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以恒笑起“既然郭老先生,這般說,那不知郭老先生對於這風水之外,人之性命,如何看待?”


    郭璞縷著胡須,慢慢的笑開“這便是寧家少爺叫我來的目的嗎?”


    寧以恒揚起嘴角“既然這水潤萬物,這水養蒼生,祖先亦能福蔭子孫,郭老先生,你也是個惜命之人,那能否解以恒一個疑難呢?”


    郭璞縷著胡須“如何解決呢?”


    寧以恒伸手放進杯中,也不怕燙口的茶水燙了手指,夾出了幾片茶葉,隻給郭璞看“郭老先生,我的手指雖然紅腫,但是我手上的茶葉卻拿到手裏了,這樣總比打碎茶杯或是杯中熱水潑出,讓茶葉落在岸上來的好吧?”


    郭璞看著寧以恒的眼睛“寧家少爺,這是希望讓老夫兵不血刃?”


    寧以恒點頭“雖然羌族和匈奴並非我族人,但是畢竟是生命,能不殺生,盡量不殺生才好。就跟郭老先生的《葬經》一般,祖先庇佑後代,活人保護活人,不是嗎?”


    郭璞哈哈笑起“看來寧家少爺對老夫的論述,頗有研究。”


    寧以恒搖搖頭“哪有郭老先生本尊有研究呢?不知郭老先生意下如何?”


    郭璞縷著胡須一副慎重的模樣“既然前一口郭老先生,後一聲郭老先生,郭某如何拒絕得了寧家少爺的請求,隻是老夫不過是個窮看風水的,如何幫得了寧家少爺呢?”


    寧以恒吹了吹紅腫的手指“古來戰時,糧草為先。這糧草,不知郭老先生可有辦法?”


    郭璞了然的笑起“想讓戰馬無草?士兵無糧?”


    寧以恒搖了搖頭“非也。”


    郭璞歪著頭“那是?”


    寧以恒前傾身子,笑起“出征前,草原無草,百姓遷徙,無心戀戰。”


    郭璞皺起眉頭來“你想哪裏草原無草。”


    寧以恒沾著茶水寫了兩字——河東。


    郭璞眼睛眯起來“河東?”


    寧以恒歪著頭“古時涿鹿之野的河東。”


    郭璞笑起“河東,那裏是鹽湖之地,又作何草原?”


    寧以恒負手而起“阪泉之戰、涿鹿之戰是我國曆史上發生最早、影響最深遠的戰爭。《史記·五帝本紀》中記載:"炎帝欲侵陵諸侯,諸侯鹹歸軒轅。軒轅乃修德振兵,治五氣,蓺五種,撫萬民,度四方,教熊羆貔貅貙虎,以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三戰,然後得其誌。蚩尤作亂,不用帝命。於是黃帝乃徵師諸侯,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遂禽殺蚩尤。"涿鹿之戰後,黃帝在涿鹿"合符釜山",定都涿鹿,開創了"千古文明開涿鹿"的千秋偉業。”


    寧以恒手扶在窗欞上,轉頭看向郭璞“古史傳說中黃帝與蚩尤在涿鹿之野(今太行山與泰山之間的廣闊原野)的作戰,亦即父係氏族社會後期的大規模部落戰爭。涿鹿之戰距今約四五千年前,發祥於今陝西渭河支流的黃帝姬姓部落和炎帝薑姓部落,因其發展壯大而向東遷徙。黃帝部落渡過黃河到達今河北北部,炎帝部落沿渭河、黃河進至河北中部。同時,發祥於今河北、山東、河南三省相鄰地區的蚩尤九黎部落正向西發展,為爭奪生存地和奴役異部落,與炎、黃兩大部落發生衝突。傳說蚩尤部落勇猛慓悍,長於角抵,善作兵器。它聯合巨人誇父部落,首先擊敗炎帝部落,盡奪其地。炎帝向黃帝求援,結成對抗蚩尤的聯盟。”


    寧以恒繼續說道“蚩尤率72(一說81)氏族攻擊黃帝部落,黃帝僅率以熊、羆、貔、貅、貙、虎為圖騰的氏族及炎帝部落殘部迎戰。黃帝實力不及蚩尤,屢戰不勝,乃與蚩尤長期周旋,爭戰於涿鹿之野。傳說黃帝令應龍蓄水以抗禦蚩尤,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衝破應龍水陣,黃帝則請旱神女魃以止雨,利用晴朗天氣擊敗蚩尤。又說蚩尤作大霧,彌漫三日,使黃帝部落皆迷茫,黃帝乃令風後作指南車以別四方,衝出迷霧重圍,將蚩尤擊敗。還說黃帝陷於困境時,得九天玄女所授兵法,懂得在山林、川澤、平陸等各種地形上的布陣之術,並擊夔鼓如雷鳴,吹號角如龍吟,乘蚩尤震懾之際而大敗之。蚩尤戰敗南逃,黃帝乘勝追擊,擒殺蚩尤。”


    寧以恒笑起“郭老先生,這河東自古便是古人作戰之所,您又是精通風水的,假若這些神話真的存在,那麽就一定有本領讓這裏的水草枯竭。”


    郭老先生眯起眼睛“讓河東如同沙漠瓦礫,這是不是毀了風水。”


    寧以恒搖了搖頭“不過是暫時讓匈奴和羌族退兵的險招罷了,一旦退兵,水草肥美,又有何錯?”


    郭老先生歎了口氣“這樣逆天改命,寧家少爺,老夫命不久矣。”


    寧以恒眨了眨眼睛“我聽聞風水先生,道破天機甚多,後代皆要受到天之罰,如果先生救民於水火,擔當一世,又何苦擔心後代無望?”


    郭璞歎了口氣“也罷,但願天能知我心,允我郭家後代好命福蔭。”


    寧以恒拍著郭璞的手說道“我心,天道善良。”


    郭璞點了點頭,不發一語的離開。


    寧以恒負手看著郭璞離開,歎了口氣,看來這洛川之戰也有準備了才是。想了想轉頭對著索織說道“索織備馬車,通知夫人同行。”


    索織跪地一拜,轉身離開。


    寧以恒邁步走向前院,隻見蘇念秋此時正匆匆趕來,眼睛笑眯了起來“娘子怎麽這般急衝衝的前來?”


    蘇念秋越過寧以恒的身子,伸著腦袋往書房裏看“郭璞呢?郭璞呢?”


    寧以恒雙手一攤“走了。”


    蘇念秋眼睛瞪大“嘎?郭璞竟然走了?”


    寧以恒走近蘇念秋,點了點她的小鼻頭“娘子啊,這麽失落呢?一個糟老頭子,你也這般重視?”


    蘇念秋歎了口氣“能不重視嗎?我還打算讓他給看看風水呢。”


    寧以恒哈哈笑起“不用郭璞看,咱們寧家的風水好著呢。”


    蘇念秋撇了撇嘴,看向寧以恒“索織不在?”


    寧以恒牽起蘇念秋的手,往外邊走邊說道“去準備馬車了。”


    蘇念秋歪著腦袋笑起“去哪裏哇。”


    寧以恒聳聳肩“羊家。”


    蘇念秋腦袋斷片了片刻“哪個羊家?”


    寧以恒無奈的歎息“楊駿的楊家滅了三族,如今能讓我去的羊家隻有羊玄之家了,你不想漸漸羊獻容?”


    蘇念秋一臉納悶“見羊獻容作甚?”


    寧以恒手指放在嘴唇上“馬車上再說。”


    蘇念秋看著寧以恒一臉神秘的樣子,隻得禁聲。


    大門前的馬車此時並沒有寧家的標誌,而索織卻把韁繩交給一個很少見麵的仆人,蘇念秋一臉納悶“這人是?”


    寧以恒扶著蘇念秋走進馬車,淡淡說道“恒影。”


    寧以恒掀開車簾對著仆人說道“你叫什麽?”


    仆人頭也不回的說道“一隅。”


    寧以恒點點頭“一字輩的,索織還算懂事,去羊玄之家。”


    寧以恒放下車簾,看向一臉納悶的事情,無奈的 搖頭“娘子想問什麽?你該不會聯想不到為夫此時去羊家作甚吧?”


    蘇念秋一臉傲嬌的說道“傻子也看得出來,你是想讓羊獻容寫一封家書給劉曜,讓他不要攻陷晉朝的洛川之城,也好讓劉曜能上門提親,否則劉曜是無法進羊家大門的,可是?”


    寧以恒點點頭“娘子看來還是有一定敏銳度在的。”


    蘇念秋歪著頭,皺著眉,一臉納悶“隻是,此時羊獻容寫給劉曜還有用嗎,劉曜畢竟是聽命於人,無論如何都要出兵的。即便郭璞讓河東地區的糧草枯竭,羌族和匈奴不得不遷徙,但是依舊改變不了出征的命運啊。”


    寧以恒引導的說道“假若羊家家主羊玄之首肯了呢?”


    蘇念秋繼續納悶道“羊玄之憑什麽首肯羊獻容和劉曜的婚事呢?畢竟是與敵對的匈奴通婚,這一個弄不好,可是當做通敵叛國滅族的啊。”


    寧以恒從懷裏拿出一個聖旨遞給蘇念秋“娘子看看好了。”


    蘇念秋將信將疑的打開聖旨,眼睛瞪大“夫……夫君,這是……這是……這是陛下的聖旨?”


    寧以恒拂了拂自己的劉海,頗為自信點點頭“是啊,聖旨。”


    蘇念秋眼睛瞪大“羊家有女堪稱巾幗,吾知建威將軍念之,為促兩邦之好,特許羊家之女嫁之?”


    蘇念秋看著寧以恒笑的如狐狸模樣,撇了撇嘴“夫君,你這招真是一石三鳥。”


    寧以恒斜靠在馬車上歪頭“哦?說來聽聽?”


    蘇念秋指了指寧以恒的腦袋,沒好氣的說道“這第一,是告知羊家,他們家的榮耀是你帶來的,要羊家以後站隊定要力挺寧家,為你拉了一個大的聯盟。這第二,是告知皇家,羊家的女兒有著旺夫的命格,能夠安國定邦,這樣的鳳凰之女,定然可以納入宮內,這羊家屆時定能夠安撫劉曜和皇家,也能夠起到安定的命運。這第三嘛……”


    寧以恒笑起“娘子這笑容很賊,這第三是什麽?”


    蘇念秋撇了撇嘴“你竟然不說劉曜究竟喜愛的是誰,即便世家知道是羊獻容,可我那傻表哥未必知道,這孫秀素來是個陰險狡詐的,假如孫秀不知好歹,將羊獻容送入宮內。這劉曜定當怒發衝冠,這為紅顏的漢子,定會滅了孫家全族,嘖嘖,你這是為了你南遷埋伏筆,找劉曜支持呢。”


    寧以恒刮了刮蘇念秋的鼻頭“嗯哼,知我者,娘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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