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枝沒想到黃娟會這樣說,手頓在那裏:“這些年這些事我都沒操心過,不過你姐姐在世時候,並沒和我說過開源的事。說來,這家一年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兩銀子的進項,其實也不算少了。”這些日子黃娟也明白汪枝是個什麽樣的人,守成是夠了,但要讓他再把這家業進一步隻怕也沒有多靠的住。


    讀書人大抵如此,隻要不讀書讀傻了,連開源的主意都要阻止就好。黃娟笑笑就道:“現在孩子們還小,但等他們長大,總要結親的,聘禮嫁妝哪不要錢?再說這份家當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還有二叔呢,總不能拿著這份家當給孩子們辦這些私事吧?”


    這說的有道理,汪枝的眉皺了皺又道:“可是這要開源,總要從家裏拿錢,還有,這開源之後,不管是做生意還是買田地,以後的利息難道我們獨吞嗎?說出去都沒這個道理。”丈夫也不是那種不開竅的,隻要他能同意就好,黃娟拍一下他的肩:“自然不能我們獨吞,再說這事隻是我心裏想的,總要再和婆婆商量商量才能定。”


    汪枝把黃娟放在自己肩上那支手拍了拍:“你說的是,不怕你笑話,我除了能收個租,別的就再不會了,家計操勞這些,竟還全靠著別人。”黃娟的眉微微一皺接著就放開:“你是個讀書人,不注重這些也很平常。”


    汪枝嗯了一聲:“說來我運氣也算好,不管娶了你姐姐還是你,都是能幹人,要真靠我,隻怕這虧空一年比一年大。”黃娟的眉這下全都舒開:“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汪枝故意臉一板:“好啊,你笑話我。”


    黃娟又笑一聲,後麵就再聽不到笑聲,隻看見燭被吹滅。


    既得了丈夫的肯定,次日黃娟就去見汪太太。進屋時候,汪太太照例還是躺在床上,黃娟問了魯婆子,知道汪太太已經好些這才坐下服侍她喝完一碗藥,又服侍她漱完口才把昨日和汪枝說的話說出。


    汪太太本來是半閉著眼睛,聽到黃娟這打算倒把眼睜開了,這要能賺錢汪太太倒十分歡喜,特別是這錢要能全留給自己兒子那就更好了,可這生意場上素有風險,到時要是虧了怎麽辦?


    汪太太在那沉吟,黃娟見婆婆久久不語,眉也皺起,終究是等不得汪太太先開口就道:“婆婆,媳婦曉得做生意總是有虧有賺的,但這家裏的情形婆婆想必比媳婦更清楚,小姑眼看要出嫁,嫁妝裏總也要有幾樣能鎮得住的首飾。二叔也將定親,這哪一項都要銀子。與其等事到眼前四處去尋,倒不如未雨綢繆先準備起來。再說家裏在城裏還有兩間鋪麵,這每年租出去也不過就是一百五十兩銀子,出息倒不如家裏的田地。媳婦看帳時,還見這兩間鋪子的租金年年都不見現錢,全都抵成家裏在那鋪子裏拿的東西。照媳婦瞧來,倒不如……”


    黃娟正在汩汩而談,魯婆子已在旁邊咳嗽一聲,這聲咳嗽引起汪太太的注意,她這才對黃娟道:“你的主意是好,可要從長算來,你先回去吧,等我想想再讓人來尋你。”黃娟應是告退,心裏不由泛起疑惑,東家把鋪子收回也是常見的,為何汪太太的反應卻有些不對勁?難道說這鋪子每年的租金裏頭有什麽蹊蹺?


    魯婆子等黃娟一出去就把門簾拉下,走到汪太太床邊對著汪太太耳朵道:“太太,這兩間鋪子要真的收回來,這可是一件大事。”汪太太的唇抿著,魯婆子知道她也在想轍,聲音壓的更低,湊在汪太太耳邊:“太太這兩間鋪子雖明說都是租出去了,可五年前就已經……”


    汪太太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五年前那兩家生意做不下去,我們就把鋪子收回來了,現在鋪裏管事的就是你小叔子,可是他做生意又不行,你想想,一年除了租金,結餘也不過就是三百來兩,這五年到現在我也才攢了不到兩千兩,想買注田地都不敢買。要是真能多賺些銀子。”


    魯婆子一聽這話可就慌了神,自己一大家子可全靠著這兩間鋪子過活,這幾年明得暗扣,也攢下了千把銀子,還等著再做幾年,想個法子把這兩間鋪子都拿過來,到時再求了恩典全家出去,也能做富家翁過活。


    不然自己使勁幫著汪太太算計做什麽?魯婆子眉頭一皺就道:“太太,您說的是,這做生意哪是這麽好做的?您想想,小的那小叔子做生意也很久了,到現在除掉所有一年也不過就是能得三百餘兩。更何況大奶奶一個閨中女子,到時不虧本就好了,哪能再多賺銀子。”


    這話說的汪太太點頭:“你說的是,她再能幹,也不過一閨中女子,隻是她這話我要怎麽回了才好?”魯婆子見勸下汪太太,急忙就道:“這還不簡單,到時太太您隻要說怕做生意有風險,再說家裏又不是窮得沒飯吃,一年總也有一千五百兩銀子的進項,儉省著花擠出銀子不就成了?若大奶奶有難色,自可以說大奶奶持家無道,這樣多的銀子一年都省不出幾兩銀子來。”


    說到後麵,魯婆子已經高興的有些手舞足蹈,汪太太還當她是為自己開心,點頭道:“你說的是,到時沒銀子,是她不會管家,橫豎我隻要催著她拿銀子辦事就行,至於這銀子從哪來,又關我什麽事?”魯婆子急忙拍了一記馬屁:“太太英明,就是該這樣做。”


    汪太太主仆在那商量好了,就等下回黃娟再問就拿這話堵她。誰知黃娟雖日日來,卻不再問這事,這倒讓汪太太奇怪。見狀魯婆子安慰汪太太,隻怕是黃娟回去後自己想了,覺得做生意是個艱難的事,自然就自己把這主意打消了。


    汪太太得了這回答,也就心平氣和,卻也還囑咐魯婆子看好黃娟的動靜,看她有沒有讓人去城裏那兩間鋪子裏麵去打聽,再告訴掌櫃的,可不能露出半點風說這鋪子實際早已是汪太太的人在經營。


    這關係到魯婆子的身家,魯婆子自然連連答應,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做這件事。隻是黃娟一切如常,每日理家問候汪太太,閑來時候也不出門,隻和月蘭說說話,逗弄下成業,看著雨萱學著做針線。


    魯婆子回報給汪太太,這讓汪太太放心,畢竟是後院婦人,想到哪出是哪出,定是自己回去想想覺得這做生意是很麻煩的事,自己慚愧不肯再說。這件事不被汪太太放在心上,她就開始發愁起黃娟對雨萱姐弟了,原本汪太太打的主意是黃娟對雨萱姐弟不好,她也當做沒看見,甚至暗地裏推波助瀾,等黃娟忍不住下了死手那時自己再出來,以黃娟不慈不孝的名義把她給休了。


    可是現在黃娟對待雨萱姐弟雖不算多親熱,但也事事盡心,並不見她冷言冷語。難道就這樣坐著等?況且買來的小丫鬟已經分派到各人身邊服侍,貞兒雖被送到雨萱他們身邊服侍,畢竟才十三,要用也要再等個兩三年。


    這兩三年汪太太怎麽等的?魯婆子曉得自己太太等不得,隻有更瞪大眼睛,想尋出黃娟不是來。可現在已經比不得原先,家裏的丫鬟添了新麵孔,老麵孔自然就要交由各家父母領回去,這些新人還不知道脾性,怎能安排那些盯人的活?


    外頭的人雖然個個照舊,但這內宅的事他們也管不了,這讓汪太太有些後悔,當初就算要換丫鬟,也該自己挑,更該把這些丫鬟的身契全捏在自己手上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那些身契全在黃娟手裏,丫鬟自然是聽她的。


    汪太太既心裏不順,自然又多請了幾次醫生,又開了幾幅藥,忙的丫鬟們連抽空偷懶的時候都沒有,廚房裏日夜都熬著藥。汪枝見繼母這次病的時候更長一些,既然請醫不太效驗,難免要和黃娟商量,要不要去外麵寺廟拜神,再去施舍糧米做好事,好為繼母祈福。


    黃娟聽了汪枝這話,笑一笑道:“這主意是好,可是銀子從哪來?”汪枝呃了聲才道:“七月不是剛收了租子?算來帳上還是有銀子的。”黃娟把賬本拿出來:“是該有銀子的,但是,一來我把醫館那的銀子結清了,二來又放到那二十兩銀子,這算是預先放著讓家人吃藥看醫的。三來,這眼看就要過年了,家裏上下總要做新衣衫,還要備年禮,算來過個年總要三百兩銀子,還有平日的家用。大爺你算算,還有銀子為婆婆的病施糧米嗎?”


    一算起賬汪枝就頭疼,用手扶下額頭:“這,母親的病總不能不管吧?”黃娟把帳本一合:“是要管,不過先要把家裏的內賊尋出來。”內賊?汪枝的眉皺緊,黃娟淡淡地道:“大爺你隻曉得城裏兩間鋪子都租出去了,不曉得管事的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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