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誠林剛走出韓家,便見到一輛豪車停在路旁,車上下來三人,一女二男,皆是青春年華。


    女孩徑自往這邊走,手裏拎著水果幹貨,其餘二個少年滿臉不耐煩,便聽左邊那少年道:“姐,真要跟他道歉麽?”


    右邊那少年也道:“對呀姐姐,他以前欺負我跟弟弟那麽多回,怎麽不見他送我們東西,跟我們道歉?”


    少女擰起眉頭,道:“父親的教導你們怎麽就記不住?以前惡語相向也便罷了,隻道你們童言無忌,如今已然長大成人,怎麽還不知道收斂。”


    左邊少年道:“姐,我們哪裏對他惡語相向了?我們說的都是事實,他的確是傻子、愣子、瘋子,是世人皆知的武學廢柴,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女停下腳步,跟二人道:“你還說?這次是父親親自讓我們過來跟人家道歉,就算父親不提,我也該主動過來的,上次在千年古樟那裏,我明知道他經脈受損身體孱弱,卻還是出手將他打傷,已然過意不去,你們方才在車裏又說些傷人的話,實在不該!”


    “可是他以前也打過我們,姐姐為何不提?”


    “住口,你仔細回想,他打過你們不假,哪一次不是你們先招惹的人家,何況人家有真的傷過你們嗎?”


    “這……到沒有,那是因為他是武學廢柴,不能學武,不然……”


    “夠了!”少女嗔怒道:“待會給我好好跟人家道歉,若還像這般無理取鬧,我定會如實告知父親!到時候關你們禁閉,直到明年開學為止!”


    “不要啊姐姐,我……我們照做便是。”


    這三人自然就是武家兄弟和武永嫻,三人走到韓家門口,見一名道士堵在門裏,武永嫻衝著他萬福道:“弟子武永嫻(武永華、武永陽)見過真人。”


    理論上來講,八皖州所有在讀學生都算得上全真教外門弟子,這些學生在見到身穿道袍的全真教弟子,且不認識的情況下,不管對方是內門弟子還是真傳弟子、長老等,都叫稱呼對方為真人或道長。


    孫誠林頷首,念了一句“無量天尊”,道:“你們是鬻薪堂武家子弟?”


    武永嫻道:“是的,真人。”


    “貧道姓孫,全真教真傳弟子。”孫誠林自報家門,道:“方才聽聞你們所言,你曾出手打傷過人,那人可是叫做韓令綏?”


    武永嫻一驚,暗道:“這位孫道長不會是韓令綏的長輩吧?”口中道:“是的,孫真人,弟子此次正是來向韓師兄當麵謝罪的。”


    孫誠林難得露出微笑,道:“大善,常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快去吧,他此刻正在家中。”


    孫誠林讓到一旁,讓他們進去,此時小武卻嘀咕了一句:“還向他謝罪?搞得煞有介事,不就是打了他一掌嗎,我當時還被那個不人不鬼的家夥抽了一棍呢,他可曾向我謝罪了?”


    小武嘀咕的聲音很小,就連走在他前邊的武永嫻都不能聽見,卻被內功深厚的孫誠林聽進耳裏,不由心道:“不人不鬼?聽他們方才言語,韓令綏在千年古樟旁被那個小丫頭打了一掌,而那個小子又被另一個人抽了一棍子,他說那人不人不鬼是什麽意思?我且跟進去瞧瞧。”


    武永嫻態度陳懇,極其認真的向韓令綏道歉,並奉上一籃新鮮水果和一些幹貨、補藥。


    來道歉還送東西,這種事武永嫻肯定做不出來,她最多跟韓令綏說句“對不起”。


    這是其父的意思,武家是名門望族,不能倚強淩弱,欺負一個韓令綏倒沒什麽,萬一被人垢言豈不是失了名門望族的威信?


    方才,大小武放假到家後嘴裏一直說著韓令綏的事,其父主動相問,武永嫻無法跟父親撒謊,便告知其父當日在千年古樟旁的事情,於是有了這麽一出。


    韓令綏撇撇嘴,收下了禮物,道:“算了,我韓令綏也不是小氣之人,便原諒你們這次。”


    他話鋒一轉,又道:“但是,下不為例,不然我絕對繞不過他們倆!”


    大小武已經忍了半天,一聽韓令綏如此說,小武忍無可忍,道:“你一個武學廢柴還跟我們這般叫囂,若不是怕父親責怪,我們現在便打的你滿地找牙!我就不信今天還有高人助你!”


    他二人近期練功小成,有了不少底氣。


    “你倆住口!”武永嫻趕緊出聲喝止,跟韓令綏道:“那我們便不叨擾了,告辭。”


    三人離開韓家,孫誠林看著韓令綏,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說道:“小子,是那位高人教你古墓派武功?”


    韓令綏仍舊裝傻,反問道:“什麽高人?咦,方才注意力全在武家人身上,倒是沒看到孫教禦。孫教禦,你怎麽又回來了?我家衛生還沒結束呢,我再送您。”


    “你!你!”


    全真教和武家早在幾百年前便有一些淵源,又因為武家祠堂就在全真教轄區內的鳳陽郡,多年來偶有走動,關係熟稔。


    當晚,孫誠林拜訪武家,和族長促膝長談,並答應族長留下住宿幾日,順便指點一下武家子弟。


    次日下午,孫誠林正在指點大小武基礎劍法,待二人休息時,孫誠林問道:“昨日在韓家,我聽聞你們的姐姐打傷韓令綏,而後出現了一位高人?”


    大小武畢竟年幼,哪裏知道孫誠林目的,隻當一件好玩兒的事情,爭先恐後將那日之事娓娓道來。


    二人自然改了一些劇情,譬如韓令綏光著身子想調戲姐姐,二人便合力對付韓令綏,苦於當初武功未練成,被歲數比他們大的韓令綏打倒,姐姐心地善良,本來不願出手,看到他們兄弟倆受難,這才使用家族高深武功打了韓令綏一掌。


    “韓令綏受了一掌還不討饒,嘴裏汙言穢語,姐姐聽不下去又要打他,忽然狂風大作,折斷無數枝幹,有一根樹枝好似被人握住一般,衝著我們打來……”


    二人的改編版本孫誠林自然不信,但是那位隔空操控樹枝的高人應該沒有胡編亂造,他暗道:“以真氣外放折斷樹枝,我若再練上十年也可辦到,可是若想用真氣隔空操控事物,千難萬難,我全真教上下,恐怕也隻有掌教師伯都才能做到。”


    孫誠林問道:“那位高人可有現身?”


    大武道:“沒有。”


    小武滿臉自豪,道:“他聽說我們是武家人,立刻放我們離開,可想而知,他是多麽懼怕我父親。”


    孫誠林心道:“無知小兒!”


    又想:“如此說來,那位高人該是知道武家,或許跟武家有些淵源,也可能見他們不過是孩童,抽了一棍也就罷了。”


    又問:“然後你們便和韓令綏回來了?”


    “沒有,韓令綏受不住姐姐的掌力,不消片刻便暈了過去,姐姐要帶他走,那個神秘人讓我們不用管他。”


    小武又道:“對了孫真人,那個神秘人的聲音很奇怪,聽不出來男女,也聽不出來是老人還是孩子。”


    大武也道:“是的,不僅如此,他的聲音就好像在我耳邊響起似得,詭異至極!”


    孫誠林心頭巨震,暗道:“那人之內力竟是高深到如此地步!恐怕至少已經步入舉世無雙、驚世駭俗的層次!掌教師伯去年出關之時,聽聞剛剛步入舉世無雙的層次,難道那人竟比掌教師伯的功力還要高深一個層次!”


    孫誠林壓下心思,問道:“後來呢?”


    大武道:“後來我們就回來了。”


    “這之後可曾見過韓令綏?”


    小武想了想道:“見過幾次,但是未曾說話,他那段時間(暑假)似乎經常往帽子山跑,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千年古樟樹旁玩麻雀。”


    大武笑了,道:“對對對,跟傻子似得,將好多麻雀放飛又抓住,那些麻雀應該是他養的,沒吃飽,也不飛走,就在他身邊轉著飛。人傻,養的麻雀也傻,哈哈哈。”


    “果然……”


    孫誠林微閉雙眼,暗道:“捕雀功正是古墓功法,根據書中記載,古墓派弟子在修煉天羅地網勢時依靠麻雀練習身法和掌法,韓令綏,你果然和古墓派有關係!”


    此時,韓令綏正盤腿坐在偏房屋頂(偏房是平房)練習天羅地網勢,如今韓令綏的天羅地網勢已經不再是九九八十一招,而是更加簡單,和其他武學拆招之時外人若是看了,會以為他右手使得是基礎掌法,毫無精妙可言。


    韓令綏暗道:“楊過在神雕穀中與神雕拆招架招,最終參透劍理,褪盡繁華破本回原,將劍法招式化繁為簡,其中境界遠勝諸般最巧妙的劍招。”


    又想:“越是平平無奇的招式,對方越是難以招架,楊過所練劍法,無不是直刺、劈砍之基本劍招,全憑勁力強猛,內功深厚,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世間外功,不論哪一門哪一派,變化如何不同,總以輕靈迅疾為尚,我練的天羅地網勢尤重輕巧,卻也脫離不了招式套路的桎梏,與其他外功拆招起來,也需多多變招,思考各種招式之間如何搭配才能破解對方之招式。”


    “但是不管一招一式之間如何換招、搭配,若是對方熟悉我的掌法套路,總會有跡可循,總會想得到如何破解。可是,如果我無招無式,沒有任何套路,自然無跡可尋,也就沒有固定破解之法。”


    “《獨孤九劍》中道:以無招勝有招,但使得笨拙醜怪,一樣的威力奇大,其要點乃在劍意而不在招式。熟悉天下武學後,於一眼見到對方招式中的破綻,便即乘虛而入,後發先至,一招製勝。”


    “我鑽研天羅地網勢已經有了小半年的時間,多數時間裏都在用它嚐試破解各門派外功招式,而後以別派外功拳掌補足天羅地網勢中的掌法,越發覺得天羅地網勢破綻重重,且我身無內功,又無長勁,如果還像以前那般修煉,恐怕真正遇到廝殺時抵擋不住對方,還需仔細研究‘拳理’,化繁為簡,爭取達到無招勝有招的層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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