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慕風除了發絲雪白以外,整個人也給人一種很冷的感覺。他靜靜的躺在床上,雙拳緊握,麵色嚴肅,無形中給人一種漠視一切的感覺。一滴淚水從他眼角迅速滑落,緊接著不斷有淚水湧出眼角。慕風牙腮緊咬,身體不斷顫動,眉頭緊鎖。


    不知過了多久,慕風平靜了下來。止住淚水睜開眼睛,溫和的陽光掠過慕風的睫毛射向屋內,慕風轉過頭看向窗外。太陽剛從地平線下爬上來,遠處地麵的林木隻是依稀可辨。天地都剛剛從黑暗中蘇醒。


    慕風躺在床上側著頭,看著遠處的日出。這一刻,他內心的傷痛有所緩解,不再像剛醒來那麽劇烈。他什麽也不敢想,因為,無論想到什麽都與他的親鄰有關,與他的青兒有關。可是這些與他有關的人或許早已不在人世。


    太陽越來越明亮,光芒也越來越有溫度。遠處的雲盡管曾被夜色染黑,現在在陽光下回複了本身的白,白的那般純粹。慕風的目光被那片白雲吸引了過去。看向慕風的雙眼,發現他隻是單純的在看雲。慕風好像忘記了思考,隻是看雲。


    “你醒了?感覺如何?”門口處傳來一位老者的問候。慕風回過神來,轉過身子看了看老者,依稀感覺有些麵熟,但是卻又不記得自己在哪見過老人。“你是誰?我好像見過你,這是在哪?”


    老者走進屋來,在屋內茶幾上倒了一杯茶遞給慕風:“此處名為七情遺峰,你所處的這一峰為怒峰,餘下六峰分別為喜峰,憂峰,思峰,悲峰,恐峰,驚峰。七情遺峰乃天地間一秘境,世間少有人知,想來你也未曾聽說過。我便是怒峰山主。”


    慕風知道世間有天地秘境,但是也隻是聽他人的謠傳。不曾想如今自己竟然身在其中,不禁又轉頭看了看窗外的風光:好像與想象中的秘境區別不大啊,並沒有什麽神異之處。


    怒峰山主看了看慕風的舉動,心下了然接著說道:“天地秘境之謎不親身經曆是難以理解的,此秘境之秘不僅僅在於世間少有人知,更在於此地的神異非凡,至於如何神異,你且將傷養好,屆時我再帶你去感悟一番。”


    說完老者就準備離去,隻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停下腳步道:“世事無常,那隻是對常人而言。天地間有大能者,常人所言之世事對這等人而言卻非無常。道之所存已然超脫生死,你當仔細思量這番話。你此時心境異常,想通了這番話的道理,於你而言便是救贖之道。”慕風聽了老者的言語不禁有些迷惑,大腦也開始思考。然後慕風覺得大腦疼痛異常,又開始流淚:“青兒,陳大叔······”


    很多時候,情感的得失比外物的得失更難讓人忍受。想想自己珍惜的人不能再見,那種痛會在心裏刻畫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數日之後,一個晴朗的早晨。慕風走出那間木屋來到了山腰處一處平緩的野花地中,此時的慕風已經從初來時的悲痛莫名中走出來了。不過仔細看慕風的眼睛會發現他的目光中總含著淡淡的悲傷,所以即使現在慕風麵帶微笑也沒有了往日的親和。陽光正好,白雲一如以往的悠閑。一陣山風吹過,眼前花枝亂顫便有花香撲鼻。


    突然,一個人影自天邊向慕風所在的山腰飛來。其人淩空飛渡讓慕風愣住了:世間真有人能飛天不成?及至那人來到山腰立定,也就三兩秒時光。慕風等那人身形穩定才認出此人是怒峰山主。當下慕風作揖道:“晚輩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怒峰山主道:“觀你神色,與往日相比也算好了許多。可惜心結難解,你白發難消。那日我曾和你言說道理,你可曾理會得了?”慕風抱拳道:“晚輩有一惑想請教先生。”老者負手走到崖旁立定道:“你且說來聽聽。”慕風道:“草木有枯榮,動物有生死,請問何為死?”老者未曾回頭,依舊看著山外風光,緩緩道:“你可知何為生?”慕風一愣,隨後說道:“從醫者的角度來看,軀體能與外物世界交感,神魂無傷,思慮正常可謂有生。”


    老者道:“生死相對,也是一脈承之。其生七情具,其死七情滅。此間生死也僅僅隻是對生者而言,實非死者之生死。世間生死有界,此界對常人而言實難跨越,但鬼魂歸處亦有大能者可往之。今日與你談生死,你未曾死過,也未曾去過魂歸之地,多言無益。”


    慕風聽老者論生死,再聯想那日老者所言:道之所存可超脫生死,不禁豁然開朗。當下躬身行禮道:“多謝先生解惑。”老者轉過身來問道:“哦?你明白了?”慕風道:“有所思,具體如何隻能待來日修為到了才能印證。”老者道:“現在的你有些不惑的味道,很好,很好。”


    老者說完身形一動便從慕風的眼前消失,隻是有聲音傳來:“且再修養兩日,兩日後我帶你去感悟秘境之妙。”慕風望了望老者飛遁的背影,暗下決心:此後必當好生修煉。看著遠方的白雲,慕風喃喃道:“青兒,你們等著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一定會去找你們。”


    此時,青兒在遭遇了郎為等人後,也望著天邊的白雲暗下決心。青兒隨著白衣女子返回百草穀,隨後青兒向村長及聚攏的村民講述了此番外出的遭遇。而後白衣女子傳音百草穀村民,告知眾人天音穀是什麽樣的存在。眾人隻聽見聲音,去未見白衣女子開口。眾人震驚不已,同時也相信了白衣女子所言。


    村長沉思良久,很不舍得這個待了一輩子的地方。青兒見村長猶豫不決便道:“村長,當下離開百草穀隻是權宜之計,這片山穀仍舊會存在,我們也隻是暫時離開。等風頭過了,我尋回慕風哥哥。大家也有自保之能後仍舊可以回來。”


    村長聽了青兒所言,覺得是這個道理,眼下避難最為重要。當下對穀中村民道:“唉,待了一輩子的地方,到老卻不得不離開。我知道大家同樣不舍,但是當下離開才是正確的抉擇。青兒說的不錯,等風頭過了,我們依舊可以回來。”眾人沉默,村長又道:“事不宜遲,大家趕快收拾一下。等我們商量好了後,鳴鍾為號在穀口大樹下集合。”


    眾人各自散去回家準備。村長回頭拱手對白衣女子道:“姑娘乃我百草穀的恩人,請問怎麽稱呼?”白衣女子側身讓過村長行禮道:“村長言重了,我也隻是順勢而為。您叫我天姑娘就好。”村長道:“天姑娘,老朽與一眾村民打小便生活在穀中,未曾遠行。請問你所說的天音穀在哪裏?我們又該準備些什麽,怎樣前行?”


    白衣女子道:“天音穀不為人知,要說具體方位的話,應該算是在中土大陸的北方。距離此處路途遙遠,不過村長不用擔心,我會開辟一個臨時通道直達天音穀。村長且通知眾人帶上必要的物品,然後在穀口集合。”村長聞言不解,但是依舊拱手道:“多謝天姑娘,一切聽從姑娘安排。”


    白衣女子道:“青兒,你隨我去穀口。”白衣女子帶著青兒來到穀口,然後對青兒說道:“青兒,世界之大,遠非你我當前所聞所見便能囊括。今日且讓你見識一下我天音穀的傳送秘法。”隨後白衣女子便在穀前空地上踱步。


    初時,白衣女子行動很慢,隨後速度越來越快,青兒隻看到一片白色的幻影,空地上青兒目光所及之處皆有白衣女子的身影,一化為二,二化為四,眨眼間便有六十四位白衣女子分身。隨後這六十四位白衣女子一聲嬌喝:“起!”隻見光影幻化,一扇透明而有能量波動的門便在穀前顯現。


    傳送門顯現後,所有分身皆合到一處,白衣女子依舊緩慢踱步。起初從青兒左側踱步。現在白衣女子踱步到了青兒右側。然後白衣女子對青兒道:“這是臨時傳送法陣。”白衣女子伸手一指地麵,地麵有光芒射出,這些光線繁複無比,光線依循著一定的圖案流轉,傳送門也變幻莫測,時隱時現。


    白衣女子遞給青兒一隻玉笛道:“青兒,待會你持此玉笛先通過傳送陣去天音穀,然後吹響玉笛。自有人會來接引你。隨後你便在天音穀等所有村民過去。此傳送陣是單向的,等我也過去後便會消失於無形。你也回穀中收拾一下,而後便來此處。”青兒致謝便回穀內收拾東西。


    且不說百草穀舉眾遷移,慕風自那日有所悟後,接連兩日白天坐在木屋前,日落則回屋歇息。整日不言不語,隻是默默的坐著,好似又變成了小癡。這兩日來慕風一直在反思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怎會遭遇這樣的劫難?不僅自己差一點死去,還連累百草穀無辜眾人蒙難。


    兩日後怒峰山主如約而至:“修養好了便隨我去吧。”話語不多,怒峰山主便帶著慕風前往秘境入口。怒峰山主帶著慕風自崖間小路轉到山的背麵,這一麵背陰處有一水潭,綠水如茵。一眼掃去似乎深不可測。水潭的水緩緩流動在山腰斷崖處形成水簾,原來此處水潭底有活水浸出。看水簾的大小可以斷定,水潭下的水源流量不小。


    怒峰山主與慕風來到水簾前,隻見怒峰山主一揮衣袖,那水簾便從中被劃開,隨後水簾漸漸化為一道門戶,怒峰山主帶著慕風穿過水簾形成的門戶。慕風進入了便發現所處之地並非山腹之中,因為耀眼的陽光照耀在一片怒放的花海上。


    放眼望去,花海盡頭似是一片斷崖,有一座山峰淩空而立。淩空而立的山峰上植被茂盛,植被之間依山勢錯落有致的分布著金殿屋舍。這些金殿在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時有白鶴展翅翱翔,偶聞虎嘯威武不凡。


    慕風看的呆了,很難想象會有這樣的地方存在。怒峰山主道:“那淩空而立的山便是怒峰,要想登臨怒峰,你須得穿越花海,花海間有洗心池,常人很難看清池底有何物,如果你能看清池底之物,便可嚐試飛登怒峰。你且試試,看能否走到花海盡頭,登臨怒峰。此間草藥隨你使用,我也傳你辟穀丹藥方。你便在此間修行吧。”


    慕風道:“多謝前輩賜予此等機緣,晚輩尚有一事不明。怒峰秘境的存在實在是鍾天地造化,能在此間修行是莫大的榮幸。不知前輩為何賜予晚輩這等機緣?”怒峰山主道:“時候未至,暫不告知你原因,你且在此修行。若說是機緣,確實不假。不過對你而言是福是禍則不可知,你有三次喚我的機會,三次之後我便不會再理會你。天地秘境對你而言也是牢籠,若有一日,你難以忍受牢籠之苦,便可喚我,我會送你離開。”


    慕風聽怒峰山主這般言語,十分不解。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慕風謝過怒峰山主。怒峰山主身形微動便消失不見。慕風仔細打量眼前的風景,回頭看起也是一片花海,進入此間的門戶已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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