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一個國家從來不是簡簡單單扯張旗子造造反就可以的,千秋霸業,百戰成功,大王旗一旦展開,即使坐著不動,也會有好多的箭矢射過來,毫不留情。建邦立國的道路,漫長而又艱辛。


    龐大的晉帝國並不是所有人都沉迷在爭權奪利的內亂當中,或者說,劉淵的行動讓某些人從渾渾噩噩的內鬥中驚醒。東贏公、並州刺史司馬騰麵對著發生在身邊的叛亂,迅速行動起來,派軍隊前去征討。


    劉淵迎來了他立國後的第一場大戰。


    雙方戰於大陵(山西文水),過程就不再細說了。一個是勁卒精騎,懷揣著複國理想;一個是疲兵弱旅,剛撤下內鬥的戰場。


    結果不言而喻,大勝。


    哀兵不一定必勝,但疲兵一定是必敗的。家裏打著仗呢,不知道父老鄉親是否正遭受戰火的荼毒。隻有打過仗的人最明白戰爭,士兵們即使身體不累,心卻累的慌。


    打了敗仗的司馬騰跑了,帶著他的金銀珠寶、嬌妻美妾和殘兵敗將跑到了冀州(一路上還搶了不少),可帶不走的,卻都拱手相送。劉淵乘勝進軍,派遣建武將軍劉曜(他侄子,前趙的建立者)接連攻下上黨、太原、西河各郡縣。


    劉淵立國的局麵就此一戰徹底打開。


    大陵之戰後的第二年,跑了的司馬騰又重新殺了回來。反撲是瘋狂地,但結局卻是悲慘的。在強大的匈奴騎兵麵前,司馬騰的反擊除了讓劉淵收獲更多的勝利和威望外,沒有為他帶來任何的實際效果。


    一勝如果算是僥幸,再勝就有它的必然。僥幸讓眾人側目,必然卻足以讓英雄俯首。經過和司馬騰的對決,劉淵的名頭算是海了去了,他親帥大軍進攻壺關(今山西壺關),目標直指中原腹地。


    造反這種事,有人挑頭,就會有人跟進,尤其在局麵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從來都不會缺少“贏糧而景從”的人們,當然,也不會缺少欲為“從龍之臣”的投機分子。


    反晉戰爭的勝利,讓四方反晉勢力如潮水般向劉淵的麾下聚集。


    青、徐二州的王彌,魏郡的汲桑、石勒,上郡四部鮮卑陸逐延,氐族酋長單征等均起兵響應,擁立劉淵為共主。


    關於“共主”這個詞的意思,是很有講究的。共同的主人,但不是真正的主人。就像元朝末年的小明王,天下紅巾軍的共主,朱元璋、陳友諒都是他的臣下,但小明王絕對指揮不動他們倆。朱元璋和陳友諒該怎樣就怎樣,想怎樣就怎樣。名義上我們跟著你一塊幹,出了什麽事大家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實際上各幹各的,真有個三長兩短,千萬別來找我。這就是共主。但是如果實力足夠強,那就另當別論了。


    在這裏,請注意那個叫石勒的人,我們將在以後的篇章對他進行詳細的講述。在中國,開國的君主有很多,出身各不相同。但是,從奴隸的身份能夠登上皇帝寶座的人,隻有一個,那個人的名字就叫石勒。


    絕好的勵誌故事:今天的你,必然沒有比奴隸更卑賤,可是,明天,你可會比石勒更成功?


    此時此刻,對劉淵而言,還差什麽呢?行動。很多時候,行動不用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才開始,但是,當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就必須要采取行動。隻有行動,才能讓我們從平凡走向輝煌。才能讓我們即使茫然,也會在前進中逐漸找到方向,走向成功。


    劉淵的行動是果斷且迅速的,向北,他命令王彌、石勒等人攻取河北各郡縣,向南他曾一度攻入西晉重鎮許昌,其兵鋒甚至進抵至西晉的首都洛陽城下。


    與征戰的勝利相伴的是疆土的擴張和實力的迅速提升,到了308年,很有些膘肥身健的劉淵再也按耐不住對皇帝寶座的覬覦。族人很熱望,晉國很疲軟,不能再等了,劉淵有些迫不及待。


    308年十月,劉淵在左國城正式稱帝,國號“漢”,大赦境內,年號“永鳳”,是年為永鳳元年。以大將軍劉和為大司馬,封梁王,尚書令劉歡樂為大司徒,封陳留王,禦史大夫呼延翼為大司空,封雁州郡公。宗室以親疏為等,悉封郡縣王,異姓以勳謀為差,皆封郡縣公侯。


    劉淵很高興,終於當了皇帝了;親戚們很高興,皇親國戚,不比一般;大臣們也很高興,立國建業,開國從龍之功算是坐實了,榮華富貴總算有了著落。從此,不再是跟著造反者劉淵走,而是跟著皇帝劉淵走。同一個人,隻是因為不同時期的身份不同,區別卻是本質的。


    第二年(309年),當了皇帝的劉淵把都城遷到了平陽(之前遷過一回,從左國城遷到了蒲阪),因為有人告訴他平陽天象昌盛,據平陽,三年必克洛陽。


    洛陽是晉國的國都,攻占洛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意味著晉國的滅亡,誘惑不可謂不大。劉淵帶著部眾,裹起氈包,趕著成群的牛羊,就遷了都了。


    遷了都的劉淵迫不及待地準備著攻占洛陽的戰鬥。隻是,直到劉淵去世都沒有看到匈奴騎兵馬踏洛陽的盛況,恰恰相反,他的軍隊在洛陽城下屢次敗北,裹足不前。當然,此刻的劉淵還不知道這些,滿腦子都是一統天下的夢想,並為了這個夢想積極地努力著。


    就是這樣,我們從來都是為了美好的願景拚盡全力,沒有人為了失敗的結果而努力奮鬥。哪怕隻有一分的希望,那就是我們力量的源泉。天象固然是假,可帶給劉淵的希望卻是實實在在的。劉淵都照做了,隻為了那個一統天下的夢。


    人若是交了好運,喝口涼水都能長出二兩肥肉來。當年的四月份,正當劉淵為伐晉大計思慮萬分的時候,晉國的左積弩將軍朱誕前來投奔。在中國,我們常常稱那些拋棄了祖宗,背叛了祖國和民族的敗類為“漢奸”,血淋淋的事實告訴我們,這種人最可恨,比那些明刀明槍的敵人更讓人仇恨,危害也更大。說的就是朱誕,劉淵還沒有發問,朱誕就迫不及待地詳盡陳述洛陽守備薄弱狀況,勸劉淵趁機發兵攻打,並且,願為先鋒。


    為什麽五千年來中華民族最痛恨那些漢奸?敵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原本是我們的同誌後來卻成了敵人的人,一旦出現漢奸,所有的老底和秘密都擺在了敵人的桌麵上。


    朱誕並不典型,千年以後,有一個叫張弘範的人,曾在崖山的石碑上刻寫:宋張弘範滅宋於此。


    有這樣一句教訓我們應該始終牢記,從不敢忘:崖山之後無中國。


    屈辱,我們自己給的!


    劉淵出兵了。就地理位置上來看,劉淵對晉國的進攻應該叫做南征,這是第一次南征,以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命令朱誕為前鋒都督,官職著實不小,但終究是沙場賣命的勾當。叛徒不好當,不僅要出賣情報,還要身體力行去表明忠心。滅晉大將軍劉景為大都督,進攻黎陽(今河南省浚縣東北),很快將其攻克;接著劉景又與晉將王堪戰於延津(今河南省延津縣北),又將其擊敗,但這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匈奴軍損失慘重,殺紅了眼的劉景在擊敗王堪後,下令將抓到的三萬多漢族男女投入黃河淹死。


    閉目冥思,我們想象不出當時場景有多悲慘,隻好一筆帶過。


    這事很大,戰場上殺敵是應該的,理直氣壯的。但戰後殺平民俘虜卻是不對的,古人曰過:殺俘不祥,殺平民百姓更不祥。


    西漢的飛將軍李廣終身不能封侯,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曾經,他一次活埋過八百多俘虜。算命先生告訴他,隻這一次,他就把他所有的功勳爵位全都埋掉,並且,還禍及子孫。可惜了飛將軍,足以做到“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的武藝,卻終身不得封侯,難道不是天譴嗎?後來的李敢、李陵,不知道可曾抱怨過。


    劉淵對劉景的作為表現了相當的憤怒,“景何麵複見朕!且天道豈能容之!吾所欲除者,司馬氏耳,細民何罪!”不過憤怒過後的劉淵對劉景的處理結果卻是很輕的,降劉景為平虜將軍。三萬多條人命,隻是換來了劉景的降職。因為,畢竟,沒有誰願意因為殺了俘虜就把主將拉出去砍了的,尤其,殺的是異族。


    但是,能有這樣見識的人,在那個時代,竟是極少的。殺戮年代,人命如蟻,所有的權貴都把眼睛向上瞅著權力的蛋糕,沒有人關心腳下乞活的草民。隻為此,為劉淵點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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