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午夜時分,酒氣散盡。


    夢裏隱隱聽得呻吟、尖叫。


    謝宮寶警覺醒來,豎耳細聽,像有女子呼救。


    他知道方思弱纏病昏迷,絕非是她,但聽著呼救,又覺耳熟。


    於是掀被下床,推門尋去。尋到後寨,聽著聲音是從矮木屋傳出,而木屋門口有人圍火聚賭,一時進去不得。他頓了頓步,去摸口袋,還有幾錠銀兩,遂掏出來湊上去與人賭壓大小。說實話,若是謝宮寶的混元真氣可隨意支配,或許他就不會扮作賊寇,更不會裝出一副市井無賴之象,那麽此番投身賊營,用強就可以救人了;正因為他好些功法施展不開,這才事事以智當先,不謀蠻力;也因為他經曆太多爾虞我詐,受其熏陶性情隨之變化,眼下還沒把浪人營摸得通透,自然要能屈則屈,總而言之一句話,隻要能夠達到目的,是正也正得,邪也邪得。


    這幫聚賭的見謝宮寶也好這口,笑得更是大聲。


    謝宮寶隨眾吆喝,眼睛卻不離屋門。待得一局開了,輸了錢,忙借題發揮,擼起袖子朝屋門大罵:“是哪個娘們在裏麵呼爹喊娘,把老子的好運全哭沒了!我倒瞧瞧是誰,賞她兩嘴巴去!”說著,就往屋門裏鑽。


    一個麻臉漢子輸了錢,也甚氣惱,應和著喊:“賈老三,你還有完沒完!”


    謝宮寶正要推門,隻聽嘭的一聲,那賈老三撞破屋門摔了出來。


    眾人捂肚大笑,那麻臉漢子譏笑:“賈老三,你就這點能耐。”


    賈老三爬起來,惱道:“張麻子,就你嘴損,你有能耐,怎滴昨晚也沒得逞。”


    此話一出,滿場又是一輪哄笑,張麻子也立時收聲。


    賈老三搓揉下體,咬牙盯著屋門:“這娘們仗著懂些花架子不知好歹,老子是怕打壞了她,處處留有餘力,她倒蹬鼻子上臉趁我不備踢我命根,老子今晚非宰了她不可!”說完,搶到賭桌邊抽了一把大刀就往屋裏衝去。


    謝宮寶趕緊擋住門:“賈老哥,別啊。”


    賈老三一愣:“仇兄弟,你攔我作甚?”


    謝宮寶笑道:“我剛看了一眼,這姑娘生得好看,殺了可惜。”


    賈老三也笑:“聽得出來,仇兄弟是看上這貨了,可惜今晚抽簽已過,你還是明晚請早吧。不過你放心,我提刀是想讓她順著我些,我沒動殺心,再說這麽標致的娘們我還是頭一次見呢,好不容易抽到了,不弄她個開門紅,說什麽也不甘心。仇兄弟,別擋著了,給個道讓我進去。”


    謝宮寶不肯讓道:“有投簽怎不叫我,這豈是待客之道。”


    兩人說話間,隻聽有人哈哈大笑。


    投目瞥看,卻是雷公望虎步行來。


    他撫動胡腮,衝謝宮寶笑道:“我派人送你十個尤物,怎滴都沒看上嗎?”


    謝宮寶揮了揮手:“庸脂俗粉擾人清夢,不要也罷,倒是這姑娘看著順眼。”


    “哈哈哈......,仇兄弟眼高於頂,是我想的不夠周到。賈老三,我浪人營幹的雖是殺人越貨的勾當,但也高舉義旗,仇兄弟跟我等氣味相投,今晚棲宿既是客人也是兄弟,豈能怠慢,你跟他再來抽過,究竟是誰抱得美人歸,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雷公望豪笑之餘,字字鏗鏘,當的是義氣浩然。


    賈老三舉手喊道:“好,把簽給老子擺上!”


    一眾聚賭的清了桌子,搬一鐵桶擱於桌麵。


    那鐵桶嚴嚴實實的,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洞。


    賈老三走到桌旁,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桶子,說道:“仇兄弟,我來給你說說規矩,一會兒你我各伸一手進來,大家各憑本事比拚招式,當然你也可以不應招,隻要先抽到簽出來,就算你贏。還有,這桶裏麵豢有一條雙頭蛇,抓簽時可得小心,要是給它咬上一口,即使服了解藥,也得昏睡三天。”


    謝宮寶道:“廢話少說,來吧。”


    當下,二人按住桌麵,將手伸進桶去。


    眾人則圍在兩丈開外,呐喊助威。


    謝宮寶伸手進去,立感掌風襲來。他忽覺不妙,自己以顏羽族人自詡,所使當然隻能是魂力,眼下賈老三掌到,倘若硬接不以真氣相抗,勢必被他一掌打出,那便不能贏他了;假如冠以真氣抵抗,那麽前麵所有謊言也必會穿幫。運思之際,賈老三掌已拍到,成敗瞬息之間,謝宮寶異想天開,以魂體出竅之術將魂手延伸出去承接賈老三的一掌之力。


    隻聽啪聲響作,二人入桶之手同時受力被拍了出來。


    對此一招,賈老三忙又快速伸手入桶。


    而謝宮寶卻穩若泰山,不做伸手之舉。


    就在賈老三伸手的刹那,眾人悚呼:


    “啊!仇兄弟還有一隻手!”


    “他......他有三隻手麽?”


    “......!”


    眾人驚呼未定,謝宮寶的魂手拿著一根竹簽已從鐵桶內抽離出來,像影子一樣歸回肉身。


    原來,適才鐵桶之內,謝宮寶是以肉身之手承接的賈老三的掌力,故肉身之手被拍出;但他魂體出竅及時,以一隻魂手灌以魂力又將賈老三推出桶去。他魂體與肉身無二,此刻除了魂手之外,整個魂體剝離肉身僅有毫厘,因此才給人以錯覺。


    賈老三見輸贏已分,無比沮喪的縮回手來。


    雷公望驚悚半晌,感歎:“人生三手,聞所未聞。仇兄弟,你那隻手呢?”


    謝宮寶一邊醞釀措辭一邊說道:“人哪有三手,我使的隻是一門功法。”


    雷公望大奇,驚問:“是什麽功法,竟如此怪奇?”


    謝宮寶道:“實不相瞞,早先年我祖父探尋先祖陵墓,在墓中石壁刻錄了一段符文,後來鑽研多年才領悟到這門功法。其實不過是些操控魂力的法門而已,對個人修為益處不大,使這門功法投機取巧還行,真要實打實的打鬥,就沒用處了。”


    聽他這麽一說,眾人羨慕已極。


    雷公望拍拍他肩:“仇兄弟深藏不露,謙虛作甚,我浪人營雖駐荒野,卻也吃喝玩樂樣樣俱齊,仇兄弟要是不棄,可就此安家,往後大家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豈不快哉。”


    眾人紛紛點頭,大聲應和。


    謝宮寶來者是客,被邀入夥,求之不得。雷公望以賓客之禮邀他來此,隻不過是氣味相投博個高興;時下誠邀謝宮寶,除了賞識之外,也是一種信任。謝宮寶知道,有了這份信任,對後續之事有利無弊,遂道:“家父年前去世,人心都散了,正想尋個去處,這廂就遇上雷大哥,那小弟就應邀了。”


    雷公望連說三個好字,而後說道:“今晚你喜中花魁,快快歇息去吧。”


    謝宮寶哈哈一笑,淌進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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