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自己的寶貝兒子,汪太太麵上的笑這才叫真心實意的:“我當娘的,總要為兒子打算,隻要這邊的事了了,棟兒再娶房好媳婦回來,給我生個孫子我的心事就全了了,什麽掙不掙誥命,就不去想那些了。”


    魯婆子怎不知道汪太太的心思,早笑著道:“哎呀我的太太,您不想要誥命您體貼二爺,可是二爺這麽孝敬您,怎會不為您掙誥命呢?”這話更讓汪太太麵上笑開了花,和魯婆子又說幾句就讓她去瞧瞧月蘭姑嫂回來了沒。


    魯婆子領命而去,汪太太唇邊露出笑容,但願事事都似自己心中所想。


    月蘭帶著黃娟去了族中數家,汪家也是合族而聚,族中有富有貧,算來汪枝這一房算是汪家族裏最富的一房了。由此黃娟姑嫂這一路而來,迎著的都是笑臉,倒也沒遇到似汪三奶奶那樣當麵說酸話的。都是各自笑著說恭喜,又嗔著怎麽要新娘子自己過來認人,該過幾日廝熟了再來才是。


    這樣應酬也是極快速的,等走完這些該走的人家,也不過就是午飯時候,月蘭領著黃娟往家走。月蘭是個愛說笑的姑娘,姑嫂兩人這一上午下來,也就混的熟了。月蘭瞧著黃娟笑吟吟地道:“嫂嫂,你來了真好,不然我就沒人陪。”


    黃娟瞧向她:“這族內不是也有姐妹嗎?況且還有萱姐兒。”月蘭歎了聲:“娘說再過兩年我就該嫁了,成日拘著我在家裏學針線學規矩,還要學著管家理事,我最不耐這些了。”月蘭的嬌嗔讓黃娟會心一笑:“婆婆病著,小姑的針線規矩是誰教的呢?”


    月蘭並沒有在意黃娟的問話:“娘稍好些時候自然是娘教,娘病重了就由魯媽媽……”話沒說完就聽到魯婆子的聲音:“大奶奶大姑娘你們可算回來了,太太吩咐我在這等你們半日了。”


    月蘭應了聲就對魯婆子道:“原本就要早早回來,可是在前麵四嬸家多坐了一會兒。”魯婆子的眼往黃娟身上瞧去才恭敬地對黃娟道:“大奶奶這一上午也辛苦了,太太的話,這家裏沒多少人,她身子本就不大好,大奶奶新來也不用過去服侍,先回房歇著,廚房已經把午飯送過去了。”


    既然婆婆有命,黃娟也就從善如流,剛舉步走出去就聽到月蘭道:“大嫂,我也要去你房裏。”魯婆子不露痕跡地把月蘭的胳膊緊緊捏住:“大姑娘,大爺和大奶奶方在新婚,太太都不讓大奶奶去立規矩的,您啊,就別打擾他們夫妻了。”


    月蘭這才站住,魯婆子等黃娟離開方對月蘭道:“大姑娘,您啊,總是不愛聽太太的話,見了個人就把話全說出來。”月蘭瞧著魯婆子,一臉詫異:“大嫂又不是外人,況且娘也說了,我們又比不得那些高門大戶的,要算來算去,一句話要拐個九曲十八彎才說出來。為何不能和大嫂說些家常。”


    這話讓魯婆子一時說出話來,過了會兒才道:“大姑娘,再過兩三年你就要出嫁了,難道還像在這閨中一樣?”月蘭往天上翻個白眼才道:“魯媽媽,我嫁的那家人也不過就是和我們差不多的人家,人和事也就那些,那些九曲十八彎的話我要說給誰聽?”魯婆子這下能十分體會汪太太的無奈,隻為月蘭總是要嫁出去的人,汪太太對女兒也不敢全拋一片心,到此時魯婆子隻有把這句老話拿出來:“大姑娘,等你嫁了人才知道,娘家有多要緊,親弟弟總是要更好些。那時你才曉得,太太這樣全是為你好。”


    月蘭聽這話已經聽的耳朵出了繭:“魯媽媽,要照這樣說,娘家要緊的話,我豈不更要和大嫂關係要好一些?”月蘭這反問更讓魯婆子說不出話,隻得歎了聲:“橫豎大姑娘您日後就明白了,現在先去用飯吧。”


    月蘭笑嘻嘻地道:“魯媽媽,我曉得娘一心為了我,可是大哥和我雖是隔母,卻從來待我們有一絲一毫的不好,我們待他又怎能不好?”魯婆子不由嘀咕一句:“那是因為沒牽涉到錢財。”


    月蘭已經收了麵上笑容,對魯婆子厲聲道:“魯媽媽。”魯婆子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把心裏話說出來,不由歎一聲:“姑娘,曉得你不愛聽錢財這種事,但媽媽活的時候長,見過許多為了錢財血親骨肉之間翻臉的。”月蘭麵沉如水:“魯媽媽,若真如此,親哥哥信不過,那親娘自然也信不過了。”


    月蘭的聲音透著魯婆子從沒聽過的冰冷,魯婆子不由麵露一些怯色,月蘭瞧魯婆子一眼才往上房走,那手不自覺地握成拳,大嫂過世前的情形又在眼前,那時大嫂苦撐著病體還要給自己準備幾樣首飾,說看不見小姑出嫁,隻有這些當做添妝了。


    大嫂是那麽好的一個人,從來對娘沒有半句不敬,可娘也在算計她,若不是無意中聽見,是不是還當娘真的一直都有舊疾?而她平日對爹的那些抱怨也是真的抱怨,而不是眾人認為的久病之後難免會口出些怨言。而娘能算計繼子、算計兒媳,那自己這個終將要嫁出去的女兒,她對自己又有幾分真情?不然怎麽會連她本是一分病說成十分這種事都不告訴自己,而是看著自己在那為她操心,害怕有那麽一日她就無聲無息地過去?


    月蘭垂下眼,當日聽到娘和魯婆子對話時的那種翻江倒海又重新湧上心頭,不說破隻是等著娘有一日會和自己說出實情,告訴自己她這樣做有多麽地不得已。踏上台階,月蘭掀起簾子走進上房,瞧見汪太太時麵上已經和平日一樣:“娘歇了會兒可還好些?”汪太太招手讓女兒坐到身邊來:“我不過是舊疾,發作會兒就過去了,你歇一會兒,我們娘兒倆用飯。”


    月蘭端來茶服侍汪太太喝了這才坐下,汪太太瞧著女兒,往她臉上摸一下:“等你出嫁,再給你弟弟尋房好親事,我這一輩子的事就都完了,以後就含飴弄孫了。”月蘭勾唇一笑:“娘現在膝下不是有成業他們嗎?娘早就能含飴弄孫了。”


    汪太太含在喉嚨裏的那句,總沒有你弟弟生的孫兒和我親終究沒說出來,隻笑了笑舊話重提:“娘這一輩子隻有你們兩個,隻要你們好好過一輩子就夠了。”月蘭勾唇一笑:“娘,女兒會好好地過一輩子的。”


    汪太太那蒼白的麵色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女兒啊,別的話你都可以不聽,隻有這句,做人休拋一片心要聽娘的。”月蘭並沒像汪太太所想的敷衍過去,隻是瞪著眼問:“那對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全拋一片心嗎?”汪太太笑了:“你這傻孩子,對自己孩子當然不能,娘對你和你弟弟,從來都是全心相對的。”


    月蘭看著娘麵上的笑容,心裏竟有些發寒,娘,您到了現在都沒對女兒拋全一片心。汪太太往女兒臉上摸一下,摸到一陣冰涼不由驚訝問道:“誰欺負你了?”月蘭用手擦掉淚道:“女兒隻是想著娘的身子骨那麽不好,還要娘操心實在不應該。”


    汪太太又笑了:“你這傻孩子,娘的病拖了這麽多年,再多拖幾年也沒什麽,娘一定會看著你弟弟成親的。”說著汪太太在心裏歎一聲,女兒畢竟被自己教的太單純了,一心隻把汪枝當親哥哥,卻忘了隔母總是不一樣的。兒子絕不能再那樣教,要讓他知道,隻有握在自己手裏的才是自己的。


    黃娟剛走進院子就聽到屋裏傳來孩童的笑聲,女童嬌脆的聲音特別甜:“爹,我已經學寫字了,爹你要教我。”接著是汪枝應好的聲音,還伴著男童嘰嘰咕咕說話,黃娟含笑上前掀起簾子,雨萱麵上的笑容在看見黃娟進來後頓時消失無蹤,倒是成業年紀小,什麽都不知道的還手裏拿著塊點心往汪枝嘴裏塞。


    雨萱這樣的變化汪枝怎麽察覺不出來,抱著成業走上前對雨萱道:“萱兒,這是你母親,快叫母親。”雨萱一雙眼睜的很大,隻是看著黃娟不肯說話,汪枝順手就把成業交給黃娟,麵上笑容有幾分為難:“孩子家,你才剛來一天,她不肯叫你也是平常事。”


    看見汪枝把成業交給黃娟,雨萱猛地衝上去把成業從黃娟懷裏搶下來,嘴裏還叫著:“不能抱弟弟。”成業也不算輕,雨萱年紀又小,這一扯不但雨萱自己跌倒,連帶成業和黃娟全都跌倒。


    成業頓時大哭起來,雨萱聽到弟弟大哭也著急了,打算爬起身來安撫弟弟,可是人矮腿短,怎麽爬也爬不起來,隻能看見黃娟懷裏抱著成業在那裏輕輕地拍著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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