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廣慶回家以後發現他新家的門敞開著,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婦人正站在門口東張西望,神色很焦急,看起來很可能是這具身體的娘,不過孟廣慶不敢肯定,所以拎著東西幹脆站住了,等這個女人先開口。


    女人也很瘦,麵黃肌瘦的瘦,但是長得很好看,放到現代抹點粉應該也是一個骨感美眉,可這是古代,破衣爛衫的瘦成這樣就很說明問題了。


    女人這時也看到了他,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顯得很高興,並且快步跨過門檻迎了出來。孟廣慶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女人的身份了,想著不要穿幫,調動自己的麵部肌肉剛想微笑一下,結果悲劇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他的其中一隻戰利品沒死透,就在這個女人要碰到他的時候突然劇烈的抽搐了幾下,圓滾肥碩的身體還碰到了女人伸過來的手!


    女人好像對手上傳來的毛絨觸感疑惑了,低頭看了一眼之後,咧咧嘴,倒也幹脆,什麽也沒說,兩眼一翻直接就暈了過去。


    孟廣慶重生後的第一個笑容胎死腹中,女人又擋了他的去路……孟廣慶掂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分量,果斷踩著這個女人進了院子。


    廚房裏多了一小袋米,一個小爐子上咕嘟咕嘟的熬著藥,孟廣慶皺皺鼻子,找了根竹竿,把田鼠一個個扒皮以後寶貝似的晾在房簷底下,他打算把田鼠幹當做存糧下頓再吃。轉身把那一小袋從鼠洞中掏出的雜糧倒進米缸裏,忙完了的孟廣慶從旁邊水桶裏舀了半瓢涼水出門澆在了門口昏迷的女人臉上。


    女人被澆得一激靈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看了一眼還拿著水瓢的孟廣慶,氣得伸手就要去打他,“孟懷熙!你想嚇死你親娘是不是?!”


    孟廣慶往後一躲,又皺了皺眉,原來這真是他的娘,可惜這娘倆的第一次見麵可真不算美好。


    “你還敢躲?我回來半天找不著你都要急死了,你還拿耗子嚇唬你娘,你個小沒良心的,打你還敢躲?再躲一個我看看!”他娘很生氣的跳了起來,捋胳膊卷袖氣勢做得很足,看樣子像是要大展拳腳似的,不過以孟廣慶的專業眼光來看,覺得真要打架的時候這娘倆還是都不要露胳膊的好,太細了。


    他娘還在‘恐嚇’他,孟廣慶很奸詐的笑了笑,把一張田鼠皮踢到他娘腳下,這東西比有骨頭有肉時還要恐怖,嚇得他娘尖叫一聲眼淚都出來了,一邊往後退一邊擺手,“兒子,娘不打你了,你把老鼠皮都給娘扔出去,求你了!娘看著}得慌!”


    “我扔出去後你不許反悔,否則我以後每天捉一隻回來,活的!”


    “好好,我不反悔,你扔出去,快扔出去,別用手拿!”


    “真麻煩,”孟廣慶嘀咕著用了一根木棍把田鼠皮往外撥拉,他剛冒出來的娘在旁邊緊盯著他,眼見著最後一張田鼠皮也被扔了出去這才靠前,一把把他拉進了懷裏開始數落,“你說說你,病還沒好,瞎跑什麽?!再要是著了風,你想讓我急死?”


    “我餓,你也不在家。”孟廣慶理直氣壯地反駁,他拱蹭著想要掙脫女人的懷抱,不過動作並不堅決,一半是怕女人看出不同,而另一方麵,女人的懷抱也確實溫暖,沒有那床破棉被在身上,孟廣慶還是覺得有些冷。


    女人沒發現兒子與以往有什麽不同,一點孟廣慶的腦門兒,佯裝生氣地繼續教訓,“怎麽和娘說話呢,‘你、你’的,要說‘您’,教了多少遍了還記不住,出去讓人笑話沒規矩!沒吃的你就不能再忍忍,娘早上走的時候不是告訴你等我回來就有吃的了嗎?”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在他頭上摸了摸,摸完了點點頭,“怪不得不好好躺著呢,原來是不燒了。昨天鬧得那麽凶,我還以為先前的方子不好使呢,今兒特意又換了一個,藥都熬上了。算了,不燒了咱也再喝一副,去去根兒。對了,兒子你剛才跑哪兒去了?你弄一幫老鼠幹什麽?差點嚇死你娘!”


    “不是老鼠,是田鼠,肉能吃,洞裏還有糧食。”孟廣慶學究似的一本正經,感受著女人手上的溫度,覺得挺舒服,不過覺得苦兮兮的藥不喝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在這具身體上他感覺不出那些草根子熬成藥有什麽療效,但要說是去根,那是真去根,芯子都換完了,早去了根了。


    女人沒看出兒子的一臉不認同,兩手鬆開他,起身從井裏打了水,把孟廣慶的一雙雞爪子泡在水裏開始使勁搓,“鼠洞裏的糧食哪能吃,要得病的,一會兒趕緊扔掉!哪個遭瘟的這麽騙我兒子,回頭我撕爛他的嘴!”女人沒有抬頭,雖然說著狠話,可聲音卻有些抖,再開口竟帶了鼻音,“都怪娘沒本事,讓你這一年多跟著娘受苦了,一日三餐都吃不飽,懷熙你別怪娘。”


    孟廣慶抬頭看看他娘,沒說話,他知道的事情太少,不敢貿然開口。


    洗完了手,他娘拉著孟廣慶在院裏的石磨旁坐下,想要抱著他,可是孟廣慶掙了兩下爬到石磨上麵去了,太大的動作他還有點不習慣。


    他娘怕他摔著,又站了起來兩隻手虛環著他,換了一個輕快的口氣和他說話,“兒子,以後咱們不用再過這種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日子了。娘有件事一直沒和你說,你姥姥托人又給娘說了一個人家,那人挺好的,我相看過了,你姥姥做的主,婚禮就定在了明天,一會兒吃完了藥你收拾收拾跟娘到你姥姥家住一晚上吧,明天我們從你姥姥家出門,你就要有爹了。”


    爹死娘嫁人?!這噩耗來的太快,剛剛經曆了穿越重生的孟廣慶有點兒接受不良,並且再次肯定自己一定是哪一世得罪了有頭有臉的大神,要不然也不會悲催成這樣!


    孟廣慶坐在石磨上一邊哀悼自己的狗屎運,一邊低頭打量他現在的這個娘,他前世的媽長什麽樣他已經記不清了,家裏的相片都被他爹付之一炬,不過據村裏人議論,他原來的媽是個很好看的女人,好看到什麽程度光憑想象也猜不出來,但他覺得他現在這個娘倒是真挺漂亮的,皮膚很白,眼睛很大,雖然現在看起來幹巴巴的,可沒傷根本,好日子過兩天應該就養過來了。


    看著看著,孟廣慶糊塗了,覺得眼前的好像就是自己原來的媽,就是那個無論自己怎麽哭喊也沒有留下的媽。他不知道那個媽後來有沒有後悔過,後悔沒有帶他一起走,後悔以後會怎麽樣呢?有沒有偷偷回去找過他?……


    “兒子,你怎麽哭了?你不想娘嫁人是不是?你要是不想,明天娘就不嫁了,娘守著你也能過!”孟廣慶的思緒被打斷了,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張好大的臉,是他現在的娘。


    孟廣慶吃了一驚,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了,最後一次哭是他師父被查出癌症的時候,那時候他哭著求醫生救救他師父,可是沒有用,他師父患的是肝癌,很疼的那一種,他師父一個月之後就疼死了,從那以後他就再沒有哭過了,而那時候他隻有16歲。


    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把,濕漉漉的,孟廣慶很不願意承認那些是自己的眼淚,不過狡辯也沒有意義,孟廣慶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把,梗著脖子說,“我沒不想你嫁人,你嫁你的吧,不用守著我,你自己過好日子去吧,我自己吃耗子肉也能過得挺好,我不去。”


    他娘一愣,氣得笑了,“喲,我兒子還挺有誌氣,你個小豆子,不帶你,我改嫁幹什麽?說什麽傻話呢!


    你以為我願意被別人戳脊梁骨啊!你看看你親爹除了留給你這間破房子還留下什麽了?病了三年,咱們娘倆什麽也沒剩下,咱們連地都賣了,看你現在瘦的這個樣子,一場秋雨就差點要了你的命,娘連副好藥都買不起。


    娘本來是想守著你,咱們娘倆好好過,讓那些說娘壞話的人看看,沒準兒老了也能立個貞節牌坊,可是你這一病,娘就後悔了,這吃糠長大的和吃肉長大的就是不一樣,興許吃糠還真長不大。


    你姥姥給娘找的這一家挺好的,他是個殺豬的,有本事能賺錢,他的原配死得早,留下兩個兒子都挺大的了,家裏沒個女人挺可憐的,你大舅早就認識他,說是人挺好的。


    反正村裏那些風言風語,說什麽的都有,娘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就嫁了,老娘過好日子去,讓她們噎死!”他娘說到這裏得意的笑了,伸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臉。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你自己,你愛嫁就嫁吧,我不走,我自己能過。”孟廣慶氣呼呼的躲開了他娘的手,他知道他娘說的是實話,可是他還是很生氣,他不是氣他娘,而是一股無名火。


    不過,他說的是氣話也是實話,養活他自己對於孟廣慶來講並不是多難的事情,他前世三歲開始就沒人管了,如今這四五歲的身體就算是換成他四五歲時的靈魂也餓不死,何況現在他的靈魂已經25歲。


    當年他四歲離家的時候跟著的並不是人販子,而是他後來的師父,也是撫養他長大的人。他師父就是一個匪,一個悍匪,收養他的時候年齡已經四十多歲了,積攢了一點兒財富想要金盆洗手,回鄉的途中遇上了他。當時四歲的孟廣慶拎著一根棍子站在路中間劫道,他師父認為這家夥‘年少有為’就收下了他,此後一生未娶,並把全部的本事都教給了他。


    孟廣慶跟在他師父身邊十幾年,首先學會的事情就是逃命,並且想方設法讓自己活下來,每年他都會被他師父扔進深山裏一段時間,什麽都不給,連根帶尖兒的木棍都得自己找塊兒石頭自己削。


    不過他的這項生存技能一直沒有真正用過,他比他師父成功,一次也沒有被逼到過絕路,二十幾歲就攢夠了養老錢,可惜他師父死的早,沒來得及享受徒弟的孝敬就走了,也沒有看到他後來的‘輝煌成就’,想起這些孟廣慶就覺得挺遺憾的。


    現在倒是沒有什麽遺憾的了,他自己也沒有享受幾年,這下一朝穿越,自己又一窮二白了,境況沒比原來好多少,原來學的本事倒真要派上用場了,想到這裏,孟廣慶有些泄氣,坐在石磨上不吭聲了。


    他娘跟著在石磨邊坐了下來,跟他抵著頭輕聲說,“兒子,快起來吃藥去吧,吃完了咱們好走,其實……”


    “其實你就是想嫁!”孟廣慶在石磨上站起來,斬釘截鐵的打斷了他娘的話,無名火又湧了上來,一個兩個都是這樣,前世今生沒什麽不同,他肯定是天煞孤星轉世,永遠隻能靠他自己!


    “對,我就是想嫁,怎麽了?!我傻了才會問你這個屁大點兒的孩子,你痛快點下來吃藥,吃完了藥我們就走,你姥姥那邊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我呢!”他娘也生氣了,站起來和他臉對著臉。


    “我哪兒也不去!”孟廣慶站在石磨上大聲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要這樣堅持,感覺好像他前世的媽找了回來,而他終於‘報仇雪恨’一樣。


    “我說你怎那麽擰呢,你到底走不走,明天花轎就到你姥姥家了,我們這回去還得收拾呢!”他娘急了,站起來打算把他抱起來走。


    孟廣慶見勢不妙,急忙從石磨上跳下來,他娘一把沒撈著,開始繞著院子追他,娘倆在院裏跑起了馬拉鬆,最後孟廣慶先跑不動了,幹脆就勢趴在地上抱著門檻,他終於在奔跑的時候給自己的無理取鬧找到了理由――“我不走,我就不走!你自己走吧,過兩天你覺得過好了你再來接我行不行?你看一眼就知道人好壞啊,誰知道你嫁個什麽人,人家說要我你就信啊,到時候把我掐死怎麽辦?你非要帶我這個拖油瓶幹什麽?你別拽我,你快走吧!”


    他娘使勁拽了他兩下,沒拽動,氣得在他屁股上拍了兩巴掌,“你可真像你那個死鬼爹,五歲的屁孩子,全身上下沒有二兩肉,心眼兒卻沒少長!人家掐死你幹什麽?你還沒有一個小雞子吃得多呢。撒手,否則我真走了,我可告訴你,你別後悔,別我前腳一出門,你後腳就後悔了!”


    “你走吧,我不後悔,你自己嫁過去吧,要是人家欺負你,你就還回來,我再給你找個好人家。”孟廣慶忘了自己如今隻有五歲,開始抱著門檻‘頂門立戶’,他覺得他這個娘還行,拽他的力氣很大,是真想帶著他一起改嫁的,和他前世的媽不是一路人,不過他的無名火還有那麽一小撮,所以依然堅持著。


    “嘁,人小鬼大,等你給我找人家,那我都得老成老幫菜了。時候不早了,我還真得走了,你姥姥那邊還有一大堆的事兒等著我呢,我也沒空兒在這兒跟你閑纏。


    你在家好好呆著,別到處亂跑,一會兒娘讓隔壁王二嬸過來給你做伴兒,廚房裏我給你熬好了粥,先把粥喝了再吃藥,明天你要是餓了就自己買點吃的,後天等娘在那邊安頓好了再來接你。


    哼,其實你明天不去也好,瞧你這個轉不過彎來的倔勁,我還真怕明天你給我出什麽幺蛾子,給你點錢,你自己收好,別亂跑啊!”他娘說完掏出幾個銅錢遞給他,然後進屋簡單收拾了一下,出來站在已經沒有雞的雞窩上和隔壁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交代了兩句,下來又蹲在他旁邊墨跡了很多話這才走了。


    “二嬸,您不用過來了,我不害怕。”孟廣慶在他娘走後一句話就打發了本來也不願意過來的王二嬸,兩邊皆大歡喜。


    孟廣慶回屋看了看他娘給他的銅錢,一共十八枚,大小不一,上麵的年號是‘昭德’。孟廣慶想不起來這是哪個朝代的年號,幹脆把這些銅錢藏在了床下的空罐子裏。


    第二天,接新娘的隊伍吹吹打打的路過他們村,孟廣慶站在大石頭上和幾個跟他一樣黑瘦的小孩兒一起看,披紅掛綠看起來三十幾歲的新郎向他看了一眼,似乎感到有些奇怪,不過隊伍並沒有停,吹吹打打的過去了。


    村裏的幾個小孩兒開始嘲笑孟廣慶,說他是沒人要的小孩兒,由一個大孩子帶頭兒,這些孩子開始推推搡搡的搜他的身,旁邊的大人也沒人管。孟廣慶的滿身骨頭縫都被摸了一個遍,最後這些孩子什麽沒摸到,那個大孩子生氣地把他推了一個跟頭,帶著人走了,孟廣慶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不聲不響的回了自己家。


    孟廣慶在家裏用一把舊菜刀使勁的削一根劈柴,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從來不相信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鬼話,十年之後他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在,三天報仇他都嫌晚。


    他在這裏雄心壯誌的計劃的很好,不過,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後,迎親的隊伍又一次經過了他家門口,新郎下馬進來了,不由分說的把他抱上了馬背,孟廣慶掙了幾下被新郎拍了一下屁股就老實了――雖然他曾經是悍匪,可現在情勢不由人,像穿越小說裏那樣用自己五歲的‘殘忍嗜血冰冷的眼神’嚇退對手?歇了吧。


    殺豬的新郎在馬上和他說今天有很多好吃的,他今天不去會吃虧,家裏還給他預備了全新的被褥,殺豬的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好像許給他很多好處,孟廣慶在一片嘈雜聲中聽得東一句西一句,覺得這個後爹還不錯。不過,不管是不是真的不錯,如今的他小胳膊扭不過大腿,這位壯漢可不是他後麵花轎裏的親娘,還是老實聽話一點比較好。


    穿越以後的孟廣慶發現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本以為穿越成了孤兒,做好了自力更生的打算,結果發現有一個娘;本想和這個娘相依為命,結果發現娘要改嫁;本想再次自力更生,結果又被後爹捉住了……今後的事情會怎樣,孟廣慶決定不再費腦子去想了,反正想了也是白想!


    他娘新嫁的這一家除了新郎年紀看起來大了一點,其餘一切都好,家裏有三間正房,東西各兩間廂房,跨院裏石頭砌成的豬圈裏還有五頭圓滾滾的大肥豬,日子看起來真的很殷實。其實新郎也就是看起來年紀大,實際上真實年紀估計不到三十五歲,敬酒的時候孟廣慶發現他管好幾個看起來比他年輕很多的人叫哥。


    新郎名字叫李成奎,諢號李二,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十二歲,一個九歲,大的叫李龍,小的叫李虎,長得都和他們的爹差不多,五大三粗,眼睛瞪起來很大。


    孟廣慶被安排在李龍和李虎身邊,兩個小子把他夾在中間,笑得很不懷好意。孟廣慶衡量了一下自己以一對二的可能性,轉而一臉天真、奶聲奶氣的開始叫哥哥,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一點孟廣慶很早就懂得了。


    可能是孟廣慶‘哥哥、哥哥’的叫得勤,李龍和李虎大力的拍了他兩下之後就給他改了名字,李三兒。孟廣慶沒反對,心裏認為自己其實占了便宜,他們的爹諢號李二,他叫李三兒,很好,叔叔輩。


    李龍和李虎很照顧新來的李三兒,席上的一隻整雞被哥倆搶來了,很仗義的分了一隻大雞腿給他,哥仨站在凳子上筷子翻飛,一根筷子戳一串,戳滿了才往嘴裏送。


    晚上,孟廣慶和李龍、李虎住在西屋,東屋傳來他娘斷斷續續的□□聲,兩個傻小子照樣睡得安穩,沒吃過豬肉但是見過豬跑的孟廣慶一邊聽一邊給他後爹計算時間,算著算著,困勁兒上來了,孟廣慶翻了個身,推了兩把擠著他的李虎,沒推動,就著月光看看自己牙簽兒似的小胳膊,孟廣慶歎口氣,自己挪了地方。


    第二天一早,睡得正熟的孟廣慶身上一涼,他娘做好了早飯來叫哥仨起床了。


    孟廣慶一邊穿衣服一邊打量他娘,昨天他半夜起夜的時候還聽見他娘在貓叫呢,這現在天剛亮就起來做好了飯,他還真小瞧了他娘的體力。


    “看什麽,快點把衣服穿好!吃完了就跟你大哥、二哥上學去,你爹給你在學堂拜了先生,一年要五兩銀子呢,你小子好好念,念不好我打斷你的腿!”他娘被兒子看得有些臉紅,懷疑小兒子看了不該看的閑書,狠狠瞪了他一眼,手腳麻利的又給他換上了一件新棉襖,“你姥姥剛給你做的,昨天也沒來得及給你洗澡,髒猴兒似的,你省著點穿,破了我打斷你的腿!”


    孟廣慶坐在床上,把兩條細火柴棍伸給他娘,“你先打斷了吧,省得你老惦記。”


    李龍和李虎在旁邊吃吃的笑,他娘氣得在他的瘦屁股上扇了一巴掌,轉頭出去擺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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