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秋坐在床上看著外麵透進來的絲絲陽光,眯著眼遮了遮,此時寧以恒好整以暇的坐在一側正在安靜的看書。


    蘇念秋看著寧以恒一副超凡脫俗的模樣,與昨晚拿著玉珠算盤計算的模樣,真是厲害的對比,竟讓自己恍若再生。


    寧以恒挑眉看著清醒的蘇念秋,露出潔白的牙齒“娘子,這般看為夫作甚?”


    蘇念秋臉上閃過一絲奇異“今日不是你宴請各大世家的日子嗎?怎麽這般清閑?”


    寧以恒聞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娘子竟然是擔心籌款不到,你在質疑你的夫君我嗎?”


    蘇念秋沒好氣的白了寧以恒一眼,坐在梳妝台前,梳著長發,有些納悶的說道“我隻是好奇你究竟如何做事,畢竟這世家籌款,實屬不易。”


    寧以恒放下書籍,走到蘇念秋的身後,接過蘇念秋手上的木梳,細細的為她綰發,溫柔的說道“娘子,不急,下午便知道一二了。”


    蘇念秋透過銅鏡看著寧以恒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隻能默默點頭。


    寧以恒見蘇念秋不再答話,莞爾一笑,也不加以說明。


    隻是寧以恒與蘇念秋才用完午餐,隻見寧以卓怒氣衝衝的走進朱墨的院子,身後的藍星菊頗為不安,而身為平妻的林佳琳卻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寧以恒對著仆人揮了揮手,看著仆人撤掉飯菜,打掃幹淨,抬起頭看向寧以卓,一臉納悶“大哥這般前來,所謂何事?”


    寧以卓冷哼的說道“寧以恒,你也知道我是你大哥?”


    寧以恒點點頭“大哥就是大哥,怎麽用知道兩字?”


    寧以卓嗓門有些提高的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你大哥,為何跟汝南王說我並非寧家之人?既然你知道我是你大哥,為何讓甄家來做說客?”


    寧以恒深深的看著寧以恒憤懣的模樣,眼睛慢慢眯了起來“大哥此話何意?”


    寧以卓指著寧以恒的臉說道“我寧以卓雖不是寧家的嫡子嫡脈卻也是庶出嫡脈,你與我同父同母,安得什麽心,這般編排我?你莫不是看不好我與汝南王建交?”


    寧以恒看著寧以卓,眼睛裏帶上了些許的顏色“大哥,我不懂汝南王有什麽好,為何你非要與他建交?你可問過父親母親,可問過寧家族人?”


    寧以卓憤懣不堪的說道“那你寧以恒進來做的事情,可有問過父母,可有問過族人?隻因為你是嫡子,隻因為你是這一屆寧家的未來族長,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寧以恒淡淡的看向寧以卓“大哥,那你可願回答小弟我,為什麽非要跟汝南王建交嗎?”


    寧以卓一副你很笨的模樣,看著寧以恒這般直白的問自己,指著寧以恒的鼻子說道“汝南王,慕容亮,那是當朝的首輔監國,與他建交百利而無一害,有什麽不好?與寧家有什麽不好?”


    寧以恒環手胸前,冷哼一聲“汝南王當真這般好?一個有勇無謀的懦夫,連洛川之戰還要我這個世家公子前去督戰,這般之人有什麽值得建交的?”


    寧以卓一時啞言,壓製多年的怒意噴發而出“寧以恒!你是晉朝的恒公子,我也是晉朝的卓公子,自認我的名譽不亞於你,為何你認為不值得的人,便是不值得的?你的話便是聖旨不成?為何我非要屈居你之下?為何你不知道尊卑長幼?”


    寧以恒點點頭看著寧以卓“大哥,這般說小弟,小弟倒是真的有些委屈了,我哪裏不尊敬大哥了?”


    寧以卓看著寧以恒一副淡然疏離的模樣,氣更盛了“難道你有個好母親,這天下都要給你讓三分嗎?”


    寧以恒的眼睛嗖然眯起“我母親如何?”


    寧以卓冷笑起來“你母親不過是寧家嫡妻而已,就因為是嫡妻,所以你才要高我一等嗎?天下間哪有這般不公平的事情?我和你都留著寧家的血!”


    寧以恒歪著頭,看著寧以卓“大哥,你身上可有寧家的血?你是不是我父親的血脈,你不知,父親不知,族人不知嗎?”


    寧以卓眼睛瞪大,很奇怪這個弟弟怎麽突然開始拆台說自己的過往“你……你……你胡說些什麽?”寧以卓不安的看向自己的二妻。


    寧以恒環手於胸,傾國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耐“大哥,你不過是父親抱養的義子,我尊你一聲大哥,便是給足你了臉麵。但是你竟讓提起我的母親,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暗地裏在做的那些勾當!寧以卓,甄家要你歸宗,你就這般不能忍受嗎?甄家嫡脈叫你歸宗,你竟然覺得丟臉不堪嗎?百年甄家,在你眼裏,在你的血液裏就這麽不堪嗎?”


    藍星菊眼睛瞪大,難道寧以卓真的是甄家的人?


    林佳琳眼睛猛然看向寧以卓,他竟然是甄家而不是寧家的人?


    寧以卓臉上的冷汗頻頻“寧以恒,你……你……你……不要如此胡說!”


    寧以恒冷笑道“我胡說?寧以卓啊,寧以卓啊,當年甄家給你取名甄卓就是讓你好好斟酌好好思考。你竟然不知道真假的意思,真是可悲還是可歎?寧以卓,你既然不願從仕途正道謀取正義之財,而甄家也覺得你這卓公子身為出色,讓你回歸本家又有何錯?我寧以恒想不出來,你回甄家認祖歸宗有何不對!”


    寧以恒盯緊寧以卓的臉說道“我寧家雖然好客,但是我寧家雖然對你有養育之恩,但是我寧家卻要顧及血脈歸位的正題,甄家有言在先,我寧家隻能遵守。”


    寧以卓看向寧以恒,有些失魂落魄“寧以恒,你不能,你不能,再說你也不是寧家子孫!”


    蘇念秋再也看不下去了,這寧以卓竟然如此的潑髒水,是不是寧家子孫,又豈是寧以卓一句話說便是真的?但是此時自己說話到底合適還是不合適?


    寧以恒看著蘇念秋有些緊張,摟緊蘇念秋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寧以卓啊,不,甄卓啊,你這謙謙君子不過爾爾,說不過我便造謠不成?我不是寧家子孫,我這寧家族長要給一個外姓之人嗎?我不是寧家子孫,你倒是說說我是何家之人?”


    寧以卓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信口雌黃起來“誰人不知,你母親在新婚之夜與先皇一夜風流,之後便有了你!”


    寧以恒停住笑意,看向寧以卓,也不見怒意,隻是微微冷笑“且不說,我母親仍舊是你的養母,這對養母不敬的男兒又是什麽樣的貨色?就單單說你誹謗先皇,你可知當今陛下又是如何看你?你這樣慕容亮那廝還會收你做幕僚嗎?”


    寧以卓一下住了嘴,看向寧以恒,臉上慢慢的灰暗起來“你這是一定要把我逼上絕路不可,是嗎?”


    寧以恒看向寧以卓,眼睛裏也閃過不忍“甄卓,你以後離開寧家,回歸甄家好自為之吧。”


    寧以卓,不,甄卓靜靜的看著寧以恒,臉上閃過一抹懊惱“為何,為何如此不公,為何你什麽都能擁有?為何我卻隻能寄人籬下?”


    寧以恒看著甄卓,搖了搖頭,看向藍星菊“嫂嫂,你今日跟甄卓回去後,準備一下回歸甄家的事宜吧,這件事辦的馬虎了,對甄卓的名聲委實不好。”


    寧以恒看向處於癡傻狀態的林佳琳,知道她慫恿的甄卓前來興師問罪,但是她以後的日子也不是多麽幸福,微微動容的說道“小嫂嫂,林家最近也有些門客和皇家之人前來拜訪,到時候你也要忙著給甄卓引薦才是。”


    寧以恒看向處於傻愣的甄卓“甄卓,寧家與你有三十年的養育之恩,不管你感恩與否,我寧家都不會在外麵對你有任何微詞,願君好運,索織,送客!”


    蘇念秋目送著甄卓一行人離開,回頭看著有些不快的寧以恒“夫君,你這是?”


    寧以恒歎了口氣“娘子,或許你覺得我婦人之仁的放過了,甄卓。其實為夫也知道自己這番做法實非明智之舉,但是相比讓人走投無路的鋌而走險,為夫寧願給他人留一線生路。畢竟甄卓在寧家三十年,這三十年我們兄弟朝夕相處,真的無感情,又有誰人信?”


    蘇念秋擦掉寧以恒眸間的淚水,點點頭“夫君,噓,我信你。”


    寧以恒頭一次趴在蘇念秋的懷裏,肆無忌憚的流著淚水,此時的男兒堅韌全無,隻有一片傷心“娘子,你知道嗎?我十歲的時候,因為頑皮上樹摘桃,差點摔殘廢,是大哥救得我。我十二歲的時候,與人廝打耍橫,差點被捅死,是大哥救得我。我十四歲的時候,狩獵誤中陷阱,也是大哥救得我!”


    蘇念秋摸著寧以恒的長發,隨他慢慢的說,聽他細細的說。


    “娘子,如若還是孩提時候該是多好?為何大哥的心總是這般不安分呢?為何大哥一定要謀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呢?為什麽他不能安安分分的享著這一世的富貴與榮耀?為什麽他一定要去蠅營狗苟的去做些讓他自己市儈的事呢?娘子你知道嗎?我願意養著大哥一輩子的,如果大哥還是以前的那個大哥,我真的願意養他的,可是,娘子,大哥卻變了,他變了,我也變了。”寧以恒肆意的流著淚水。


    蘇念秋輕輕的拍著寧以恒“噓,我知道,我知道,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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