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紳幾人不明白韓長暮的意思,不敢胡亂應承他的話,但要說自己什麽都沒聽到,顯然又有些假,便隻好語焉不詳的點了下頭。


    韓長暮似笑非笑的抬了抬下巴。


    孟歲隔會意,拿著那四張字條,疾步走到書案旁,鄭重的展開捋平,放在了蔣紳的手邊。


    韓長暮朝那四張排列整齊的字條抬了抬下巴,淡淡道:“閣老大人,這是昨夜在東側號舍中幾名士子身上發現的夾帶,煩請閣老辨認一下,與昨夜下發的考卷可有什麽相同之處。”


    蔣紳的臉色微微一變,狐疑的拿過字條,一字一句的看下來,每看一張,他的臉色便變上一分。


    最後,他臉色鐵青,臉頰微微顫抖,將字條擱在書案上,難以置信的震驚問道:“韓大人,這是,這是昨夜發現的夾帶?”


    韓長暮點頭:“是,還有兩個人身上是寫在身上的,下官已經吩咐了人去謄抄。”


    蔣紳深深的抽了口氣,漫聲道:“這些,雖然與考卷並不相同,但是,”他欲言又止,神情十分的艱難。


    韓長暮心中疑慮頓生,麵上卻不露分毫,傾身道:“閣老有話但說無妨,這裏,沒有外人。”


    蔣紳凝神片刻,終於掙紮道:“保文,去將之前那幾套彌封起來的考卷取過來。”


    王敬宗忙起身道:“是,下官這就去。”


    阮平安見狀,也趕忙起身道:“閣老大人,下官也一同過去。”


    蔣紳點頭:“速去速回。”


    韓長暮疑惑不解的問:“閣老大人,這,”


    蔣紳抬了下手,製止了韓長暮剩下的話,緩聲道:“韓大人,稍安勿躁。”


    沐榮曻看著王敬宗和阮平安出了門,臉色微沉,目光閃了閃。


    片刻過後,王敬宗和阮平安抱著幾摞裝袋好的彌封考卷進門,朝蔣紳看了一眼。


    蔣紳深深的透了口氣,滿臉的一言難盡:“交給韓大人吧。”


    韓長暮不明就裏,但也沒有多問什麽,從靴筒裏抽了匕首出來,劃開押了火漆蠟印的封口,從裏頭抽出一份手寫的考卷,正是本經的卷子。


    他愣了個神兒,將剩下的幾個袋子盡數拆開。


    一共是五份本經考卷,擺在了手邊,他依次看下來,臉色越發的難看。


    不待韓長暮開口詢問什麽,蔣紳便歎了口氣:“韓大人,這些都是此次省試的本經考卷,每次省試,每一場都要出六份考卷,從這六份中挑出一份印刷下發,剩下的五份則立刻彌封存檔,韓大人,你昨夜搜到的夾帶各不相同,卻都出自這五份已經作廢彌封存檔的考卷。”


    韓長暮也早已看出了這件事情,臉色才會格外難看。


    而包騁拿到的那份考卷,赫然也出自這作廢了考卷。


    省試考官是開考前三天入場,在貢院中擬定考卷題目,隨後印刷,而現在泄露出來的題目,正是已經作廢了的考卷,而不是選定印刷的考卷。


    如此一來,這件事情便很是蹊蹺了。


    作廢的考卷是立刻彌封存檔的,而選定的考卷卻是要發到工匠手中進行印刷的。


    這個過程經手之人眾多,即便有內衛司的內衛和北衙禁軍的禁軍層層把守,也很難說不會有疏漏之處。


    相較而言,拿到選定的考卷會比彌封存檔的考卷容易的多。


    此人能有本事拿到彌封存檔的考卷,為何卻拿不到選定的考卷?


    若是拿到了選定的考卷,為何卻沒有泄露出來?


    韓長暮摩挲著這幾頁薄薄的紙,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


    思忖片刻,他倏然抬頭:“閣老大人,這些作廢了的考卷是存放於何處的?”


    蔣閣老道:“就在隔壁的倉房中,平時有兵卒日夜看守。”


    韓長暮抿了抿唇,朝蔣紳幾人淡淡道:“閣老大人,諸位大人,這件事情,還請暫時保密。”


    蔣紳幾人知道輕重,齊聲道:“韓大人放心。”


    韓長暮將考卷依次裝了回去,又道:“閣老大人,這些考卷,下官可以帶回去仔細驗看嗎?”


    蔣紳愣了一瞬,點頭道:“韓大人隨意。”


    隔壁的倉房門口守著兩個兵卒,看到韓長暮三人走過來,齊聲行了個禮。


    韓長暮點頭道:“本官要進去探查,開門吧。”


    倉房的門鎖極為繁複,並非一個兵卒能夠打開的。


    聽到韓長暮這話,這兩名兵卒對視一眼,齊聲道了個是,轉身便去叫人了。


    駐守倉房的總共有十二名兵卒,兩人一組,兩個時辰輪調一次,而開鎖的鑰匙一共有六把,分別就在六個兵卒身上。


    半盞茶的功夫,帶有鑰匙的六名兵卒便到齊了,齊聲像韓長暮行禮。


    韓長暮點頭,淡聲問道:“你們來了之後,鑰匙可有離過身?”


    六名兵卒麵麵相覷,齊齊搖頭:“回大人的話,鑰匙卑職都是隨身攜帶的,從未摘下來過。”


    韓長暮沒有再問,隻是淡聲道:“開鎖吧,本官要進去探查。”


    六名兵卒從脖子上取下貼身攜帶的鑰匙,齊齊走到門前。


    這六把鑰匙看起來沒有什麽區別,可這六個人卻分的十分清楚,開鎖的動作也撚熟。


    姚杳定睛看著這幾個人開鎖,雙眼微微一亮,傾身對韓長暮低於:“大人,是六瓣梅花連環鎖。”


    韓長暮詫異的轉頭:“你見過?”


    姚杳抿唇,微一點頭,分明還有沒有說完的話,但她卻垂下眼簾,沒有再開口了。


    韓長暮的手背在身後,撚了撚衣袖,盤算著用什麽法子撬開姚杳的嘴。


    隻聽得啪嗒一聲輕響,那枚精巧的鎖便被打開了,扣在鎖上的鐵鏈嘩啦啦散開了。


    為首的兵卒行了個禮:“大人,請。”


    孟歲隔率先走到門前,側著身子,躲開門縫,伸手推開了門。


    其實是孟歲隔太過謹慎了,這門剛剛才打開過一回,怎麽可能會有什麽暗器。


    說是倉房,其實是一間四四方方的暗室,除了有兩扇對開的房門之外,沒有開窗,半點陽光都照不進來,照明全靠燈燭


    。


    孟歲隔拿著燈燭走進房間,隨後點亮了牆邊的燈座,房間裏轉瞬便亮了起來。


    倉房不大,布局也很簡單,正對著門口的那麵牆下,擱了書案和胡床,而兩側的牆上擱了兩座書架,上頭挨著頂子。


    書架上整整齊齊的擺著彌封好的暗黃色紙袋,封口處押了火漆蠟印。


    這些紙袋都按照彌封的日子擺放,封口處記錄了相應的物品內容。


    韓長暮隨手拿起一個紙袋,隻見封口處寫著“三月二十七日封,本經一卷”。


    這些赫然都是正式確定考卷內容前擬定的考題,作廢不用後,都要彌封起來,省試結束便要歸入禮部存檔。


    韓長暮在書架前一個一個的看下來,找到了存放方才那五份彌封的本經考卷的地方。


    他將那幾份紙袋放回原位,碼放的整整齊齊,隨後趴在那層書架前,凝眸審視起來。


    這倉房裏裏少有人來,兵卒們也隻在外頭守著,並不會進來,書架和紙袋上都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那層灰塵極薄,需要迎著光仔細查看,才能看得出來。


    倉房裏極為安靜,隻有幾個人淺淺的呼吸聲。


    姚杳沿著書架走了幾步,突然眯了眯眼,蹲在了地上,指著地麵低聲道:“大人,快來看。”


    韓長暮疾步走過去。


    地上也是薄薄的一層灰,燭光照在上麵,那層薄灰在光裏悠悠流轉。


    沒有人走過的地方,灰塵均勻,將暗黃的木質地板染了一層淡淡的灰白色。


    而有人走過的地方,灰塵被踩得淩亂斑駁,那層灰白有深有淺,木質地板上暗黃的木紋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而姚杳指著的那塊地麵,灰塵稀薄,隱約印著半個足印。


    韓長暮很清楚,方才他們三個人並沒有走到這個地方,而之前來取那五份考卷時,也不需要走到這個地方。


    韓長暮蹲下身來,仔細端詳這模糊的半個足印,輕聲問道:“能拓下來嗎?”


    姚杳想了想,抬頭對孟歲隔道:“孟總旗,勞你出去拿一個幹淨的帕子,再端一盆淨水進來。”


    孟歲隔誒了一聲,轉身出門。


    韓長暮起身,站在離足印不遠的地方,望向書架。


    這個足印離書架有些遠,站在足印所在的地方,伸手去拿書架上的考卷,身子要微微前傾,手臂也要伸的筆直,顯然不那麽方便。


    若留下這個足印的人,是為了從這個書架上拿考卷的,為何不走近一些呢?


    韓長暮在足印前慢慢走了幾步,凝神片刻,抬頭望向了房頂。


    臨來時,他仔細看過明遠樓的格局,隱約記得這間倉房的房頂應當是二樓的走廊。


    整座明遠樓是磚木結構的,外牆皆是青磚壘砌,而樓裏卻是木質,因修建的年頭久了,走在老舊的木頭上,一陣陣吱呀吱呀的聲音,聽來格外清晰。


    他凝眸望著房頂,暗黃色的木紋連成片,幾乎看的人眼暈。


    不多時,孟歲隔端著一盆淨水,肩上搭著一塊幹淨的帕子,小心翼翼的走進來。


    姚杳將水小心的淋在帕子上,既打濕了表麵,又不至於讓水浸透帕子,隨後,她將帕子抻平,對韓長暮道:“大人,幫個忙。”


    韓長暮和姚杳抻著帕子的兩端,動作放的輕緩,將帕子慢慢的蓋在了足印上。


    過了片刻,二人又抻著帕子的兩端,將帕子拿起來翻過來一看,那灰塵印在了帕子上,因帕子並未被水浸透,隻是表麵微微有些潮濕,灰塵沾在帕子上,並沒有被暈染開來。


    灰塵在地板上時,與地板上的木紋融在一起,看不分明,隻隱約可見是半個足印,印在雪白的帕子上後,那足印便格外的清晰可見了。


    的確是半個足印,且是前腳掌,沒有後足跟。


    但是這鞋底的花紋實在太過普通,幾乎每個人穿的鞋都有這樣的花紋,無法從花紋上分辨出這是一雙什麽樣的鞋子。


    姚杳用手比劃了一下:“大人,應該是個男子的足印。”


    韓長暮點了點頭:“這人進來時很小心,隻留下了這半個足印。”他轉頭望了望其他的地方,灰塵被踩的有些淩亂,唯有這個地方,灰塵很規整,隻有這半個足印,顯然平時是很少有人來這個地方的。


    他望向門口:“人是怎麽進來的,難道是用鑰匙開鎖進的門?”


    “不可能。”姚杳篤定搖頭:“門口的鎖是六瓣梅花連環鎖,必須六把鑰匙同時開鎖,才能打開,缺少任何一把,或者有任何一把鑰匙插錯了鎖眼,這鎖就會立時報廢,再也無法打開了。”


    韓長暮點頭:“我也看到了,那鎖和鎖鏈都是玄鐵所製,尋常的刀劍難以劈開,且這把鎖和鎖鏈都是簇新的,顯然是為了這次省試專門打造的,上頭沒有半點被劈砍過的痕跡。”


    姚杳又道:“那六把鑰匙分別在六個兵卒身上,若說有人能拿到一把鑰匙,這倒是有可能的,可若說能一次湊齊六把鑰匙,且不驚動兵卒,這不太可能吧。”


    這六個兵卒的值守時間是分開的,搭配一個普通兵卒,兩個時辰輪換一次,而次日,這十二名兵卒又會打亂重新分組。


    如此一來,攜帶了鑰匙的六個兵卒的值守和修整便沒有規律可循了,想要趁著他們修整時鬆溪拿到鑰匙,也沒有那麽容易的。


    韓長暮眯了眯眼:“或許,此人當真不是從門進來的。”


    孟歲隔愣了一下,環顧四圍:“可是這四麵無窗,他難不成是鑽牆而入的?”


    韓長暮抬頭望著房頂,若有所思道:“或許,是從天而降的也未可知。”


    話音方落,他的腦中靈光一閃,陡然吩咐道:“孟歲隔,你去樓上,找到倉房所在的位置後敲一敲地板,隨後用燈仔細照著地麵,一邊照,一邊敲擊地板。”他頓了一頓,又道:“叫內衛上樓,嚴密把守二樓所有房間的門口,不許任何人出來圍觀。”


    孟歲隔不明就裏,但還是應了一聲是,騰騰騰的上樓去了。


    不多時,房頂上響起一陣急促卻整齊的腳步聲,腳步聲停歇後,那咚咚咚的敲擊聲砸在了房頂上。


    韓長暮仰頭望了望,淡聲道:“阿杳,把房間裏的燈都熄了。”


    姚杳轉瞬便明白了韓長暮想做什麽,誒了一聲,滅了牆角燈架上的燈火,走到韓長暮身邊後,才吹滅了手中的燈。


    倉房裏頓時暗了下來,暗沉沉的伸手不見五指。


    韓長暮適應了片刻,才從一片黑暗中,找到了姚杳所在的地方。


    他的心定了下來,抬頭看著房頂,來回的走動。


    房頂上的咚咚聲不絕於耳,一聲一聲的十分清晰,聲音落在何處,韓長暮便走到何處。


    黑暗裏,他走的並不踏實,腳伸出去試探半晌,才邁出一步。


    姚杳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動,隻是轉頭,目光審視的望著四圍。


    兩座書架隱匿在黑暗中,隻隱約可見發白的灰塵。


    她的目光如炬,落在一座書架的二層。


    霧蒙蒙一般的灰塵中,似乎反射出一點溫潤的熒光。


    她的目光一縮,沒有貿然出聲,隻是記下了那個位置。


    韓長暮在房頂底下打轉,那不停敲擊的咚咚聲落在頭頂,恍若驚雷。


    驀然,咚咚聲挪到了方才發現足印的地方,韓長暮眯了眯眼,似乎在死寂的黑暗中,窺見一絲微弱的天光。


    姚杳眼前一亮,急切道:“我去叫孟歲隔停下來。”


    不待韓長暮說話,她便跌跌撞撞的跑出倉房,一溜煙的上了樓,不知她跟孟歲隔說了什麽,那咚咚聲始終停在了足印的上方。


    韓長暮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他看清楚了,那個地方的確有微弱的光漏下來,隻是格外的微不可查。


    他想了想,推門出去,吩咐兵卒守好門口,便也上了樓。


    二樓乃是十八位同考官的住處,房間比一樓要小一些,陳設也不如一樓的精致華麗。


    此時,外頭這麽大的動靜,早已經驚動了十八位同考官,但他們都縮在自己的房間中,不敢露頭出來看熱鬧,更不敢指責什麽。


    畢竟是內衛在外麵辦差,內衛啊,誰能惹得起。


    二樓的走廊上沒有燈燭,窗戶又窄又小,即便是白日,這走廊也是光線昏暗。


    而發現異常的地方又位於走廊的盡頭,更是昏暗異常。


    韓長暮站在樓梯口,看到走廊盡頭的燈火下,有兩個人蹲著,他不知想到了什麽,抿嘴一笑,走上前去。


    姚杳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韓長暮,她驚喜道:“大人,可有什麽發現?”


    韓長暮點點頭:“有。”他對孟歲隔道:“你帶幾名內衛去倉房守著,把燈點了。”


    孟歲隔走後,韓長暮掏出匕首,插入燈火照耀下的地板縫隙。


    這地板其實是二樓的樓板,也是木質的,鋪設的十分巧妙,下麵以合抱粗的木頭交錯做梁,而上麵的地板皆是長約四尺,寬約半尺的水曲柳鋪就而成。


    從倉房向上望,可以看到合抱粗的房梁,而走在二樓,卻又是精美華麗的木質地板,打了蠟之後,閃著奪目的光彩。


    刀刃沿著縫隙劃了一圈兒,原本僅能漏出一絲微光的縫隙,似乎變得大了一些。


    韓長暮用刀刃卡住縫隙,用力向上一翹,那塊地板應聲翹起。


    倉房裏明亮的燈火頓時傾瀉而出。


    二人趴在燈火明亮處望下去,倉房中的一切都一覽無餘。


    姚杳用手比劃了一下地板被撬開的空洞:“大人,這洞太小了,隻能把手塞進去,人是萬萬進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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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急,再試試別的。”韓長暮拿著匕首,如法炮製的翹了翹旁的地板,那些地板卻是紋絲不動。


    既然別的地板紋絲不動,那麽人是不可能從這麽小的孔洞鑽進去的。


    韓長暮趴在孔洞上,正好望見那半個足印所在的位置。


    他眯了眯眼,人無法從這裏下去,那麽,這半個足印究竟是如何留下的,為何會正好對著這孔洞呢。


    他揉了揉眉心,頗有些苦惱。


    姚杳靜了片刻,在旁邊問道:“大人,人下不去,但是東西可以下去啊,不如試試飛爪之類的東西。”


    韓長暮點頭,吩咐了內衛一聲。


    不多時,內衛便拿來了形式各異的飛爪繩索之類的東西。


    其中一名內衛趴在孔洞旁,先將飛爪從孔洞順了下去,晃了晃飛爪,左右一拋。


    那飛爪雖然拋到離書架很近的地方,但卻始終夠不到書架上的東西。


    內衛又接連試了其他的物品,皆是無功而返。


    韓長暮搖了搖頭:“這個孔洞幾乎是位於倉房的正中間,不管放什麽東西下去,都無法碰到兩個書架上的東西。”


    姚杳也有些心灰意冷了,想了想方才飛爪所碰的地方,的確是觸碰不到那點熒光,她進了一步,伏在韓長暮的耳畔低語幾句。


    韓長暮雙眼一亮:“果真?”


    姚杳點頭:“是。”


    韓長暮大喜,吩咐了內衛看好此地,便又急匆匆的下了樓。


    一進倉房,他便往姚杳所說的書架走去,捧著燈燭在二層架子上來回查找良久,果然找到了一處泛著微弱熒光的地方。


    他驚喜道:“果然有,阿杳你來看,應當是蠟油。”


    姚杳疾步上前,定睛相望。


    那是一點白色的蠟油,幹涸後是半透明狀的,因為極薄,所以幾乎映透出了架子的顏色。


    有燈光的時候,反倒看不出蠟油的痕跡來,而關了燈,那蠟油的點點熒光,卻在黑暗中有那麽點醒目。


    想來這蠟油滴在書架上不久,還沒有幹涸閃爍出熒光,拿著燈盞之人便已經離開倉房,否則不會留意不到這點幽藍熒光的。


    蠟燭本身是不會閃爍幽藍熒光的,隻有添加了夜光石打成了粉的蠟燭,才會散發出幽幽藍光。


    這種蠟燭價高,又不那麽實用,尋常百姓人家根本不會用,即便是富貴人家,也少有用這種蠟燭。


    反倒是平康坊裏的花樓,這種蠟燭用的極多。


    據說在房中燃上這種蠟燭,有暖情之效。


    韓長暮眨了兩下眼睛,也不知這效果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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