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雪上落紅添錦繡


    除夕夜悄然而至,那原本藏在無雲後頭的日頭兒,在臨近西山的時候兒,好不容易露了個麵兒,有驀然沉了下去。


    如今的龍虎山與去年不一樣,沒有了那些弟子,隻剩下了陳墨幾個,這幾人的性子都安靜的很,山上也的確是頗為冷清。平日裏,覺不出什麽的,可到了這等日子,不熱鬧一點兒,當真是讓人的心裏不自在。


    陳墨還是獨自住在後山的那座桃花小築裏的,入了夜,便不在外麵兒了,進了屋子裏,門還是敞著的,時不時的由風卷進來一些個雪花,陳墨正對著房門,在桌子旁邊兒坐下,身旁擺著茶具,茶盞上還冒著騰騰的熱氣,正是陳墨取來桃花三兩,扔進了熱水裏,泡出的一壺茶水。


    除夕守夜的習慣,陳墨自小就有,當年還在太華山上的時候兒,就會在這一天夜裏,跟徐生他們幾個一塊兒爬到那周天殿的頂上,數著殿上那三百多顆夜明珠,在抬頭看看頂上無數的星辰,也頗有一番童趣。


    在這龍虎山上,除夕夜裏還飄搖這雪花,頂上烏黑一片,莫說是那些個閃爍的星星了,就是連月亮也看不得,盡都被雲彩擋在了後頭,透不出半點兒的光亮。屋子裏,陳墨燃上了一隻蠟燭,搖曳的燈光下,隻覺得今夜總會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生出。


    “篤篤篤!”三聲鍾響遙遙穿過來,想來是那王恒親自撞的鍾。以往的時候兒,這等事情都交給了那些個修為差一些的弟子,哪裏用得著王恒動手,隻如今這龍虎山上一共沒剩下幾人了,論起身份,也隻能是王恒來做這等事情了。


    聽得了鍾響,陳墨曉得已經過了子時,除夕一過,如今便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了。好似是完成了什麽任務一般,陳墨閉眼,緩了一陣心神,再仰頭,將最後一杯茶水飲下,站起身子,山前幾步,來到門前,剛想將房門關上,卻有一陣香風襲來。


    陳墨停住了自己手頭兒上的動作,抬眼,白衣假麵,正是白日裏剛剛來過一趟的白朝容。見得了白朝容,陳墨麵上生出些許的驚訝,來不及開口,卻聽得白朝容的假麵之下傳來聲音。


    “怎麽,外麵這般天寒地凍的,陛下就人心讓臣妾在外麵挨凍不成?”


    雖說此時正值冬日,可要說能凍著眼前這位從小在北疆妖土長大的白朝容,陳墨斷然是不信的。否則的話,這白朝容又怎麽會不在這山上尋個房間住下?


    陳墨麵上閃過幾分尷尬模樣,抬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兒,閃開了身子,做出一個請的模樣兒,開口說道:“如何忍心?”


    白朝容再次笑過,不多做言語,邁著步子走進了這屋子,四處端詳了一番,隻覺得此處實在寒磣。隻不過也不曾做出那般嫌棄的模樣兒,好似自己就是這屋子的女主人一般,也不曾等著陳墨言語,便自顧自地到了那床榻旁坐下。


    掃過了一眼,正見著那床榻上大紅色的被褥,假麵遮住,卻見不得白朝容麵上何等的表情,隻聽得那麵具底下,聲音幽幽傳出來,“妖族成親的禮製還都是跟人族這邊學的,這床被褥,應當就是你跟那位唐掌教成親時用的吧!”


    一邊兒說著,抬手在那被褥上摩挲了幾番,轉眼過來,正是看著陳墨這邊兒,眼神之中,滿是幽怨。


    陳墨麵上也說不出什麽表情,這些個言語,自己也實在不曉得該如何接過,畢竟有人說過,女人心海底針,自己摸不清白朝容的心裏究竟如何心想著的,說不得自己一句話說的差了一些,便惹得這白朝容心裏不痛快了。


    見著陳墨久久不曾說出什麽言語,假麵底下,那雙勾人的眸子眨動的幾番,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白朝容輕輕歪頭,還是看著陳墨這邊兒,語不驚人死不休,“陛下給臣妾好生說說,那位唐掌教的功夫如何啊?”


    陳墨隻覺得白朝容這句言語比起那天師府化神境長老的一劍還要厲害幾分,身子經不住往後倒退了幾步,麵上尷尬之色更盛,轉而收拾一番,一手負在身後,挺直了身子,做那正人君子模樣兒,輕聲開口,卻是擲地有聲:“事關人家姑娘名節,這等事情還是謹慎言語,我與唐掌教以往不過名義夫妻,不曾有過夫妻之實,哪裏曉得功夫如何?”


    怎料得這些個言語甫一落下,那邊兒白朝容的眼神再次變化,直勾勾的盯著陳墨,裏頭盡是一些個叫做鄙夷的東西,好一會兒,悠悠開口,滿是嫌棄之色,“問的是那位唐掌教的拳腳功夫,你給想到了裏去了?想不到堂堂南蜀新皇,心思裏竟然都這這等齷齪。跟那合歡門的弟子也差不了多少,當真是給你們太華山丟人的呢!”


    陳墨此番再一次敗下陣來,隻覺得心頭一陣堵塞,險些一口真氣難以通暢,心血噴湧出來。暗自運過太華山傳下來的靜心神咒,口中默念了幾遍“太上台星。”方才安穩下來。坐在了那桌子旁邊兒,心裏卻是久久不能平靜,眼前這位當真是一個妖精!


    看著陳墨那邊兒又是沒有了言語,白朝容卻是再一次站起了身子,抬手將那房門關上,到了陳墨的身前,彎腰低下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陳墨。


    陳墨嗅得一個幽香,心神一蕩,剛剛穩住的道心險些再一次失守,就在這時,陳墨耳邊傳來了那白朝容的聲音。


    “今夜如此良辰,陛下不如來試試臣妾的功夫?”一邊說著,白朝容繞到了陳墨的身後,伸手,兩隻玉臂圍上了陳墨的脖子。


    陳墨感受到自己身後那兩團柔軟,一個字說不出來的妙感湧上心頭,即便默誦靜心神咒,覺也能察覺到自己的那顆道心正不停地下沉。


    便在這千鈞之際,白朝容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我與那位唐掌教的姿色應當都是不俗的,陛下卻還不為所動,難不成。。。。。。”說著,眼色幽幽,露出幾分玩味。


    陳墨察覺如此,心裏無端生出幾分火氣,隻是這火氣不曾托住那顆下沉的道心,反而直直地將它墜到了最底下。陳墨猛然站起身子,探頭到了白朝容的耳邊兒,輕聲開口:“你且使過就是了!”


    這些個言語還不曾落下,雙手探出,將白朝容整個都橫抱起來,一步步朝著那邊兒的床榻走過去。床幃落下,三兩間衣服甩了出來。


    屋外,院子裏的那兩株桃樹還是迎風而立,樹上桃花鮮豔的更盛往常,三兩搖下,白茫茫的雪地之上平添落紅。這時,隱約的聽得那屋子裏傳來陳墨的聲音。


    “當真白虎!”


    。。。。。。


    今年,太華山的除夕夜比去年還要簡單,大家夥兒就連一塊兒在周天殿裏吃一頓年夜飯都給免了。別的山頭兒還好,畢竟下麵有著不少的弟子,這夜裏定然是冷清不了的,熱鬧的很。可是太清峰這邊兒就不一樣了,陳墨下山一年多都沒有回來了,就隻剩下那陳重一個人,沒了那陳墨吵鬧的動靜兒,還的確有些不習慣的。


    記得以往陳墨帶著其他幾個年輕弟子爬上周天殿頂上看星星的時候兒,陳重總是會嗬斥幾句的。每一次陳墨都會說是最後一次,卻是屢教不改。想著那嬉皮笑臉的模樣兒,有哪裏像一個一國之君?


    此時的陳重也是到了周天殿的頂上,做在那屋簷上頭,看著自己身下那鑲嵌在周天殿上的夜明珠,謔,實在晃眼。一時受不住,陳重連忙收回目光,再抬眼,直直地看向了半空,看著天上時不時眨動一下的星星,好是養眼。


    江南的冬日少有風雪,多少年了,這太華山上更是一片雪花都不曾落下,空中更是沒有半片的雲彩,也正因這般,那星星才能顯露出來。


    耳邊感受這山風,舉頭看去,正見著整個太華山的光景兒,看著那燈火好似天上的星星一樣,隻有那上清峰與首陽峰那兩座山頭兒還是烏黑一片,仔細想想,那兩座山上的的兩個老頭兒跟自己一樣,都得一個人過,如此,陳重這心裏的不甘突然有少了好一些,隻是又對那首陽峰的王道隱生出了幾分愧疚,畢竟這是自己的手筆,否則的話,他還有個伴兒不是?


    修道人,修道最後,大都斬斷了塵緣。陳重也是如此,否則也不可能被他師尊看重,做了這太華山的掌教不是。可是陳重與其他的修道人還是不一樣,大道走到了一半兒,他又給折了回去,將自己斬斷丟掉的塵緣給撿了回來。


    多了那些個塵念,修為便滯塞不通。可是這陳重的心裏曾有半點兒的後悔,隻是替自己那兩位弟弟有幾分不甘心。除夕夜,在凡俗都是一家團圓的時刻,這陳重便再一次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忍不住一口氣來到了心頭,不吐不快,舉頭望去,高聲開口。


    “爾等天心獨斷,專以氣運成說,借天命做憑枉顧賢愚。貧道不服,此番便以天地做盤,蒼生為子,弈上一局!”


    。。。。。。


    桃花正豔,雪上落紅添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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