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來,龍迪隻去過一次酒吧,那是高考後的發泄和放縱,打掃酒吧他是第一次。桌麵、木椅,多年缺少保養的木地板,所有的一切要比看上去更加肮髒。龍迪甚至在一道地板裂縫中,發現了半顆不知藏了多久的發黑門牙,看來小酒吧也有大熱鬧。


    龍迪隱約能感受到吧台方向偶爾投來的目光,提克拉姆正在觀察他,不管什麽工作,都有它的實習考核。龍迪低頭專心的擦拭桌椅,不放過任何一個死角,他必須保住現在這份能讓他活下去的工作。


    “好了龍迪,休息一下。”提克拉姆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這表明龍迪通過了考核。


    “我還不累老板。”龍迪直起身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違心的說道。第一次融入勤奮員工的角色,龍迪是成功的。


    “工作是幹不完了,不能著急。”提克拉姆將手中的深棕色衣褲和一雙半成新的大靴子,扔到他唯一員工的懷中,“而且你總不能一直裹著毛毯吧,到後麵靠右的房間換上衣服,然後咱們開飯。還有,以後叫我拉姆大叔,顯得親切。”


    此時到了午飯時間,酒吧隻提供酒水,並不賣食物,所以已經沒有了顧客。


    “好的拉姆大叔,需要我做飯嗎?”龍迪小心的問道,他記得提克拉姆說的每一句話,好記性有助於一個人更好的生存下去。


    “第一餐我親自下廚,算是你的歡迎宴會。”提克拉姆笑起來顯得和藹可親,“在我叫你用餐之前,你可以收拾收拾房間。順便檢查一下房間裏的小壁爐還能不能用,這個鬼天氣不生火的話,晚上可熬不住。”


    “好的。”龍迪乖巧的點頭,轉身走向吧台一側的小木門,這裏通往酒吧後方。


    推開小木門後,突如其來的寒風再一次讓龍迪打了個寒顫。麵前是一處院落,和華夏京城的四合院有些相似,兩間正房,左右各有一間廂房,酒吧則充當起倒座房的角色。龍迪趕忙緊了緊身上的毛毯,快速把長靴穿上。這雙靴子目測得有五十碼,四一腳的龍迪很容易就套了進去。隻是走起路來有些哐當,很不舒服。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靴子裏襯是一層動物絨毛,保暖性不錯。總比光著腳在雪地裏走好多了,龍迪在心裏自我安慰。


    踩著白雪堆積成的地毯來到右側的木房前,龍迪抬手將門推開,隨著門框上方一絲浮灰飄落,陣陣發黴略帶潮濕的氣味撲鼻而來,房子有段時間沒人近了。


    龍迪捂著鼻子走進房間,並沒有關上木門,反而將木房裏的兩扇窗戶也打了開來,湧進來的空氣雖然寒冷,但是新鮮。類似腐敗的怪氣味快速的被寒風驅趕到房間外,龍迪這才放下捂住口鼻的手。


    房間麵積不小,大概有三十個平方,在靠裏窗戶的右下方,擺著一張寬大的木床,隻是上麵沒有被褥。在床尾左側,就是一個小小的壁爐,粘土摻雜碎石堆砌而成,和酒吧裏的大壁爐相比,簡陋了很多。在外側窗戶的正下方則是張缺了一角的破舊木桌,桌子上還有本厚厚的書籍。


    除此之外,房間裏就隻剩下無章的雜物了。


    龍迪按照提克拉姆的囑咐,先檢查了小壁爐的情況。煙囪暢通,爐壁完整,還可以正常使用。之後龍迪簡單的將房間打掃了一遍,辛苦勞作總會換來收獲,龍迪在雜物中找到不少實用物品。比如說一個缺了腿的木質盆架,一把鏽跡斑斑的斧子,還有幾根蠟燭和一個類似火折子的點火工具。


    當龍迪把壁爐清理幹淨,生火之後,已經渾身冒汗。果然,運動是抵抗嚴寒最為省錢好用的方法。此時房間裏的空氣也清新了許多,龍迪把窗戶和木門關閉,等房間內的溫度稍稍升高之後,才站到爐火旁脫下毛毯。原本準備快速套上衣服的龍迪,無意中瞟向自己的前胸,瞬間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前胸上,多出了一個幽藍色的漩渦紋身,十分精美。龍迪身上確實有些小胎記,腳底板上有幾顆芝麻大小的黑點,左手肘上還有一條因為小時候貪玩留下的橢圓疤痕。幽藍色漩渦顯然不在胎記的範疇之內,龍迪可以肯定,這紋身是他穿越之時或者之後出現的。


    龍迪用手指輕輕的擦了擦,紋身入手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是正常的光滑膚感,既沒有凸起,也沒有凹陷。但是龍迪有種直覺,紋身和他穿越有著必然的聯係,也許它就是返回地球的鑰匙。


    “任何事情,不管是多麽奇幻驚人,都會留下一些痕跡,來供人們尋找真相。”龍迪套上衣服,心裏有了打算。紋身將是他的調查方向,隻要找到這個神秘紋身的出處,他就能找到穿越過來的原因,進一步找到穿越回家的方法。理論上雖然簡單,但實行起來卻困難重重。


    好在龍迪能夠聽懂瓦洛蘭的語言,也能看懂書上的文字,雖然那些亂碼一樣的符號龍迪從沒見過,但他很容易就能看出其中意思。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小學生背單詞,看著字母的組合就會想起中文意思。這點算是命運給他這位穿越者,唯一的生存技能。


    衣褲的長短倒是差不多少,但對於龍迪來說,它們太胖了。穿好之後的龍迪,下半身像極了馬戲團小醜,上半身則像是裝扮好的京劇演員,看起來有些滑稽。


    “得找時間專門定做一身衣服。”龍迪甩了甩肥大的袖子,然後將那枚赫麗絲獎賞他的銀輪揣進衣兜,輕輕拍了拍。這可是他的啟動資金,絕對要保管好。


    一切收拾妥當後,龍迪來到書桌前,拿起那本不知道躺在這裏多久的書籍,吹開封麵的灰塵,一行文字映入眼簾。


    “哈雷的賬本?”龍迪翻開封麵,其內紙張粗糙泛黃,和封麵標題寫的一樣,這本並不是書籍,而是一個名叫哈雷的商人所記的賬本,大概有近百頁的內容。


    龍迪大致翻看了一下,上麵主要寫的是哈雷做買賣的收入和支出。但讓龍迪感興趣的是,這位愛記賬的流浪商人去過很多地方,單單龍迪隨意跳看的幾頁中,就出現了德瑪西亞、莫格羅、弗雷爾卓德、卡拉多等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對一個初來乍到的穿越者而言,了解未知世界的人文地理是極其重要的。這賬本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稍稍增加龍迪的見識。對他以後外出尋找回家之路,有些幫助。


    “手腳真是夠麻利的,這間屋子好久沒有這麽幹淨了。”就在龍迪剛剛坐下認真翻看賬本的時候,提克拉姆的聲音從其背後響起。


    龍迪嚇了一跳,他的注意力完全在紙張上的文字間,並沒有聽到提克拉姆的腳步聲。


    “謝謝拉姆大叔,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龍迪站起身來,迎上抱著被褥走進房間的提克拉姆,雙手接過還算柔軟的被褥,道謝一聲。


    “你在看書?愛學習的年輕人。”提克拉姆看向桌麵上翻開的賬本,微笑著稱讚一聲。


    “是賬本,屬於一個叫哈雷的商人,拉姆大叔認識他嗎?”龍迪把被褥鋪放到床板上,扭頭問道。


    “當然認識,當初他在卡爾鎮販賣女人的首飾,就租住在這間房子裏。”提克拉姆拿手在自己的腰間比劃,“一位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約德爾商人,身材矮小,聲調滑稽。有一天夜裏他忽然像是精神病發作,半夜就匆忙離開了。嘴裏神神叨叨的,很多東西都沒有拿走。”


    “哦。”龍迪點了點頭,“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快一年了吧。”提克拉姆擺手招呼,“現在,是時候享受美食了。來吧,嚐嚐你拉姆大叔的手藝,絕對讓你終身難忘。”


    終身難忘這個詞可以用在很多場景上,也可分為褒義和貶義。聽提克拉姆自傲的口氣,龍迪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一個褒義的形容詞。但是看到桌上的東西後,龍迪知道自己錯了。


    “這……這些是什麽東西?”龍迪咽了口唾沫,麵前幾盤黑乎乎的物體,實在和食物掛不上鉤。


    “這盤是燒兔,這盤是烤白菜。”提克拉姆興致勃勃的為自己的手藝作介紹,“至於這盤可厲害了,是風幹的白狼肉。科馬斯那個老家夥打來的,他用一整隻狼後腿來抵酒錢。”


    “嗬嗬。”龍迪嘴角抽了抽,他想象力實在有限,無法根據提克拉姆的介紹,將食物和食材聯係到一起。尤其是烤白菜,把水靈的白菜烤成灰渣,龍迪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奇特的吃法。


    “吃吧,千萬別和我客氣。”提克拉姆親自倒了兩大杯麥啤酒,然後將那盤不尋常的狼肉往龍迪麵前推了推,“快點拿起刀叉,嚐一口給我做個評價。”


    “好。”龍迪開始後悔,剛剛自己為什麽沒有強烈要求做飯。


    但是現在為時已晚,他總不能辜負自己新老板的一番好意。隻得拿起叉子,在心裏祈禱麵前的食物,味道上會比色澤稍稍好一些。


    龍迪的雙眼快速搜索出盤內最小的一塊黑色狼肉,然後硬著頭皮插起來送進口中。他隻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巨響,仿佛一顆手雷在口中爆炸。緊接著糊味摻雜著苦鹹,像是衝破堤壩的洪水猛獸,眨眼間就席卷了龍迪渾身上下每一個和味覺有關的細胞,然後反反複複的摧殘著它們。


    “我擦!”龍迪實在忍受不住了,一拍桌子蹭的跳起,“這白狼肉,真是太特麽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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