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票已經買了,放下心來,就等著見到思念了兩個月的佳慧了,美美地睡了一覺。


    睜開眼的時候,爸媽都上班去了,小溪還沒放假也上學去了,家裏剩了我自己。


    昨晚回來已經跟偷偷媽媽說明了情況,考完試也沒事了,就先回來了。


    買好了今天的票去鳶亭,從鳶亭去昌河,回去看看二叔。


    媽媽盡管有些擔心,但看著我一米八多的大個子,又高又壯,也就認可我是大人了。


    但還是囑咐我,“別看你人高馬大的,但社會閱曆和智商還是學生水平,還是孩子,遇事遇人一定要多長個心眼。”


    “嗯嗯,我明白,我上不了當,受不了騙。”我笑著不以為然。


    “哼,上當就晚了,多注意點。玩兩天就趕緊回來,快過年了,不好買車票。”媽媽又囑咐了幾句。


    我還特別讓媽媽等我走後再跟父親說,以免不同意耽誤了我的行程。


    媽媽勉強點了頭,回屋看電視了。


    想想昨晚這假請得還算順利,我吹著口哨,開始收拾東西。也沒什麽可拿的,準備了一個背包,裏麵已經裝好了媽媽給二叔準備了一瓶白酒,一盒茶葉。


    一會自己再出去買點煙海的特產,烤魚片給佳慧帶著當禮物。對了再去趟美東家,拿幾盒外煙給二叔嚐嚐。


    想了一會,光帶點烤魚片吃了就沒了,表達不了長遠的念想。


    坐在寫字台前,拿出佳慧的照片看了許久。貼在唇上一下,夾回了筆記本裏。


    對了,有了,我看見了這個筆記本,大紅色塑封皮,是我小學參加全市三好學生代表大會時獲得的,一直當作珍寶藏在我抽屜的最裏端。


    佳慧的信、照片、還有那絲秀發都藏在這個筆記本裏。


    我把這個筆記本送給佳慧吧。我趕緊又找了筆記本把佳慧的東西都夾到那本裏。


    把這個珍寶筆記本取了出來。應該寫點什麽吧,我想了想。


    我找出鋼筆,先再空白紙上寫了幾個字,練了練,熟悉了一下。


    然後打開筆記本,翻過蓋著獲獎證書那一頁,在空白頁上寫下了:


    送給我思念的佳慧。


    ——海超一九八八年二月四日


    又如父親房間找了一個大牛皮紙袋,把筆記本裝進去,放進背包裏。


    這回行了,我心裏想著,就差去美東家拿兩盒外煙了,然後讓美東陪我去買點烤魚片。


    嗯,下午去擺攤,晚上我就開拔。安排得還挺緊湊的。顯得自己很有正事幹,很充實的感覺。


    在大立櫃鏡子前,整理了一下發型,其實也沒啥整理的,平頭。右手摸一摸就行了。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離開學校了,是不是也該留個發型了。喜歡齊秦的狼頭,或者是中分。


    想了想,還是長中分好看,顯得頭發比較飄逸,對,先把頭發留起來吧,我打定了主意,從現在開始不理發了。


    給媽媽留了張紙條,告訴她,我直接走了,過兩天就回來,讓她不用擔心。


    然後斜背起背包,出了門,沒有騎自行車,一路溜達著去了美東家。


    天氣不錯,豔陽高照,在陽光下,感覺不那麽寒冷了,冬青叢中的殘雪也開始融化了,浸得泥土看起來濕濕黏黏的。


    在美東家胡同口有一家小書亭,老板是一位腿腳不利索的殘障朋友。有時會經常去買本書看。


    我喜歡看中篇小說,《啄木鳥》《十月》《收獲》,另外最喜歡的還有軍事和時政方麵的。


    晚上坐火車很沒勁,窗外黑黑的,啥也看不到。我決定去買兩本書,留著上火車看。


    書亭內內外外擺得滿滿的書,掛的也到處都是,因為獲取信息渠道有限,那是個書籍市場極大繁榮的年代。


    那時,電視節目不是每天都有。而且除了新聞聯播,各省新聞,電視上也沒有其它新聞欄目了。


    報紙不是每家每戶都有的,隻有公家單位可以訂閱。


    大多數老百姓家裏隻有一份《廣播電視報》,還是一周隻一期。


    這張《廣播電視報》基本這一個禮拜,傳閱過來,翻閱過去,到周末就已經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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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喜歡看書的年代,沒事的時候,每人手上都會持一本書看著,而不是現在的手機。


    我買了一本《啄木鳥》,一本《小說月報》,來回路上都夠看了。


    塞進背包裏,往美東家走去。在樓道裏就隱約聽見美東的吉他聲了。


    美東其實是個挺安靜的人,沒人找他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悶在家裏彈吉他。


    所以找美東很好找,基本都在家,一找一個準。


    “背著包來了?嗬嗬,這是一就不打譜回家了。”美東開了門。


    “嗯,省得來回折騰了。”我進了美東房間,把背包放在地上。


    “對了,我想拿兩盒煙,給我二叔當個禮物。”


    “行啊,想要啥牌子?”美東一邊問,一邊打開寫字台下邊的櫥櫃。


    “萬寶路比較缺貨,就不拿了。拿一盒雲斯頓,一盒長箭吧。”


    “行。”美東很麻利地幫我找了出來。


    “給我記著賬,下次算賬時扣掉。”


    “不用那麽仔細,算咱倆的就行了。公用了。再給你多拿一盒雲斯頓吧,路上一旦有個用處,另外兩盒,一盒算你的,一盒算我送二叔的。”美東擺擺手,不在意地說。


    “還想買點烤魚片,一會陪我去海邊的紅衛市場看看吧,那邊好多賣海產品的店。”


    “行啊,正好去火車站順道。”


    “那一會也快到中午了,午飯怎麽解決?”我看了看表。


    “你想吃什麽?”美東一邊問一邊開始盤算。


    “沒啥特別想吃的了,這段時間回來各種想吃的吃了不少了,味蕾都滿足了。”


    “哈哈,剛回來時那種餓嘮嘮的狀態沒了?”美東笑著問。


    “嗯,剛回來時,真是什麽都想吃,在河東高中吃了一年饅頭+鹹菜的精品套餐。”


    “這樣吧,不都是送行的餃子嘛,咱倆就門口四合院餃子館吃兩盤餃子吧。”美東提議。


    “行,他家的餃子確實也挺好吃的,還快,吃點大白菜餡的。”


    “嗯,不著急,這才十點多,先聽會兒錄音機吧。”美東看了看牆上的掛鍾。


    還是老朋友的歌吧,美東找出齊秦的磁帶推進錄音機卡座裏。


    你是不是不願意留下來陪我


    你是不是春天一過就要走開


    真心的花才開你卻要隨候鳥飛走


    留下來留下來


    你為什麽不願意留下來陪我


    你是不是就這樣輕易放棄


    花開的時候就這樣悄悄離開我


    離開我離開我


    太多太多的話我還沒有說


    太多太多牽掛值得你留下


    花開的時候你卻離開我


    離開我離開我……


    (292)


    吃過了水餃,也買了烤魚片。一路美東騎車帶著我。


    突然發現剛才還陽光明媚的天,沒了太陽,抬頭看看,烏雲上來了,感覺這天色越來越暗,風也起來了,小北風吹得冷颼颼的。


    “什麽情況?這是要變天嗎?”騎著車的美東也感覺出來了。


    “嗯,風也起來了,開始凍人了。”


    “對啊,凍得耳朵疼。”美東一手握把,一手捂著耳朵。


    這時,空中果然開始飄起了零星的雪花,飄飄灑灑,在空中轉著圈滑翔著,落了下來。


    “下雪了,這還怎麽擺攤?把煙都濕了。”美東扭頭喊著。


    “先過去吧,看看情況再說,說不定一會就不下了。”


    “我看夠嗆,看這天陰的。估計是要下一場大的,咱們煙海真是雪窩子啊。”


    “對啊,上一場雪還沒化利索,這又補上了。”我在後座念叨著,“不知鳶亭下不下雪,別耽誤往昌河的車。”


    雪像是在故意驗證我倆的擔心,越下越大。本來不大的雪片,漸漸變密,變成了雪霧,霧蒙蒙的,


    地麵很快就成了白色的了,身上也落滿了雪花。沒有美東在前麵擋著,我身上落的會更多。


    “這雪下的,有點看不清路了!”美東大聲喊著。


    “我下來吧,咱倆推著走吧。”


    “別著急,前邊好像就到海員俱樂部了,再堅持蹬兩下。”美東喊著。


    “好的,小心點,咱們先去找於晨玩會吧。”我也盡量大聲喊著,以免美東聽不見。


    終於,頂風冒雪到了海員俱樂部門口,我倆下了車,美東轉過身來,已成雪人。衣服前邊已經粘滿了積雪。連眉毛上都是。


    “哎呀這大雪,這是不打算讓你走了。”美東邊拍打身上的雪,邊跟我打趣。


    “趕緊進去吧,暖和暖和。”我先推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暖和,真暖和。”美東一進門就嚷起來。


    我倆在門口使勁跺著腳,把鞋上粘的積雪震下來。


    然後又互相拍打了一下後背的積雪。大廳裏很暖過,留在身上的雪花不一會就化了。身上則變得濕漉漉的了。


    我把背包拿下來,想拍打一下上麵的雪,發現除了些水漬,已然沒了雪花的蹤影。


    門口的女孩不是王琳琳,以前沒見過,向我倆走過來。


    美東趕緊指了指裏麵的大廳,“找於晨。”


    “哦,好吧,於哥在裏麵,裏邊請吧。”女孩如王琳琳般,也很有素質,很有禮貌。


    海員俱樂部是那個年代少有的涉外單位,工作人員的層次都比較高。再就是多多少少都能說幾句英文。


    大廳裏也沒人,於晨在吧台裏跟於晴說著話,看見我倆進來了,老遠就打招呼。


    “怎麽下這麽大的雪來了?”邊說便從吧台裏迎了出來。


    “於哥,我們本來沒打算進來,想過去擺擺攤,被雪趕進來了。”我苦笑著說。


    “哦,怪不得,這雪下得挺突然,我中午出去吃摔麵,大太陽還挺好的。回來一會,就看見外麵開始下。”


    今天下雪,大廳裏一個外人也沒有,正好有機會轉著看看。我和美東溜達到一進大廳左側擺的那架鋼琴邊。


    我掀開蓋子,“想聽什麽曲?”我一本正經地問美東。


    “我最喜歡的鋼琴曲是《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美東也挺配合我。


    我於是很嚴肅地坐下了,擺好了姿勢,然後隨便摁了幾個鍵,做出陶醉狀。


    “嘻嘻~你倆搞笑呢?我還以為你真會彈呢。”於晴“噗嗤”笑了出來。


    “嗯,還沒來得及學習。”我站起來一本正經地說。


    “讓你倆笑死了,讓於晨彈一曲,於哥彈得可好了。”於晴一臉憧憬的樣子看著於晨。


    “於哥還會彈鋼琴呢?真厲害,給我們彈一曲吧?”美東忍不住先讚了起來。


    “談不上好,隻能說不走調吧。”於晨一如既往地謙虛。


    “快點嘛~快彈吧,我想聽~”於晴有些撒嬌的樣子對著於晨。


    “看樣,很多情況我們還不了解啊。”美東在我身邊捅了我一下,悄聲跟我說。


    “彈一曲吧,於哥。”我鼓起掌來。


    “對,鼓掌歡迎~”於晴也拍著兩隻小胖手呼應我。


    “好吧,獻醜了。今天沒人,不怕丟人了。”於晨自嘲著走到鋼琴前坐了下來。


    雙手放到琴鍵上,先隨便彈了幾下,大概是找找感覺,或是聽聽音準。


    然後雙手各自找準了位置,抬頭,挺胸,深吸了幾口氣。


    然後彈了起來,我不懂音樂,但也看得出動作很熟練,彈出來的音樂也很流暢。


    很熟悉的曲子,但我叫不上名字。


    “《藍色多瑙河》,世界名曲,彈得真不錯。”美東還是懂一些音樂的,可以聽得出來。


    “真好聽,”我看著窗外的飛雪,在曲子的襯托下,那些雪花飛舞得都有了節奏,越來越有美感。


    窗外的雪花也像是有了靈性,聽到了這鋼琴聲,在空中飛舞得越來越歡暢,跟著鋼琴曲飛揚,飄落。


    於晨的頭也隨著曲子有節奏得搖擺著,於晨的三七偏分,頭發也跟著樂曲,飛揚起來,跟窗外的雪花也有了約定。


    “太棒了!”一曲彈完,於晴先鼓著掌,尖叫起來。


    我和美東也是發自內心地狠勁鼓掌。


    “輕點,輕點。”於晨不好意思地站起來說,“小點聲,別把領導招來。”


    “於哥,你真是多才多藝啊。有空教教我吧,鋼琴彈起來確實太美了。”美東湊近於晨很虔誠地問著。


    “別這麽客氣,我就是彈著玩。水平有限,人家懂行的一聽就聽出來了。野路子,哈哈。”


    “我也不想學成什麽樣,能彈一曲《藍色多瑙河》就行了。”美東不好意思地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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