外，站著一個端莊婦人，身後有幾個打扮得體的丫鬟，這幾人顯然是這花樓的招待之人。
見紫陌三人走來，那端莊婦人眉間顯而易見皺起，兩個一般人家的小孩與一個普通的少年，唯一讓人注意的便是他們給人的氣息了，天真與冷漠。
那婦人將身旁一個富貴公子送進飛花樓，才來到紫陌三人身前，有些疑惑，態度強硬了一些問道：“請問你們是要進飛花樓嗎？”
紫陌二人還沒說話，白遲雲便出聲喝道：“廢話，知道還不讓開。”
即便要抬頭說話，白遲雲說話時依舊讓人覺得會自己矮上一頭。
這端莊婦人作為飛花樓的管事，自然見過世麵，心下微微疑惑是什麽讓一個小孩有這樣大的口氣，可她身後一個丫鬟頭子見婦人不出聲，以為被白遲雲氣愣了，當即上前冷笑道：
“我飛花樓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尤其今天乃我飛花樓一年一度的飛花令舞，要想進入其中得有我飛花樓的邀請玉牌。”
紫心汐問道：“是剛剛那人手中的東西嗎？”
那丫鬟自然當紫心汐沒見過世麵，不識飛花玉牌，心下炫耀道：“自然，那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多嘴。”
端莊婦人轉身狠狠盯了丫鬟一眼，轉身試探問道：“不知幾位如何稱呼，可認得我家主人？”
陌白二人顯而易見蹙眉，紫心汐便疑惑問道：“你家主人是誰啊？”
端莊婦人皺眉，想了想終於道：“香香穀，冷歡冷小姐。”
紫心汐啞然隨意笑道：“哦哦，是歡姐姐啊，我認識她啊，她在樓中？”
端莊婦人又是一愣，麵色有些不可思議，她身後那丫鬟又不老實，又要出聲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甚至連“嗚嗚”都不行。
當即麵色煞白，想起白遲雲瞪她的眼，當即越過端莊婦人，慌亂朝白遲雲跪倒，也顧不得形象無聲哀求起來，看向白遲雲的目光滿是恐懼與不安。
哪還有剛剛漂亮人兒的形象。
雖然被這丫鬟突然的舉動嚇住，她身旁那些容貌差了一些的丫鬟卻幸災樂禍，要看看她怎麽失態到底。
那端莊婦人也嚇了一跳，冷喝道：“燕飛，你這樣成何體統，還不起來。”
這時不遠有一些人回頭看了過來。
那丫鬟聽得見卻說不出話來，看了看端莊婦人一眼又朝白遲雲跪去。這下，明眼人都能知道是怎麽了，可那隻是一個普通的小毛孩，又疑惑了。
端莊婦人見燕飛違抗自己的命令，冷笑道：“燕飛，莫非你要裝啞巴冤枉一個孩子不成，還不給我起來。”
這時街道不遠處突然傳出一道驚呼，說道：“莫非是四少白少他們？那那個少年與小女孩便是……”
驚呼聲遍了飛花樓這條街，雖然那人沒有說出是另外一少三少陌少，可人們的目光一瞬便集中在三人身上。
白少，陌少……
他們的背後，是江湖共主四方中央。
飛花樓敢攔下“無法無天”的四方中央，所有人又豈是大驚，雖然不敢確定三人便是四方四少，忌憚已讓他們害怕、畏縮。
那丫鬟眼前一黑，竟然暈了過去。
端莊婦人錯愕，不知如何是好時，陌沐凡已朝看著那暈個去而皺眉的紫心汐道：“快去買幾朵花吧，我們接下來還要去下一個地方。”
“這姐姐不說話了？”
“現在是不能說了。”
“不用玉牌了嗎？”
“不用。”
紫心汐“哦”了一聲，笑道：“那大哥哥，我們快進去。”
端莊婦人不覺已舒了口氣，前麵帶路。
飛花樓裏並未有冷歡的身影，沒見著她，紫心汐便去後院百花園挑選百花。
路過前院時見一些人玩什麽遊戲，又吟詩又跳舞，便知那該是飛花令舞了，以往去香香穀也見有人玩過。
紫心汐當下也不好奇，勁直朝後院而去。
端莊婦人提足前方帶路，不時也偷偷看看後麵三人，雖然三人看似普通，可那股隱藏不住的氣息渾然天成，越是懷著敬畏之心，那種強烈的壓破之感便會更加強烈。
這婦人現在是這的管事之一，又是經過冷歡親自挑選，這高級花樓飛花樓中也是號人物，察言觀色、直覺感等磨練豈非常人可比。
“不知您們要什麽花？我讓下人給您們取來。”
行至花亭，華貴羅布的精致桌上便有人端出甜點茶水，同時一本《百花譜》便在端莊婦人安排下拿給了紫陌白三人。
“我們樓中大大小小的花種都記錄在這本書裏了。”
白遲雲冷冷看了一眼，小臉滿意道：“你倒是還誠心。”
這《百花譜》，聽著簡單，卻是集中了世代愛花之人的心血之作，在飛花樓中都是奉為至寶的書集，可現在竟然隻是為了方麵三人挑選便毫不猶豫拿了出來，便不是一般人所為。
哪怕是有討好之意。
端莊婦人訕笑了笑，看著三人挑選。
沒一會，紫心汐便幽幽抬起頭，見陌白二人看她，嘟唇道：“這些花都好美麗，我都不知道該選什麽了？”
白遲雲則笑道：“那還不簡單，全買了不就行了。”
陌沐凡讚同點點頭。
端莊婦人等人啞然，並未說話。
紫心汐買花也隻是心血來潮，也知那街上所買之花是被人折下的花朵、花瓣，當下看著滿園子的鮮豔而奇特的花朵。
問道：“現在都深秋了，並不適合種花，你們是怎麽種成功的？”
端莊婦人回道：“這些花其實是商夏帝國溫室大棚栽植，我樓每年進口過來，移栽在這裏，進行一定培養再通過專屬的銷售路徑賣出去。”
紫心汐好奇道：“溫室大棚？”
端莊婦人正要解釋，便聽陌沐凡道：“一種房屋狀棚型結構，是一種反季節栽種方式，便如水發電一般，叫‘科學’吧。”
紫心汐點點頭，這時前院樓中忽然傳來年輕男子一道高聲喝彩，那樓中突然一片鴉雀無聲，接著便隻響起了那人的聲音，道：
“飄花如雨落飛紅，一柳恰是彩虹身；佳人長青、秋水美人。這上聯頗有意境。”
上聯是：花飛雨、柳長青、一肩彩虹美人身
眾人聽到公子如是評價，無不心中一喜，本以公子不屑此道獨愛花，卻道公子也是這文人墨客之雅流，有人當即屈身道：“還請公子賜下聯。”
這公子亭亭玉立，頗有出淤泥而不染之仙氣，從房門口出來眾人院樓之中，見有舞姬與文人雅士在等他做聯，便微微一笑，也不賣關子道：“歌起舞、曲未央、兩秀清風癡兒心。”
眾人微微一驚，這“美人”竟然對上“癡兒”，驟然無不拍手叫好起來。
這幅聯很簡單，公子卻依舊笑得風輕雲淡，對驚歎的眾人，公子落入凡塵，淡然一笑中讓人覺得不似之前不可接觸。
下聯是：歌起舞、曲未央、兩秀清風癡兒心
隨著對聯做成，那公子的聲音沉了下去，前院又熱鬧起來，舞姬弄舞，一曲長明。
紫心汐歎道：“這些人心境都發生變化了。”歎了一聲又繼續看花。
丫鬟不知紫心汐何意，端莊婦人暗歎那人感染力之強，正要和紫心汐搭話，便讓陌沐凡淡漠至極的目光阻攔了，隻能一旁安靜等候。
白遲雲見紫心汐還要挑選，癟癟嘴，安安靜靜吃著點心，對這百花提不起興趣。
書上花雖有型，卻千篇一律，放下《百花譜》，紫心汐步入園中，開始挑選起來。
幾人隨後。
花叢間，少了殷勤的蝴蝶與入冬的蜜蜂，少了一些活力。
紫心汐蹦蹦跳跳來到其中，陌沐凡與白遲雲亦步亦趨跟著，端莊婦人眾人也緊緊跟隨著，畫麵便生動活力起來。
將入冬那絲靜寂拋離了花園。
……
這時，四方嶺中，已危機四伏。
買完花後，陌沐凡將紫心汐與白遲雲送去陪愚知，接下來的目的地定於明日商夏帝國，因愚知也要一同前往便紫白二人也留下來。
陌沐凡將容雲等人離開的事如實告訴紫白二人，便回四方中央上收拾一番。愚知笑得暖和，引得紫心汐也新奇愚知要如何過年，便自然留了下來，對陌沐凡離開雖有不很樂意，也等陌沐凡處理好再來接他們。
下午，四方嶺。
陌沐凡來時已出現了多方人馬。
在絕壁天瀑前，便有李牧與一支軍隊嚴陣以待，軍隊將這圍得水泄不通，眼中隱隱露出一些煩躁與不安之意，顯然已等候多時。
逍遙子等人再與李牧對視。
李牧在前臉色陰沉，壓抑著一種嗜血衝動，突然見陌沐凡從小道漫步走來，軍隊立時讓開一條道路，李牧上前道：“陌少，別來無恙。”
陌沐凡也不看他，在軍隊中停下了步伐，淡然道：“你們還真都不怕死啊。”
李牧一愣，冷笑道：“不知陌少什麽意思？”
頓時，氣氛便如履薄冰。
軍隊握緊手中的刀槍，唐朱文在李牧身後伺機而動，仿若一頭嗜血的野獸，緊緊盯著陌沐凡。
陌沐凡氣息微沉，眸間更是淡漠，似無聊卻斷然道：“這四方嶺，是本少用錢買的，而你們，怎麽來？怎麽回去。”
至始至終，陌沐凡都未露出任何殺意，可越是淡漠，李牧等人心中便會更加謹慎，隱隱生出一些不安。
陌沐凡的目光，唐朱文下意識已避了過去。心下謹慎之意更甚，沒有殺意，卻讓人呼吸困難。
這是境界上的差距……
李牧與唐朱文心知肚明，比之唐會一，二人更加害怕陌沐凡。
哪怕唐朱文隻是第一次見著陌沐凡。
因為陌沐凡隨意而為，仿佛沒有“人”性。麵色淡漠得沒有表情，如有生命的木偶一般，讓人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李牧自知得罪了陌沐凡，見陌沐凡如此不以為意的態度，也不想現在與陌沐凡鬧翻，沉吟道：“女帝之命不可違，陌少，我此來並非要奪回四方嶺，隻是想和陌少簽一個雙方互不幹涉的平等條約。”
正所謂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四方嶺雖然是江湖“霸刀”世代隱匿之處，歸不得地方管轄，可莫說這小小十裏之地，便是皇朝之下大大小小的封地之國也是唐明之地。
李牧這麽說，已是退而求其次。可李牧的說法也頗有深意，逍遙子等人江湖眾人聽來便無不可笑了。
四方嶺與皇朝互不幹涉。
可四方嶺背後的勢力是四方中央，四方中央代表了江湖共主，若條約成立，四方嶺便脫離了江湖，便不是江湖共主。
江湖與朝廷互利共生，可曆史使然，朝代更替均以史書記載，江湖恩怨上不得台麵，便這一點，自然而然弱上了一分。
若陌沐凡答應，便不會和唐明對立，這三朝江湖自成一朝的局麵便會土崩瓦解，而其中唐明江湖的存在便會岌岌可危。
眾人沉思間，目光集體落在了陌沐凡身上。
千軍萬馬之中，陌沐凡目光無處著落，幽幽落在李牧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血脈之氣，便知此人心下並非表麵如此平靜，淡然道：“你，能代表女帝本人？”
是疑問，又是否定。
唐朱文驀然勃然大怒，嗜血道：“你小子別太自以為是了，你又以什麽身份來，也就隻有容共主有資格問話。”
李牧皺眉，暗道唐朱文魯莽，卻並沒有阻止，想來也是想明確陌沐凡的身份。
陌沐凡淡笑道：“資格？我想耳背也不至於如此不堪。”
唐朱文雙眼立馬充血，李牧暗叫不好，怎知這唐朱文此時這般衝動，當即冷冷道：“陌少的身份，不容置疑，我此行來，自然是代表了女帝的意思。”
陌沐凡點點頭，轉向逍遙子等人，道：“現在容雲不在了，是走是留，並不在我。”
他話落，無人無不震驚。
逍遙子等人震驚，雖知陌沐凡淡漠，可不知如此無情，甚至連容雲一點情麵也不留。
李牧等人震驚，是不知陌沐凡會無情至此，如果唐會一對他們來說是冰天雪地，那在陌沐凡眼中，仿佛空無一物。
逍遙子等人啞然，更是尷尬此時留了下來，有人氣急敗壞時，便聽陌沐凡續道：
“不過，在這四方嶺，本少不想再看到下一次的對立與試探，否則……
十倍奉還，
千刀萬剮…”
陌沐凡身上氣息驟然一變，金色巨龍睜眼，蒼穹之上布滿天使暗影，立時風起雲湧，天地隨之一顫，無不匍匐在地一片，不管是誰，在場的強者都得單膝跪地。
那種“崩塌”之感，心神打顫，可隻是兩息之後，一切恢複平靜。
李牧強撐著站起身體，便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愣愣看著眼前男子。
是那天的“遮天暗影”。
被千源世人稱為“大黑暗的前兆”。
陌沐凡極為冷漠，從癱倒的軍隊之中踱步而出，回到了四方中央上。
入屋，換了一身藍色衣服，又帶上衣櫥內的女孩衣物。
不出所料，屋外四周又被一些人圍滿了。
陌沐凡走了出來，不耐煩道：“難道本少說得還不清楚嗎？”
逍遙子等人算是明白陌沐凡是個怎樣的人，這樣的人沒有原則，隻有興趣，最難伺候，尤其一個實力極端之人。逍遙子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問道：“陌少，獨孤去哪裏了？”
陌沐凡想了想，淡笑道：“諸位前輩，我相信你們也應該聽說過‘修真’二字。”
陌沐凡沒有直接回答，逍遙子已明白陌沐凡話中意思，驚呼道：“可是離開了這方宇宙，去往更加廣闊的修仙世界了。”
陌沐凡點頭。
眾人愕然。
這時，隱藏的姬離、小寒兩方勢力之人現出身來，如醍醐灌頂道：“可是我們的師傅都是你所說‘那外麵’的仙人。”
這裏是“裏麵”之人，爭名奪利，醉生夢死，陷入無休止的凡夫俗事之中。
那裏是“外麵”之人，成道修仙，超凡脫俗，飛天遁地上天入地。
陌沐凡嗤笑一聲，卻點頭道：“不錯。”
姬離固然驚呀，也不至於失態，顯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便放下這個問題，看著陌沐凡沉眉問道：“現在容雲不在，你是四方中央上唯一有能力號召江湖的人，就沒想過接受這共主主位？”
小寒麵色也是詢問之意，這時也附和道：“四方中央是江湖共主，從容共主起就是不爭的事實。”
姬離雖然吃味，卻並未否定小寒的話。
容雲作為江湖共主。其一，阻攔了宋遼大戰，免百姓流離失所之苦；其二，江湖共主無與倫比，更與華天交好，至使三個皇朝相互製衡；其三，阻止了禦天者，保護了千源大陸所有人。
容雲在千源大陸的地位，毋庸置疑。
陌沐凡冷冷發笑，見各方勢力並未有放過四方中央之意，便知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做一個決定，否則，就不好了。
“我說過，在這四方嶺，無人敢作亂。”
眾人莫名，是陌沐凡怪他們現在作亂四方中央上？可見陌沐凡並未發怒，見陌沐凡獨自離去，這各方勢力之人又陷入沉思之中。
顯然他們還是不明白陌沐凡對“共主之位”的最終態度。
他是三個公子之一，可……
去四方嶺這條路上，也隻有劍天公子了，歲月並未在他臉上刻畫任何痕跡，有的隻是千年不變的煞氣，拒人千裏之外。
哪怕他是三大公子之一，可他此時依舊隻是一個人。
很快他便走到了四方嶺絕壁天瀑。瞬間化神靈壓化作天威，將整個四方嶺圍在其中，當即樹木靜止，野獸匍匐在地。
容雲等人瞬間察覺，一湧而出，無不沉眉看著麵色不善的劍天。
獨孤求敗等人得“保護符”傳承麵色固然難看，並未心神大顫，心髒卻依舊“咚”了一下，其他人哪怕心智堅定的東方白就感受太深。
如那日“禦天者”一般讓人窒息匍匐。
生出一種無力之感，更是因害怕而顫抖起來。
哪怕容雲等外界修煉者也如重石於心，無不戒備不敢有絲毫鬆懈。
劍天的氣息，除了外界靈修，也有這界內靈修。以界內“靈”修得化神境，便已將自身化作此界天道一般，簡直恐怖，
更恐怖的是這劍天還是一個外界修煉者，如今厲害到什麽程度，即便容雲幾人心中也沒有個大概。
容雲心中大驚，不知劍天來此為何，與眾人飛出四方嶺，便上前問道：“劍天師弟不知來此作何？”
劍天道：“怎不見陌少？作為一個下棋之人，莫非是害怕來見我。”
容雲笑道：“他啊，大概是不想來吧，畢竟說起來是你們中的囚六公子與他下棋的。”
劍天道：“這樣啊，反正你們幾人也能讓代表東域最高資格，如若想去逐靈玉，我現在便送你們離開。”
容雲吃驚道：“這麽說你有打開兩界之門的能力了？”
劍天徑自點頭。
眾人無不錯愕，雲舞心中更甚，這“兩界”之門，若要打開，其一是有“鑰匙”，便是被“上天”賦予的能力，並非化神手段可為；其二便是絕對實力，超過“兩界”之門的限製，自然可以離開。
這“鑰匙”也有不同，一種是從“外麵”打開，便是臨仙門送眾人來此；一種便是從“內部”打開。
而這內部也有“強製與自願”兩分，修為突破到化神，“強製”離開。
而這劍天竟然還在這界內世界，必然已屬於“自願鑰匙”了。
如何不讓人驚歎。
容雲沉眉道：“為何要送我們離開，劍天師弟可不是膽小之人。”
劍天道：“葬墓之地已煙消雲散，這便是你們可以離開的理由。”
容雲見他不動聲色，隻是那眉間煞氣更重了一些，疑惑問道：“陌沐凡可一起出去？”
劍天搖頭道：“不能。”
容雲當即失笑道：“莫非劍天師弟在忌憚我們眾人。”
劍天陰森一笑道：“容師兄可高看你們所有人了。”
容雲微微一愣，劍天並非說笑，也並非虛妄，直覺感並不好，身後風昀、雲舞、若幽兒無不沉眉不語，心下更是沉重。
獨孤求敗見劍天要送走容雲等人，當即上前冷喝一聲道：“也許我們單打獨鬥並非你對手，可你別忘了，你麵對的是整個江湖。”
劍天見是交個一次手的獨孤求敗，眼中一時晦暗不明，冷冷道：“若是你想去界外世界，我也能送你和他們出去。”
獨孤求敗冷笑道：“你是說武破虛空後的三大主星……”劍天立馬打斷獨孤求敗的冷嘲，道：“你就不想真正登上無上劍道，別在說無用的話，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
獨孤求敗啞然。
自然知道劍天的意思，無上劍道，劍師大圓滿，說白了隻是個起步，連入門都不是，若說入門，劍仙水準也隻能勉強算是。
到達他們這個程度，對“無上”之意，豈是普通人可以明白、企及。
容雲等人沉默，身後的東方白已提步上前，一雙眸子慢慢沉澱著一道幽光，麵對劍天時已平靜如水，驀然問道：“若是我師傅他們去往界外世界，本教主同去？”
“東方？”獨孤求敗想到什麽，眉間一舒，並未要再說什麽。
劍天瞧了瞧東方不敗，女子風華絕代，又是亂世梟雄，卿本佳人，奈何……劍天搖頭。
東方不敗冷眸一寒道：“為何？”
劍天道：“太弱。”
東方不敗寒霜滿麵，嗤笑道：“我不覺得我天賦比你低。”
劍天道：“並非天賦，而是氣運。”
東方不敗一愣，反駁道：“本教主乃一教之主，談何沒有氣運？”
劍天道：“你可知若是沒有容師兄，你接下來的命運如何？”
東方不敗頓了頓，看了看容雲，冷笑道：“我命由己，豈能在你三言兩語之間。”
劍天也不由東方不敗岔開話題，徑直道：“你可知令狐衝此人，若以往天命之下，你必然鍾情於他，陷入無可自拔的虐戀之中，最終受割心之痛，長埋寒潭之下。”
東方不敗大驚失色，顯然不覺劍天是胡說八道，靈魂當即一顫，仿佛正如劍天所說一般。
可看向微微色動的容雲時，東方不敗突然哈哈大笑，悵然道：“這麽說，我現在的氣運並不錯，怎會弱。”
劍天搖頭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氣運，便會有每個人有不同的氣運大小，相較而言，你還覺得自己的氣運不錯嗎？”
東方不敗當即皺眉，驀然看向與雲舞成雙成對的容雲，見他身姿挺拔，微微有淡漠卻能傾盡天下，俊美得仿佛不是這個世界該有之人。
東方不敗心中酸楚。
東方不敗也沉默了下來。
容雲看著劍天的目光微微有些複雜，劍天卻至始至終盯著東方不敗，見她低沉下來，又開口道：“所以你還要去外界？”
容雲等人顯而易見無不皺眉，這劍天這時竟然主動問話，可不會隨意。
東方不敗低沉了好一會，才抬頭，紅眸中轉瞬即過一抹笑意，勾唇道：“那就有勞閣下了。”
劍天點頭道：“嗯，令狐衝還你命中一劫，了卻此中因果，我便會找你。”
亮光一閃間，這因果了卻之法便刻入東方不敗意識之中。
東方不敗晃了晃頭看著容雲，仍然不見容雲眼中有什麽別樣的異色，當即嗤笑自己失態，正了正身，道：“容雲，後會有期。”
轉身，風輕雲淡般隨風而去。
少了一些霸氣側漏，多了一點俠骨柔情。
讓人歎了一聲。
光芒萬丈中，數道身影也隨之消失……消失在這片世界之中。
東方不敗無聲淚流。
哭泣了多少人？
至此，四方中，除陌紫白三人外，已再無一臨仙門之人。
過年的這幾天異常的熱鬧，紫心汐提議上街購物，便和陌沐凡與白遲雲二人去準備年貨，便是那繁華的嘩歡城江南。
這江南之地乃嘩歡城中最頂級的城市之一，正所謂北有蘇杭、南有江南。
這座古城傳承不知千年，早就名滿天下，富甲一方。城市體係不斷完善，到這唐明皇朝，這古城便已臻完美。
吃、穿、住、用、行，無一不有。
這時過年，皇城令下，取消嘩歡城三日宵禁，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顧此，此時三人走在街上，來來往往都是一些小富商、馬車仆役，成批備貨好不熱鬧。
雖然人多，卻檔次分明，毫無擁擠嘈雜之意，也並未有賣家敢乘機抬高物價，就這一點，可見繁榮也有其繁榮的依據。
江南中心。
見著一處花樓，陌紫幾人走了進去。
花樓外，站著一個端莊婦人，身後有幾個打扮得體的丫鬟，這幾人顯然是這花樓的招待之人。
見紫陌三人走來，那端莊婦人眉間顯而易見皺起，兩個一般人家的小孩與一個普通的少年，唯一讓人注意的便是他們給人的氣息了，天真與冷漠。
那婦人將身旁一個富貴公子送進飛花樓，才來到紫陌三人身前，有些疑惑，態度強硬了一些問道：“請問你們是要進飛花樓嗎？”
紫陌二人還沒說話，白遲雲便出聲喝道：“廢話，知道還不讓開。”
即便要抬頭說話，白遲雲說話時依舊讓人覺得會自己矮上一頭。
這端莊婦人作為飛花樓的管事，自然見過世麵，心下微微疑惑是什麽讓一個小孩有這樣大的口氣，可她身後一個丫鬟頭子見婦人不出聲，以為被白遲雲氣愣了，當即上前冷笑道：
“我飛花樓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尤其今天乃我飛花樓一年一度的飛花令舞，要想進入其中得有我飛花樓的邀請玉牌。”
紫心汐問道：“是剛剛那人手中的東西嗎？”
那丫鬟自然當紫心汐沒見過世麵，不識飛花玉牌，心下炫耀道：“自然，那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多嘴。”
端莊婦人轉身狠狠盯了丫鬟一眼，轉身試探問道：“不知幾位如何稱呼，可認得我家主人？”
陌白二人顯而易見蹙眉，紫心汐便疑惑問道：“你家主人是誰啊？”
端莊婦人皺眉，想了想終於道：“香香穀，冷歡冷小姐。”
紫心汐啞然隨意笑道：“哦哦，是歡姐姐啊，我認識她啊，她在樓中？”
端莊婦人又是一愣，麵色有些不可思議，她身後那丫鬟又不老實，又要出聲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甚至連“嗚嗚”都不行。
當即麵色煞白，想起白遲雲瞪她的眼，當即越過端莊婦人，慌亂朝白遲雲跪倒，也顧不得形象無聲哀求起來，看向白遲雲的目光滿是恐懼與不安。
哪還有剛剛漂亮人兒的形象。
雖然被這丫鬟突然的舉動嚇住，她身旁那些容貌差了一些的丫鬟卻幸災樂禍，要看看她怎麽失態到底。
那端莊婦人也嚇了一跳，冷喝道：“燕飛，你這樣成何體統，還不起來。”
這時不遠有一些人回頭看了過來。
那丫鬟聽得見卻說不出話來，看了看端莊婦人一眼又朝白遲雲跪去。這下，明眼人都能知道是怎麽了，可那隻是一個普通的小毛孩，又疑惑了。
端莊婦人見燕飛違抗自己的命令，冷笑道：“燕飛，莫非你要裝啞巴冤枉一個孩子不成，還不給我起來。”
這時街道不遠處突然傳出一道驚呼，說道：“莫非是四少白少他們？那那個少年與小女孩便是……”
驚呼聲遍了飛花樓這條街，雖然那人沒有說出是另外一少三少陌少，可人們的目光一瞬便集中在三人身上。
白少，陌少……
他們的背後，是江湖共主四方中央。
飛花樓敢攔下“無法無天”的四方中央，所有人又豈是大驚，雖然不敢確定三人便是四方四少，忌憚已讓他們害怕、畏縮。
那丫鬟眼前一黑，竟然暈了過去。
端莊婦人錯愕，不知如何是好時，陌沐凡已朝看著那暈個去而皺眉的紫心汐道：“快去買幾朵花吧，我們接下來還要去下一個地方。”
“這姐姐不說話了？”
“現在是不能說了。”
“不用玉牌了嗎？”
“不用。”
紫心汐“哦”了一聲，笑道：“那大哥哥，我們快進去。”
端莊婦人不覺已舒了口氣，前麵帶路。
飛花樓裏並未有冷歡的身影，沒見著她，紫心汐便去後院百花園挑選百花。
路過前院時見一些人玩什麽遊戲，又吟詩又跳舞，便知那該是飛花令舞了，以往去香香穀也見有人玩過。
紫心汐當下也不好奇，勁直朝後院而去。
端莊婦人提足前方帶路，不時也偷偷看看後麵三人，雖然三人看似普通，可那股隱藏不住的氣息渾然天成，越是懷著敬畏之心，那種強烈的壓破之感便會更加強烈。
這婦人現在是這的管事之一，又是經過冷歡親自挑選，這高級花樓飛花樓中也是號人物，察言觀色、直覺感等磨練豈非常人可比。
“不知您們要什麽花？我讓下人給您們取來。”
行至花亭，華貴羅布的精致桌上便有人端出甜點茶水，同時一本《百花譜》便在端莊婦人安排下拿給了紫陌白三人。
“我們樓中大大小小的花種都記錄在這本書裏了。”
白遲雲冷冷看了一眼，小臉滿意道：“你倒是還誠心。”
這《百花譜》，聽著簡單，卻是集中了世代愛花之人的心血之作，在飛花樓中都是奉為至寶的書集，可現在竟然隻是為了方麵三人挑選便毫不猶豫拿了出來，便不是一般人所為。
哪怕是有討好之意。
端莊婦人訕笑了笑，看著三人挑選。
沒一會，紫心汐便幽幽抬起頭，見陌白二人看她，嘟唇道：“這些花都好美麗，我都不知道該選什麽了？”
白遲雲則笑道：“那還不簡單，全買了不就行了。”
陌沐凡讚同點點頭。
端莊婦人等人啞然，並未說話。
紫心汐買花也隻是心血來潮，也知那街上所買之花是被人折下的花朵、花瓣，當下看著滿園子的鮮豔而奇特的花朵。
問道：“現在都深秋了，並不適合種花，你們是怎麽種成功的？”
端莊婦人回道：“這些花其實是商夏帝國溫室大棚栽植，我樓每年進口過來，移栽在這裏，進行一定培養再通過專屬的銷售路徑賣出去。”
紫心汐好奇道：“溫室大棚？”
端莊婦人正要解釋，便聽陌沐凡道：“一種房屋狀棚型結構，是一種反季節栽種方式，便如水發電一般，叫‘科學’吧。”
紫心汐點點頭，這時前院樓中忽然傳來年輕男子一道高聲喝彩，那樓中突然一片鴉雀無聲，接著便隻響起了那人的聲音，道：
“飄花如雨落飛紅，一柳恰是彩虹身；佳人長青、秋水美人。這上聯頗有意境。”
上聯是：花飛雨、柳長青、一肩彩虹美人身
眾人聽到公子如是評價，無不心中一喜，本以公子不屑此道獨愛花，卻道公子也是這文人墨客之雅流，有人當即屈身道：“還請公子賜下聯。”
這公子亭亭玉立，頗有出淤泥而不染之仙氣，從房門口出來眾人院樓之中，見有舞姬與文人雅士在等他做聯，便微微一笑，也不賣關子道：“歌起舞、曲未央、兩秀清風癡兒心。”
眾人微微一驚，這“美人”竟然對上“癡兒”，驟然無不拍手叫好起來。
這幅聯很簡單，公子卻依舊笑得風輕雲淡，對驚歎的眾人，公子落入凡塵，淡然一笑中讓人覺得不似之前不可接觸。
下聯是：歌起舞、曲未央、兩秀清風癡兒心
隨著對聯做成，那公子的聲音沉了下去，前院又熱鬧起來，舞姬弄舞，一曲長明。
紫心汐歎道：“這些人心境都發生變化了。”歎了一聲又繼續看花。
丫鬟不知紫心汐何意，端莊婦人暗歎那人感染力之強，正要和紫心汐搭話，便讓陌沐凡淡漠至極的目光阻攔了，隻能一旁安靜等候。
白遲雲見紫心汐還要挑選，癟癟嘴，安安靜靜吃著點心，對這百花提不起興趣。
書上花雖有型，卻千篇一律，放下《百花譜》，紫心汐步入園中，開始挑選起來。
幾人隨後。
花叢間，少了殷勤的蝴蝶與入冬的蜜蜂，少了一些活力。
紫心汐蹦蹦跳跳來到其中，陌沐凡與白遲雲亦步亦趨跟著，端莊婦人眾人也緊緊跟隨著，畫麵便生動活力起來。
將入冬那絲靜寂拋離了花園。
……
這時，四方嶺中，已危機四伏。
買完花後，陌沐凡將紫心汐與白遲雲送去陪愚知，接下來的目的地定於明日商夏帝國，因愚知也要一同前往便紫白二人也留下來。
陌沐凡將容雲等人離開的事如實告訴紫白二人，便回四方中央上收拾一番。愚知笑得暖和，引得紫心汐也新奇愚知要如何過年，便自然留了下來，對陌沐凡離開雖有不很樂意，也等陌沐凡處理好再來接他們。
下午，四方嶺。
陌沐凡來時已出現了多方人馬。
在絕壁天瀑前，便有李牧與一支軍隊嚴陣以待，軍隊將這圍得水泄不通，眼中隱隱露出一些煩躁與不安之意，顯然已等候多時。
逍遙子等人再與李牧對視。
李牧在前臉色陰沉，壓抑著一種嗜血衝動，突然見陌沐凡從小道漫步走來，軍隊立時讓開一條道路，李牧上前道：“陌少，別來無恙。”
陌沐凡也不看他，在軍隊中停下了步伐，淡然道：“你們還真都不怕死啊。”
李牧一愣，冷笑道：“不知陌少什麽意思？”
頓時，氣氛便如履薄冰。
軍隊握緊手中的刀槍，唐朱文在李牧身後伺機而動，仿若一頭嗜血的野獸，緊緊盯著陌沐凡。
陌沐凡氣息微沉，眸間更是淡漠，似無聊卻斷然道：“這四方嶺，是本少用錢買的，而你們，怎麽來？怎麽回去。”
至始至終，陌沐凡都未露出任何殺意，可越是淡漠，李牧等人心中便會更加謹慎，隱隱生出一些不安。
陌沐凡的目光，唐朱文下意識已避了過去。心下謹慎之意更甚，沒有殺意，卻讓人呼吸困難。
這是境界上的差距……
李牧與唐朱文心知肚明，比之唐會一，二人更加害怕陌沐凡。
哪怕唐朱文隻是第一次見著陌沐凡。
因為陌沐凡隨意而為，仿佛沒有“人”性。麵色淡漠得沒有表情，如有生命的木偶一般，讓人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李牧自知得罪了陌沐凡，見陌沐凡如此不以為意的態度，也不想現在與陌沐凡鬧翻，沉吟道：“女帝之命不可違，陌少，我此來並非要奪回四方嶺，隻是想和陌少簽一個雙方互不幹涉的平等條約。”
正所謂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四方嶺雖然是江湖“霸刀”世代隱匿之處，歸不得地方管轄，可莫說這小小十裏之地，便是皇朝之下大大小小的封地之國也是唐明之地。
李牧這麽說，已是退而求其次。可李牧的說法也頗有深意，逍遙子等人江湖眾人聽來便無不可笑了。
四方嶺與皇朝互不幹涉。
可四方嶺背後的勢力是四方中央，四方中央代表了江湖共主，若條約成立，四方嶺便脫離了江湖，便不是江湖共主。
江湖與朝廷互利共生，可曆史使然，朝代更替均以史書記載，江湖恩怨上不得台麵，便這一點，自然而然弱上了一分。
若陌沐凡答應，便不會和唐明對立，這三朝江湖自成一朝的局麵便會土崩瓦解，而其中唐明江湖的存在便會岌岌可危。
眾人沉思間，目光集體落在了陌沐凡身上。
千軍萬馬之中，陌沐凡目光無處著落，幽幽落在李牧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血脈之氣，便知此人心下並非表麵如此平靜，淡然道：“你，能代表女帝本人？”
是疑問，又是否定。
唐朱文驀然勃然大怒，嗜血道：“你小子別太自以為是了，你又以什麽身份來，也就隻有容共主有資格問話。”
李牧皺眉，暗道唐朱文魯莽，卻並沒有阻止，想來也是想明確陌沐凡的身份。
陌沐凡淡笑道：“資格？我想耳背也不至於如此不堪。”
唐朱文雙眼立馬充血，李牧暗叫不好，怎知這唐朱文此時這般衝動，當即冷冷道：“陌少的身份，不容置疑，我此行來，自然是代表了女帝的意思。”
陌沐凡點點頭，轉向逍遙子等人，道：“現在容雲不在了，是走是留，並不在我。”
他話落，無人無不震驚。
逍遙子等人震驚，雖知陌沐凡淡漠，可不知如此無情，甚至連容雲一點情麵也不留。
李牧等人震驚，是不知陌沐凡會無情至此，如果唐會一對他們來說是冰天雪地，那在陌沐凡眼中，仿佛空無一物。
逍遙子等人啞然，更是尷尬此時留了下來，有人氣急敗壞時，便聽陌沐凡續道：
“不過，在這四方嶺，本少不想再看到下一次的對立與試探，否則……
十倍奉還，
千刀萬剮…”
陌沐凡身上氣息驟然一變，金色巨龍睜眼，蒼穹之上布滿天使暗影，立時風起雲湧，天地隨之一顫，無不匍匐在地一片，不管是誰，在場的強者都得單膝跪地。
那種“崩塌”之感，心神打顫，可隻是兩息之後，一切恢複平靜。
李牧強撐著站起身體，便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愣愣看著眼前男子。
是那天的“遮天暗影”。
被千源世人稱為“大黑暗的前兆”。
陌沐凡極為冷漠，從癱倒的軍隊之中踱步而出，回到了四方中央上。
入屋，換了一身藍色衣服，又帶上衣櫥內的女孩衣物。
不出所料，屋外四周又被一些人圍滿了。
陌沐凡走了出來，不耐煩道：“難道本少說得還不清楚嗎？”
逍遙子等人算是明白陌沐凡是個怎樣的人，這樣的人沒有原則，隻有興趣，最難伺候，尤其一個實力極端之人。逍遙子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問道：“陌少，獨孤去哪裏了？”
陌沐凡想了想，淡笑道：“諸位前輩，我相信你們也應該聽說過‘修真’二字。”
陌沐凡沒有直接回答，逍遙子已明白陌沐凡話中意思，驚呼道：“可是離開了這方宇宙，去往更加廣闊的修仙世界了。”
陌沐凡點頭。
眾人愕然。
這時，隱藏的姬離、小寒兩方勢力之人現出身來，如醍醐灌頂道：“可是我們的師傅都是你所說‘那外麵’的仙人。”
這裏是“裏麵”之人，爭名奪利，醉生夢死，陷入無休止的凡夫俗事之中。
那裏是“外麵”之人，成道修仙，超凡脫俗，飛天遁地上天入地。
陌沐凡嗤笑一聲，卻點頭道：“不錯。”
姬離固然驚呀，也不至於失態，顯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便放下這個問題，看著陌沐凡沉眉問道：“現在容雲不在，你是四方中央上唯一有能力號召江湖的人，就沒想過接受這共主主位？”
小寒麵色也是詢問之意，這時也附和道：“四方中央是江湖共主，從容共主起就是不爭的事實。”
姬離雖然吃味，卻並未否定小寒的話。
容雲作為江湖共主。其一，阻攔了宋遼大戰，免百姓流離失所之苦；其二，江湖共主無與倫比，更與華天交好，至使三個皇朝相互製衡；其三，阻止了禦天者，保護了千源大陸所有人。
容雲在千源大陸的地位，毋庸置疑。
陌沐凡冷冷發笑，見各方勢力並未有放過四方中央之意，便知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做一個決定，否則，就不好了。
“我說過，在這四方嶺，無人敢作亂。”
眾人莫名，是陌沐凡怪他們現在作亂四方中央上？可見陌沐凡並未發怒，見陌沐凡獨自離去，這各方勢力之人又陷入沉思之中。
顯然他們還是不明白陌沐凡對“共主之位”的最終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