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賭桌上集滿了大量的賭資,壓大的,壓小的,獨獨沒有壓豹子的。


    陳文衫一隻手扒開前方擁擠在一起的人,一隻手拉著夢兒姑娘,好不容易擠出一片足以容納他與夢兒姑娘共同站立的空間,莊家卻開了骰。


    這把開的大。


    賭輸的人一臉懊惱看著桌上原本屬於自己的錢財進入他人口袋,賭贏的人高高興興收好自己壓下的賭資和莊家賠出的銀兩。


    桌麵上的莊家搖起了骰子,開始新一輪的押注。


    站在人群靠前位置的陳文衫看向一旁的夢兒姑娘,貼著她螓首右側懸掛的玲瓏耳垂,問道:“娘子出門可曾帶有銀兩在身?”


    陳文衫做這個動作沒有半點曖昧的意思,純粹是因為地方太小,空間有限。


    夢兒姑娘不這麽想,耳朵處的熱息讓她微微偏頭,“哪有約姑娘出門,去賭場的,而且自己還不帶銀子,相公真是頭一個這麽做的男人。”


    陳文衫將自己的嘴巴離夢兒姑娘稍遠,說道:“沒辦法,我窮啊,那天給出去的是我全部身家,娘子不是都看在眼裏嗎?”


    夢兒姑娘聽著陳文衫的解釋想到了那日陳文衫在城外破龍廟內給那群孩子的銀袋,她拿下自己頭上插著簪子,說道:“銀子我沒帶,這個簪子應該能值點錢。”


    夢兒姑娘手中的簪子是用潤玉製成的,簪頭雕刻了鳳頭,簪體前端雕刻了合翼之翅,簪體後半端是細長的鳳身。


    陳文衫伸出的手幾次收回,遲疑半響,簪子是好接,簪子也難接。


    夢兒姑娘一把抓過陳文衫的手,將簪子放在陳文衫的手中,說道:“不要瞎想,這簪子隻是暫時借給你。夢兒雖然不知道公子為什麽這麽做,但夢兒知道公子不會做些沒意義的事。剛才公子替夢兒出頭的忙夢兒還沒來得及感謝呢?簪子借給公子就當是謝禮,希望公子別嫌棄。”俏皮的笑意闖進入陳文衫的心窗,留下了一抹驚鴻,“這簪子隻能在公子手裏,公子可別輸了。”


    陳文衫看著眼前雀躍如春花的姑娘,說道:“好,我用這根簪子給你贏下這座賭場。”


    夢兒姑娘莫名臉紅,說道:“公子可別吹牛啊!”


    “他吹沒吹牛我不知道,不過從你倆身上散發的酸臭味我是聞到了。”


    掛著幾條破布的人出現在陳文衫兩人身邊,來人的目光看向賭桌上擲下的骰蠱,說道:“我賭這把出豹子。”


    陳文衫警惕地看向來人,將夢兒姑娘往自己身邊拉了拉,臉上布滿痞子一樣的神色說道:“兄弟哪路的?”


    “哪路的?好問題,上三路,下三路,山野老路,人間大道。這幾條都有我的影子,我在哪路!我自己也得想想。”


    “哦,兄弟走過的路很多啊!”


    “紅塵路,世間事,三千大道落凡途。想想怎麽著我也走過千八百條吧。”


    陳文衫攥著夢兒姑娘的手緊了緊,神念探入納戒鎖在柴刀身上,識海內的形意晃晃動動蓄勢待發。


    眼前這人就算是瘋子,也是個不簡單的瘋子。


    專家打開骰蠱,三個骰子,十八點,這把通吃。


    “看吧,就說是豹子,想我獨闖江湖幾十年,跟人賭了不下萬把,連家裏的小老頭都賭不贏我。哎,高處不勝寒啊!”


    這掛著破布條的人身份呼之欲出,二先生的大師兄,餘冉。


    賭場進進出出,不堪淩辱的衣服終於被現實扯成了,剩幾根倔強頑強堅守自己的使命。


    餘冉看到結果,轉頭對著陳文衫說道:“不要緊張,緊張沒用,當然你要緊張我也攔不住。”


    陳文衫沒有放鬆警惕,“兄弟出場方式如此震撼人心,緊張是理所當然。”


    餘冉手指頭在虛空向著陳文衫點了點,說道:“誠實,我以為你會騙自己說不緊張。”


    “我不會騙自己,也騙不了自己。騙你,不切實際。”


    餘冉笑了笑,看著夢兒姑娘說道:“姑娘,簪子很好看,還有沒,在下出一百兩,如果不夠,在下再加價。”


    夢兒姑娘搖搖頭說道:“沒了,我相公手裏的是唯一一支。”


    餘冉看了看陳文衫,籠在袖子裏的手抽出來作製止狀,說道:“等等,相公?他?”


    夢兒姑娘點頭肯定,沒有猶豫,“是!”


    “哎,好大一股酸臭味,怪不得我能聞到,既然姑娘都這麽肯定了,我就不說什麽了。可惜啊,晚了一步,原以為憑我俊朗的外貌能夠截下姑娘,誰知,生米成了熟飯。我痛心,我疾首。”


    夢兒姑娘袖子下的手指扣了扣,麵色如常。


    陳文衫陰沉著臉,耐著性子問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餘冉歎了口氣,說道:“我開錢莊的,說來你不信,這可能就是緣分。我這人向來濟公好施,聽人說自己沒錢就難受。給你送銀子你要不要?”


    “要,怎麽不要,相逢既是緣,白來的銀子豈有拒絕之理。”


    夢兒姑娘拽了拽陳文衫的手,眼神瞥了瞥陳文衫。


    陳文衫拍了拍夢兒姑娘的手背,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餘冉拍手道:“爽快,二八進賬,你用你的本事,我用我的銀兩。”


    陳文衫壓了壓眼簾,“你二,我八!”


    “仁義!我二你八。”


    這場生意發生在賭場,周圍沒人知道,有幾人投來目光,卻又皺著眉頭收回。陳文衫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男子身上,連所在之地範圍的擴大都沒發現。而四周之人對掛著布條的餘冉視若無賭。


    “下注,你押什麽?”


    “我押大!”


    “豹子,聽我的。”


    “銀子在我手裏,我押大。”


    “要是大,我吃骰子!”


    骰蠱一開,大殺四方,這把開大入小。


    “吃嗎?骰子的錢算我的。”


    “我說了嗎?姑娘你來作個證!”


    “說了。”


    “哎,快快,快下注。”


    “還沒搖呢!”


    “哦,那再等會。”


    “骰子還吃嗎?”


    “我可是二哎,別太過分啊!”


    “我知道你二,你二也不能賴賬啊!”


    “姑娘不管管你家相公?”


    “我家是我相公做主,我聽我相公的。”


    “哎哎,這會真下注了,快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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