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秋騎著馬,後麵跟著索織和恒影、沈影的人,大約有四百多人,從洛陽出發直奔洛川。


    蘇念秋近半個月的奔波,早已經疲憊不堪,但是一想到夫君寧以恒危在旦夕,就不敢休息太久,也不敢拖遝太多。


    索織看著少夫人的手慢慢的磨出血泡,看著少夫人日益蠟黃的臉,不知自己決定帶少夫人出來是對還是錯。


    連日的奔波終於趕到洛川,但是蘇念秋卻選擇在洛川城外休息,並命令恒影查找劉曜的軍營所在,自己則要求數百人的恒影去洗漱更衣。


    索織不知道少夫人的心思,站在蘇念秋身後,欲言又止道“少夫人,為何讓沈影都穿成文官的模樣?”


    蘇念秋剛沐浴過的頭發還濕漉漉的在身後,她也不在乎,繃緊的小臉直直的看向窗外,看著窗外電閃雷鳴,撇開嘴唇笑起“我晉朝的使節,不該王杖櫛節,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更何況,這獻出和氏璧的使節?”


    索織想到半月前沈易之的話語,不安道“少夫人,恒影您為何沒帶來?”


    蘇念秋轉向索織“恒影才會真心的保護夫君,不是嗎?”


    索織給蘇念秋倒了杯熱茶,仍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這個和氏璧送出去,真的沒關係嗎?為什麽沈家嫡子的話裏顯著這不是個明智之舉?”


    蘇念秋歎了口氣“和氏璧價值連城不假,它最重要的價值是秦朝秦始皇的玉璽,號稱一玉令天下,是皇帝的天命所歸。你說給出和氏璧,明智還是不明智?”


    索織驚訝的瞪起眼睛“那晉朝的皇族豈能饒過少夫人?”


    蘇念秋手扣在桌麵“不過是個名聲,很重要嗎?不過是個河圖洛書一樣的預兆而已,很重要嗎?再說等夫君和我回去,這天下隻怕又要變一變了。”


    索織皺起眉頭“天下又要變了?”


    蘇念秋手指扣著桌麵笑起“趙王慕容倫和孫秀素來就不是個省心的主兒,慕容亮一倒,慕容瑋一上台,勢必慕容倫要摻和一腳。假若此次慕容倫能在我會去兩個月之後戰勝了慕容瑋,那麽接下來的就與我的和氏璧沒有一點關係,而他們還要巴結劉曜和我寧家。”


    索織低下頭“少夫人一向聰敏,又有沈家嫡子協助,怕是差不了。”


    蘇念秋歎了口氣“今晚再次駐紮休息,明日前去見一見劉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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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以恒看著一零帶著二百恒影走進房內,頗為訝異“一零,恒影沒我允許怎麽調動的二百人前來洛川?”


    一零半跪下來“回稟主子爺,少夫人帶領我等前來營救主子。”


    寧以恒眼睛瞪大,立刻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方才與營中大將沈明的睿智和沉穩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除了擔心還有憤怒“索織怎麽做事的?怎麽可以把少夫人帶來這虎狼之穴?現在少夫人呢?”


    一零抬起頭驚愕於主子爺的怒氣,沉思一下說道“少夫人如今在洛川城外,明日準備去見劉曜,說是要獻上和氏璧。”


    寧以恒攥起拳頭“娘子這是要瘋嗎?和氏璧豈能獻給番邦異族?!”


    一零垂下頭,繼續說道“少夫人還說洛川一定會失守,與其讓主子爺做戰俘,不如拿和氏璧來換人。”


    寧以恒冷笑一聲“和氏璧換人?換人就不是戰俘了嗎?”


    一零低下頭,想了一會說道“這是少夫人給您的信。”


    寧以恒拿過信,看著信,皺起了眉頭。


    夫君:


    見字如麵。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去見劉曜的路上了。我知道恒影衛一定會把我奉獻和氏璧的事情告訴你,我也知道你一定會怒不可遏。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並非是想給匈奴人伏低做小。


    夫君,你也知道洛川即使物資充裕,即使兵強馬壯,可晉朝的朝廷已經疲軟不堪,這失守肯定是準了。夫君,我不希望你成為戰俘,成為寧家的恥辱,也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給寧家帶來仕途不順。既然洛川必定失守,那麽隻要洛陽不失守,那便依舊是勝者。


    而我,夫君,我想做的是用和氏璧穩定劉聰不穩的帝位,也順水推舟給劉曜一個快速退兵洛川的機遇和提親羊獻容的時機,畢竟郭璞老先生已經讓河東地區草木衰竭,匈奴人本就要退兵不是嗎?


    再言,夫君,和氏璧分陰陽二佩,陽佩是傳國玉璽,陰佩是天命昭彰。但是陽佩更多見於宮廷,陰佩隻是一種命運之選,對帝王之根實在是動搖不得,不是嗎?


    既然如此,夫君,我隻要讓劉曜與你一戰,戰平,而我奉獻和氏璧在後,王杖櫛節在側,那便是議和。而我在劉曜帳前十裏等你,與你一起議和休戰。這樣,夫君你便不是戰俘,而這樣,劉曜也不用屠城。


    當然,我知道戰平之後,劉曜會再度奪下洛川,可洛川奪下也要等草原生氣回複之後的一年,這樣的話,至少在你建軍期間,洛川是保下的。


    妻,蘇念秋。


    寧以恒手再次攥了起來,看向一零“既然你們來了,就在我身邊吧。少夫人那邊是誰在護衛?”


    一零拱手說道“沈影。”


    寧以恒歎了口氣,閉上眼“沈易之必定會更盡力的護著娘子,也罷。索融,告之沈明。十日之後與劉曜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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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念秋身邊隻跟了幾個侍衛,索織站在一側一臉疑問“既然我等到了劉曜帳前,為什麽少夫人你不拿著王杖櫛節?”


    蘇念秋負手走在前麵,慢吞吞的說道“這一次我們星月而去,自然隻是為了星月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索織很納悶的看著蘇念秋,垂下頭,一臉疑惑。


    蘇念秋站在梧桐樹下,看著芳草茵茵,靜待劉曜而來。


    劉曜一身紫衣,身後跟著永遠笑眯眯的石勒,也不帶其他人,踏著星月而來,看著蘇念秋負手於後的站在梧桐樹下,笑了起來“晉朝秋縣主,何事找劉曜?”


    蘇念秋轉過身來,笑道“自然是為了所謀之事而來。”


    劉曜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一副好奇“蓉兒是你的閨中好友,莫非是蓉兒?”


    蘇念秋點點頭“建威將軍果然智謀千裏。”


    劉曜撫著下巴看著蘇念秋“那你隻好告知蓉兒,她暫時是等不到我的提親了。”


    蘇念秋歪頭,佯裝不懂“哦?為何?”


    劉曜笑起“屠殺洛川百姓,隻怕羊家不能在接受我這個劊子手了。”


    蘇念秋抿了抿唇,笑了起來“或許咱們可以不用見到這漫天血光呢。”


    劉曜笑眯了眼睛“哦?那真要聽聽秋縣主的意思了。”


    蘇念秋笑起“跟我洛川之中的夫君打個平手就行了。”


    劉曜搖搖頭“這麽簡單?”


    蘇念秋笑起“恩,就這麽簡單。”


    劉曜無奈道“我建威將軍可是個常勝將軍,打平手,你可知對我的軍威有多大的影響?”


    蘇念秋笑道“哦,建威將軍啊,如果打個平手。咱們議和呢?”


    劉曜指了指蘇念秋“你嗎?”


    蘇念秋指了指自己“我和我家夫君。”


    劉曜環胸“哦?那你的議和籌碼是什麽?”


    蘇念秋笑起“和氏璧如何?”


    劉曜眼睛微微一亮,似乎有些興趣“和氏璧?”


    蘇念秋點頭“和氏璧,春秋戰國之際,幾國征戰,幾經流落,最後歸秦,傳說由秦始皇製成玉璽。秦滅後,此玉璽歸於漢劉邦。得傳國玉璽者得天下,這和氏璧一直在皇帝的手中轉手。”


    蘇念秋踮起腳尖,對著劉曜悄悄說道“我聽說,劉聰一直希望有一個東西能平定天下,這和氏璧可是傳國玉璽,豈不剛好?”


    劉曜看著蘇念秋站在梧桐樹下,笑得很是狡黠,隨即笑起“秦子嬰元年(公元前207年)冬,沛公劉邦軍灞上,秦王子嬰素衣白馬,係頸以組,在鹹陽東麵十三裏的積道亭投降,獻上始皇璽,劉邦遂以此寶隨身佩戴,並“代代相受”,號曰“漢傳國璽。””


    劉曜撫著下巴又說道“漢末,宦官張讓、段珪作亂,漢少帝夜出北宮,與掌璽者走散。讓、珪既誅,少帝回宮,六璽俱在,而獨失傳國璽。不久,“十八路諸侯討董卓”,長沙太守孫堅攻入洛陽,從城南甄宮井中撈出一宮女的屍體,在項下錦襄中金鎖關閉的朱紅小匣內取出玉璽。玉璽方圓四寸,上攜五龍交紐,旁缺一角,以黃金鑲補,下有篆文:“受命於天,並既壽永昌。”此文傳為李斯所書。孫堅獲傳國璽,心生異念,將其秘藏於妻吳氏處。誰知傳國璽並未給孫堅帶來好運,不久他就在峴山陣亡。袁術乘孫堅之妻歸鄉之機,派兵於半路截得玉璽,稱帝。袁術死後,其妻扶棺奔廬江,又被荊州刺史徐璆把傳國璽搶去獻給了曹操。”


    劉曜繼續說道“統一三國,璽歸司馬炎。隻是你怎麽會有?”


    蘇念秋看著劉曜笑起“我有王杖櫛節在手,豈不會沒有和氏璧?”


    劉曜逼近蘇念秋“傳國玉璽你若給我,晉朝不就俯首稱臣了嗎?你這與叛國何異?”


    蘇念秋一臉神秘的靠近劉曜“這和氏璧分陰陽,我不過是給你陰佩,陽佩自然還在晉朝大殿之內。”


    劉曜笑起“那我要陰佩何用?當做後冠?還是當做鳳章?”


    蘇念秋笑眯了眼睛“匈奴人如何知道和氏璧是陰陽二配?隻要知道此為和氏璧即可,不是嗎?再說劉聰不希望坐的更穩些嗎?”


    劉曜有樣學樣的附在蘇念秋耳邊,小聲問道“那你給我陰佩,你們的賈後不會把你怎麽樣嗎?”


    蘇念秋搖了搖頭“她給我的,會有什麽後果,再說這個陰佩之說天命昭彰,有帝王之名的意思。這陽佩才是傳國玉璽。”


    劉曜笑眯了起來“那你給我陰佩,又是何意?”


    蘇念秋笑道“自然是讓我們夫妻二人和平的離開洛川。”


    劉曜笑眯了眼睛“之後呢?”


    蘇念秋之後笑道“畢竟是要南渡金陵回老家的,之後與我何幹?”


    劉曜點點頭“這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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