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廣慶是個悍匪,強悍有實力,而且確實是個匪,這一點周圍人都知道。不過這個悍匪從來不吃窩邊草,所以平時沒人找他麻煩,這家夥在自己家裏住的很舒心。他算得上是個很成功的悍匪,因為年紀輕輕便已經家產豐厚,他為人很小心謹慎,每次犯案都不會留下任何證據,雖然家裏經常會有警察造訪,可是警察每次都是無功而返,這讓他很是得意。


    孟廣慶雖然是個悍匪,可是並不惹村裏人討厭,村裏人即使不會跟他走得很近也不會特意疏遠他,他是個看起來性格溫和、長相漂亮的青年,隻不過礙於他的身份,沒有姑娘敢上門,即使他在年初的時候蓋了個二層小樓也沒有一個女人敢接近他。


    在村裏人看來,這個孟廣慶其實是個可憐人,他三歲的時候親生母親跟村裏另一個男人遠走他鄉,從此再無音訊,親生父親沉迷於賭博最後也進了班房,一判就是五年,爺爺奶奶早就被他爸氣死了,家裏也沒有其他叔伯本家可以照顧他。三歲的孟廣慶先是在村裏遊蕩了一段時間,東家吃一口、西家吃一口,這樣過了一年多,村裏來了個人販子,勾搭了幾句之後,孟廣慶就跟著走了。


    當時村裏也沒怎麽找,都認為這孩子被賣了也比在這裏受苦強,之後很多年也隻有村裏的幾個老人還會偶爾提起這可憐孩子,大部分人都把他忘了。可不曾想,二十年以後,孟廣慶在大夏天光著膀子,手裏搭著個襯衫,拎著一個小箱子回來了。


    回來以後的孟廣慶對自己這二十年的過往一句不提,村裏人也沒人敢問,二十四歲的孟廣慶雖然笑嗬嗬的,人也長得漂亮,可從脖子以下卻是滿身縱橫的刀疤,最長的一道得有一尺多長,整個人就像被後縫起來的似的,村裏人摸不清底細都有點兒怕他。


    孟廣慶不幹農活,回來以後隻是把自家園子規整了一下,他爸十幾年前就從牢裏出來了,可是惡習不改,依然爛賭成性,這麽多年兜裏一直沒錢玩不了大的才沒人管他。孟廣慶也不管他爸,做好了飯自己吃,吃完了就去鼓搗自己帶回來的東西,他的屋子不鎖門也沒人敢進,村裏人把他傳得滿身人命,沒人敢進他的屋子,他的親生老子更是怕他如畏貓鼠,平時連話都不敢和他說。


    這天,孟廣慶正坐在自己新建的小樓裏怡然自得,他前幾天剛剛幹了一票大買賣,自己一個人就把一輛裝滿鈔票的運鈔車給搶了,幾個押運員被他捆在車裏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鈔票都拿走了。


    可惜他的這種快樂無人可以分享,於是孟廣慶用高壓鍋燉了點兒排骨,準備給自己開個小慶功宴。坐了一會兒,孟廣慶抬頭看看牆上的鍾,覺得有些奇怪,開火一段時間了,廚房還沒動靜。小心地探頭往廚房裏看了一眼,還沒等看出什麽,忽然‘轟’的一聲巨響,一個鍋蓋飛速盤旋著就衝他飛了過來!


    孟廣慶嚇了一跳,趕緊一彎腰躲過去了,還沒等他直起身子,緊跟著後麵飛來一塊滾燙的排骨,孟廣慶姿勢別扭地一錯身,排骨擦著他的臉嵌在了身後的門板上。


    剛買的高壓鍋爆炸了,雖然悍匪本人大難不死,可排骨吃不成了,廚房裏也一片狼藉。


    孟廣慶很生氣,他剛裝好的新櫥櫃價值兩萬多塊,轉眼就變成了一堆破爛兒,即使剛剛搶了兩百多萬他也依然很心疼,心疼得想把銷售商的心肝都挖出來!不過幾秒之後,孟廣慶自己又把這股戾氣壓了下去,時刻保持冷靜已經成了他的本能。平靜下來的悍匪轉身找出剛換的單反相機,哢嚓哢擦很全角度、全方位地一氣拍了幾十張爆炸現場的照片,他計劃拿著這些照片先到高壓鍋銷售商那裏試著通過正常手段解決問題,如果不行他再換別的辦法,一般情況下他自認還是一個很守法的人,但如果別的人逼著他不守法也就沒辦法了。


    悍匪一邊拍照片一邊估算著自己的損失,櫥櫃兩萬六千塊、廚房的門窗要五千多塊、人工費也要算上……孟廣慶越算越心疼,越算越咬牙切齒,可還沒等他算完,更悲催的事情發生了,櫥櫃上一顆鬆脫的釘子躲在滿地木屑裏,透過孟廣慶的軟底拖鞋正紮到他腳上!


    一瘸一拐的回到臥室上藥,已經連雙氧水的錢都算上了的孟廣慶卻總覺得自己還忘了點兒什麽事兒,不過排骨沒有了,廚房也炸爛了,孟廣慶提不起精神來費神,隨便吃了點小零食,孟廣慶拱到床上去了,他小時候挨餓的時候就睡覺,睡著了就不餓了。


    孟廣慶後來是被凍醒的,在長久的驚愕過後,在確定了不是做夢之後,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忘記了的事情――他忘了檢查燃氣!


    不過這時候再回去關燃氣已經晚了,孟廣慶變成了時下流行的穿越男主,這也是‘心思縝密’的前悍匪剛剛確認過的,確實是男主,該有的東西還都有,不該有的一樣也沒長,他還是貨真價實的男人,隻可惜是嚴重縮水過的。


    如今的孟廣慶也就是四五歲,短胳膊短腿,身上髒兮兮的,一點兒也不玉白可愛,不像包子,倒像是高粱米麵做的燒賣。


    孟廣慶在確認自己穿越了以後大概整整沉默了十分鍾,然後又果斷地紮回了被子裏。他在等待第一個出現的人來判斷自己如今的身份,悍匪前世沒愛人、沒朋友,平時沒有活兒的時候也愛貓在家裏看小說、看電視,因此對幾種穿越之後的情節爛熟於心,雖然如今這個屋子是破舊了點,不過也保不齊一會兒就突然出現個老太監或者是老宮女,然後抱著自己痛哭……落難王子一類的戲碼還是很常見的。


    可是他在這張嘎吱嘎吱響的破床上等了半天也沒有誰來,最後他凍得實在受不了,自己披著被子下了地。


    屋裏屋外的觀察了一圈兒,孟廣慶氣得恨不得把這唯一的一床破被扔到地上去,不過他團吧半天自己又披上了,這是這個家唯一的禦寒工具了,扔了被子他非得再穿越一回不可。


    孟廣慶還不能確定自己穿越的年代,不過肯定不是解放後,這個家連電燈都沒有,一盞油燈裏邊還沒有燈油,裏麵都落灰了。


    想從家具樣式來判斷年代也很困難,這個家隻剩一張瘸腿的破桌子和一張嘎吱響的破床,全都是四條腿加幾塊木板的經典基本款,連一點兒裝飾性元素都沒有,即便最專業的曆史學家應該也無能為力。


    雖然孟廣慶已經對這個家的存糧不抱什麽希望了,不過他還是不死心的四處掏了掏,掏完了的結果在意料之中,這個家連老鼠都被餓跑了,連半粒米都沒有,藥渣子倒是在牆角堆了一堆。


    這樣四處轉了一圈之後,孟廣慶覺得有點兒頭暈眼花,趕緊回了床上放倒,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看起來像是病死的,不過饑餓應該也是一個催命符,孟廣慶躺在床上腦筋急轉在快速的想辦法,否則這樣下去他也堅持不了多久,用不了一天他也得步上前任的老路。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孟廣慶感覺好點兒,於是拎起門口立著的一個小鐵鎬出了門,這種鐵鎬是秋收以後刨茬子用的,鎬把隻有70公分左右,五六歲的微型孟廣慶用起來正好。


    出門以後,孟廣慶走走停停,每隔一段距離就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這具身體太虛弱了,胳膊細得像蘆材棒,孟廣慶剛才檢查過,血管裏的血壓已經很低了,再找不到吃的,他就要穿越了。


    穿越倒不是壞事,可是已經認清現實的孟廣慶根據自己以往的運道分析,估計下次的情況比這可能還慘,好歹這個是病死的,年紀又小,要是再穿越換個被人砍死的,那他接手就得疼幾個月。前世他已經是個破布娃娃了,所以這具雖然黑瘦了點兒,好歹沒有疤瘌眼兒,一時半會兒的他還不想放棄。


    孟廣慶是個意誌很堅定的悍匪,曾經在一次買賣中被人砍了十幾刀依然成功的帶錢跑路了,所以如今這點兒小困難難不倒他,他拖著小鐵鎬堅定地走在出村的小路上,並且一路都在衡量著尾隨他的那些土狗的胖瘦和村裏對他指指點點的那些長舌婦的穿著。


    這具身體太虛弱,他的腦袋嗡嗡的,聽不清那些女人在說什麽,不過看表情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通過這些村姑的長袍廣袖,孟廣慶又把自己穿越的年代向前提了幾百年,連明清都被他否定了,然而現在能不能清楚年代問題已經無關緊要,孟廣慶隻慶幸在他餓昏之前終於找到了自己第一個打劫的目標!


    悍匪沒能立刻實施他的搶劫計劃,體力不允許!不過他也不擔心打劫的對象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悍匪就明目張膽地坐在打劫目標的家門口喘粗氣。


    孟廣慶打劫的對象是田鼠。以他目前現有的工具和攻擊力,打劫其他人都是天方夜譚,不過打劫田鼠倒是綽綽有餘了。


    田鼠的一貫作風就是深挖洞、廣積糧,所以一個隱藏良好地洞裏必然有一窩勤快的田鼠,孟廣慶的打劫目標就是它們。


    雖然天氣很冷,可是土地還並沒有結凍,孟廣慶刨了一會兒收獲不錯,大田鼠已經從別的洞口跑掉了,可是來不及帶上自己的一窩子女和糧食,剩下的這些就全被孟廣慶接收了。


    孟廣慶緩了一口氣,把從家裏找到的一個火折子拿出來,撿了點兒柴火生著了火……孟廣慶穿越後幹的第一件事就很慘無人道,他在田鼠的家門口把六隻沒睜眼睛的小田鼠扔進了火裏,燒熟以後美滋滋的一口一個吃掉了。


    吃完了燒田鼠和燒黃豆,孟廣慶感覺血管裏的血液流得快了一點,力氣也足了很多,再接再厲的又挖了幾個鼠洞,傍晚的時候,孟廣慶拎著一小袋雜糧和幾隻被他堵住的大田鼠,肚子吃得飽飽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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