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潔無瑕的劍光與妖豔陰森的魔塔迎空碰撞,與此同時宛若恒河沙數一般的劍意魔念也在無形的虛空中絞殺激濺。


    從沒有一刹會像眼前這樣的漫長窒息,光陰仿似水流般的冰凍凝固。


    從青冥魔塔中如雨蝗一樣飛射出成千上萬條淒厲詭譎的魔影,俱都是窠衛的魔意融入幽冥靈氣之中幻化而成,瘋狂肆虐地卷湧向楚天,卻又在浩瀚如汪洋的劍華裏灰飛煙滅。


    楚天真元急遽消耗,即使在源源不絕的雲麓靈氣補充下依然顯露出透支的征兆。


    頭頂上方的青冥魔塔不斷吞吐幽元向外膨脹,蒼雲元辰劍承受的壓力愈來愈大,渾圓的白光裏隱隱約約徐現出斑斑駁駁的青芒,不住往裏滲透直攻楚天元神。


    “喀喇喇——”劍瀾仿如琉璃般崩碎,曝露出蒼雲元辰劍的真身。劍鋒雄壯龍吟百折不回,宛若蕭蕭秋風中一去不返的浩歌壯士劈擊在青冥魔塔上。


    “砰、砰、砰!”魔塔的底座應聲爆裂,數十道巨大的裂紋似舞動的青龍沿著塔身向上攀升,鼓蕩起一團團凜冽寒霧。


    “封!”窠衛低聲冷哼,左手暴漲抵住搖搖欲墜的魔塔,一縷魔識灌注塔身。


    青冥魔塔寒光大盛,吐露出千百個閃閃發亮的“封”字魔符,所過之處空間禁錮光陰凝止,重重轟擊在蒼雲元辰劍上。


    楚天元神巨震,直感到蒼雲元辰劍與自己在一瞬間被割斷了聯係。失去主人掌控的禦劍訣立時土崩瓦解,他的神智意念就似被數不勝數的鎖鏈纏繞勒緊無法呼運轉,在扭曲中邁向碎滅……


    “嗡——”生死一發之際,楚天胸前霍然亮起一簇血紅色的神光。


    輪轉魔君蕭逆蟄伏在他元神深處的記憶與意念再次覺醒,從天命盤中催發出一團無與倫比的瑰奇光芒。


    “啪啦啦!”青冥魔塔被天命神芒轟得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血紅色的神光氣勢更盛,蘊藏著無以抗拒的魔君意誌湧向窠衛。


    “這是什麽?!”窠衛陡然變色,感應一股恍若到來自於洪荒初始的魔意蒞臨,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擊破了自己的靈台防護,勢如破竹直指本心。


    “魔君意誌!”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心頭震撼委實無以複加。


    幽魔界同樣是個等級森嚴的世界,能夠稱得上“魔君”的無一不是修為臻至天階第四層“道生天地”境界的蓋世魔頭。即令掌管玄明恭華天億兆幽空的雲無量,也隻能夠屈居“魔王”之名,而不敢僭越雷池半步。


    然而自從三百年前幽天大戰之後,幽界的諸多魔君悉數殞落,連幽冥皇帝蕭逆也被天界封印永墮劫境。這股魔君意誌卻又是從何而來?


    驀地,窠衛的腦海中電光閃縱,從湧來的血芒中依稀醒悟到了其中隱秘。


    他的麵色不禁變得更加陰沉難看,不假思索在火山漿海魔陣的虛境中身形瞬息暴退千餘丈!


    “劈啪、劈啪”脆響接連,窠衛全身上下原本晶瑩如墨的肌膚像瓷器般開裂,冒出濃稠的青色魔元,竟是在一刹裏便被天命神芒擊傷了元神。


    隨著輪轉魔君意識的進一步複蘇和楚天修為的提升,這一記天命血芒的威力無疑遠勝於在狼魔族神廟中突襲北夕雪的那次。何況當時北夕雪尚有狼魔族至寶月紋魔袍護身,而窠衛顯然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楚天麵前豁然開朗,沛然莫禦的天命神芒不僅將窠衛的青冥魔塔化為輕煙,也將彌漫鼓動的火海熔漿掃蕩一空,在方圓數百丈的範圍內短暫地出現了一片真空。


    他對蘇醒的輪轉魔君意誌與記憶的感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得強烈,能夠清清楚楚地體悟到天命盤在元神中的脈動與奔流,自身的意念和輪轉魔君加注的魔識如水銀般融合在了一起,共同開啟了神秘莫測的天命之門。


    他驚訝地覺察到天命之盤與其他仙兵魔寶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


    不論曉風殘月簫又或蒼雲元辰劍,都擁有當世無匹的強大力量,能夠催發靈氣調動幽元,但歸根結底都還是人為煉鑄的器兵,本身並不具備獨立的意誌與思想。


    而此刻楚天分明觸摸到天命盤中散發出的煌煌意誌浩浩魔意,沒有喜怒沒有哀樂,更不見善惡是非之執著,卻有一種高高淩駕於芸芸眾生之上的恢弘與威嚴,無法把握無法駕馭,純粹飄渺而無所不在無所不為。


    “原來這就是道的力量!”


    楚天的心頭抑製不住興奮與激動,隱隱約約明白到天命之盤的與眾不同,顯現簡單的來說它便是無形大道的有形載體,是天地乾坤三界自然所有生死枯榮滄海桑田的主宰者與掌控者。


    從踏上修行之路的第一天起,楚天便意識到大道無可駕馭,乃是乾坤之中所存在的至高無上的法則與規律。


    作為真階高手可以初步感應道的力量,開啟蒙昧望見天光,但心神為紅塵所累依舊日益煩勞無力解脫;惟有晉升天階後,方能洗心抱樸直至守一空照,使得靈台空澈如海如天,逐步盛載道義與自然融合,可從本質上來說仍然為道所役逃不脫生死輪回的自然造化。


    待到窺涅化槃踏入天階之後,參透造化道生天地,即可與大道水乳融交無分彼此。譬如眼下的窠衛,舉手投足間都蘊涵著無上道義冥冥天威。然而就像一個租客,不管在房屋裏居住了多少年,不管如何隨心所欲地擺弄調整屋中的器具設施,他終究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永遠無權決定房屋的命運。


    惟有道,才是這房屋惟一的主人,可以主宰它掌控它。


    ——化身為道,這才是所有天階巔峰的傳奇人物夢寐以求孜孜追尋的終極目標!


    偏偏,在天命之盤中楚天感受到了最為純粹最為高遠的道的力量!


    他終於知道為何自己的元神會莫名其妙地融入慕成雪的肉身內,而珞珈又何以穿越過三千年的浩瀚歲月回到了當下。


    一時間,楚天信心大增——如果天命之盤可以逆轉時空,那同樣可以將珞珈的魂魄帶回塵世複活重生!


    他如廢墟般的心底燃起了嶄新的希望與光火,被一股巨大的喜悅之情完全吞沒。


    如果喚醒蕭逆的意誌將意味著自我的迷失,本心的泯滅,那就讓他迷失讓他泯滅吧!隻要可以救活珞珈,哪怕粉身碎骨成為塵埃又有什麽大不了?


    他縱身飄飛,探臂攬住了夕雅。


    夕雅的情況不是很妙。她的十指骨刀被窠衛的冰暴魔槍轟碎,強勁的罡氣迫入體內像一個肆無忌憚的暴徒劫掠打砸,五髒六腑經脈骨骼盡皆破碎,檀口中不停地噴出金褐色的瘀血。


    楚天甫一抱住夕雅的嬌軀,立刻感到一股股徹骨的寒意傳遞過來,激得自己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他目光一掃隻見夕雅的身上被一層青色冥冰凍結,連火紅的發絲上都結滿幽幽閃光的冰霜,窠衛的冰暴魔槍威力可見一斑。


    好在夕雅的修為業已達到守一歸真之境,在體內魔氣的催動下身上的青冥魔冰正在緩緩融化,隻是傷勢頗重尚需一段時日的休養才能恢複。


    當然,首先必須擊退窠衛能夠活下去再說。


    出乎意料之外,夕雅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正惡狠狠瞪視著楚天,說道:“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和大薩滿早就在這兒布下了秘法魔陣?”


    楚天一怔,看著她憤怒的俏臉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夕雅奮不顧身地撲襲窠衛,並不是急於複仇,而是擔心自己被殺!


    他的胸中湧起一股暖流,一邊催動雲麓靈氣為夕雅療傷,一邊苦笑道:“你先前那架勢,我說得了麽?”


    夕雅呆了呆,回想到自己適才跨^坐在楚天身上恃強親吻的情形,玉頰忍不住微微一紅,興師問罪的氣勢不由泄了三分,卻咬牙切齒地冷哼聲道:“得了便宜還賣乖,回頭我跟你沒完。”


    楚天的心神禁不住一蕩,忙抱元守一移開目光,淡淡道:“我們有開始過麽?”


    這時窠衛已然凝定身形,他的雙目死死凝視楚天胸前尚未熄滅的紅芒,心裏一時尚未打定主意。


    即使對參悟造化之道的天階高手,天命之盤的誘惑力亦是大得難以想象。如果能夠將它搶到手潛心修煉,百餘年後說不定就是又一個幽冥皇帝橫空出世。到那時橫掃魔界威震天庭,天命在握怕他誰來?!


    假如對麵站的是一個同樣參透窺涅化槃境界的天階人物,窠衛肯定會想也不想轉身就走,而且有多遠就逃多遠,最好這輩子都別再撞上。


    但換作是奪舍慕成雪的楚天,情勢顯然不同。


    轉念間他最終決定留下來賭一把,即便失敗再設法遁走也是不遲。


    “嗡——”窠衛的雙手在胸前虛抱成圓,一隻直徑超過三丈的青色冰鋒魔輪逐漸凝鑄成形,光滑如鏡的表麵上布滿了他以諸般殺意魔念刻畫的符紋咒語,千百道刺目的閃電如蛟龍怒張在魔輪中騰夭呼嘯穿透出來,在虛空中劈裂開一條條淒厲的青色電芒。


    夕雅的麵色登時一變,赫然認出窠衛此刻祭起的正是他用本命元神煉化而成的“沉曉輪”。


    三年前,自己的父親北夕部落老狼主北夕驁便是飲恨在這魔輪的一擊之下!


    楚天,能夠躲得過厄運的撲擊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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