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蕭青羽離開公主府的時候,特意將高飛叫到自己身邊,悄悄耳語道:“高飛,朕要你暗中查探那個大明月宮主的來曆,切記,此事絕不準向外人提起。”


    “是,屬下遵命。”


    入夜,公主府內滿堂賓客都已經散去,除了府內依舊金碧輝煌,讓人心懷羨慕之情,公主府可以說已經一片寂靜。


    蕭青鸞的臥房中,隨著微風晃動,搖曳的燭光顯示出一種春心蕩漾的躁動,讓身處在其中的人不禁深深陶醉在如夢幻般的溫情當中。


    蕭青鸞如癡如醉地坐在大紅色的婚床上,被紅蓋頭遮蓋的臉紅彤彤的,幾乎藏不住要滿溢出來的嬌羞。


    “魏詢。”


    一聲嬌滴滴的,似乎都不像是從她蕭青鸞口中發出的話語傳遞到坐在她身旁的魏詢耳中。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該圓房了。”


    “公主,對不起,我做不到。”


    魏詢的聲音低到了極點,不用看他此刻的容貌,蕭青鸞都能想象出他有多麽冷漠。


    被紅蓋頭遮住的臉龐露出一抹邪魅的笑,那樣駭人的笑與魏詢的冷淡格格不入,卻更突顯出一種獨特的悲涼。


    “魏詢,你知道我的上一任駙馬是怎麽死的嗎?”


    “聽下人說前任駙馬是病逝的。”


    “哈哈,那都是為了皇室的顏麵故意編出來的說法。”


    蕭青鸞突然揭下紅蓋頭,一雙大眼盯盯望著魏詢,說不清是憂傷還是怨恨。


    “他是被我親手殺死的。因為我不愛他,我不會與我不喜歡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蕭青鸞本以為當著魏詢的麵承認了自己就是殺害她前任夫君的凶手,魏詢就會有所反應,或許就會向她服軟,然而她又是大錯特錯。


    魏詢禮貌地聽完蕭青鸞的話,起身,恭敬地朝蕭青鸞一揖,低聲道:“公主早些休息,詢先行告退。”


    “魏詢,我能殺了他,也同樣能殺了你,我蕭青鸞決不允許一個不愛我的男人留在我的身邊。”


    “公主,感情這種事情強求不得,公主若是想要詢的性命,隻管拿去便好。”


    寬敞的寢宮之中,隻剩下蕭青鸞身著似鮮血般的大紅喜服立在宮殿中央,兩行溫熱的淚正順著她桀驁不馴的雙眼往下流。


    自從故意摔傷,葉凝香總是昏昏沉沉,頭還常常作痛。連續幾日,蕭青羽都是一下早朝便到長樂宮陪伴葉凝香,而且一陪就是一整天。


    一日的陪伴可以說蕭青羽關心葉凝香,而葉凝香為了贏得蕭青羽的信任也會裝作感激甚至欣喜,可是連續幾日都是這樣寸步不離地守著葉凝香就讓葉凝香有些厭煩了。


    明明也沒多大事,日日都有好多事要忙的蕭青羽憑什麽要衣不解帶地守著她啊,害得她這幾日日日都不自在,有好幾次,葉凝香都險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斥責蕭青羽,讓他不要再來煩她。不過還好,她都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皇上,您日理萬機,這樣每日守在我這裏終究不是個辦法,況且凝香頭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不需要皇上日夜為凝香辛勞。”


    終於在半個月後的一天,葉凝香斟酌話語,麵帶微笑地朝蕭青羽說道。


    蕭青羽輕輕撫上葉凝香纏在頭部的繃帶,溫潤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


    “凝香不必憂心,朕自有安排。”


    “皇上,這些時日凝香始終待在長樂宮,心裏很是煩悶,如今凝香這傷已無大礙,不如皇上就陪凝香在宮中四處走走散散心可好?”


    葉凝香實在不想一個人獨自麵對著這張早就看膩歪的臉,便想著讓蕭青羽帶著她在宮中閑逛,好讓她也能看一看更多新鮮的麵孔。


    蕭青羽自然不會知曉葉凝香的真實想法,半點猶豫都沒有,滿心歡喜地答應了葉凝香。


    不過不知道是這些時日蕭青羽沒休息好,還是什麽別的緣故,當蕭青羽剛剛踏出長樂宮大門時,他那雙向前方邁動的腿突然一軟,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栽倒在地上。


    “皇上,皇上!”


    身後隨侍的小太監根本沒料到向來身體還算不錯的蕭青羽會突然摔倒,更沒預料到他那雙修長筆直的腿會突然癱軟無力失去控製。


    與此同時,葉凝香也是第一時間衝到蕭青羽身旁,用力攙著蕭青羽的胳膊想要將他扶起。


    蕭青羽那雙會說話的杏眼在葉凝香麵前展現過很多種情緒,而今日,葉凝香卻在他的眼中讀到了曾經他從未展露過的情緒。那情緒竟是恐懼,是那種對於未來一片無知的恐懼。


    “凝香,大概是我這幾日太過疲累了才會無故摔倒,讓你擔心了。”


    蕭青羽似乎是費了好大力氣才站起了身,不過與先前滿臉的喜悅之色不同,他此時的麵容卻盡是惆悵。


    “既然皇上身體有恙,便不要再陪凝香去閑逛了,還是早些回龍華宮歇息吧!”


    葉凝香以為蕭青羽會略作反駁然後繼續跟著她同行,沒想到蕭青羽並未做半點反駁,隻是點了點頭,勉強露出一抹笑意,轉身匆匆離去。


    那樣的迅速在葉凝香看來倒好像是有些驚慌失措,或者說是不知所措。而他這樣快速地離開葉凝香無非就是不想將自己軟弱的一麵展現給葉凝香。


    先前還是很不喜歡蕭青羽的陪伴,可是當蕭青羽真的離開自己,葉凝香卻也再沒有半點閑逛的心思,直接原路返回。


    整整一路,葉凝香都在思索著剛剛蕭青羽那反常的摔倒,等到進了長樂宮大門時,她才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前些時日,她與慕白合作得到了蕭青羽流淌的鮮血,將鮮血滲透進虛離幻境中的法器銷魂寶石上麵,如今蕭青羽突然脫力,難道說是銷魂寶石發揮了作用?


    人們一旦有了個他認為是對的念頭,心裏就會一遍一遍加深這個想法,最後就會不自覺地說服自己剛剛那個可能是對的念頭就是對的念頭,葉凝香就是這樣。


    一整個下午,她都一個人坐在床上思考著這個問題,最後自己說服自己銷魂寶石已經開始吸收了蕭青羽的精元,蕭青羽已經開啟了他的死亡之旅。


    夜深沉,微風吹拂著龍華宮中懸掛著的紗幔,卻盡透著一種說不清的淒涼。蕭青羽一個人坐在龍椅上,在如豆的燭光麵前,沉思。


    沒人知道他心中所想,沒人知道他在為何事失神,整整一夜,他就是這樣癡癡地坐在紅燭前,直到天色漸明,直到蠟炬成灰。


    如果一個人想做不能做,想動不能動,他該如何生存在這個世上?是在這樣的時刻到來之前就了結了他的性命嗎?蕭青羽搖頭,因為他不會那樣做。


    他不是個懦夫,一切強加於他身上的苦難他都有勇氣承受,包括四肢僵硬,包括渾身癱瘓。不過他卻熱切地盼望著那一刻能夠晚些到來,他還能以正常人的身份多活些時日。


    那樣的話,這四分五裂的天下就會在他的治理下重新回到欣欣向榮的局麵;那些的話,流離失所的百姓便會重新回到曾經的家園;那樣的話,他還能多些時間寸步不離地陪在葉凝香的身邊。


    可是明明吃下以慕夕澤心髒煉製的丹藥還不滿兩年,他怎的就會有身體不受控製的情況?他怎會有身體被掏空的疲憊?這本該七八年後才發生的事情為何會這麽早就發生?


    他心中的不甘沒有人知曉,他心中的疑惑沒有人能解答,身處帝位的他第一次感受到身為帝王那無可比擬的孤寂與無奈。


    自從那日蕭青羽無故摔倒,他就好像患了重病似的,身體一直不大好。蕭青羽已經是自顧不暇,自然也不會將太多心思放到其他上麵來,這就給葉凝香偷偷出宮創造了極大的便利。


    短短一個月裏,葉凝香偽裝成小太監偷偷出宮與慕白會麵的次數多得數不勝數。這一日,葉凝香依舊如往常一樣悄悄溜出宮,騎著快馬朝大明月宮趕去。


    然而葉凝香不知道的是她這一係列隱秘的行動竟全被高飛看在了眼裏。高飛不露聲色,不近不遠地跟了葉凝香一路,一直跟到大明月宮門口。看著葉凝香手執明月銅牌暢通無阻地進了大明月宮,高飛緊握劍柄,雙眉緊鎖,愁雲滿布。


    “公子。”


    高飛不顧宮中太監總管的阻攔,一掌推開蕭青羽寢宮大門,幾乎是跑著來到蕭青羽麵前。


    “葉皇後獨自去了大明月宮。”


    一股腦地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了口,高飛才注意到隻有十幾日不見的蕭青羽已經憔悴、消瘦得不成了樣子。


    他滿臉病容地斜靠在龍榻之上,雖然睜著雙眼,卻是眼眶凹陷,好像許久都未曾好好休息過。


    “公子,您……您這是怎麽了?”


    高飛所見到過的蕭青羽從來都是玉樹臨風,運籌帷幄,像現在這樣滿臉病容,看著就好像要不久於人世的模樣,他從未見到過,也從未想象過。不知不覺間,他覺得自己的喉嚨發緊,好像有什麽東西想要穿過他的喉嚨噴湧而出,令他心痛,令他哽咽。


    看出高飛擔心得要死的模樣,蕭青羽露出個疲憊地笑,好像個大哥哥般慈愛地對著高飛說:“我沒事,死不了的,你不必擔心。”


    看著高飛依舊悲痛不語,蕭青羽略顯艱難地站起身,輕拍了拍高飛的肩膀以示安慰,接著故意轉移高飛的注意力道:“你剛剛說凝香獨自去了大明月宮?”


    “是,屬下猜測她定是與大明月宮主慕白合謀什麽不好的事。”


    “慕白的身份可查清了?”


    “屬下無能,隻查出他是從顧連城手中買下的明月閣與暗影衛,至於他的錢財來源何處,他又是為何會容貌盡毀,屬下卻是無從查證。”


    “你已經很不錯了,不過你隻管放心便好,不管凝香籌謀什麽,她都不會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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