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其侯可知太倉公究竟在何處?”,劉榮激動地上前拉住竇嬰言道。


    竇嬰是捫髯笑道:“殿下莫急,臣若不知怎會到這司馬門外,等候殿下”。


    劉榮當場便想要去尋那淳於意,但冷靜下來才想起來自己還帶著這整整裝了一大箱子的奏折,隻得對竇嬰言道:“魏其侯還請回府稍候,待我入宮將奏折盡皆呈報父皇之後,再出宮去尋魏其侯,一同去迎太倉公可好?”。


    然自古以來,醫者的政治地位都是非常低的,自中國之醫學的傳承而言,大抵可分為‘巫醫’‘道醫’,‘儒醫’三個階段。春秋伊始,醫學大抵是操縱在‘巫’的手中,此即三階段中‘巫醫’階段。


    以迄秦漢,“醫”則開始以“方士”身份,出現在曆史的舞台上,當年一統六國,打的匈奴不敢不敢南下牧馬的秦始皇,便是被方士忽悠的不輕。


    當其東巡齊魯時,有齊之方士徐福上書,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有仙人居之,且有長生不老之仙藥,願前往求仙問藥。始皇大喜過望,於是,便派徐福出海訪仙山而求不死仙藥。


    但最終到了始皇死於沙丘行宮,也未等到徐福回來。


    更是有野史之傳言,徐福到了R國,做了R國的第一代XXX皇……………………


    然此種之事,到西漢依然是屢見不鮮,先有劉榮之祖父文帝便被那新垣平忽悠的不輕,而劉彘便是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先是將女兒嫁給了那欒大,後來更是相信了那江充之言,父子相殘,逼死了衛太子劉據。


    漢末魏晉以來的醫學傳承基本上是隨著兩漢以來神仙方術的逐漸變化為道教,而操縱於崇奉道教的世家大族之手,由此而為“到醫”者。


    然自宋以降,‘儒醫’則逐漸成為醫學傳承的主流,這類醫者大多具有儒學的根底,他們注重對醫學經典的研讀,其行醫作風也多合乎儒家的道德標準,與那些僅憑數張藥方或幾味單方便為人療疾的醫者,有本質上的不同。


    但不論何事,醫者的地位都是非常之低下,到了遵儒之後,更是將醫列為了九流之列…………


    固此,竇嬰一聽聞劉榮竟要親自去請那淳於意,自然是有些意外。


    隻見其言道:“不須如此,隻要殿下下令命人將其召入皇宮即可”。


    劉榮是嗬嗬笑道:“想來此時太倉公定然已是一老者矣,其為長者,我怎能隻命一侍從前去召見之。


    且此時父皇身體抱恙,還是要令其診治之,自然是當我親自去之”。


    “還是殿下想的周到,臣不如也!”。


    接而劉榮便不再多言之,當即便入宮而去,到了麒麟殿中,劉榮便將此次在丞相府中所議之結果盡皆呈報給了老爹。


    “榮兒,今日到丞相府中以為如何?”。


    劉榮當即一行禮道:“回父皇,兒子以為,相比於丞相與禦史大夫,兒子大有不如矣”。


    然天子劉啟哪裏不知道劉舍的德行,也不提他,隻是言道:“榮兒不必如此,晁卿為政多年,處置起政務來自然是手到擒拿”。


    “謝父皇之勉勵”。


    言畢,劉榮一行禮便告退離去之。


    一出了麒麟殿,劉榮便對王聲言道:“速去備車出宮!”。


    “諾!”。


    然就在劉榮行至車駕之前,要上車駕之時,王聲便問道:“不知此次出宮,殿下要到何處?”。


    “魏其侯府”。


    劉榮言畢,禦者便揮起馬鞭,驅車而去之。


    而竇嬰在應下劉榮之後,便在其府中等著,當聽到家奴來報,皇長子到矣,便立即出府而迎之。


    一見到竇嬰,劉榮便忙問道:“不知魏其侯可否告知於我,太倉公在何處?”。


    竇嬰也不多言,便領著劉榮而去之。


    兩人乘著車駕,出直長安之西門,直往長安近郊而去之。


    在車駕之上,竇嬰才講起,其怎會知道淳於意之行蹤。


    “殿下有所不知,近一月之前,臣之師病矣,尋了數名醫者診治皆不可治之,後來卻正在長安郊外遇見了太倉公,便請其診治之。


    然不過數日,臣之師便痊愈之”。


    對於申公這般之大儒,劉榮自然是敬重之,且申公譯那銘文,也算是幫了劉榮的大忙,如固此,聽聞其病了,便忙問道:“申公治身體,比時如何?”。


    “謝殿下之惦念,此時已無事矣”。


    “如此便好,改日我便到魏其侯府中探望申公,魏其侯可願之”。


    聞言,竇嬰便言道:“殿下到臣府中來,臣怎敢不願之?”。


    不出多時,車駕便行到了一村落之中,停在了一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村落之前。


    在劉榮的示意之下,王聲便上前砸門。


    不出多時,隻見一看上去隻有十來歲之童子,打開了其家門。


    見到門外圍了一圈人,這童.子是怯生生的問道:“不知貴人此來為何?”。


    雖然看不出這一群人到底是什麽人,但從其衣著打扮之上,便看的出眼前之人絕非是普通之農戶。


    然竇嬰是上前言道:“勞煩通稟太倉公,便說魏其侯竇嬰來訪之”。


    聞此言,這童子便又關上了家門,疾步往房中跑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見到,一老者在這童子之攙扶之下,行出了其家。


    聽到來尋之人是魏其侯竇嬰,淳於意是有些不解之,難道是那申公之病未能好之?


    一見到竇嬰,淳於意便拱手言道:“不知魏其侯尋老朽何事?”。


    竇嬰是一回禮笑道:“非是我要尋太倉公,而是另有他人之”。


    說完,竇嬰便看向了劉榮。


    然劉榮一見這淳於意行出,便開始觀察這淳於意之姿態。


    發現這老者看上去隨說不上是鶴發童顏,但其氣色看上去也是甚好之。


    而淳於意自然是也跟著竇嬰之眼神,看到了一側之劉榮。


    “見過太倉公”。


    淳於意當即便行禮道:“老夫當不得貴人之所拜”。


    雖然是不知道這麵前之少年到底是何人,但見到魏其侯竇嬰對其之態度,便可知其定是貴不可言之人。


    劉榮又是一拱手道: “我今日到此,便是有一事要求太倉公助之


    吾之父,此時病重,還望太倉公前去診治之”。


    而一聽要入長安,淳於意便回道:“貴人勿怪,老夫曾立誓,此生絕不入長安矣”。


    當年被押解到長安,若不是緹縈拚死,向文帝上了一封奏疏,淳於意當時便要在長安受肉刑,被砍下右腳,在臉上刺字之。


    固此對於淳於意來說,長安自然成了其傷心之地,當然是不願再去之,即便是竇嬰之師申公,當時其也是令其乘車來此,淳於意才願診治之。


    劉榮是麵露難色道:“太倉公當真不能入長安而去之?”。


    “貴人勿怪,老夫早有言之,今生不入長安之”。


    看個病,讓老爹出長安而來,此絕對是絕無可能之事。


    竇嬰也算未曾想到,這淳於意竟還不願入長安城中去,當時老師病重,竇嬰乘車到長安之外,便是因病重中之申公言道定要回齊地而入職


    卻恰巧碰到了淳於意而令其診治之。


    固此竇嬰若是知道了,其早也會對劉榮稟報了。


    然此時竇嬰再也是忍不住了,“太倉公不知,此次尋你入長安,非是他事,乃是此時天子病重


    。此乃是事關漢家天下千萬臣民之事,我等才會到此而來之”。


    眼前這少年說要自己入長安診治他的父親,而竇嬰卻是言道,是要去為天子治病。


    將此聯係起來,淳於意當即便明了了自己眼前之人為誰,乃是一皇子也。


    淳於意一行禮,便道:“老夫不知,竟是皇子殿下至此,望殿下恕罪之”。


    “太倉公乃是長者,小子劉榮,怎當得長者之禮也!”。


    然皇長子劉榮之名,早已是名傳天下矣,且不說那汾陰之文王寶鼎之事,隻說劉榮之孝敬之名,早已是為人所稱讚之。


    固此,住在這內史京畿之地,淳於意怎會不知之。


    且診治之人可還是當今之天子,這便令其不得不深思之。當年自己能免去受刑,雖也說的上是自己女兒緹縈的功勞,但可還是聖天子孝文皇帝體恤民心,才最終使得自己躲過一劫。


    固此,經曆過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淳於意便言道:“能入宮為陛下診治病症,此為老夫之幸也”。


    原本劉榮便在想,實在不行,自己便下令命人將其綁了帶入宮中去。


    然見其答應了下來,劉榮自然是欣喜之。


    接著這淳於意便在這童子之攙扶之下,歸其家中,取出自己之藥囊,便隨劉榮等人離去之。


    為了此次來請淳於意,劉榮可是準備得十分充足,更是提前備好了一車駕,而令淳於意乘之。


    一入宮,劉榮便忙不迭的要到麒麟殿去求見老爹。


    望著躺在床榻之上觀看奏折的老爹,劉榮言道:“稟父皇,兒子訪得一聞名天下之醫者,定可診治父皇之病!”。


    放下手中之奏折,天子劉啟歎息道:“宮中之太醫,皆是有名之醫者,榮兒有此心,朕心慰之”。


    “父皇,此人定可行之!”。


    見劉榮如此堅持,其便問道:“哦?其為何人?”。


    “太倉公淳於意!”。


    聞此言,天子劉啟是直皺眉頭:“可是當年先帝下詔赦其肉刑之淳於意?”。


    “父皇聖明,正是此人”。


    然領著淳於意入宮之事,劉榮自然是要先行稟報竇太後得知。


    沒有竇老太太的首肯,私自帶人來給給老爹治病,輕則也要受一頓訓斥,重則還不知道要如何被懲處之……………………


    就在兩人說完一後,隻見王仡如殿稟報:“陛下,太後來了”。


    然竇太後是應聲而入殿之,一入殿便言道:“淳於意之醫術高明,即便是哀家亦是聽過,便令其為陛下診治之,說不得會有奇效矣”。


    竇太後都如此說了,天子劉啟哪裏還能不準之。


    不過須臾,隻聽王仡到殿外言道:“陛下命淳於意入殿!”。


    如此,背著個藥囊七老八十的淳於意便進了這麒麟殿中。


    在號了號天子劉啟之脈後,竇太後便急切問道:“陛下之病如何?”。


    “回太後,陛下之病並非惡疾,乃是積勞成疾之,如今邪氣侵肺而致之。


    如此當以湯藥以調養之,老夫還知道一地,乃是陛下養病之極佳之地”。


    “何地?”。


    “甘泉山!甘泉山上有四季皆有之溫泉,且甘泉山中之冬並不像這長安之寒冬一般苦寒之,對陛下之病大有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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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淳於意好像還是有什麽沒有說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未說出個所以然。


    竇太後見此是問道:“可還有何事?”。


    淳於意湊到竇太後身旁,小聲道: “隻是陛下……陛下此後當潔身自好之,方可好之,不可………………”。


    聞言,竇太後是歎息道:“哀家早已勸之,隻是陛下不聽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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