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月宮葉凝香已經悄悄來過很多次,對於慕白居住的地方,葉凝香自是了如指掌,於是輕車熟路地進了慕白的房間。


    慕白這個老頭兒讓她覺得新奇,雖說年紀大了些,不過思想卻並不迂腐,每每與這老人交談,葉凝香總會覺得受益匪淺,總會讓她的視野更加開闊。於是,她漸漸對於這奇怪的老人生出一股敬佩之意,而出宮去見他也成了葉凝香日日期盼的念想。


    走進慕白房間的時候,葉凝香幾乎都難以抑製她心中的喜悅,勉強繃著臉,可是心中卻對即將能夠與慕白交談這件事充滿著興奮。


    她見到慕白的時候,慕白正坐在床榻上打坐,雙目緊閉,周身似乎有氣流湧動,頗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不過幾日未見,葉凝香又覺得眼前這個老人似乎又年輕了幾歲,身體不再那麽佝僂,頭發也沒有從前那樣白,手上的皺紋似乎都消減了許多。


    雙目緊閉的慕白似乎聞到了葉凝香的味道,鼻子微微動了動,麵具之下的嘴角上揚,露出個極具魅惑力的笑,不過這笑葉凝香卻是看不到的。


    “葉皇後,你終於來了。”


    明明距離上次分別不過七八天,慕白竟然說她終於來了,這話讓葉凝香聽著很不爽,好像有些埋怨她來得不夠勤,更像是慕白在向她赤.裸裸地表露好感。


    “怎麽,慕先生是嫌棄我來得還不夠勤?”


    “哪裏哪裏,你肯來見我,我就很開心了,怎會嫌棄你!”


    慕白的話語溫柔得有些過度,若不是他的聲線太過蒼老,恐怕葉凝香這樣不知道情愛是何物的無情之人都會被他撩撥得春心蕩漾。


    不知為何,每次剛剛見到慕白之時,葉凝香總會不受控製地心跳加速,眼下她便是這個情況。她不自覺地摸了摸心口,與從前一樣心髒砰砰地跳個不停,她麵上露出些許疑惑之色,接著陰沉著臉說出與之前幾次會麵說的話相同的話語。


    “我們今日聊什麽?”


    每每葉凝香陰沉著臉這樣問,慕白總會十分放肆地緊貼在葉凝香身邊坐好,一副極不正經的模樣,然後做出毫無變化的回答。


    “你說聊什麽我們就聊什麽,我聽你的。”


    每每說完這句話,慕白總會嗬嗬笑兩聲,像個害羞的小女生似的擺弄他那灰白的頭發,然後做出個隔著麵具都能感受到的得意洋洋的表情。通常來講,葉凝香加速的心跳也是在見到慕白這番幼稚的回應後迅速恢複正常的。


    不過今日,這二人的話匣子還未打開便全被另一件事打亂。


    顧連城麵帶焦急之色地跑進慕白的居室,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公子,裕王帶著數十名離國殘兵正往咱們大明月宮趕來,連城猜測他定是來找你的。”


    正在興頭上的慕白聽了顧連城這很不合時宜的匯報後白了顧連城一眼,故意打趣道:“連城啊,盯著裕王這段時日你是不是沒管孩子啊,剛剛小妹可是嚎啕大哭地到處找爹爹呢!”


    這顧連城與藺小妹相處久了真的成了個女兒控,一聽說小妹嚎啕大哭真的就什麽都顧不得管,連回應都沒給慕白留下便匆匆朝藺小妹的房間跑去。


    接著就是慕白止不住的一臉壞笑,一邊說還一邊向葉凝香炫耀:“看吧,看吧,以後想要捉弄連城,隻要提他這寶貝女兒便好了。”


    說話間,慕白竟然很自然地將手臂搭在了葉凝香的肩膀,那種自然的程度甚至超過了朋友以及親人,倒像是戀人的感覺。


    葉凝香幹咳了幾聲,瞧了瞧慕白那搭在她肩膀上的皺皺巴巴的手,隨後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意識到自己再一次不自覺地失態,慕白連忙抬手,又後退兩步,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葉凝香感覺得到他說出這話後剛剛那喜悅之色一掃而空,那張麵具之下的臉龐哀傷到了極點。


    正當葉凝香疑惑慕白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時,慕白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思緒。


    “葉皇後,一會兒裕王過來時還勞煩你躲在屏風後麵,莫要讓他發現你的蹤跡。”


    “好。”


    裕王一行人身著尋常百姓的服飾,大概是旅途勞頓,日夜奔波的緣故,他們每個人麵帶倦意,胡子拉碴,那身不知穿了多久的衣服布滿了汗漬和灰塵。


    裕王本以為大明月宮不會接待他這樣一個處處受人追殺的喪家之犬,沒想到這大明月宮主慕白竟沒有半點廢話地將他迎進宮殿,他那疲倦的麵容上終於流露出從前的高傲。


    “裕王殿下,您這一路旅途勞頓,還請先喝杯茶潤潤肺。”


    裕王倒不推辭,接過茶杯隻一口便喝光了茶杯中的茶,接著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慕先生,我聽說大明月宮是從離國遷移到這裏的,那也就是說先生還有這宮中弟子都該是離國之人。”


    說到此處,裕王突然動情起來,雙眼濕潤,言語哽咽。


    “如今離國被滅,多少離國臣民家園被毀,親族被滅,慕先生,你就真的忍心看著離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嗎?”


    慕白冷笑一聲,抬眼看向聲淚俱下的裕王,眼神冷若冰霜。


    “裕王殿下的意思是讓我出手幫你光複離國?”


    看到慕白這麽快就聽懂了他的意思,裕王的麵容洋溢著希望,掛著淚的臉露出個渴望的笑容。


    “我知道慕先生的實力,若是慕先生肯幫我,”


    “若是我肯幫你,待你光複離國,成了離國之主,恐怕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我,第一個要滅掉的江湖組織便是大明月宮了。”


    慕白的話語低沉有力,不緊不慢卻恰到好處地打斷了裕王接下來想要說出的話。


    剛剛露出喜悅之色的裕王萬萬沒有想到慕白會以這樣直接的方式回絕他,連給他解釋的餘地都未給他留,那張滿臉橫肉的臉頓時刷白,眼中閃過的情緒不是悲傷而是憤怒。


    “慕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蕭青羽會容忍你以及你的手下去做那些動搖他政權統治的事嗎!你若不與我合作,不出一年你定會死無全屍。”


    這裕王雖說長得胖了點,倒也不是個十足的酒囊飯袋,知道軟的不行就換個硬的來威脅慕白。不過像慕白這樣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自然不會因為裕王說話語氣的突然改變而改變他的立場。


    慕白似乎動了怒,狠狠將茶杯摔在茶幾上,些許茶水還溢出到他的手上,因為黑色麵具的遮擋,裕王看不到慕白那麵具下陰沉到極致的表情,隻是覺得慕白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讓他毛骨悚然,甚至再不敢說一句反駁的話。


    “你敢威脅我。”


    慕白話音剛落,一直好好藏在屏風後的葉凝香突然頭痛欲裂,雙手抱頭,緊閉雙眼,幾經隱忍後還是忍不住叫出了聲。


    慕白在聽到這一聲叫喊後瞬間慌亂不已,不顧麵前的裕王,連忙起身到屏風之後。


    “小葉子,你怎麽了?”


    慕白本想撫上葉凝香的手臂以示關心和安慰的,可是處在劇烈痛苦中的葉凝香根本不受控製,反手就朝慕白的手臂打去,接著又是一陣痛苦的哽咽。


    “葉……葉凝香?你怎會在這?”


    裕王一臉錯愕地看著蹲坐在地上,麵色蒼白的葉凝香,隨即連連後退,不可置信地望著葉凝香還有慕白。


    很快,葉凝香不再頭痛,深吸幾口氣平穩呼吸後,用充滿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著驚慌失措的裕王。因為她已經記起了她與裕王之間的記憶。


    簡陋的營帳內,裕王那張肮髒醜陋的臉,那些讓她的尊嚴蕩然無存的汙言穢語,想要逃離卻因身體被束縛而不能反抗分毫。凜州軍營中,她所遭受的苦難她全都記起。


    那些泯滅人性的經曆,那些摧殘身心的痛苦,那些積壓在她心底裏的恨一股腦兒地湧上她的心頭,她近乎失去理智地順手拔出屏風旁邊掛著的長劍,對準裕王就是猛烈一刺。


    裕王經過兩年左右的逃亡對於危險的感知變得異常敏捷,在葉凝香剛剛拔劍的時候,他便已經飛快朝屋外跑去。本來還對大明月宮抱有一絲希望,沒想到這大明月宮竟然是他的克星葉凝香的人,裕王剛剛沸騰起來的心再次凍成了冰,叫上同他一路逃命至此的兵士準備逃出大明月宮。


    果然,慕白不會再給他離開的機會了。


    正當他與他手下的軍士聚集在一起的時刻,他們已經被如銅牆鐵壁般的蒙麵刺客包圍,而這刺客正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暗影衛。


    “拿下。”


    慕白簡短卻目的性極強的話語傳入這群暗影衛的耳中,片刻之間,裕王的手下死傷大半,而裕王也被長刀架上了脖子,渾身被捆成了個粽子。


    裕王再次進入慕白房間的時候,是躺著進去的,因為一圈一圈幾乎能夠割裂皮肉的繩索的束縛,裕王再不能移動分毫。


    他吃力地轉頭瞥向慕白和葉凝香,破口大罵道:“慕白,你這個卑鄙小人,你快將本王放了!”


    “嗬嗬,本王,離國都滅亡了,你竟還有臉在這裏大言不慚地稱呼自己為王!”


    說這話的是滿臉恨意與殺意的葉凝香。葉凝香故意靠近裕王,手上拿著把透著寒光,削鐵如泥的匕首,不停在裕王身上晃動。


    “葉……葉凝香,你……你要對本王做什麽?”


    裕王本想著繼續端著他身為王爺的架子,奈何在生死麵前,他還是控製不住地恐懼,於是說話的聲音發抖,結結巴巴。


    “我不做什麽,隻是要將你獻給皇上罷了。”


    說罷,葉凝香故意朝慕白使了個眼色,似乎再問她這樣的決定他是否同意,畢竟這裕王是被慕白的人擒住的,於情於理,葉凝香都應該征求慕白的意見。


    慕白那雙桃花媚眼滿懷深情地望著她,接著沒有半點猶豫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葉凝香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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