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熙沒覺得表哥表姐一起私奔是什麽大事兒,打發林易辰回去之後,親自下廚做了午飯,劉全做的飯忽好忽壞,而且好的時候少,壞的時候多,他們家小門小戶的,沒那麽多材料讓劉大管家浪費。


    李思思在小哥哥回來之後就不要劉全了,雖然李懷熙極少搭理她,可是這些哥哥裏麵她還是最喜歡小哥哥,因為小哥哥幹淨又漂亮。


    李懷熙給自己妹妹蒸了雞蛋糕,冬天沒什麽新鮮蔬菜,他和劉全吃醋溜土豆絲就米飯。


    劉全雖然做家務不行,可是腦子靈活,一邊吃一邊在旁邊出主意,“公子,開春咱們在餘川弄個買賣怎麽樣?”


    “什麽買賣?”李懷熙漫不經心的問,他兜裏有從小姐們手裏贏回來的金子,雖然不多,可是也能換五六百兩,再加上他之前自己攢下的,他兜裏就有一千多兩,所以這兩天也開始盤算著弄個買賣,隻是還沒想好做什麽。


    劉全了解李懷熙,自己主子總是這樣漫不經心的樣子,但真漫不經心的時候他是不會問的,所以劉全趕緊把自己想的說出來,“弄個客棧,餘川守著交通要道,北上南下的都要在餘川停留,而且今年秋天就是鄉試,一入夏就會有很多人要住店,放著這筆買賣不做太虧了,又不用進貨出貨的,管起來也簡單,你看怎麽樣?”


    李懷熙點點頭,“你說的倒是個主意,開春你就別老在書院守著我了,我也用不著你,你自己下山找找地方,既然要做秋闈的這筆買賣,動作就要快,最好找那種不用怎麽收拾就能用的,我們可以先開起來,忙過秋闈再好好收拾。你一個人恐怕人家不愛搭理你,到時我讓林府的那個管家幫幫忙,他地頭兒熟。”


    劉全想了想,“公子,那等地方找到了,盤下來用誰的名字?你二哥的?”劉全有點不願意,他認為三兄弟早晚要分家的,關係再好也不能把錢存在別人名下。


    “用你的。”李懷熙依舊漫不經心的,隨手把一粒花椒扔到了地上。


    “公子,嘿嘿,公子,嘿嘿,嘿嘿,你真是信得過我。”劉全美死了。


    “滾蛋,死了你都得給我陪葬的貨我有什麽信不著的,開春你就去忙這件事吧,機靈點。”


    “知道了,你放心吧。”劉全答應著,給自己主子夾了一大筷子的土豆絲。


    下午,家裏人全回來了,一個個的麵色凝重,不用問也知道人沒找到。大姨也哭哭啼啼的來了,她挨了一嘴巴之後被趕了出來,大姨夫嚴世貴說一天找不到女兒就一天不許她回家,大姨在自己哥哥親娘那裏鬧了一場之後無處可去,隻能到妹妹這裏暫時住一陣子。


    大姨這回不說心口疼了,她連心口疼的力氣都沒有了,李懷熙他娘怕自己姐急出病來,一直在旁邊陪著開導,可是人沒找到,怎麽勸也是白搭,大姨還是哭哭啼啼的。


    李懷熙不知道整個經過,可這個時候進屋去八卦的下場恐怕會很慘,於是他和劉全就一直扒著李虎問,李龍最近走了正人君子路線,信奉‘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一套,而八卦人家女兒私奔這件事正巧是‘有所不為’的行列裏的。


    李虎不是君子,眉飛色舞的低聲訴說著他知道的經過,雖然不敢添油加醋,可是形容詞用得也很多,完全沒有進院門時那種凝重的表情。


    嚴櫻是在今天早上天沒亮的時候走的,大姨早上起來叫女兒吃飯的時候才發現,當時大姨夫反應很快,直接去了離家最近的南城門去問,聽守城的兵士說確實早上有一男一女剛一開城門就出城了,細問之下,形容相貌正是程安和嚴櫻,兵士說他們乘了一輛馬車往南去了。


    大姨夫回家給了老婆一巴掌,然後就帶著嚴禮駕車去追了,大姨披頭散發的跑到了大舅家去鬧,早上程安的弟弟程平過來請小姑幫忙,一家人這才風風火火的去了姥姥家,他們到的時候三個舅舅也已經雇車去追了,程安初六就回店裏了,家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那咱姥姥呢?沒事兒吧?”李懷熙比較擔心姥姥會氣著,不過覺得不太可能。


    “沒事兒,姥姥讓我們回來的,說都守在那兒也沒用,咱娘怕你今天還不回來,四兒吃不上飯。”


    “我會做飯。”劉全不樂意了,他會做飯,隻是時常做不好。


    “你閉嘴。”李虎和李懷熙還沒八卦完,一起拍了胖胖的‘管家’。


    東屋的炕上,李懷熙他娘打了一盆水給姐姐擦臉,大姨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挨了打,這一天也是淚不幹,眼睛都腫了。


    “這兩個孩子可真是的,說跑了就跑了,沒試過怎麽就知道大人不能答應呢?!這不聲不響的出去了,可真讓人揪心,身上也沒幾個錢,程安過年把工錢都交給嫂子了,這出去兩個人可怎麽活?”李懷熙他娘一邊嘮叨,一邊歸置炕上走時來不及收拾的針頭線腦,她初五過後一直忙著幾個孩子的春裝,還沒挪出空兒去大舅家‘斡旋’,本想等兒子們都走了以後再去辦這件事,沒想到兩個小輩竟然等不及了。


    大姨聽了妹妹的話,一下把敷在額頭上的毛巾扯了下來,“怎麽活?!那你可不用擔心,那個程安多會算計啊,可真是掌櫃的材料啊!自己把錢交給他娘了?他倒是孝道!我閨女把自己的私房可全都拿上了,衣服首飾、銀票現銀,她連我剛給她買的繡線都拿上了!天啊!我的傻閨女,哪兒有她這麽傻的啊!”


    李成奎帶著幾個孩子在廚房開始做晚飯,正房裏的話斷斷續續的也能聽見一點,他不好說別人家什麽是非,隻是小聲囑咐自己的三個小子,“將來不管看上了誰,一定得光明正大的,看上比咱們家窮的,爹不嫌棄,看上比咱們家富的,爹幫你們去求,可不能這麽跑了,將來可抬不起頭來。”


    李龍李虎還沒想過這些,聽了就當耳邊風,李懷熙卻笑著問,“爹,我要是看上了男的呢?”這可不是門第高低的問題,他得提前給他爹打打預防針,省得到時候氣得抽過去。


    李成奎沒當真,啪的拍了一下小兒子的頭,“看上男的也不能偷偷摸摸的,大不了我先揍你一頓,再揍你看上的那個男的一頓!小兔崽子,哪兒那麽多歪心思?!”


    原來隻是揍一頓,李懷熙放心了,掀開鍋蓋看了看,指揮李龍把洗好的白菜下了鍋,他們晚上的菜譜是五花肉燉凍豆腐燴白菜,李懷熙前世的菜譜。


    可過了一會兒,李成奎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小兒子什麽都懂他是知道的,李成奎把小兒子的話琢磨了一下,心裏一驚,一揪李懷熙的衣服,偷偷把他拉到了東廂房。他把門一關,小聲的問兒子,“傻小子,書院裏是不是有壞小子勾你,欺負你年紀小,他們幹什麽了?欺沒欺負你?要是欺負你了,你告訴爹,爹把他們腿打折了!”


    李懷熙一愣,明白他爹是誤會了,趕緊笑著說,“爹,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就是那麽一問,沒人欺負我,您看我剛多大啊。”


    “什麽燥不燥的,爹可告訴你,你可別上當,你要是看上了男人,那你可是傻了,你這個小模樣準得讓人家欺負了,連渣都不能剩!你們書院裏連做飯的大師傅都是男的,那些壞小子是憋得難受,尋開心呢,兒子,你可不能上當,說得天花亂墜你也別信!要是再有人這樣逗你,你就揍他,往死裏揍他!”


    李懷熙笑了,倒了杯水給他爹順毛,他炸毛的爹最可愛了,不過將來林易辰有得受了,總歸不會是像他爹說的打一頓那麽簡單。


    晚上大姨睡在李懷熙的東廂房,他被安排在了正房東屋炕頭和爹娘睡在一起。胖乎乎的李思思騎在哥哥身上要騎大馬,李懷熙掀了兩次她爬上來兩次,死沉死沉的壓得李懷熙喘不上氣兒,最後李懷熙偷偷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


    李四被掐哭了,嚎啕著去告狀,李成奎既舍不得兒子的小身板又舍不得女兒的大嗓門,於是穿著裏衣扛著女兒在地上走了兩圈,二十四孝的爹還學了兩聲馬叫。


    騎了馬的李四也沒讓李懷熙這一晚的覺睡踏實,她睡覺不像李懷熙那麽老實團成一團,而是經常橫刀立馬的,半夜幾次把腳丫子伸到了李懷熙嘴邊,有一次還爬過來把口水糊了他一臉。


    早上的時候,李懷熙想在被窩裏多賴會兒,再補一覺,可剛迷糊著,他二舅跑回來報信,嚴世貴沒追上女兒,回來一氣之下敲了鳴冤鼓。


    大姨一早上又哭開了,一頭是自己男人,一頭是自己娘家,可憐的女人一下子沒了主意。


    李懷熙被他娘從被窩裏掏出來穿衣服,“你大姨夫這是瘋魔了,家事弄到大堂上幹啥,還好這還沒升堂,你去跟他說,讓他不要管,男未婚女未嫁又你情我願的,哪就變成了拐帶良家少女了?!”


    “我去跟誰說?”李懷熙迷迷糊糊的。


    “跟那個死不要臉的縣太爺說唄,還能跟誰說?!”他娘在他臉上糊了兩下熱毛巾,趁著熱氣未散又擦了點香脂,“他爹,在車上鋪兩條被子,這孩子還困著呢,一會兒在車上非得睡著了不可,遭瘟的嚴世貴,告什麽官啊!”


    李成奎答應一聲去套車,他在車上鋪了兩條棉被,還在棉被底下墊了稻草,李懷熙上車裹著貂絨鬥篷蓋著棉被接著睡,他爹和他二舅一路聊著天,一致認為嚴世貴是氣糊塗了。


    在縣衙門口,他爹和他二舅對他囑咐一番之後就回去了,清早的冷風一吹,李懷熙徹底清醒了,自己裹緊鬥篷跑到了後衙,一路上沒人攔他,衙役們端著飯碗逗他,“今兒沒帶你的貓來?”李懷熙搖頭,肥貓沒來,他出門的時候肥貓還在被子底下呼呼大睡,沒義氣的貓!


    林易辰也正在吃早飯,見到他樂得趕緊迎了出來,“大早上的你怎麽就出來了?冷不冷?”


    “冷,這都過完十五了,還這麽冷,把我手爐拿過來,再讓人給我拿副碗筷,我還沒吃飯呢。”他出來的時候他們家飯還沒熟,李懷熙醒了就覺得餓了。


    “先喝點熱水,我讓人再把粥給你熱熱,寶貝兒,你怎麽來了?”雖然很高興,林易辰還是覺得很奇怪,他昨天剛把小狐狸依依不舍的送回去。


    “今兒早上沒人敲鼓嗎?叫嚴世貴的,那是我大姨夫,告的是我大舅和我大表哥,我娘不放心就讓我到你這兒走後門來了。”李懷熙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手爐,抱著坐到了椅子上。


    林易辰一頭霧水,這聽起來全是親戚,怎麽就鬧到他這兒來了,不過看小狐狸的樣子,倒不像是真來走後門來了,於是縣太爺問這個走後門的,“早上的事兒還沒呈上來呢,應該在王主簿那裏,你大姨夫告的是什麽?”


    “我表哥和表姐私奔了,我表姐你見過的,十五那晚那個不出聲的。”李懷熙把手爐擱在腿上,丫鬟過來給他洗了手,不一會兒熱粥也端上來了。


    林易辰一擺手,讓服侍的下人都退下去了,“私奔?那你大姨夫告什麽啊?這又不犯王法,頂多丟點兒人,他氣糊塗了吧?”


    李懷熙點點頭,拿起筷子去夠小籠包,夾起一個兩口下了肚,吃完了才點頭說,“應該是,所以我這就是出來白挨凍,我娘瞎擔心而已。”


    “瞎擔心好啊,不擔心還不能主動把你送過來呢,也沒凍著你,你這小臉紅撲撲的,剛才在車上睡著了?”林易辰用手摸了摸李懷熙的小臉。


    “嗯,我大姨在我們家呢,我昨晚上挨著我妹妹睡的,小丫頭片子睡覺跟打場似的,踹了我一晚上。”李懷熙憤憤的,他決定大姨走之前他不回去了。


    有個人在這時候很和他心意相通,林易辰走過去把李懷熙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拿著勺賤兮兮的一口一口的親自喂粥,“那你這幾天別回去了,我不踹你……”


    嚴世貴的狀紙沒到林易辰這裏就被駁回了,嚴世貴也沒再往上遞,估計是過了那股衝動的勁兒自己就後悔了。


    李懷熙在林易辰這裏一直住到了正月二十五,大姨夫在這天一早又把自己老婆接了回去,李成奎受老婆的命令來接小兒子回家。


    “爹,我大姨夫怎麽又把大姨接回去了?表姐有消息了?”


    “哪有消息啊,大海撈針似的,你大姨夫前幾天那就是說的氣話,他還真能不要你大姨啊,女兒私奔了也不是你大姨和人私奔了。家裏沒有主事的主母怎麽行?就這麽幾天他們家已經鬧開了。


    那天我和你二舅送完了你,到他們家想去說和說和,那家裏那叫一個亂啊,他那兩個小妾,什麽也不懂,當新鮮事兒似的瞎嚷嚷,當天街坊四鄰的就都知道了,你大姨夫回來那個氣啊,我們到的時候正把兩個不省事兒的吊起來打呢,這不比不知道,原來打你大姨那還叫打?扇兩個嘴巴而已,嚴世貴打小妾才叫打呢,哎呦,那麽粗的棍子,都打折了。”他爹一邊趕車一邊比劃了一下棍子的粗細,李懷熙覺得他爹過於誇張了。


    到了家,他娘讓他在屋裏脫了外麵的大衣裳,拿根軟尺在他身上量來量去,李懷熙有些冷,而且覺得沒必要,“娘,我有衣裳,您這幾天忙活大哥二哥和劉全的就行了,您看您,眼睛都熬得有黑眼圈了。”


    他娘抻著他的胳膊,不讓他抱肩膀,“別動,一會兒就量完了,我不做你外邊的衣裳,就做兩件夏天穿的小衣裳,貼身的不能繡那麽多的花,有襯隔著也不舒服,娘也給你做好料子的,不比他的差。”


    李懷熙笑了,“您跟他比什麽啊,他就是給我穿龍袍我也是您兒子啊,您別忙了,書院發的就是不繡花的,細布的,也挺舒服的,您上次去正趕上我沒穿而已,您別忙了,再說了,今年夏天您不去看我啊,您舍得一年到頭就見我這麽一次?我一個人多可憐啊。”


    他娘撂下尺子,推開李懷熙,“不做就不做,你當我愛給你做呢!你還裝可憐,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十五才到的家,正月十三就跑了,好不容易十八回來了,十九又跑了,你看看今天是二十幾了?還有幾天你就走了?我夏天才不去巴巴的看你了呢,我白養你這麽大了。”他娘說著說著傷了心,開始坐在炕上抹眼淚。


    李懷熙嚇壞了,趕緊哄,“娘,您這幾天跟我大姨呆久了吧?怎麽也跟她似的了,這可不像您,別哭了,讓我爹看見該揍我了。”


    “他才舍不得揍你呢,你不在家,他老拿你的東西看,你看你那些兔子,你爹都給你好好養著呢,生了一窩又一窩的,你個小沒良心的。”


    “好了,我沒良心,我最沒良心,娘,您別上綱上線的了,快把我說得十惡不赦了,我不就是在林易辰那兒多住了兩天嘛,我跟您保證,下次不這樣了行不行?”


    “下次?下次再這樣……”


    “我打斷你的狗腿!”他娘說到一半李懷熙就接上了,氣得他娘打了他一下,抹著眼淚嘮叨,“走之前得跟你爹交代好了,那些兔子趕緊賣了,一冬天吃了我多少蘿卜啊,還有……”


    他娘嘮叨起來沒完,眼淚後來倒是沒了,李懷熙偷偷往李四嘴裏塞糖,兄妹倆擠眉弄眼的,李四把自己的小荷包遞給李懷熙,意思是把糖都給她裝進去。這是個貪吃又貪財的小姑娘,除了長得像他們爹,其餘還好,李懷熙剛剛想到了一個能把妹妹嫁出去的‘好辦法’,那就是效仿他大姨家,物色兩個漂亮的小丫頭給妹妹當陪嫁,買一贈二,估計到時候可能會暢銷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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