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厲未惜隻覺天旋地轉一時站立不住險些摔倒,好在春桃及時攙扶住她。她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可眼角的淚水仍舊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了下來。一想到父親從小就對自己疼愛有加,並不因為她是女子而對她有所保留,而是傾其所有的珍視她。她可以像男子一樣的學騎馬,學射箭;甚至她不喜歡的女紅都可以不學。而她的二叔也沒少疼她,每次回京總會給她些新奇的玩樣兒。思及此,厲未惜悲從中來,胸口又是一陣絞痛。


    “爹爹和二叔是怎麽死的?”厲未惜收起眼淚,顫抖地問。


    “侯爺與二爺帶兵與刹國交戰,不幸戰死沙場。”春桃紅著眼睛輕撫厲未惜的背。


    厲未惜一愣,心中疑惑:不對啊!要說二叔戰死,倒也說得過去。可她爹爹早些年前就不再領兵打仗,怎會與二叔一同戰死。“為何那次爹爹要親自掛帥出征?”


    “奴婢隻知道五年前的那日小姐隨侯爺進宮,後來侯爺把昏迷的小姐抱回府後第二天就帶著二爺出征了,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奴婢也是後來才聽說侯爺和二爺帶兵是營救太子的。”


    “太子?那爹爹和二叔是為了救太子才死的?”厲未惜現在已漸漸穩定住自己的情緒。


    “應該是吧!這奴婢也不太清楚。”


    厲未惜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急著追問:“對了,既然當日的太子安然無恙,為何又成了今日的王爺?”


    “我聽侯府的下人們說,好像是先皇以為太子凶多吉少,所以廢除原太子趙卿承,改立趙衍承為太子。”


    “淑妃的兒子?”


    “嗯,立了新太子沒多久,先皇就駕崩了,緊接著太子趙衍承就繼位了。”


    厲未惜心裏暗道:難怪這趙卿承看她不順眼,原來有這層關係在其中。


    春桃突然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說來也怪王爺自個兒運氣不好,他是先皇駕崩後第三年才回京的,這弟弟當了皇上,他可不就隻能當王爺了!”


    “原來如此,那侯府現在如何了?”


    “哎······”春桃一陣歎息,“小姐,侯府如今是不同往日了。侯爺與二爺的事讓老太君深受打擊,加之侯府再無男丁,小姐你又犯著病,她老人家萬念俱灰再也無心操持府中事物,便將一切事物交由夫人打理。至此侯府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皆由夫人說了算。”


    厲未惜聞言又是一陣心酸,“春桃,你與我說說我這病了的五年是如何過的。”


    春桃點了點頭,一五一十的過去這五年發生的事情跟厲未惜一一訴說了。厲未惜聽的很用心,主仆二人一陣交心。


    厲未惜輕輕拉起春桃的手,柔聲道:“春桃,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乖巧的丫頭。方才的情形你也看見了,隻怕日後我在這王府的日子不會好過。所以,我想你與其跟在我身邊,不如……”說著話,厲未惜把手上那對龍鳳鐲取了下來,遞給了春桃。


    不等厲未惜把話說完,春桃“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小姐不要趕奴婢走,奴婢不怕過苦日子。奴婢隻想跟著小姐,這王府即便是龍潭虎穴,奴婢也要陪在小姐身邊!”對她來說厲未惜是她唯一的親人,小姐在沒病的那幾年對她卻是極好的。


    春桃最後的那句話讓厲未惜有些動容,自己身邊的確需要個人,於是她決定把春桃留了下來。


    “你留在我身邊也行,就是別開口一個奴婢,閉口一個奴婢了,我不喜歡聽。”


    可能是因為她聽了春桃敘述過往那五年的艱辛,又或者是她在那個世界所受教育的影響,厲未惜覺得人與人之間本就應該是平等的,沒有男尊女卑,沒有貧賤之分。春桃這麽奴婢長奴婢短的,說實在的倒讓她有些不習慣了。


    春桃不停地擺著手,驚呼:“小姐萬萬不可,你可折煞奴婢了!”


    厲未惜知道對外這樣肯定不行,而且一時半會兒春桃可能無法接受,不過就她們倆又有何不可呢!於是退一步說:“那這樣,在隻有我們倆時,你不許說奴婢。”


    “那也使不得呀!小姐。”春桃急道。


    “你若做不到,那還是出府吧!”厲未惜冷著臉。


    “春桃要留下陪著小姐,春桃都聽小姐的。”春桃改口。


    厲未惜滿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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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內,趙卿承背手而立。底下跪著的暗衛對著那修長的身影把剛才廂房裏主仆二人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轉述給他聽。


    趙卿承麵無表情地道:“派人好生保護王妃,如有異常立即來報。別再讓本王失望了!”後半句話若有所指。


    暗衛領命而去,背後卻驚出一身冷汗,其實他們也不知道侯府大小姐怎麽突然就不傻了,事已至此他們隻能盯緊點不敢再有任何差池。


    葉希之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等暗衛走後,才調笑道:“看來計劃不如變化快,你還是把侯府大小姐留下了。”


    趙卿承皺眉,其實他並不想走這步。不過當初為防萬一製定了兩套計劃,現在看來還是明智的。隻是這並不傻的侯府大小姐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隱隱覺得這個厲未惜很不一般。


    “希之,你覺得這侯府大小姐是哪邊的?”


    葉希之思索片刻,“單憑直覺我不覺得是‘她’的人!不過,即使這樣那個厲未惜也不簡單。”輕叩玉扇,又道:“找個機會我幫她把把脈,說實話我不認為是你的人情報有誤,其中必有蹊蹺。”


    “嗯。”趙卿承點頭。


    此時,福伯手裏托著喜服進門,“王爺,一切準備就緒。”


    “你去請‘王妃’。”趙卿承嘴角揚起。


    “是。”福伯應聲退下。


    趙卿承轉身對葉希之略有深意的笑道:“走!讓本王把戲做足了。”


    葉希之淺笑作揖,隨趙卿承向廳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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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未惜不得不承認趙卿承的能耐,就這麽會功夫,王府上下張燈結彩,大紅的“喜”字貼的到處都是。王府內早已高朋滿座,客似雲來,就連她娘家的人也被請來了。不過,春桃小聲告訴厲未惜,老太君並未前來,來的是忠義侯夫人、二小姐和厲二夫人、三小姐。當然這位侯府夫人是繼室,侯府二小姐是侯爺和繼室所生的女兒,厲未惜的娘當年生她時難產死了。厲二夫人是她二叔的夫人,三小姐即是他們的女兒。


    王府內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達官顯貴,此起彼伏的道賀聲充斥著整個府邸。趙卿承也一改往日的孤傲冷峻,穿梭於在場賓客之間接受著他們假惺惺的祝福與他們說著違心的客套話,未曾注意到有一雙眼睛始終追隨他的身影。


    “二姐,二姐!”厲未憂伸手在厲未憐的眼前晃了晃。


    厲未憐一把拉開厲未憂的手,“你幹什麽呀!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般瞎叫喚有失身份。早知道,就不把你帶出來了,竟給我們丟人。”


    被厲未憐訓斥的厲未憂也不惱,依舊笑嗬嗬地道:“二姐,你剛才在看什麽那麽入迷,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是不是瞧上哪位公子了?”說著話順著厲未憐方才的目光尋去。


    “你別胡說!”厲未憐心虛地扯著厲未憂的衣袖,“別看了,這裏沒有入得了眼的公子。”


    厲未憂忽閃著大眼睛,直言:“不會啊!王爺長得就很好看,”她轉身毫不顧忌地伸手指著葉希之說:“不過,那位公子長得就更好看,跟姑娘家似得。”


    厲未憐覺得後者不如前者,那男子有些好看過頭了,少了些男子的剛毅,不如王爺。一說到趙卿承,厲未憐就不自覺地目光再次投向了他,這麽出色的男子為什麽娶的是厲未惜這個傻子,而不是自己,她絞著絲帕,狠狠地想著。


    厲未憂的舉動和言語引來周圍不少人的側目,畢竟哪有大家閨秀在公眾場合這般指指點點談論男子的。厲未憐頓感無地自容,恨不得現在就有個地洞讓她鑽。她羞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別過頭去不再理會厲未憂。厲二夫人也覺得自己女兒的行為有失體統,悄悄把厲未憂拉到旁邊,示意她不許再說話了。單純的厲未憂一陣莫名,委屈的憋著嘴乖乖待在母親身邊不敢再言語了。


    厲夫人端坐在喜宴上,根本沒空搭理那兩姐妹,她望著身著大紅色喜服俊美絕倫的趙卿承與踏著蓮花步緩緩而來的厲未惜,內心翻騰:她以為王爺對這門親事是抗拒的,所以她想這親事即便是太後的懿旨,王爺不便違抗,那也隻是走個過場,草草了結。她也樂得把厲未惜這個坐吃閑飯的傻子直接送去王府。至於其他的,她真不敢奢求,也不敢奢望。


    當顏王府下人把喜帖送到厲夫人手上時,她很是吃驚。厲夫人不明白趙卿承為何會這般看重個傻子,看重這門親事。可轉念一想,厲夫人了然的笑了,心說“原來,這王爺是看重他們侯府,看重他們與太後的那層關係,固然才給足了忠義侯府麵子,說穿了這是做給太後看的。”一想到這裏,厲夫人不由自主的把身板挺了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


    厲未惜在喜娘和春桃的攙扶下與趙卿承拜完堂,本該移步新房的她卻因一句話而止住了腳步。


    “皇上駕到!”眾人紛紛下跪。


    趙衍承對眾人道:“都平身,朕隻是來向皇兄討杯喜酒喝喝。”隨手接過太監奉上的酒,湊近王爺身邊低語:“皇兄,委屈你了。”


    其實他很敬佩自己的皇兄,趙卿承從小就聰慧過人,文武雙全對他們這些皇弟皇妹也很親善。可他母妃就是看這位皇兄不順眼,即便是自己現在已經登上皇位,他母妃卻始終不肯放過他這位皇兄。


    可那畢竟是他的母妃,他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這次他也覺得母妃做的有些過了,隻是他依舊無能為力。繼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心裏滿是愧疚。


    趙卿承似笑非笑也不言語。


    趙衍承對於趙卿承的反應很是無奈,輕咳一聲:“朕還有公務要忙,改日皇兄帶王妃入宮再敘。”語畢轉身拾步。


    太監朗聲:“皇上起駕!”


    結束了這出不痛不癢的小插曲,厲未惜總算可以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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