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直坐在邊上看戲的葉希之再也坐不住了,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女子真有意思,要不是“她”的人,趙卿承如果不要,他倒不介意把這侯府大小姐娶回去。


    趙卿承就不一樣了,自尊心碎了一地。哪有這樣的女子!這月曦國的女子哪個不想下嫁與他,眼前的這個女人竟要休了他。他冷冷地道:“憑什麽?”


    “就憑王爺有意抗旨,棄之糟糠!自古男女婚姻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王爺與我乃太後懿旨的良配。王爺大婚當日不迎親,不拜堂,已有愧於我,我未犯‘七出’之條,王爺卻還要休書於我。既然王爺有心棄我於不顧,我何必苦苦相逼,維係這段孽緣。這樁樁件件都是王爺陷我於不義,那必然是由我休了王爺!”厲未惜說得頭頭是道。


    趙卿承一時語塞,鐵青著臉撕了那張休書,“要是本王拒絕呢!”渾身上下透著危險的氣息。


    厲未惜也不是傻子,趙卿承那麽明顯的殺氣,她哪能感覺不出來。她懂得分寸,也知道什麽時候該見好就收。於是又用商量的口氣勸說:“王爺,你看!你我現在是一個不願娶,一個也不願嫁,既然休書誰也不願意收,要不這樣,我們改為和離。”


    趙卿承雖不知這女人又打著什麽算盤,但麵色明顯緩和了些許,“理由?”


    “維護各自的臉麵。”厲未惜直言不諱。“你我和離,我帶著嫁妝回忠義侯府,從此兩不相欠,老死不相往來。”


    這厲未惜說來說去無非是想維護自己的麵子,難道這侯府大小姐並非“她”的人。葉希之本想提醒趙卿承,但還是忍住了,誰知道這個厲未惜是不是以退為進。既然他能想到,那麽趙卿承必然也能想到,葉希之決定不再插手,繼續喝茶“看戲”。


    其實,趙卿承此時也在懷疑自己認定這侯府大小姐就是“她”的人的理由太過牽強。隻是聽厲未惜言下之意要求和離是舍不得那些嫁妝,不由得黑著臉,眼皮跳動,“本王不稀罕你的那些嫁妝。”一個徒有虛名的忠義侯府能給她什麽像樣的嫁妝!


    “這是自然。”厲未惜有口無心的附和,心道:自己的嫁妝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他王爺不在意,我可在意的緊。可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事已然有損侯府的見麵了,不能再白白搭上這些嫁妝了。


    趙卿承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不易察覺的疑惑,“你確定了要與本王和離?”


    厲未惜就不明白了,她已經說得那麽明確了,再好脾氣的人也按耐不住了,口氣明顯生硬了許多,“小女子很確定!王爺隻須答應和離便可。”


    “本王答應你。”


    “多謝王爺!”厲未惜雙眼閃過一道光,但很快就恢複平靜。迅速在桌上研墨,為趙卿承準備好一切,就等他落筆。


    趙卿承暗忖,她這是有多不想嫁給本王!作為男人的自尊有些受挫,不過這是次要的。一個為了嫁給他裝了五年傻的女子,突然不裝了,而且主動要求與他和離,看來此事很是蹊蹺,不由得讓他往深處想······


    “王爺!”厲未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趙卿承自認向來識人知麵,可眼前的女子他卻一點也看不透。對於厲未惜是“她”的人,這一觀點似乎有些站不住腳了。但是要不是“她”的人,這厲未惜有必要裝五年傻嗎?趙卿承心中疑竇叢生,不過就這麽一刹那,做出了決定。他提筆疾書,字字蒼勁有力,寫完看也不看厲未惜憤憤的表情,品起茶來。


    什麽!厲未惜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宣紙上漂亮的字:本王趙卿承同意一年後與忠義侯府嫡出大小姐厲未惜和離,並以此為據,決不反悔。下麵留有日期,還附上了簽名。


    厲未惜雖未言語,目光卻淩厲地直視趙卿承。


    “這是本王的極限,你若不要那就隻有休書一封?”趙卿承對她的反應視而不見,又低頭擺弄起了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看來這是他的習慣動作。


    葉希之出於好奇,眼睛不由自主的朝那和離書瞟去。隨後也滿臉不解,卻也不說什麽,他知道趙卿承必然已心下有了自己的打算。


    這趙卿承也太反複了!明明是自己不願意娶她,現在又不願意馬上與她和離,這究竟所謂何意?


    思量片刻,厲未惜明白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她有其他選擇了。隻是,這一年的時間也不能讓這王爺白白占了便宜去。“小女子答應王爺一年之後和離,不過還煩請王爺答應小女子幾個請求,再為小女子寫份協議。”


    “哦······”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估計厲未惜早已被趙卿承給滅了。這女人越發的得寸進尺了,敢跟他討價還價。


    厲未惜視若無睹,心道:你要是真想殺我,哪裏還會在這裏跟我掰扯半天。


    回頭對著吃瓜群眾葉希之,道:“這位公子,麻煩你代筆。我來說,你來寫,請一式兩份。”最後還不忘帶了句“有勞了”。厲未惜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她自認自己的毛筆字還算不錯,但是想要寫的又快又好是絕無可能的,畢竟好久沒寫了。既然有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


    葉希之被厲未惜點名代書,又見情緒一向不外露的趙卿承在這個女子麵前總是情緒外泄,笑意更濃了。


    趙卿承沒有阻止,他倒要看看這侯府大小姐還有何花樣。


    厲未惜朗聲道:“和離前協議:1、在協議期間趙卿承需保證厲未惜的人生安全,避免任何意外和人為傷害。2、趙卿承不得以任何理由剝奪厲未惜的人身自由。3、夫妻雙方分房而睡,趙卿承不得對厲未惜做出任何不軌的行為。4、厲未惜的嫁妝是其婚前財產,由其自行處理,趙卿承不得幹涉。5、趙卿承需每月支付厲未惜月錢,按王府正妃的數額,不得隨意拒付、克扣。6、平日裏日常生活開銷均有趙卿承一人承擔,厲未惜無須支付其任何費用。7、如一方需要另一方共同出席公眾場合,需支付相應的酬勞(酬勞由配合方來定)8、對於與異性的接觸、交往,兩人互不幹涉。本協議即日起實行,如有違反者,和離書即時生效。”


    厲未惜對自己擬的協議很是滿意,畢竟她在那個世界學的是法律。她抬眼看向趙卿承示意他還有什麽補充,卻發現後者麵色晦暗不明,周身散發出陣陣寒氣。


    葉希之停筆,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厲未惜,這女子腦子是什麽做的?葉希之的眼睛裏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卿承,這侯府大小姐不是傻子,她是神啊!”話一出口就接收到趙卿承殺人的眼光,葉希之乖乖閉嘴,掩嘴輕笑。


    厲未惜的視線略過葉希之,停留在趙卿承身上。


    趙卿承對於這壓倒性有利於厲未惜的協議說實在的相當不滿,但是一個女人能在這一盞茶的功夫想到如此周全保護自己的條條框框,他竟忍不住有絲欣賞。他二話不說,在那張協議印上自己的印章。


    “還有手印,和離書和協議上都要。”自己也飛快按下手印,繼續道:“葉公子,你是見證人,也要按。”


    葉希之對於如此的奇女子哪有拒絕的道理,還不忘帶上一句:“卿承,該你了。”


    趙卿承瞪了他一眼。


    厲未惜並不理會,輕輕拿起兩份協議仔細比對了下,發現並無區別。小心的吹幹,把其中一份疊好放入袖中,並把另一份協議遞給趙卿承。


    趙卿承隨手接下,掃了一眼,收了起來。


    厲未惜柳眉輕皺:“王爺,這和離書隻有一份,就由我收著吧!”


    “本王自會保管,你無需擔心,時限一到本王便會交還與你。”不給她有質疑的機會,迅速收了起來。


    該解決的問題全部解決了,厲未惜這才想起這丫鬟一直跪到現在,滿懷歉意。於是福身,道:“王爺,可否讓我的丫鬟起身?”


    趙卿承揮手。


    小丫鬟一臉感激的看向自家小姐,隻因跪的時間太長,竟一時站不起來,厲未惜見狀伸手去扶。


    趙卿承沒空理會她們的主仆情深,喚來了福伯,吩咐著什麽。隨後福伯把厲未惜主仆二人帶到了廂房,便退了下去。


    ~~~~~~~~~~~~


    廂房內隻剩下她們二人,厲未惜拉丫鬟坐在凳子上,自己則蹲下查看小丫鬟的膝蓋。


    小丫鬟見狀慌忙阻止,急道:“小姐,萬萬使不得!奴婢沒事。”


    厲未惜疼惜的用手輕柔著小丫鬟的膝蓋,“都跪腫了,怎會沒事!剛才,若非我扶你,你自己都起不來了。”


    小丫鬟雙眼含淚,輕咬嘴唇,強忍著沒有喊疼。


    “你叫什麽?”厲未惜輕輕拭了拭她的眼角,有點喜歡上了這個倔強的丫鬟。


    “回小姐的話,奴婢春桃。”說完眨巴著眼睛,偷瞄了厲未惜一眼,小心翼翼地問:“小姐,您不認得奴婢了嗎?”


    被春桃這麽一說,厲未惜才發現這小丫鬟確實有些眼熟。這才想起爹爹曾經給過她一個小丫鬟,隻是那時的小丫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你是小春桃?!”


    “嗯!嗯!”春桃眼裏滿含著淚水使勁的點頭。“小姐,你記得奴婢了!你的病真好了!”春桃樂見自己小姐能像正常人一樣,隻是這一切太突然了讓她難以置信。


    厲未惜安撫著春桃,“我感覺自己渾渾噩噩睡了好久,剛才花轎在路上一陣顛簸,我不小心撞到了額頭,使得腦子清明許多了,可是以前的事情似乎都記不得了。”這是她目前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釋。


    春桃對於自家小姐的解釋深信不疑,的確這八年來厲未惜就像一個沉睡的人,對周圍的事物視為不見,每天隻是坐在房裏,也不言語,眼神呆滯無光。


    記得她六歲那年被賣進侯府,年幼的她時常做錯事。有一次甚至打碎了侯爺最喜歡的花瓶,侯爺大怒,讓管家拖出去杖斃。一個小孩子哪裏承受的住,很快她就打得奄奄一息,當春桃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是大小姐用她那瘦弱的身軀硬生生把將要落到她身上的杖棍攔住了。侯爺非常寵愛大小姐,於是就不再追究並把春桃給了厲未惜做貼身丫鬟。


    厲未惜出事後,侯府內大多數下人對這“傻小姐”都是避而遠之的,特別是丫鬟,誰願意跟著伺候這麽個呆傻的主子。可春桃卻獨自攔下了照顧厲未惜的活,整整五年!聽說大小姐要出閣了,春桃跪著求了老太君很久,老太君才同意讓她做大小姐的陪嫁丫鬟。現在小姐好了,春桃比誰都開心。


    “小姐,你都不知道,你這麽癡癡呆呆的都五年了,奴婢在一旁既心疼又著急。”


    五年了!厲未惜心裏一陣錯愕,關切地問:“那我爹爹和祖母身體可好?還有二叔?”


    “老太君身體尚可,隻是大不如前了,現在侯府大小事務都由夫人打理。至於,侯爺和二爺······”春桃低下頭,欲言又止。


    厲未惜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急切地追問:“我爹爹他們怎麽樣了?”


    “侯爺和二老爺都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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