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在翻看那疊厚厚的病曆的時候,戴在腕上三維顯示“滴”了一聲,提示我有新信息。這是一個十分便捷的小玩意兒,隻有腕帶大小,有一個翻蓋,通過光的交疊呈現出放大的三維畫麵。不過多數時候,特別是出任務期間,我都會把它設置成隻顯示平麵信息而已。畢竟電池的續航能力也就在2天左右,顯示三維圖像要比平麵的費電許多。


    消息提示是來自我的領導的,打開,上麵隻有一行字:“上頭來消息了,望星村的隔離等級為禁止一切人員出入及電磁波通訊。因此直到任務結束前,你不能和任何人進行任何接觸。請將任何需要檢測的物品妥善保存,待你出來之後再到本部進行處理。”我先是一驚,以為自己要被全麵封鎖了。然後才想起,為了保密,部隊去年才將原來的無線通訊腕帶統一換成了新式的中微子通訊腕帶,因此還在可以使用的範圍之內。隻不過是老邢的錄音筆隻能一切結束後再交給修複部門了。


    其實在以前的任務中也多多少少會遇到一些形形色色的情況,因此我並沒有讓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太過影響到自己的情緒。不過上頭來的這一條消息,倒是透露了許多我之前不了解的情況:第一,當年望星村的隔離確實是來自更高層的命令,而且保密級別很高。因為我所在的單位是省級的,就連他們都不知道這裏的隔離等級。可以想象領導隻是抱著查看的態度想要重新使用望星村這塊地方,而當將情況報給上麵之後,卻才翻檔案發現這個村是全村隔離,禁止出入和通訊的。說明當年的命令隻能是由我的領導的領導直接發出,而且還瞞著下麵人的;第二,由國家層麵直接下令整村隔離和禁止一切電磁波通訊,是十分詭異而罕見的。我可以想象的理由隻有要麽是所有人都已經被感染了,而且這種感染極其致命需要被嚴密的控製住,甚至不能讓外界知曉;要麽就是國家想要在這裏封存什麽重要的秘密,需要殺死所有知情者。


    我很快收拾好思緒,正打算繼續查看剩下的病曆的時候,忽然就聽見不遠處有個聲音朝自己這邊過來了。


    一行五個人形光,為首的是我熟悉的老陳。旁邊的兩個應該是岑曉和白月鹿,還有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高個子男人的光。


    我將手中的文件往旁邊一擱,拍了拍身上幹糧的殘渣就跑了過去。反正這裏也沒用,不必擔心被偷。


    還沒靠近呢,就看到一個瘦高的身影正從另一邊背著手晃悠過來。中年婦女的光是率先衝他打招呼的,“邢大夫啊,你上哪兒去啊?”這個聲音我有些耳熟,看著情形猜想應該是白月鹿的母親和哥哥來接她們回村。看來這一段的曆史應該是較早時候的,甚至有可能是岑曉和白月鹿第一次來到望星村時的場景。


    這讓我感到有一絲的不適,明明是好像親眼經曆過他們死亡的人,此刻卻又“活生生”地站在麵前,過著十年前平淡無奇卻又將改變他們整個命運的一天。此刻我眼前的這些人還不知道,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她們的人生將陷入怎樣的絕境之中。


    而我就像是站在時間的巨大迷宮之上,無言又無力的看著他們,如同一群螻蟻一般,在複雜分叉的可能性中艱難地摸索著出路。


    可站在時間這宏大而又冷漠的維度上,我早已知曉了他們的結局。再看,也隻是宿命般的悲哀而已。


    “哦,我去鎮上買一點藥,最近豬疫苗不夠了嘛。”可是邢大夫的光影聽不到我內心的悲哀,客氣地寒暄道:“喲,小鹿回來啦。有出息了嘛現在,來家鄉建天文台。”


    “邢伯伯好。”短發的年輕女生光芒清脆地喊了他一聲:“沒有啦,隻是派過來工作而已。天文台是本來就要建的。”


    邢大夫“哦,哦”了兩聲,點點頭,“那這位是…?”白月鹿連忙介紹:“這是天文觀測站的負責人,岑老師。她是我大學實驗室的項目組組長。”


    “哦,哦。”邢大夫趕忙衝她點點頭,“老師好,老師好。”


    “您好,”岑曉也客氣地衝他點點頭,“叫我岑曉就行了。我隻是一個研究員,不是正職教員,擔不起老師這個詞。”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沒有口音,讓人聽著就覺得這是一個很有教養和氣質的女性。


    畫麵陷入了短暫的尷尬,但很快就被老陳給化解了:“這個…岑曉啊,是美國回來的科學家,回來報效祖國的。”


    “沒有啦。”長發的女人光芒擺擺手,“隻是留過一段時間的學而已。”


    “她是在mit讀的天體物理學本博連讀,非常非常厲害的。”白月鹿在一旁驕傲地說,挽著岑曉的胳臂,那種情不自禁的炫耀心情溢於言表。


    邢大夫的人形光站在那兒,佝著脖子,似乎思索了一下,才說:“哦…m…m什麽踢?”


    “哦,麻省理工學院。”岑曉好心地幫他翻譯成了中文名。不過看樣子他也聽不懂的樣子,隻是長長地“哦”了一聲,重複道:“理工學院,理工學院。嗯、嗯,很厲害的,我知道了。”


    “是啊,我們家小鹿是清華的博士生都跟她一起工作,特別厲害。”白母插話道。對方這才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點點頭。


    我看著岑曉站在那兒,沒什麽動作,仿佛隻是一個裝飾。我忽然覺得有些同情這個mit畢業的天體物理學家,真正的高級知識分子。她不屬於這群人之中,她不屬於望星村這個小地方。可是她還是在那兒,我猜想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和一群與她差了太多層次的人寒暄著。我覺得這像是一次眼界層麵上的扶貧。


    幸好這段令人尷尬又難熬的對話很快就結束了。白母說怕兩個孩子乏了,就結束了這段客套。而那些光也就很快的淡了了下去。


    我回到之前放包的地方,留意了一下地麵上我之前撣過幹糧屑的地方,沒有一隻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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