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言臉色很不好看,因為淩肅所說的話是他以前嘲諷過淩肅的,厲言萬萬沒有想到,他對別人的諷刺現在居然變成了別人攻擊他的利刃。


    厲言很看不起淩肅,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嘲諷真是件讓人惱火的事情,他用最後的耐心壓抑著自己的惱怒,“你讓開,這是我和景一諾的事情,與你無關。”


    淩肅的臉上恢複了知覺,火辣辣地疼,他摸了摸自己結結實實挨了一拳的嘴角,疼得抽了口涼氣。


    淩肅今天過來是為了接景一諾回家,景一諾被欺負他當然生氣,可他畢竟剛剛經曆了一場巨大變故,即便挨了打,他仍舊保持著理智。


    他頗為嚴肅地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可我知道如果遇到了問題,作為男人應該心平氣和地去解決問題,而不是像你這樣衝動莽撞。”


    “她都給我戴綠帽子了,你讓我怎樣平靜?有本事你為什麽不原諒蘇婉,你去找蘇婉啊,你去啊!”厲言衝動暴躁地直嚷嚷,完全沒辦法平靜下來。


    淩肅直覺有什麽不對,上前湊近厲言嗅了嗅,隨即皺眉,對景一諾小聲道:“他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我沒喝多。”厲言看起來比平常暴躁一些,其他方麵貌似並沒有什麽不同,行動依舊利落,話語依舊清晰。


    淩肅因為工作關係經常混跡酒場,他知道現在的厲言很難應付,因為厲言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他一邊試圖穩住厲言,一邊讓景一諾悄悄離開去找厲言的隨從。


    很快,景一諾帶著管家跑了過來。


    管家心急火燎衝到厲言身邊,仔細檢查厲言的狀況,看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在醉酒的狀態下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


    確定厲言沒有任何問題,管家才鬆了口氣,極其無奈地開口道:“少爺,你離開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呢,我剛一轉眼你就不見了,可把我給嚇死了。你要是出點事兒,我可怎麽跟老爺子交代。”


    厲言最多喝點低度葡萄酒,害怕酒後失態說出些不該說的內容,節目組的人請厲言吃飯,厲言心情不好,喝了些白酒,喝得又急又猛,管家攔都攔不住。


    兩三杯白酒下肚,厲言就趴在桌上睡了,管家和司機將厲言搬上車之後,一同去了趟洗手間,結果回來就發現厲言不見了,車子也不見了。


    管家發現車子不見之後,冷汗立馬就下來了,慌忙通知所有能動用的人到處找厲言。


    結果卻沒有想到,醉酒狀態下的厲言居然開車跑回來找景一諾。


    景一諾現在不想看見厲言,跟管家告別道:“大叔,我先走了。”


    “不許走。”毫無醉酒姿態的厲言行動卻沒有邏輯,他喊住景一諾,抬起胳膊想抓住她。


    景一諾剛剛經曆過一場變故,哪裏還敢靠近厲言,見他抬起手,馬上飛快後退到淩肅身後,惶恐如見到獅子的小鹿。


    厲言麵上泛起苦笑,情緒不穩定的他平靜了下來,語調悲涼地問道:“你怕我嗎?”


    “你喝多了。”景一諾的脖子還在疼,並不想搭理厲言,說完這簡單的四個字,轉身拉起淩肅的手就走。


    景一諾和淩肅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厲言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哈哈笑了,他腦子裏混沌不堪,暈暈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他隨著身體的直覺走到花壇邊緣坐下,抬頭仰望著無法形容的醜陋夜空,一個人喃喃自語,“好久沒看見過星星了。”


    “少爺,咱們回家吧。”管家擔憂地說道。


    厲言恍若未聞,仍舊獨坐在花壇邊緣,抬頭仰望並不美麗的夜空,一個人發著呆。


    淩肅帶著景一諾來到一輛黑色的車子旁,他拉開車門,對景一諾道:“上車吧。”


    景一諾盯著淩肅臉上逐漸腫起來的那塊,神色複雜,她沉默良久開口問道:“你為什麽會過來?”


    淩肅目光有些躲閃,顯然不太想說,支吾了半天才歎口氣,坦白道:“我開了家小中介公司,叔叔幫我介紹了客戶,所以……所以我今天晚上去了你們家。”


    淩肅的公司隻有兩名下屬,算上他這個老板在內也才三個人,公司的實力自然比不上那些已經成立很久的大中介公司,再加上淩肅名聲不好,前段時間的事情鬧得s市人盡皆知,到如今根本沒人願意找他合作。


    他放下自己的大少爺姿態,放下自己的自尊,但那些曾經的舊相識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一樣。


    淩肅緊緊抿著嘴唇,滿是歉疚,“你別怪叔叔,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我給以前的朋友打電話,打不通還是好的,打得通的要麽跟我虛與委蛇打太極,要麽直接口出惡言……”


    淩肅說不下去了,舔唇笑了笑,指著車後座道:“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景一諾上了車,他幫忙關車門,隨後他啟動車子,播放一個創作型男歌手的新歌。


    淩肅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他身上曾有種讓年少無知的景一諾無比迷戀的痞氣,那種蓬勃的傲氣讓曾經性格柔弱的景一諾無比崇拜,可是現在他身上再找不到那些東西的影子。


    他仿若一夜之間變成了中年大叔,房貸車貸,上有老下有小,各種擔子硬生生壓在他的肩上,讓他變得沉穩,就連笑容都比以往更加複雜。


    “我還記得你喜歡李浩,他出的每一張專輯你都買。”或許是覺得不自在,淩肅有意找話題跟景一諾說話。


    他錯了那麽多年,帶給景一諾無法彌補的傷害,麵對景一諾的時候,他總是害怕,心底裏的深深愧疚像鎖鏈一樣勒在他脖子上,讓他坦然麵對景一諾。


    李浩是景一諾曾經很喜歡的歌手,現在家裏還收藏著他以前出過的專輯,現在車上播著的正是他新出的歌。


    景一諾聽著車子裏響起的熟悉音調,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在訴說著一個個充滿悲情的故事,這首歌她以前聽過,而且跟朋友去ktv的時候也會唱兩句。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當她和淩肅坐在同一輛車子裏,一起聽這首歌的時候,她沒辦法再像往常一樣隨著旋律哼唱出來。


    車子裏的空間很小,她坐在他斜後方,借著路邊路燈的微弱光線能看見他寬闊的後背,他瘦了很多,肩上原本還有些肉,現在隻有骨頭在撐著。


    景一諾在歌聲裏沉默了許久,“他今年的專輯,我沒買。”


    “不喜歡了嗎?”淩肅的背影明顯顫了一下,抬頭盯著車內後視鏡,企圖從鏡子裏看到景一諾的表情。


    景一諾搖頭,聲音很輕柔,有些自嘲,“不是,他的歌我很喜歡,今年比較忙而已,一旦畢業工作了,就沒時間再去追大明星了。”


    淩肅哦了聲,一路沉默下來,隻顧開車。


    等到車子到了景一諾家小區外,他把車子停在一家便利店門前,幫景一諾打開車門以後,他在副駕駛的位置摸索了片刻,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景一諾,“送給你的。”


    景一諾偏頭疑惑地接過淩肅手中精美的小盒子,打開之後,裏麵是李浩的專輯,而且還有這次活動的簽名小卡以及幾張很漂亮的大海報。


    “希望你看在我大半夜就去排隊的份上,不要把它扔進垃圾桶。”淩肅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懇求。


    景一諾撫摸著熟悉的專輯封麵,冷淡道:“沒人會把李浩扔進垃圾桶。”


    景一諾的語氣很不好,完全就是個不將人放在眼裏任性女孩兒,可淩肅看見她的樣子卻笑得很開心,因為以前的景一諾也會這樣跟他發脾氣。


    她會嘟著嘴,小臉蛋兒鼓的像個小包子,很生氣地數落淩肅太懶,髒襪子放了一個星期都不知道洗。


    如今的淩肅再也不會被景一諾數落懶惰,他會很勤快的洗衣服做飯,把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儼然一個居家好男人。


    隻是,他不會再見到景一諾又生氣又無奈的可愛模樣。


    淩肅盯著景一諾的臉傻笑,景一諾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隨即拽著他的胳膊讓他跟自己走。


    淩肅不知道景一諾想幹什麽,急忙把車鎖上。


    景一諾帶著淩肅回家,一路上淩肅就在她身邊,她卻像身邊沒有任何人似的,一個人自顧自地往前走,淩肅就在她身後像個低三下四的小跟班,明明被各種嫌棄,可就是屁顛兒地跟著自家老大,樂此不疲。


    景盛宇和曹蓉芳早就已經睡了,景一諾被醉酒的厲言鎖喉,突然受到那樣的驚嚇,她一點都不困,夜深了,她反倒更加精神。


    她打開客廳的燈,冷言冷語地讓淩肅先坐在沙發上等著,沒多久,她提著一個醫藥箱過來,將醫藥箱放在淩肅麵前,打開之後從眾多常用藥物中找出一瓶消腫的藥水,拿出棉簽給淩肅抹上。


    淩肅嘴角邊紫了一大片,如果不做點處理,明天不定腫成什麽樣。


    景一諾很細心地幫他抹藥,但是清清涼涼的藥水剛抹上去的時候有點疼,淩肅咬牙皺眉忍著不敢吭聲,等抹好了,他才忍著臉上的刺痛跟景一諾道謝,“一諾,謝謝。”


    “謝我幹什麽,我爸多管閑事給你介紹客戶,結果你腫著臉去見人家,我爸臉上也跟著不好看。”景一諾很不客氣地拒絕淩肅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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