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水麵映滿了天空的星光。已經開了幾朵的白菱花,在水麵上星輝下顯得無比的聖潔。白的花瓣不知是映了水的靈性還是星空中的亮,散發出一陣陣的微光。院子裏已經好一陣子沒有了人走動的聲音。水塘邊轉廊的深處。一個精巧的院子,第三層樓房的窗口,還亮著明晃晃的燈光。


    緋日小禮盤坐在一片,繡著許多紫薇花的毛毯上。手中不停摩挲著一個青瓷杯,卻始終不見她向嘴邊送。


    “小姐可曾見著主上?”一旁端坐的正是路上趕車的公長助。此時滿臉陰沉,臉上沒了一絲路上笑眯眯的模樣。“怎會見不到!隻是見不見的又有什麽大的分別。”緋日小禮幽幽歎了口氣。“可曾……”“唉,那些話該知道的他早已知道。他不想知道的說了又有何用。倒是你,見著大禦令了嗎?”“見了張之大人。大殿下還是在堅持求和。”


    “張大人他就沒有好好和那位大殿下說說。這套把戲要是有用,法悟城會被老老少少殺了一萬多人?不知道他那顆腦袋,是怎麽長在脖子上的?”緋日小禮說著話,狠狠地把杯子摜在了桌上。“大小姐息怒。”公長助低頭勸解。“聽張之大人的意思,這不僅是大殿下的想法。在小姐去十八殿的日子裏,有二十四位大人給王上書。讚同大殿下的提議。附議者亦有不少。要不是二殿下一力主戰,怕是當時就能形成殿議啦。”“都沒有懷什麽好心思。”“這事要想讓他們打消念頭,還是要主上出麵。”“這個主意就不用想了!不把麻煩解決掉,父王自己就不會打消掉這個念頭。”


    “那二殿下的提議……”“哼!不知道是誰給他出的損主意,讓他這麽說。緋日軍是什麽樣,怕是他都不清楚。戰!說得倒是輕巧,憑什麽?是緋字軍敢出城野戰,還是日字軍敢?那些兵油子們挎上盾扛起槍,怕是城門都走不出吧?”“二殿下訓的新軍?”“嗯,說他的那個戰鷹部?”“聽說訓練的還是很有成法的。”“成法?什麽樣的成法!在父王麵前耍大刀的成法?不知道疏留城的主力是重鎧地行獸騎兵嘛!他那個鷹部一色的二尺半片刀,平常訓練從不著甲。我雖全然不懂戰陣兵術,卻也想知道憑這個怎麽戰?是嫌疏留城的重騎兵殺起人來不痛快嘛?”“也許二殿下初涉兵務,還沒有明白其中的關鍵。”“不明白?打開始我就告訴過他。還把前燃借他聽用。他做了些什麽?簡直就是一個隻會耍小聰明的公子哥。真不知道娘是怎麽把他誇上天的。想來是費了不少的思量。”“小姐,他畢竟是你的親哥哥。”“知道了,我會注意分寸的。”


    “那兩位,助爺爺都安排好了?”緋日小禮說到這裏,才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按小姐的吩咐,讓他們住進了柏竹園。伺候的人也都安排妥當了。由前燃在那邊照顧,肯定出不了岔子。”“照顧好了,我看他們都不似平常之人。也不知這個時候來緋日堡會有什麽事?”“我讓人盯緊些。”“不!那個牙姑娘比我們看到的,怕是還要厲害。現在為止她沒有表現出一點對我們的敵意。我們也不要引起他們的多疑。他的那個同伴在這個時候啟靈,肯定會讓她多出許多擔心。一個誤會就可能造成反目成仇。”


    “前燃說,那個安公子住下不久就開始了修習。會不會是路上耍了把戲?”“奧,這個助爺爺就不用擔心了。當時我就查了他的身體。是真的啟靈了。運氣倒是不錯。”不知道什麽原因,緋日小禮並沒有提起安多的靈台開啟了炎日體的事情。“對了,啟靈後的鑄體會需要付出很多心力。你吩咐廚子多加些營養的東西。既然我們打算好好招待他們,就讓他們能明明白白地看到咱們的好。”“是。”“也不早了,你跟著我也勞累了這些天。趕快回去歇著吧。這兩天就在家裏呆著,有事我會叫人通知你。”“睡一晚也就緩過來了。這幾天正忙,我還是過些時候再歇。”“也成。就勞煩助爺爺在府裏守著。”


    堅持到天際有些發白的時候,安多終於還是讓瞌睡放倒在了地板上。他甚至沒有力氣爬到那張鋪著軟乎乎的被褥的大床。牙雀早起進來時被躺在地板上的安多嚇了一大跳。在探息摸脈確定安多沒有大礙,隻是睡著了後。牙雀照著安多的屁股便是狠狠的一腳踢了下去。“啊!”安多一個激靈便從地上彈了起來。“怎麽了怎麽了……”“躺地下裝死呢?”牙雀以為安多是在咋呼自己,有些生氣。不過看到安多一身全無大礙的樣子倒是放心不少。“誰有功夫裝死?”安多明白了牙雀生氣的由頭,倒是毫不在意。他甚至有些高興。“喂!我說你個妮子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又怎麽了?”安多突然就活蹦亂跳的樣子,讓牙雀很不適應。她本以為進入暗影族鍛體術的安多,至少也要有大半年苦日過的。按典籍中的記載就是暗影族普通的啟靈者,也會在啟靈後進入半年左右的‘血洗期’。那是一個被典籍形容為極其殘忍而恐怖的時期。“這麽好的東西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安多一臉壞笑地看著牙雀,似乎牙雀欠了他一筆非常可觀的債。“好東西?什麽好東西?”牙雀很熟悉安多這個占了便宜就陰笑的樣子。


    “老實交待你是不是和牙米米那妮子串通好的?”安多從地上爬起來,拉起桌邊的一把靠背椅,雙腿盤在上麵坐了下來。“你在說什麽呢?”牙雀完全不知道安多這麽神神道道的,究竟想要表達什麽。“以前所有我們得到的靈技、戰技,是不是都是交給了你?”“是啊!不過可都是做了價的。”雖然還沒有看出安多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可牙雀憑著經驗還是覺察出,安多這樣搞事肯定又是想撈什麽便宜占的節奏。“哼哼……”安多皺起了鼻頭,笑得更加的陰森起來。“你還是從實招了吧?”“招你個頭啊!”牙雀終於忍不住安多這麽雲裏霧裏兜圈子的作派。直奔安多的腦袋便是一巴掌,可是安多的腦袋一晃居然躲了過去。雖然隻是輕輕的一招側擊。既沒有用什麽技法,也沒有使出真正的速度。可牙雀還是小小地吃了一驚。安多身體的素質,她心裏可是一清二楚的。那是近身打鬥,連牙米米也要輸的主。這麽近的距離,自己又是突然襲擊。往常巴掌打在他頭上,他還要蒙上一會兒才能反應過來的。牙雀正在想這個反常的事情到底意味著什麽時,安多毫無心肺的大笑聲,便響了起來。“你的陰謀敗露了吧?”鬼的陰謀!打你一巴掌還要用什麽陰謀嘛?牙雀心裏很有些不爽地想著。“老實把你們圖謀那些戰技靈技的事情,都交待清楚吧!你別靠得太近,站遠點兒!”


    “你要什麽樣的交待?”牙雀瞪眼看著安多。“我覺著它們的作價至少要翻上一倍!以前你們欺我不懂行,哼哼,現在終於敗露了吧?天網恢恢疏而不露!”“是嘛?不用翻一倍的價,按原價,我把這些東西都轉給你。反正放我這兒也是白白放著。”“拿來我挑挑吧?先聲明我可不會全要的!”“你確定?”看著安多認真的樣子,牙雀是真得搞不明白安多的用意了。“你就放這兒吧?我先看看。”“隻有這幾部帶在身上。”牙雀把自己包裏帶著的獸皮書放在安多旁邊的桌子上。“知道了知道了。”安多拿起牙雀放在桌上的獸皮書,就不再理會她。專心地翻看著,那些獸皮書都是隻有薄薄的幾頁。院外響起了人們走來走去的聲音,掃地聲,輕輕說話的聲音。牙雀還打發走了一個來詢問他們用餐的小廝。早餐的時間早就過去了,牙雀等得有些不耐。她甚至開始懷疑安多是故意在裝腔作勢地,找機會打秋風。


    “看明白了嗎?”牙雀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兩本吧。”安多拎了拎拿在手裏的,兩本薄薄地小冊子。“這個不可以!”“哎!不要這麽霸道嘛!你說不可以就不可啊?”“這是我們族裏自己的修身法,你練了也是沒用的。”牙雀一把沒有搶到手,便停下了腳步向安多解釋道。“我可以練嗎?”安多站在椅子上,像是獲得一個多麽大的勝利一樣大聲地笑著。“你練吧。出了問題我是不負責的。”牙雀麵無表情地答應下來。“嗬嗬,不會讓你負責的。《大日提行錄》嘿嘿,好東西啊!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看得懂的?”安多見牙雀沒有采取進一步措施的樣子,便在椅子上蹲了下去。“我們自己的東西,當然能夠看懂!”牙雀的回答很是傲然。“這個神經呀肌肉啦,你知道是什麽東西嗎?”安多看到這本獸皮書的第一感覺就是震驚。那裏的用語有太多的,是和羊角星域的用語一樣的地方。它沒有什麽氣啊意啊神啊,那些讓安多看著全認識,認識也白認識的字。“當然知道!怎麽,又想套磁嘛?”牙雀的笑意裏含著濃濃地譏諷。安多卻一點不在意,他的段位超過這個層次已經很久了。“說說看,我不認為你能夠準確的說出來。”“肌肉是力之源,神經是意之本。”牙雀雖然心裏已經認定安多是在套自己的話,可是這種事情她還是不介意幫他一把。


    “幹什麽?”牙雀被安多突然跳下椅子,一把擼起自己衣袖的動作嚇了一跳。狠狠甩開安多伸來的手,另一隻手已經狠狠地掐住了安多的脖子。隻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把安多提離地麵。“啊!啊!你要謀殺啊!”安多的兩隻手死死地扒在牙雀的手腕上,嚇得慘叫連天。“我是要告訴你,什麽才是神經什麽才是肌肉!你瘋了啊!”牙雀冷冷地笑著。她才不會相信,一個見到自己族中典籍還沒有一天的人,會明白這些深奧的義理。“喂,你不相信啊?”安多看牙雀笑得那麽瘮人,有些害怕。“不管怎樣是不是把手先放開。我在自己身上比劃給你看!”雖然還是一點也不相信,牙雀還是把安多放了下來。安多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那條有些纖細,用了半天的勁也沒有拱出什麽肌肉的胳膊。有點沮喪,但還是繼續向牙雀解釋道。“這兒是那個叫肱二頭肌的地方,你小臂上舉時會用到這裏的力量。對對,就是這樣上舉。你再把另一隻手放上去,它是不是在動。這兒是肱三……”“知道這些有什麽用嗎?”安多還要繼續解釋下去的時候,被牙雀毫不感興趣地打斷了。“你等著!”安多有些氣憤。他不知道牙雀為什麽不相信自己的話。明明都是些很簡單的東西嘛。“你幹什麽去?不要把那本《大日提行錄》搞壞了!那是不可能賣給你的。你也買不起。”“早晚讓你見識到誰才會修習《大日提行錄》!”安多沒有理會牙雀的提醒。反而有些挑釁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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