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丹萱微微皺眉,說道:“殺誰?”


    蘇揚轉過身來,看著她說道:“殺了,便知道了。”


    紀丹萱將手放在名葉劍劍柄上,欣然同意。


    她沒有去深度詢問蘇揚的意思,既然是要殺人,那殺便是了。


    蘇揚吹滅了桌上的蠟燭,本來就不是很明亮的書房立即陷入一片黑暗。


    銀裝素裹的鄴城街道,長長的雪街上,正走著三名劍客。


    一名劍客十分幹瘦,一襲長衫也是頗為怪異,左臂有袖子,右臂沒有袖子,而那展露在外的胳膊卻如鋼鐵一般。


    另一名劍客古銅膚色,臉上滿是堅毅神情。


    最後一人麵色有些蒼白,像是被病魔纏身一樣,隻是一眼望去,便給人一種陰森心悸的感覺。


    三名劍客身後背劍,沉默的走著。


    在這深沉的夜色裏倒是頗顯蕭索和肅殺的意味。


    “鄴城裏很少見這樣的劍客。”


    暗處遠遠看著街邊那三名劍客,一名琅琊衛蹙眉說道:“他們身上的氣息與血殺、鬼殺倆兄弟類似,應該就是我們的目標。”


    另一名琅琊衛看著沉默前行,又好像在四處尋找什麽的劍客,冷漠說道:“上麵有令,嚴密封鎖整條街道,無需與他們正麵碰上,隨他們去。”


    鄴城乃齊王朝第一雄城,每日裏不知道有多少奇人異士出現,這本不值得驚奇,但這三名劍客來曆不明,容不得琅琊衛有半分懈怠。


    不過上麵有令,他們必須嚴格遵守,在這三名劍客踏上這條街不久,他們便徑自離開了。


    兩名琅琊衛離去後不久,突然那名古銅膚色的劍客停下了腳步。


    他抬頭朝前方看了一眼。


    另外兩名劍客也隨之停下腳步。


    那名古銅膚色的劍客目光寧靜而強大,仿佛沒有任何雜質。


    而他身上流露出的氣息也如同他的目光,平靜而強大。


    他的氣息從無到有,然後開始節節攀升。


    半步問神,坐照初境,直至坐照上境。


    古銅膚色的劍客對著空無一人的長街說道:“既然來了,何必裝神弄鬼?”


    不知何時,一片烏雲遮了明月。


    有風起,接著夜雪自天而降。


    劍客臉色漠然,似是感覺不到周遭寒冷。


    雪落無聲,長街上仍舊是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但是先前他心有所感,所以他仍舊駐足不前,默然而立。


    過了不知道多久。


    夜雪中緩緩走來一個身影。


    沒有了月光,街道上漆黑一片。


    但偏生那人影身上的黑色裙衫卻是清楚可見,在夜色裏透露著妖異的意味。


    古銅膚色的劍客伸手握住了背後的劍柄,發出輕微的破空聲,劍出鞘,就如同利箭劃破長空。


    然而他對麵的身影卻沒有停下腳步,仍舊不緊不慢的向他走來。


    劍客臉上露出凝重之色,握住劍柄的手微微顫抖,體內的靈息盡數湧出。


    那道黑色身影在飄散的雪粒中緩緩走近,距離已不足十丈。


    劍客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握著劍的手也變得蒼白,看著那道


    身影,寧靜的眼神不再寧靜,隻剩下無數凝重。


    那身影沒有任何動作,但是隨著她的腳步,劍客感覺自己體內的靈息運轉都變得凝滯起來。


    一陣夜風吹過,雪片飛舞。


    他再也無法平靜,臉色變得蒼白,猶若鋼鐵的手指鬆開,長劍脫手而飛,直奔眼前的那道黑色身影而去。


    伴隨著呼嘯而起的破空聲,劍挾著風雷之勢飛過兩人間的數丈距離。


    那道身影隻是抬起右手,伸出食指,那纖纖玉指。


    輕輕一指點在飛來的劍尖上,竟是逼停了飛劍的趨勢。


    劍客的臉上閃過一絲潮紅,繼而變得蒼白一片。


    他忽然感到身旁異動,轉頭看去,卻發現自己身邊的同伴,那名隻有坐照初境修為的幹瘦劍客已經倒飛了出去,口中噴著鮮血灑落在雪地上。


    紅色與白色在這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古銅膚色的劍客臉色大變。


    先前威嚴的臉色已經變得略帶驚慌,眼神裏寫滿了驚懼。


    “閣下到底是誰?”


    那麵色蒼白如病的劍客扶起了那幹瘦劍客,發現對方性命無憂,古銅膚色的劍客微微吐出口氣,凝視著對方身影,厲聲喝道。


    這時,那道黑色身影停下了腳步。


    一片極薄的雪從夜空中飄落下來。


    雪片極薄,甚至透亮,仿若刀片。


    那身影輕輕屈指一彈。


    雪片疾射而出。


    那片薄如蟬翼的雪直接無視他體表靈息凝結的那層脈息結界,輕輕嵌入他的胸膛上。


    他的防禦便這樣碎了。


    下一刻,一根纖纖玉指點在他的喉嚨上。


    劍客全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就在他以為他要死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你們似乎並不是刺客,但卻在行刺客之事,可你們還不夠謹慎。”


    接著那聲音的主人轉到他的身前,繼而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雙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


    這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書生,毫無威脅力,但古銅膚色的劍客卻不這麽認為。


    縱使無法看透眼前這人的深淺,但他內心卻是越來越凝重。


    那麵色蒼白如病的劍客攙扶著那幹瘦的劍客,也是身子微微僵硬,不敢有半分異動。


    那出現的黑色身影自然便是紀丹萱,而最後說話的人則是蘇揚。


    此刻的蘇揚正在打量著眼前的三名劍客,眉頭不時緊蹙。


    一名坐照上境兩名坐照初境,按理來說,如果他們出手,憑借冷悠雲和添香的修為境界,不可能活下來。


    冷悠雲和添香的修為也在坐照上境和坐照初境,但刺客卻多了一人,無論怎麽看,他們的行刺計劃都不會出現問題。


    或許是因為冷悠雲運氣好,她確確實實活了下來。


    所以蘇揚才覺得,這三個人根本不是刺客,也不懂得怎麽刺殺。


    蘇揚蹙眉思忖,忽然說道:“你們不是齊人。”


    三名劍客沒有說話,他們雖然有些驚慌失措,但不知為何,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居然漸漸冷靜了下來。


    在這長街的盡頭,隱藏著兩個


    身影,那明亮的眸子正在默默觀察著這一切。


    ......


    蘭河州,黃木城。


    因為不斷有人在失蹤,黃木城百姓也已人心惶惶,官府至今無法破案,受害者的家屬幾乎每天都蹲在府衙門外,哭天喊地。


    端木辰很是頭痛,他看著旁邊默不作聲的靈羅,說道:“你的計策如果能夠奏效,便能順藤摸瓜找到那些人的藏身地,我必須安撫百姓,免得再橫生事端,府裏的人隨你調遣。”


    靈羅點點頭,雖是查案但也並非那麽簡單,很多外在因素都會被影響,保證人心不亂在目前是最重要的,抓捕凶手的事情,隻能由她自己來。


    這些天她已經調查清楚了失蹤人員所存在的關聯,失蹤的人有男有女,但毫無例外的是他們皆是二十多歲至三十歲的壯年。


    靈羅無法猜測到凶手抓走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麽,可是在親自查看每一個人失蹤的地方後,靈羅的心裏已經有了想法。


    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失蹤案,至少凶手不是普通人。


    每一個失蹤的人在失蹤之前,基本上都在鬧市,幾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抓走,然而期間卻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皆是在半天甚至一天後,因為沒有回家,其家屬才來報案。


    能夠無聲無息在鬧市中,在無數雙眼睛之前抓走一個人,又怎麽可能會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靈羅懷疑凶手乃是一個修行之人,而且修為絕對不會太低。


    她放出了誘餌,準備引誘凶手出動,單單隻是一個誘餌還不夠,所以她準備了很多,而且在每一個人身上都留下了一道靈息,那一道靈息潛藏在人體內深處,根本無法察覺得到。


    無論哪一個誘餌被抓走,她都能夠以最快速度跟蹤,找到凶手的藏身地。


    如今魚兒已經上鉤,仍在快速行動中,靈羅努力的保持內心平靜,不敢打草驚蛇,至少要在凶手出城之後,她才會展開行動。


    而很快,時機便到了。


    ......


    枯山中得見明泉,湖畔密密生著很多名貴花樹。


    雖然仍是天寒地凍,實際上時已入春,新芽也在緩緩露出尖角,從遠處看,仍舊是一片枯寂,那點點青意更像是雪地中的點綴。


    靈羅腳步輕盈的出現在湖畔,她身後跟著不少人。


    她低頭看著雪地上的印記,搓著手微微哈了口氣,說道:“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屬於我的那道氣息很活躍,說明並沒有被對方發現,但一時沒有發現,不代表一直發現不了,我們動作要快更要輕,免得到時候凶手急切之下動手殺人。”


    抓捕凶手的前提下,還要保證那些失蹤之人的安全。


    身邊有跟隨保護的琅琊衛,說道:“郡主,抓捕凶手這樣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辦吧。”


    靈羅搖搖頭,說道:“我自己來,我一定要親手抓住他。”


    琅琊衛的臉上多了些愁緒,說道:“可是如果郡主受了傷,屬下沒辦法跟公子交待。”


    靈羅瞪了對方一眼,道:“我在十幾歲的時候便在邊疆打仗,什麽樣的危險我沒有遇到過,我可不是什麽大家閨秀,隻知道在家裏繡花,既然我哥把你們派來,那麽你們便要聽從我的指令,若敢違背,我可會對你們不客氣。”


    “不敢。”那琅琊衛連忙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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