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兩個月過去。


    韓令綏和韓令儀入了族學,自是題中應有之義,隻是二人起初在全真教授權高中就讀,學的是全真教武功,此時作為插班生來到青蓮學院的族學中就讀,學的自然是青蓮堂的族內武學。


    韓令綏倒也罷了,他無法修煉武功,韓令儀卻顯得有些心急如焚,總覺得自己跟不上學習進度被人恥笑,這一日午時,韓令儀找到正在體育館側麵小樹林裏鑽研拳理的哥哥,詢問道:“哥,你可接觸了《青蓮越女劍法》和《明月心經》?”


    這兩門武功前者是劍法,後者是心法,皆是青蓮堂弟子必學的基礎功法,韓令綏起身,拉著妹妹的胳膊往旁邊走了幾步,不提武學卻說起旁事來,道:“入學一個月,你我隻見過幾回,不知道你在這裏學習可還習慣?”


    韓令儀撇撇嘴,一副受氣包的模樣,道:“倒也沒什麽不習慣的,隻是有些跟不上進度,總被族內姐妹笑話,說我……”


    韓令儀言及至此不肯再說,淚眼迷離竟然低聲抽泣起來,韓令綏將她抱在懷裏,安慰幾句,道:“他人惡語何必放在心上,盡管讓他們言說罷了,又不會掉塊肉。”而後推開妹妹,又道:“我未學過這套劍法,你演示來給我看看。”


    “好的哥哥。”


    當下,韓令儀便抽出長劍將青蓮越女劍法演示了一遍,韓令綏看她演示完,凝眉想著事情。


    春秋戰國時期,有一位越國女子,從白猿身上領悟了一套劍法,越王勾踐臥薪嚐膽要滅掉吳國,為了訓練士兵,就在民間廣征高手。這個女子來到軍中,傳了士兵一套劍法,傳了以後,卻不肯留下姓名。後來人們就以《越女劍法》來稱呼這套劍法。


    青蓮堂的《青蓮越女劍法》便是傳承自《越女劍法》,另有江南七怪之中七妹韓小瑩的外號便叫“越女劍”,她學的也是這《越女劍法》,後傳於郭靖,郭靖又傳給了郭芙及其武家兄弟,因此,桃花島和鬻薪堂武家也傳承有這門劍法,青蓮堂族長夫人乃是桃花島島主之女,後來便將這套劍法帶入了青蓮堂。


    此劍法在吳越之地多有流傳,各個版本不一而足,傳承至今早已變了根本模樣,不管是青蓮堂的《青蓮越女劍法》,還是鬻薪堂和桃花島的《越女劍法》,也隻是形似而非真正《越女劍法》。


    這些知識韓令綏前世便在書中看過,真正之越女劍法,以一根竹條,破三千越甲劍士,萬軍中如閑庭信步,乃是天下間最強劍法之一,相傳八十名越國劍士都未曾學到其一招半式,待得那名越女隱跡江湖,這八十名越國劍士將一絲一忽勉強捉摸到的劍法影子傳授給了旁人,單是這一絲一忽的神劍影子,越國武士的劍法便已無敵於天下。


    但是真正的神劍,卻隨著那名越女的飄然而去,而從凡世中消失了。


    韓令綏讓妹妹再演示一遍,他在一旁仔細觀摩,暗道:“看妹妹演示,這套劍法輕柔飄蕩,圓轉無滯,似乎有太極劍的影子;又陰柔溫和,劍走輕靈,似乎專為女子所創,看其招式又有點像武當派的柔雲劍術,莫非這套《青蓮越女劍法》傳承中自武當派?”


    韓令綏當下仔細回想太極劍法和柔雲劍術的招式套路,並在腦海中演練,妹妹見他沉思,也不打擾,隻站在一旁靜候。


    過了一時半刻,韓令綏恢複清明,折下兩根樹枝,遞給韓令儀一根,說道:“你來與我演練。”


    韓令綏並未學過這套劍招,但天下劍法殊途同歸,其目的不過是擊敗對手罷了,他當初用天羅地網勢破解劍法,各門派劍法盡皆了然於胸,隻需韓令儀演示兩遍他便能完整記下,又在腦海中根據自己揣摩演練兩遍,如今對青蓮越女劍法的招式套路已經是極為清晰了。


    韓令綏挑起樹枝,一邊使用青蓮越女劍法和韓令儀拆招架招,一邊言道:“該劍法以輕靈飄逸為主,對陣時不可著急進攻,應當全身放鬆,以便於協調各招式之間變化,並拖慢對陣節奏。”


    韓令綏上步刺擊,忽然變換招式攻其腰腹,韓令儀猝不及防被樹枝刺中,便聽韓令綏道:“謹記虛實分時,切不可心急氣躁,以重心之不變應對手之萬變,待窺得對手破綻,須得虛步上步後才能慢慢改變下一次重心,重心的變換與定式動作同時到位,以柔勁攻之,鬆沉自然方能勁力順達……”


    韓令儀本就聰穎,很快理解了其中訣竅,和韓令綏一招一式切磋起來,心境也很快平複下去,再也不像剛才那般浮躁,又聽韓令綏道:“對陣之初,速度不宜過快,待掌握對手動作,以我之迅捷引領對手之招式,或可忽高忽低,忽快忽慢,打亂對手節奏,在連綿不斷間擊潰對手防線。”


    二人演練良久,直到韓令綏體力不支方才作罷。


    韓令綏盤坐地上休息,雖然天氣陰冷,他卻滿頭大汗,而韓令儀有內功護體,長勁悠綿,絲毫不見疲憊,她給哥哥擦了汗,便在一旁自行演練,又聽韓令綏道:“無論劍法多麽複雜,不過是點劍與劈劍、攔劍與掃劍、撩劍與掃劍、刺劍與捧劍之間的種種變化,也跳不開身法的桎梏,你隻需端正自然,不偏不倚,舒展大方,旋轉鬆活,不忽起忽落,以腰為軸,帶動上下,自然可以完整貫串。”


    韓令儀自行演練幾遍,並慢慢消化哥哥所教,很快理解其中奧妙,暗道:“在鳳陽二中時,人都說我是武學奇才,不過是因為背後有哥哥指點,然而哥哥在旁人眼裏卻是廢柴,當真可笑。”


    又想:“哥哥並未仔細鑽研過劍理,也未學過這門《青蓮越女劍法》,隻看我演示幾遍就能窺得其中訣竅,何況他一心鑽研的拳理,該是到了何種地步?族學除了這門劍法外,還要學習《一夫當關掌》,到時候再來找哥哥指點吧。”


    過了一會兒,韓令綏體力恢複,再與韓令儀切磋幾遍,已然不像剛才般,每每交手都能看出來韓令儀進步極大,韓令綏隨即棄了樹枝,說道:“妹妹果然聰明,隻一下午時間就摸透了這路劍法,以後隻需在細節處多多磨煉就行了。”


    韓令儀也丟棄了樹枝,並將長劍掛在身上,說道:“已經傍晚了,翹了一下午的課程,我得去班級裏轉一圈,省的被老師責怪。哥哥你呢?”


    韓令綏道:“你去你的,反正他們眼中我是武學廢柴,上不上課也無人關心,不去反而清淨一些。”


    “哦,那我走啦?”韓令儀萬般不舍。


    韓令綏捏著她的臉蛋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哪裏,何時不能來找我?”


    “好的哥哥,我先走啦!”


    韓令綏目視妹妹離開,將丟棄的樹枝撿起來,自行在樹林中比劃,暗道:“青蓮堂的青蓮越女劍法應該就是傳承自武當派,其中多有武當派劍法的身影,卻又顯得不倫不類,這段時間我的拳理遇到瓶頸,無法再有長進,不如擱置一段時間,嚐試將這套越女劍法的不足之處補齊,到時候好教給妹妹去練,也該是很有樂趣的事情。”


    當下,韓令綏仔細回想方才跟妹妹之間的演練,施展左右互搏術左右拆招,以前韓令綏自己跟自己拆招,右手永遠都是用天羅地網勢,左手則是變化萬方,此時左右手使得都是《青蓮越女劍法》,拆招起來其樂無窮,隻是外人看了難免覺得他瘋的更加厲害了。


    試想,一個人拿著兩根樹枝在那裏自己跟自己打來打去,能不瘋麽?


    不大會兒功夫日薄西山,林子裏昏暗不見光照,韓令綏隨即收起招式準備回去,丟在旁邊地上的手機已經響了有一陣兒了,拿起來一看有好多未接電話,最近的一個是單攸寧打來的,往下翻,韓令綏不由蹙眉,暗道:“李招娣的電話?”


    單攸寧找韓令綏,自然是要安排韓令綏的晚飯,李招娣此時打電話來幹什麽,韓令綏前幾日還跟李招娣通過電話,據說平棘堂李家又給她安排了一次相親,對方也是家族子弟,和平棘堂李家在鳳陽郡的地位大致相當,也算是門當戶對。


    電話裏李招娣將那個相親對象貶的一無是處,言稱就算跳河也不跟他結婚,可是家族之命不敢違,隻能委屈了自己,還說若是有下輩子,絕對不做家族子弟,甘願生在普通人家,哪怕窮苦一生,好歹可以選擇自己的愛情,說的那叫一個聲淚俱下,痛徹心扉。


    韓令綏當時便說:“你逃婚不就好了?實在不行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就不信你父母還能把你逼死?”


    原本隻是玩笑之言,李招娣卻沉默良久,而後說了一句“再見”,便掛了電話。


    韓令綏便回撥了過去,李招娣接起來便是一句:“我到北庭府青蓮學院門口了,限你十分鍾之內趕到,不然我就大鬧青蓮學院,說你始亂終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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