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你在安南郡王府十幾年,可發現安南郡王妃有什麽不妥之處?”</p>


    那人凝神片刻:“她為人十分的謹慎小心,這府中她沒有信得過的人,而外頭的傳言也並非是誇大其詞,她的確行事荒誕,日子奢靡無度,養了無數男寵,也正是因為這個,屬下才更覺得奇怪,若聖人真的對安南郡王妃有情有心,又怎麽能容得下這種事情,或者說,聖人若想給安南郡王妃一個名分,也不是什麽難事,這十幾年早就籌謀好了,為何要把人放在宮外,長年累月擔著天大的風險偷偷摸摸,不累嗎?”</p>


    韓長暮抿唇不語,這件事情透著無盡的古怪,他一時半刻也無法參透。</p>


    那人看到韓長暮不語,偏著頭又道:“世子,今日屬下還在安南郡王妃的房間裏看見了不該出現的人。”</p>


    韓長暮微微蹙眉:“不該出現的人?”</p>


    那人思量道:“是今日冷少尹剛剛送進府的姑娘,叫姚杳的那個,她是戌初二刻進入正房的,她進去不久,聖人就到了,也不知她躲到哪了,竟沒有被發現。”</p>


    “她也發現此事了?”韓長暮驚詫極了,皺眉道:“她幾時從房間裏出來的?”</p>


    那人掐著指頭盤算了一下:“她是子正一刻離開的。”</p>


    “也就是說,她在房間裏呆了兩個時辰。”韓長暮撚著衣袖,神情凝重道。</p>


    那人點頭道:“是,也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在房間裏藏身如此久,竟然沒有被發現,要知道聖人的身邊是有一等一的高手的。”</p>


    “高手!”韓長暮不屑的嗤笑一聲:“她為何沒有被發現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房間裏發現了什麽,她定然是看到了聖人和安南郡王妃之間發生的事情了,但奇怪的是,聖人離開後,她為何沒有即可離開,她是有這個本事全身而退且不被安南郡王妃所察覺的,如此危險的境地之下,她沒有選擇立刻離開,反而一直等到了子時之後,顯然是有了其他的發現。”</p>


    “此事好辦,屬下把那個叫姚杳的姑娘抓來審一審,便水落石出了。”那人立功心切,或者說是她在安南郡王府中蟄伏了十幾年,早就呆的不耐煩了,眼下有一個可以立功見光的機會,她決不願放過,言辭鑿鑿的請了個命。</p>


    韓長暮慢慢的抬起眼,凝重的盯著那人,一字一句道:“此人是京兆府的參軍,現下替內衛司效力,並非是你可以動的了,審的出的人。”</p>


    那人低著頭,心裏有些不服氣,但臉上沒有流露出什麽來,依舊畢恭畢敬道:“是,屬下僭越了。”</p>


    韓長暮瞥了那人一眼,淡淡道:“聖人著急了,安南郡王妃自然可能安然無恙,一旦她有異動,便是你的脫身之機。”</p>


    那人驟然抬頭,一雙眼閃著亮晶晶的光芒,能有離開這個華麗牢籠般的安南郡王府,她求之不得,連連謝恩:“是,屬下一定盯緊了安南郡王妃,絕不會壞了世子的大事。”</p>


    韓長暮嗯了一聲,眯著眼又問:“說說夏元吉的事。”</p>


    那人輕咳了一聲,條理清晰的開口道:“回世子的話,夏元吉的確是數月前被安南郡王妃帶回來的,後來便在郡王府中住下備考,深的安南郡王妃的歡心,安南郡王妃甚至放出話來,待世子大婚承襲了郡王的爵位,她就要和夏元吉一起搬出郡王府,這是要改嫁的意思,貢院放榜那日,屬下是看著夏元吉去看的榜,但一直到宵禁,他都沒有回來,安南郡王妃著了急,派人拿了腰牌出去找,才得知夏元吉已經身亡,凶手也被找到了,和屍身一起送去了京兆府衙署,郡王妃這才派了郡王府的侍衛到京兆府,說是要百般折磨凶手,以泄心頭之恨。”</p>


    這話聽起來是沒什麽問題的,和下晌冷臨江帶回來的話也是一樣的,但是韓長暮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擰眉問道:“夏元吉出事的前幾日,府中可發生過什麽不對勁的事情?”</p>


    那人想了片刻,突然雙眼一亮,急切道:“有的,就在夏元吉出事的前兩日,夜裏郡王府遭了賊,鬧了半夜。”</p>


    “遭了賊?”韓長暮沉了臉色,什麽樣膽大包天的賊,敢到十六王宅這樣的地方偷東西,還偷的是安南郡王府,這京城裏誰不知道,安南郡王府的守衛之森嚴,不亞於親王府邸,他凝神問道:“可知道賊偷得是什麽地方,丟了什麽東西?”</p>


    那人搖了搖頭:“說來也是奇怪,最先說有賊的是內院的後罩房,可後罩房裏沒有丟東西,但是正房裏卻丟了一幅畫。”</p>


    “丟了一幅畫?”韓長暮錯愕不已:“什麽畫?”</p>


    那人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是掛在正房的一副四美圖,掛在正房十幾年了,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也不是名家之作,頂多就值幾十兩銀子,隻因圖上的四美畫的窈窕嫵媚,卻又男女莫辨,甚得安南郡王妃的喜愛,才一直掛著。”</p>


    韓長暮眯了眯眼,像是在問別人,又像是在問自己:“正房裏有的是值錢之物,為何偏偏要偷一副不值錢的畫?”他微微一頓,蹙眉問道:“這幅畫丟失之後,安南郡王妃是什麽反應?”</p>


    那人歎了口氣:“說來更是奇怪了,明明是一副尋常的畫作,丟了也便丟了,若真是喜歡,再找人畫一幅也不算什麽,可是安南郡王妃卻是大怒,將府裏的所有人都拘在一起,搜了個底兒朝天,連府裏的人在外頭置辦的宅子都沒放過。”</p>


    “那後來找到了嗎?”韓長暮心神一凜,淡淡問道。</p>


    安南郡王妃如此緊張這幅畫,若是這幅畫裏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這樣大張旗鼓的尋找,就不怕引來有心人的注意嗎?</p>


    事出反常即為妖,安南郡王府或許並不是真的緊張這幅畫,而是要用這幅畫來掩蓋真正丟失的東西。</p>


    那人搖了搖頭:“安南郡王妃發了一通脾氣後,此事最終不了了之,沒有下文了,那幅畫最後有沒有找到,屬下也不得而知。”</p>


    韓長暮問道:“鬧賊的那幾日,夏元吉在哪?”他微微一頓,換了個問法:“夏元吉在昭國坊的宅子搜了嗎?”</p>


    那人道:“出事的那幾日,夏元吉一直都陪在安南郡王妃的身邊,他在昭國坊的宅子也去人搜了,並無異常。”韓長暮心裏已經有了個模模糊糊的盤算,點點頭道:“好,此事我已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p>


    那人道了聲是,欠著身子離開了馬車。</p>


    韓長暮靠在車壁上,微闔雙眼,思量許久。</p>


    金玉坐在車轅上,摩挲著手上的長鞭,聽到車廂裏半晌沒有動靜,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世子,要回府嗎?”</p>


    韓長暮驟然睜開了雙眼,淡淡道:“你將車趕到安南郡王府的後牆下等我。”</p>


    金玉張口結舌的“啊”了一聲,回過神來低聲問道:“世子要夜探郡王府嗎?”</p>


    韓長暮抿唇不語,隻掀開車簾兒,輕身飛躍而出。</p>


    他並沒有要夜探安南郡王府的必要,隻不過是突然想去看看那個人而已。</p>


    他足尖輕點,飛身越過高高的牆頭,穿過沒有半點人聲鳥語和蟲鳴的院落,徑直到了東廂房的門口。</p>


    隔著窗戶望進去,屋裏一片漆黑。</p>


    姚杳原本睡得正沉,但在北衙禁軍時非人的重壓之下,她早已不可能真正像尋常人那般睡得毫無顧忌,昏天暗地。</p>


    在韓長暮剛剛走到窗下時,姚杳便已經醒了過來,她倏然睜開雙眼,聽到窗下熟悉的腳步聲,戲謔低笑:“司使大人走錯房間了,孟歲隔在正房的西暖閣。”</p>


    韓長暮隔著窗戶,透出一絲笑:“你倒是機敏,開門,我有事問你。”</p>


    姚杳愣了一下,披了件兒外裳,拉開門,一臉無奈的苦笑:“司使大人,這大半夜的,還能不能讓卑職睡個好覺了。”</p>


    韓長暮上下打量了姚杳一眼,淡淡道:“我不來,你也照樣睡不好。”</p>


    “......”姚杳哽了一哽。</p>


    韓長暮徑直走進屋裏,毫不見外的坐下,自斟自飲了一杯冷茶。</p>


    姚杳反手掩上門,靠在門上,目光警惕的瞪著韓長暮。</p>


    韓長暮看著姚杳一臉緊張,撲哧一笑:“原來姚參軍怕這個。”</p>


    姚杳明目張膽的翻了個白眼兒,嘁了一聲:“是個姑娘都怕。”</p>


    韓長暮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麵前:“坐,我有話問你。”</p>


    姚杳心中恍然,慢慢坐下,斂眉垂目:“大人請說。”</p>


    韓長暮淡淡問道:“安南郡王妃有沒有為難你?”</p>


    姚杳笑道:“有少尹大人在,哪裏會為難?”</p>


    “也是,”韓長暮挑眉:“今日可有什麽發現?”</p>


    “哦,那個,驗身嬤嬤說,她身上有疤,打發去內宅做粗使丫頭了。”何雲忙道。</p>


    “有疤,那還真是可惜了。”謝孟夏想了想,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反手一指他今日騎馬帶回來的另一個姑娘,眯著眼笑道:“你留下侍奉,其他人先回去,明晚再來。”</p>


    其他姑娘皆默默鬆了口氣,有些不忍的望向那姑娘。</p>


    那姑娘驚恐的渾身哆嗦,謝孟夏凶名在外,不是那麽好伺候的,她知道他不是好人,可究竟壞到了什麽程度,她想象不出,但隻看今晚他羞辱她們這些可憐人的做派,就壞到了極致。</p>


    謝孟夏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一把攥住姑娘的手臂,將她拖到床榻旁,塞到床榻深處,放下帳幔,眯著眼笑道:“躺著,別動,不然,你就沒命了。”</p>


    姑娘一個哆嗦,臉刹那間就白了。</p>


    謝孟夏衝著何雲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出屋子,走到廊簷下,低聲道:“問明白了嗎。”</p>


    何雲點頭:“她們這一批方家女眷,都是從不同的人家抓來的,彼此間都不認得,像是有人刻意為之的。”</p>


    謝孟夏微微蹙眉:“她身上有什麽疤。”</p>


    何雲道:“屬下都問清楚了,她左邊兒鎖骨那有一處青蓮狀的胎記,拇指大小。”</p>


    謝孟夏疑慮重重道:“方靈運小女兒的屍骨,是不是前日已經燒了。”</p>


    何雲道:“是,死無對證了。”</p>


    謝孟夏點點頭:“好,明日一早,讓她來侍奉我更衣。”</p>


    何雲挑了挑眉:“屬下明白,殿下,別讓美人等太久哦。”</p>


    謝孟夏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何雲的背上,笑罵道:“你是嫌我死的太慢吧,去,把那個誰誰誰給我叫過來,那美人我消受不起,便宜他了。”</p>


    何雲撇了撇嘴:“有賊心沒賊膽兒。”</p>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謝孟夏大吼一聲,作勢要踹何雲。</p>


    何雲逃得飛快,笑道:“沒說什麽,殿下趕緊歇著吧,屬下這就叫人去。”</p>


    金陵城,秦王府。</p>


    秦王府離東宮不遠,都是皇子府邸,修建的卻截然不同,太子府極盡奢華,而秦王府卻裝飾簡明。</p>


    謝晦明與謝孟夏雖不是一母同胞,但模樣卻有幾分相似,隻是性子大相徑庭,謝孟夏年長幾歲,卻是頑劣不堪,謝晦明穩重自持,文韜武略都勝過謝孟夏,是官員百姓口中,太子的不二人選,可就是這個不二人選,偏就落了選。</p>


    夜色沉沉中,旁人早已安寢了,可天生勞碌命的秦王謝晦明卻還在伏案疾書,手邊兒一盞茶早已冷透了,他想都沒想就端過來抿了一口。</p>


    一個黑衣姑娘匆匆走過來,發髻高挽,正是謝晦明的貼身侍女蘭苕,她低語道:“殿下,蘭溪傳消息過來,說太子殿下果然留下了大部分方家女眷,剩下年歲大的都發賣了。”</p>


    謝晦明抬頭:“蘭溪也被留下了。”</p>


    蘭苕點頭:“是。”</p>


    謝晦明凝神片刻:“蘭溪這次及時銷毀了本王與方靈運往來的信函,大功一件,本王記下了,你去告訴她,若她能就此留在東宮,日後,本王有重賞。”</p>


    蘭苕忙給謝晦明續了盞茶:“蘭苕姐妹為殿下分憂,不敢居功領賞。”</p>


    謝晦明輕輕拍了拍蘭苕的手,平靜道:“有功當賞,有過該罰,沒什麽敢不敢的。”</p>


    蘭苕謝了個恩,繼續道:“殿下,太子肆意妄為,竟然劫了法場,殿下可要寫個折子,彈劾太子麽。”</p>


    謝晦明搖了搖頭,瞧了眼外頭的夜色,月黑風高,正好不露行跡的行事:“劫法場雖然是大罪過,可是不祥的罪過更大些,寫折子就不必了,沒得惹父皇生氣,你去告訴司天台主事,月蝕之事事關國運,大意不得,叫他的折子編的縝密仔細些,別叫人瞧出破綻來。”</p>


    蘭苕了然:“是,婢子這就去。”</p>


    次日,天剛蒙蒙亮,陳杳杳就被管事嬤嬤給薅了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茫茫然的去摸水桶。</p>


    這府裏的丫頭欺生,昨天夜裏,一屋子七八個丫頭合起夥來,把陳杳杳給攆到大通鋪最外側睡著,一整夜的風聲在門外嗚嗚慘叫,她初來乍到的,又有些擇床症,熬了半宿才睡著,好像剛剛睡了一小會兒,就被人薅起來幹活了。</p>


    陳杳杳打著哈欠,困的眼淚鼻涕一起流,雖說當初跟師父在終南山上隱居修行時,也是天還沒亮就起床,可那會兒心無雜念的,睡得好,不失眠啊,她生無可戀的歎了口氣,提著水桶晃晃悠悠的走到井台旁。</p>


    </p>


    “陳杳杳,你過來。”管事嬤嬤在廊簷下大叫了一聲。</p>


    陳杳杳嚇得一個踉蹌,險些一頭栽到井裏去,一下子便醒了神兒,回頭道:“你吼什麽吼,嚇死我了。”</p>


    管事嬤嬤愣住了,從來沒有粗使丫頭敢這樣對自己說話,仔細端詳陳杳杳一番,她也沒比別人多長一隻眼睛一個耳朵,騰騰騰幾步走過去,揪著她的耳朵罵道:“小丫頭你是要翻天麽,才來一天你就敢頂嘴了,看老娘不打死你。”</p>


    其實陳杳杳說完那句話,也後悔了,她忘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她一個最下等的粗使丫頭,隨時隨地都可能沒命,這樣出言不遜,不是等著挨打呢麽,她忙服軟道:“嬤嬤,嬤嬤,我錯了,我,我還沒睡醒呢,我犯迷糊呢,嬤嬤,嬤嬤,你饒了吧,你看我初來乍到的,不懂規矩,饒了我吧。”</p>


    管事嬤嬤這才鬆開手,凶狠道:“知道怕就行,去,把臉洗幹淨,頭發梳整齊了,一會跟我走。”</p>


    “誒,好。”陳杳杳忙收拾利索,垂頭耷腦的跟在管事嬤嬤身後,七拐八彎的往外走,這下她可看清楚了東宮內宅的模樣,將走過的路仔仔細細的記在心裏,她跟著師父修行過五行八卦,默記些道路方位,還是小菜一碟的,隻不過這是內宅,要想逃出去,還得搞明白前廳的情況。</p>


    謝孟夏披著猩紅長衫,歪在床榻上,見何雲匆匆進來,他挑眉道:“來了。”</p>


    何雲點頭,興奮道:“來了,殿下,演起來。”</p>


    謝孟夏噗的嗆了一聲,瞪著雙眸罵了一句:“你小子,能正經點麽。”</p>


    何雲忙斂眉垂眸,束手而立,一本正經道:“來了,殿下,開始罷。”</p>


    陳杳杳跟在管事嬤嬤身後,七繞八繞的繞到了正廳門外。</p>


    管事嬤嬤衝著正廳努了努嘴,壓低了聲音道:“侍奉更衣,會吧。”</p>


    陳杳杳怔了怔,更衣,不就是換個衣裳麽,沒長手啊,自己不會換啊。</p>


    管事嬤嬤譏諷道:“怎麽,連更衣都不會啊,你爹娘怎麽教的。”</p>


    陳杳杳瞥了管事嬤嬤一眼,頭輕輕一擺,大闊步的就往正廳裏走。</p>


    誰料就在此時,從廳內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嚇得陳杳杳硬生生停下腳步,管事嬤嬤在身後不斷催促,她也不肯上前一步。</p>


    慘叫聲剛剛停歇,又從廳內飛出帶血的剪刀,刀尖兒滴血的匕首,都紮在陳杳杳麵前的青磚鋒利,血濺到她的鞋麵兒上。</p>


    陳杳杳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唯獨有個毛病,怕見血,哪怕是番茄醬抹在地上,她也是要抖三抖的,這個毛病,害的她在刑警隊實習的時候,第一次出現場就暈過去了,才被打發到檔案室做冷板凳,這個毛病還害的她在影視城當群演的時候,凡是有演死屍的活,演完收工,她都是被人掐人中掐虎口在踹三腳給叫起來的。</p>


    她低頭看到鞋麵上的血印子,頓時覺得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在地上。</p>


    “人呢,還不來給本宮更衣,等著本宮把你們剁了喂狗麽。”廳內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大罵。</p>


    喂狗,不能喂狗,得活著,陳杳杳嚇得回過神來,拖著不停打轉的腿肚子,走到廳內。</p>


    謝孟夏站在床邊兒,抬起一張陰沉沉的臉,望著陳杳杳道:“更衣。”</p>


    陳杳杳嘟囔了一句閻王臉,拿過衣架上的朱砂色外衫,學著古裝電視劇裏的樣子,替謝孟夏更了衣,雖說手法不慎撚熟,倒也沒出什麽大亂子。</p>


    剛走出地倉,他就聽到廳堂裏的聲響,滿腹狐疑的走過去一看,他登時呆若木雞,渾身如遭雷擊。</p>


    原本還昏睡不醒的眾人,此時都好端端坐著,喝湯的喝湯,吃肉的吃肉,觥籌交錯笑語晏晏,好不熱鬧。</p>


    她哼了一聲,輕諷道:“生氣啊,有意見,那能怎麽辦,真金白銀買回來的,我弄死她,這不浪費銀子嗎?”</p>


    “......”韓長暮無語,難道不應該是吃醋嗎。</p>


    撲哧一聲,謝孟夏直接笑噴了,指著姚杳笑的直打顫:“阿杳,人家姑娘碰到這種事都是吃醋,你是心疼銀子,你的腦子果然清奇啊。”</p>


    姚杳嘁了一聲,問道:“公子,你買清淺花了多少銀子啊。”</p>


    “......”韓長暮不明就裏:“怎麽了,一萬兩而已,不算多。”</p>


    這下輪到姚杳噴了,她哽的連連咳嗽,辣酒蟄的嗓子眼兒生疼,臉憋得通紅:“沒,沒啥。”</p>


    一萬兩,她還真不能把清淺弄死了,弄死了這人,韓長暮不得弄死她啊。</p>


    謝孟夏笑著插了句嘴:“阿杳,一萬兩真不多,你要是氣不過,弄死了清淺,久朝也不會跟你急的。”</p>


    姚杳挑了下眉:“是麽?”</p>


    韓長暮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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