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以恒望著窗外的月色,一聲無奈的歎息,回頭看著熟睡的蘇念秋,攥了攥手。皺著眉頭,對著伸手的索織說道“索織,一個月不準少夫人出朱墨。”


    索織看著寧以恒的背影,臉上閃過一抹不安“主子爺,你此去可是凶多吉少?”


    寧以恒冷笑了起來“洛川之戰,當真是能退便退的?我隻是想讓娘子安心罷了,但是這退兵也不是兒戲,自然也要我寧以恒付出一些代價才是。”


    索織沉默了起來,索融見狀上前詢問道“主子爺,那索融可否與您同去?”


    寧以恒沉死了片刻,不作回答。


    索融跪著爬向寧以恒“主子爺,你若離世,少夫人定不會獨活,請您默許索融的請求。”


    寧以恒歎了口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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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曜看著跪在地上的石冉,摩挲著手裏的荷包,垂著眼眸,誰也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麽。羊獻容的書信已經被他燒了,看著地上的灰燼想著信上的內容,字字扣著他的心弦。


    信上說,見字如麵,蓉兒本來以為此生與自己隻是有緣無分,卻不曾想晉朝的皇帝下旨賜婚,是的,這也是自己希望的事情。可是漢國內,劉聰是自己的兄弟,兄弟初登帝位,他需要自己的一場漂亮的戰役鞏固帝威,鞏固君威。蓉兒希望與自己早結連理,希望自己登門提親,可是自己又何嚐不希望?隻是劉聰,這個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在漢國立根不穩,還不能離開。


    劉曜握著手,深吸一口氣,心中的鬱結越來越大,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冉兒,去見你義父吧。”


    石冉愣了下,轉身離開。


    劉曜摩挲著荷包,自責的喃喃自語“蓉兒,你可等我?你可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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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念秋望著外麵的細雨,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夫君說好要帶自己去洛川的,為什麽臨時變卦,還把自己禁足在朱墨,不許自己出去?


    蘇念秋盯緊索織,看著索織有些內疚的模樣,冷下眉眼“索織,我夫君去洛川有半個月了吧,算算腳程怕是到了洛川了吧。”


    索織恭敬的拱手“是的,已經到了洛川。”


    蘇念秋環胸問著“我夫君走了這麽些天,帶了多少恒影?”


    索織愣了下搖頭。


    蘇念秋又逼問道“那我夫君為什麽不讓我去洛川,難道是羊獻容的書信不足以讓劉曜退兵?”


    蘇念秋梗了下,眼睛瞪大“劉聰初登帝位沒多久,想必是漢國不穩吧?這劉曜勢必要拿下洛川,不然怎麽跟劉聰交代,怎麽跟羌族和匈奴人交代?可是如果拿下洛川,洛陽失去了洛川的屏障,這八王之亂還沒開始,怎麽能這麽快丟失?但是洛川不丟失的話,劉曜也沒辦法交代,那麽隻有一件可能,那就是洛川丟失,但是洛陽不丟失,對不對?”


    蘇念秋看著索織不答話,有些氣惱。


    蘇念秋指著索織生氣道“索織,你這叫愚忠!你想如果洛川不保,我夫君如何保住性命!你想洛川不保,我夫君如何能活得下來?你就這般愚忠不可嗎?”


    索織抿了抿嘴,手攥起。


    “索織,這洛川怕是丟定了,但是丟了洛川不會丟洛陽,便是將功補過的機會。隻是這洛川如何丟法,必須從長計議。”蘇念秋走向索織“索織,你不讓我出去,你可知我做了寡婦,恒影丟了主心骨會怎麽樣?”


    索織抬起頭看向蘇念秋“少夫人,那你想去哪裏?”


    蘇念秋手攥起“這世上能幫寧以恒的除了我,隻有沈易之!”


    索織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念秋“少夫人,沈家嫡子肯嗎?”


    蘇念秋輕哼“洛川丟了,他沈家也難逃責任。”


    索織不明所以的歪頭“何解?”


    蘇念秋看向索織“洛川一丟,寧家失勢,這洛陽就如同毫無抵擋的丘壑之地,非得被匈奴人踏平不可!這是滅族中華的責任!”


    索織歪頭“沈家嫡子會這麽深明大義嗎?”


    蘇念秋搖了搖頭“沈家嫡子不會深明大義,就不會幫寧以恒了,你是不相信你的少夫人我嗎?”


    索織退了一步,似在思索。


    “索織,我是在救自己夫君,你可知?”蘇念秋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索織,你不希望我夫君就此消弭吧?就算夫君過慧易夭,也不該如此夭折的早吧?”蘇念秋不死心的說道。


    “索織護送少夫人去沈府。”索織心動了下。


    蘇念秋點點頭“不必去沈府,去弦月築。”


    沈易之坐在月下,拿著玉杯正在對著月亮獨酌,看著歲榮匆匆忙忙而來,皺了下眉“何事?”


    歲榮單膝跪地“回主子爺,秋縣主帶著索織來了。”


    沈易之放下酒杯“衿衿來了嗎?那就帶她來吧,左右我也無事。”


    蘇念秋跟著歲榮走進弦月築,看著沈易之慢條斯理的月下獨酌,皺了皺眉,壓下不安的心,也跟著坐下,拿起另一隻玉杯自斟自飲。


    沈易之一直有一種魔力,這種魔力可以讓人騷動不安的心得到鎮靜和冷靜。


    沈易之看著仰頭喝酒的蘇念秋,皺起眉“衿衿這般豪飲,當心傷身。”


    蘇念秋放下酒杯“飲酒是為了旦日既忘的憂愁,自然要痛快飲下。”


    沈易之搖了搖頭,不甚苟同的按住蘇念秋一杯接著一杯的手,挑眉“衿衿怕是已經知道寧以恒那廝的圍城之困了吧?”


    蘇念秋看向沈易之“以恒一直都知道洛川必定失守,對不對?”


    沈易之輕輕的笑起“也許。”


    蘇念秋盯緊沈易之“你也覺得必定失守對不對?”


    沈易之歎了口氣“衿衿,自古失而複得,得而失複的兵家法則多了去了,這一城池的丟失,也自然在預料之中。”


    蘇念秋握緊酒杯“是不是賈後也知道洛川保不住?”


    沈易之愣了片刻“衿衿似乎是知道了什麽?”


    蘇念秋深吸一口氣,放下酒杯“賈後知道洛川不保,為什麽要我夫君去做監軍?為什麽要我夫君去送死?”


    沈易之歎了口氣“衿衿,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又怎麽知道寧以恒一定會死在洛川?”


    蘇念秋盯緊沈易之“喪失的城池要多少人的性命來補充?我夫君如果不死,那豈不是被俘虜了?戰俘?這可是寧家的恥辱!”


    沈易之皺了皺眉“夫君?”


    蘇念秋謔的一下站了起來“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夫君回去洛川,原來你也早知道洛川我夫君會被俘虜或被殺害,可你竟然袖手旁觀!虧得我一直把你當做知音!”


    沈易之皺起眉“衿衿,這是寧以恒的決定,我若平白插手,豈不招人非議?這樣對寧家對沈家都不好,不是嗎?沈寧二家若聯手,皇族如何想?如今看你我交好,這賈後便想著挫一挫寧家的銳氣,若是知道寧家和沈家打斷骨頭連著筋,那賈後不要潑了天去的下狠手?”


    沈易之扯起蘇念秋的袖子,唯恐她一起不複返“衿衿,如今的局勢,你也非是看不清楚,不是嗎?我不能明這幫寧以恒的。”


    蘇念秋看向沈易之,想掰開他的手卻被他反握住手,索織想上來卻被歲榮製住。


    蘇念秋抬起眼看向沈易之“你是何等聰明之人,該是明白我來的目的,你既然不能明麵上幫忙,但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總歸可以吧?”


    沈易之輕歎一聲“衿衿打算我如何幫?”


    蘇念秋眯起眼睛“我一直當賈後是個好的,沒想到竟然是假借洛川之城坑害我夫君,既然如此,這八王之亂,為何不來得快些?”


    沈易之再度歎了一口氣“衿衿果然是個睚眥必報的。”


    蘇念秋看向沈易之“你打算如何?”


    沈易之執起蘇念秋的手,深情的說著“為了不讓衿衿徹夜難眠,我自然是讓慕容瑋和慕容亮兩人今早打起來,挑起事端。”


    蘇念秋點點頭,轉身對著索織說道“索織,你聽到了?你安排部分恒影協助沈易之。”


    話音剛落,卻被沈易之止住“衿衿,這件事我自己來就行了,恒影還是留著實力吧。”


    蘇念秋看向沈易之,皺起眉頭“我明日啟程去洛川,你可有什麽要囑咐我的?”


    沈易之眼睛眯起“你去洛川之城做什麽?!那裏何等危險!”


    蘇念秋大力推開沈易之“寧以恒隻有一條命,而我等不來那所謂的從長計議,我若不在洛川,你如何下得去手!”


    沈易之抓住蘇念秋的手,把她抓的皺起眉頭“衿衿,我不許你去,知道嗎?”


    蘇念秋推開沈易之“我不去,劉曜怎麽知道我的誠意?我不去,寧以恒這戰俘的罵名背定了!左右讓人看不起,為何我不把事情做絕!”


    沈易之愣了愣“衿衿,那裏是虎狼之穴,你當真去不得的!”


    蘇念秋冷眼說道“我蘇念秋雖然是個女子,但是我也不是個瞎子。為什麽劉曜一定要攻破洛川,說到底是劉聰的實力不穩罷了!既然劉聰想坐穩皇位,除了洛川的勝利,隻要還有一個東西就可以實至名歸!”


    沈易之有些慌了“你要做什麽傻事?”


    蘇念秋冷笑一聲“和氏璧,古言和氏璧得之便是天子所歸。我獻出和氏璧,如何?”


    沈易之後退幾步“衿衿,你這是瘋了,你這是瘋了,和氏璧一旦獻出,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


    蘇念秋環胸道“不過是個破玉,能發生什麽?再說用城池還是用玉交換,想必誰長誰短,自由公論!”


    沈易之搖了搖頭“你為了寧以恒當真瘋了不成?”


    蘇念秋笑起“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沒爹!”


    沈易之垂下眉眼,無奈道“你當真要救寧以恒?”


    蘇念秋點頭“不止是人,還要是名譽!”


    沈易之歎了口氣“好吧,那我讓沈影陪你去,不然我不放心。這朝野就交給我吧。”


    蘇念秋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易之“易之,謝了。”


    沈易之苦澀的張開嘴笑起來“哈哈,這世間能讓我沈易之退讓的,也隻有衿衿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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