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聖巍巍弓陣,除夕夜賊匪騎兵也曾臨陣勒馬。


    何況流民?


    空氣仿佛被凍結住了。


    殺氣是無形的東西,但似乎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它的蔓延。


    弓陣沒有聲響,如同除夕那一夜,卻更勝除夕那一夜。


    其實戰意這個東西,並不止存在於修士、武者或軍伍,它亦存在於俗世普通人中,隻是強弱有所不同而已。經過了除夕那一戰的曆練,還有後續的訓練,如今的出聖弓陣,早已非當時可比。


    隻是這一刻屏氣凝神的弓手們或都無法想象,未來的一天,他們這些凡人,會以更磅礴的弓陣,箭指天上修士。


    這時候隻要有一個人,射出一支箭,就會引發箭雨滿天。


    所以流民們不敢動,連出聲都不敢,他們剛剛還氣勢洶洶,撒潑耍賴,抱怨不滿,現在卻連呼吸重了些都害怕,怕萬一對方誤會……


    神婆在人群裏,依然被春生的箭指著。


    她不敢搏,搏,她的實力不夠;也不敢走,走,失了七分本命元神,再丟掉陰厄屍傀的話,她就算今天走得了,也活不了幾年。


    千鈞一發。


    夏穀有些茫然,他是老人,又是村長,難免想得多些,“真的殺光?那之前的計劃,出聖村的野心,不都白費了?而且一下屠殺兩千流民,往後還會有人來嗎?……那就此罷手呢?虎頭蛇尾,以後出聖村對流民的約束力還會有嗎?……兩全的辦法,有沒有兩全的辦法?”


    春生弦上的箭抬了抬……


    “原爺來了。”村民中有人喊。


    兩名獵戶用滑竿抬了臥床的馬奔原出現在不遠處,小跑前進。


    “師太來了。”流民中也有人趁著這一下緩衝,小聲說道。


    一名穿著海青僧袍的尼姑出現在不遠處,正緩步向人群走來。這名尼姑叫做靜慧師太,據說出身千雲山濟世庵,是之前一路隨流民一起南遷而來的,而且一直留在附近。


    她在流民之中的威信極高,遠非神婆可比。


    因為神婆理的是死,而她管的是生,她會醫術,一路救治了不少流民。而且她本是不必來,燕軍南征一向不毀寺廟道觀,但她為了保護流民,還是選擇了隨行上路。據說她還曾經一度在流民被馬匪追擊的關頭,隻身前去阻路拖延,救得數百流民逃出生天。


    可以說,這位確實功德不淺。


    兩人一前一後到場。


    靜慧師太看了看情勢,先開口道,“各位出聖村老,此番本是諸位功德無量的一件事,還請不要因為一時誤會,輕易毀於一旦啊。”


    夏穀苦笑一下道:“師太還是先聽聽事情經過吧,我出聖村此番,確是心寒了。”


    “這個,無論怎麽,畢竟是……”


    “咳咳……”


    馬奔原咳了兩聲,把靜慧師太接下來的話打斷,然後靠坐著,掃視了一遍全場,仰頭似對人言,又似自語道:“我小時候救過一隻將將要死的狼崽,養在家裏,給它骨頭。後來,等到它活了,又長大了些,它開始想吃肉。哪裏有肉呢?它見我身上有,有一天就咬了我一口。你們看啊,是我養活了它,它卻想連我都吃了。所以,你們猜猜看,事情後來怎麽樣?”


    明明是病到起都起不來的一個老頭在問話,但是近兩千流民沒一個人敢答,因為很多人都覺得,答案裏應該肯定有那個字——殺。而老頭故事裏的狼,其實指的就是他們。


    “此事確是我們中有些人……”


    靜慧師太話說一半,又被馬奔原抬手製止了。


    “馬某人最怕說道理,最怕什麽事都扯個情有可原,然後就沒事了……世間事,哪有這麽容易就過去的?”


    馬奔原說完這幾句,緩了幾息才又繼續道:“繼續說我那個故事。你們一定以為,我把那隻狼殺了吧?沒有,我把它放了,它不是想吃肉嘛,我不能將自己給它吃,隻好放它自己去找……山上有的是肉,不是嗎?畢竟有感情了,我不殺它,隻當前麵都白費了就好。”


    “後來,隔了半個月,我上山打獵,碰巧發現它躺在地上……原來它沒本事,找不到肉,連骨頭都沒找著,快要餓死了。它躺在地上看著我……可是,恩怨早已了了啊。難道再喂活它,等它又想吃肉了,再咬我一口?!我隻當沒看見它,回家了。”


    這個簡短的故事像一個刻意的寓言。


    村民中有人輕笑了幾聲。


    流民們低頭不做聲。


    馬奔原坐起來,把嗓門也提了提:


    “你們腳下這地,是我出聖村的地。”


    “你們每天的一頓飯,是我出聖村人流的汗。”


    “你們能安家活命,是因為我出聖村的兒郎流的血。”


    “既然不滿足,那就走吧……不送。”


    他說完重新躺下,閉目養神。


    流民們傻了,走,去哪?燕慶仍在交戰,賊匪依然橫行,而且愈演愈烈,除了這裏,他們能去哪,敢去哪?


    在這裏,他們有人保護,可避賊匪;有每天一頓飯,有屋住,可保活命;而且眼看著就要開春了啊,出聖村已經說了會給他們地種,另外房屋任建,一切都馬上就要好起來了啊!


    流民中的很多人終於開始清醒了,開始清醒的意識到,隻有這裏,才是他們活命的依靠,而這裏的一切,其實都是出聖村給予他們的。


    可是現在怎麽辦?逐客令已經下了。很多人開始懊悔,更多人開始互相指責。


    場麵再次陷入混亂。


    “鈧啷啷……”嘈雜紛亂中突然傳出來拔刀的聲音。


    因為擔心混亂場麵給人可趁之機,岑溪兒從身邊獵戶的背上拔了一柄刀,站在織夏身前。


    先前,她的情緒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整個人都蒙了,亂了,以致失了方寸,隻能疲於應付,但是這一刻清醒,她其實還是那個拎著柴刀應門,握著發簪屠狼的岑溪兒。


    春枝笑著往她身邊站了站,“溪兒,現在沒事,我得先回去了。那頭‘馬’還在村裏,怕是沒人照顧呢,青壯又都來這了,我怕萬一有人趁機潛進去……你知道的,他現在動都困難。”


    “嗯。”岑溪兒點了點頭。


    春枝大大咧咧的晃著胳膊從人群中走過。


    部分獵戶笑著給她鼓掌,“春枝,好樣的。像咱出聖村,獵戶人家的閨女。”


    其實春枝不難看。她確實是大臉盤子大身板,可是臉不醜,另外不光壯實,人還高啊……足有普通男人的身量。而且符合這身材,身上該大的兩處,都是實實在在的豐碩……一看就好生養。


    在一部分喜歡這類型的男人看來,高大結實的女人,其實更誘人。


    所以,春枝姑娘一直拖著沒嫁,並不是因為沒人打她主意——她過往的眼光,可高著呢。


    就算現在,其實還有些人偷偷打著這個主意,可惜,她偏盯上馬當關那頭倔驢了……這通折騰。


    ***


    我尋思著,得替春枝姑娘正名下啊,我明明沒寫她難看,隻是大概不符合當下主流審美。哈!


    抱歉還是沒寫完這一塊,實在困得不行。也不多了,上午接著寫。


    另外感謝一些朋友的支持鼓勵:飛雨天229111730;無盡長河;緣夏清晨;青衫or;朕的大明要完了;滄海一聲嘯274554162 ;吃飯的慢慢;為了項庭生下17k ;最愛小丫頭(是叫女朋友做丫頭吧?);範小姐的許先生;懂尼瑪臭嗨;為仙凡變下載17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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