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夜闌珊,燈寂靜,影徘徊,人孑孓。


    靳綺月拿出袖中的一塊玉佩,看向沈易之“不知道沈公子你可知道此物?”


    沈易之看向靳綺月手中的玉佩,笑了起來“傳聞靳準丞相看護著和氏璧,此事果然不假。”


    靳綺月晃了晃和氏璧“說實話,這不過是一塊上好的玉佩,為何這晉朝人和我漢國人都這般的在乎?”


    沈易之看向靳綺月“靳準丞相的千金當真不知?”


    靳綺月握住玉佩托腮看向沈易之“不如你說給我聽,如何?”


    沈易之彈了彈袖口,挑起眉“在我看來,不過是權貴們的一個玩物罷了,有何重要?”


    靳綺月心中一愣,這和氏璧當是這春秋以來的天子玉璽,不得和氏璧者則不是名正言順的天子,怎麽到了沈易之這裏卻成了玩物?這倒有意思了幾分。


    “哦?玩物?前段時間聽聞我漢國陛下因為這個玩物可能分陰陽佩,而我漢國中山王一直遲遲沒有拿到這個玩物的陰佩,故而被貶邊疆。這個玩物當真好玩的緊。”靳綺月笑了笑。


    “似乎你們晉朝的秋縣主正是這玩物陰佩的所有者,記得年初,這玩物引起的風波倒是讓秋縣主頗為頭疼和煩惱。啊,對了,秋縣主是你的故交吧?”靳綺月露齒一笑,眼睛裏含著精明之色。


    “靳家大秀似乎有話說?”沈易之看向靳綺月。


    靳綺月一撩帕子,擦了擦嘴角“不過我這人喜歡道聽途說,打聽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玩鬧罷了,當不得真。”


    沈易之溫和的看向靳綺月“這菜飯都涼了,不如先就餐?”


    靳綺月見沈易之老神在在的模樣,有些食不知味,怎麽這家夥不肯打開話匣子?當真防範自己?真是這如此防範,怎麽能跟他做朋友,又怎麽能套取一些父親需要的信息呢?


    靳綺月看著飯菜歎了口氣“哎,其實我今日在馬車上本就有一件頗為頭疼的事情,沈公子,你在晉朝號稱再世諸葛,不如給我算上一算?”


    沈易之放下筷子看向靳綺月“哦?我瞧靳家大秀文武全才,有什麽能讓你趕到頭疼的?”


    靳綺月蓄意的哀歎道“想我父親,一直對石勒偏愛有加,但不知為何石勒竟然跟中山王一起被貶邊疆,這琅琊似乎是沈公子族家的根吧?不知這琅琊是什麽樣的地方?”


    沈易之心中一沉,這是在打探石勒是否起兵還是在打探石勒跟劉曜是否是一條心嗎?


    沈易之看向靳綺月眼睛不自覺的暗黑了不少“哦?琅琊?”


    靳綺月點點頭“可不是,這琅琊想來也是塊風水寶地,不知道這個風水寶地是不是能滋養出這人中之龍。”


    沈易之心下了然,看來靳綺月真的在試探自己對石勒的幫助。


    沈易之搖了搖頭“你靳家大秀都不知道的事情,我這可居他鄉的人怎麽會知道?”


    靳綺月抿了抿嘴,這沈易之莫非是油潑不進?


    靳綺月歎了口氣“那講講琅琊閣如何?”


    沈易之眼睛再次眯了起來,琅琊閣?莫不是沈家的細作網羅被靳家查到了?也不對,琅琊閣成立至今已經有數百年,就算是靳家知道,又奈何之?隻是突然提起琅琊閣,莫非是這琅琊出了什麽讓沈家措手不及的事情?這靳綺月是在暗示自己還是在套取自己的話?


    沈易之歎了口氣“我已數年不在琅琊,這琅琊閣本事沈家的產業,但是數百年前卻是這前朝皇裔創辦,如今是何光景,我都耳目閉塞了,實在難以知道。”


    沈易之看向靳綺月,試探著“我隻記得年少時,這琅琊閣網羅天下奇事,專門為人解疑答惑。”


    靳綺月看向沈易之,果然是沈家的前任家主,就算如今的沈家被沈家王導做了,但是這沈易之依舊有著屬於自己的敏銳。既然沈易之明白自己的示好,那就要更明確一些。


    “說到底,這石勒在琅琊有些門路。這煙台的日不落朝聖地和這祆教的火焰光明說,在琅琊越發的盛行起來。真不知道這石勒為何這般傳教,莫非是琅琊的沈家人不信道教信祆教?這是不是丟了你們晉朝漢族血統了?”靳綺月試探道。


    沈易之深深的看了靳綺月一眼,看來靳綺月是跟自己示好“你是說沈家崇拜祆教?”


    沈易之佯裝吃驚“沈家想來信奉道教和老子的逍遙遊,怎麽會信祆教?靳家大秀如此這般說辭,倒是讓易之甚為擔心,隻是如今客居長安,實在難以告知族家。”


    靳綺月笑眯了眼睛“不知道我可否有幸做公子的信使?”


    沈易之看著靳綺月,記得上輩子靳準是托貴人將和氏璧奉還慕容睿,難道這一世,這個運送和氏璧的貴人竟然是自己?


    沈易之看了看靳綺月,心中不免有了思量,若是讓靳家去做自己的信使,若是沈家就此以為靳家真的好心幫助晉朝,隻怕這其中必會生出些是非。但若是不讓靳家去做自己的信使,這石勒已經開始鼓動沈家子弟陪同他一起做劉粲薨後的起事,隻怕沈家在青史上會留下難看一筆。


    青史難改,決不能留下千古罵名!即便現在損傷了沈家的利益,也必須讓家族逃離這個泥潭!


    沈易之笑了起來“看來靳家大秀是真的與易之在大街上偶遇。”


    靳綺月見沈易之對著自己放下心防,笑眯了俏麗的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綺月說過,你我會成為知交好友的,看來綺月還是具有預見性的。”


    沈易之看了一眼歲榮,隻見歲榮會意的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交給靳綺月。


    靳綺月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翠兒,翠兒機靈的去過令牌遞給靳綺月。


    靳綺月看著令牌,眼睛眨了眨“沈公子這般信我?”


    沈易之笑了起來“易之想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沈易之心下卻笑得更大聲,這隻不過是詠影傳聲送信的令牌,隻能讓沈家知道是自己傳信而已,當不得他用。


    靳綺月拿著令牌,摩挲著“易之,這會是你我之間的第一個信物。”


    沈易之眉心皺了皺,信物?難道這裏麵還有其他?


    碧血此時臉白了一下,不是沒看懂靳綺月一進來就有的占有欲和傾慕。隻是公子自小見慣了女子的傾慕,已經忘記了傾慕之外的女子會保留什麽樣的心思,怕是晉朝含蓄的女子無法比得上靳綺月這樣漢國豪邁的女郎吧?


    靳綺月故作神秘一笑“日久見人心。”


    沈易之嗬嗬一笑,點點頭“我想讓我的族人撤離琅琊,或是避世黑龍潭。”


    靳綺月眨了眨眼睛不解道“隻是這麽簡單?”


    沈易之點點頭“避世便是自保,這便是我的答案。”


    靳綺月歎了口氣“既然是你希望的,便是我希望的。”


    沈易之看向靳綺月,等待下文。


    隻見靳綺月揚唇說道“隻是不知道沈公子對當前石勒有何看法?這琅琊興風作浪,隻怕你沈家也容不得他吧?”


    沈易之手指輕敲桌麵“中山王對令尊似乎頗為不滿。”


    靳綺月愣了愣,看來沈易之是打算指點迷津了“的卻如此。”


    沈易之將手放入衣袖,撫摸著暗袖中的玉兔“石勒對令尊似乎更禮遇有加,而且石勒的弟弟石虎素來是個六親不認,五毒不侵,嗜殺成性,好戰成樂的主兒。”


    沈易之容色豔豔的臉上帶著一絲狡黠“不知道令尊可認為一個智囊配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會勝呢?還是一個孤軍作戰,好大喜功的王爺會勝呢?”


    靳綺月不答反問“沈公子覺得呢?”


    沈易之笑眯了眼睛“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是隱忍而不發作的,而這世界上最能成功的人是借力使力而非親力親為的。可惜你們的王看不清楚。”


    靳綺月了然的點頭“謝謝沈家公子的指點,綺月受益了。”


    靳綺月抬頭看著傍晚的月亮,歎息一聲“自正月起,便沒享受過什麽好的月光,也沒好好看看這十裏長安,不知沈公子可願陪綺月走一走,看一看,聽一聽?”


    沈易之看向靳綺月“天色已晚,你乃是未出閣的姑娘,合適嗎?”


    靳綺月歪頭,痞痞的笑道“我漢國女子,馬背上長大,豈是柔弱的晉朝女子?”


    沈易之點點頭“既然如此,客隨主便。”


    靳綺月取來狐裘披風,大步走了出去。


    沈易之看著靳綺月的背影,對著身邊的碧血說道“碧血,漢國的女子都這般無畏無懼,無所約束嗎?”


    碧血低下頭,不願回答。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答不上來。


    沈易之低下頭看向碧血“嗯?”


    沈易之看著碧血低下頭臉紅紅的模樣,似乎有些委屈,單手抬起她的下巴,有些好笑“原來碧血會醋的?真有趣。”


    碧血訝異的看向沈易之,公子這時候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調戲自己?


    沈易之撫摸著她殷紅的嘴唇笑了起來“我沈易之隻喜歡晉朝的漢族女子,你竟從來不知?”


    碧血此時臉再次紅了起來,公子這是跟自己表白嗎?感受著鼓跳如雷的心髒,碧血傻傻的點頭。


    沈易之淡淡一笑,負手於後跟上靳綺月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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