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小心翼翼走近沒了動靜的黑衣,他想確認她到底是斷了氣息,還是暫且昏了過去。


    慢慢走近,每一步都細微得不敢帶起一絲泥沙,兩次與她交手,她都出其不意地出招偷襲,手段陰險毒辣不可不防。


    黑衣女子癱軟伏地,臉色蒼白沒有了鼻息。


    白雲這才鬆了口氣,他望著黑衣女子的臉卻是輕輕歎惜,眉若剪柳,唇若丹霞,肌膚勝雪,與張雨若一樣都是絕世美人,卻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落得這麽一個下場,還記得飄雪紛紛的北嗍傷城,那條空蕩蕩的小巷裏頭,一少年和一女孩時常並肩同坐,在福緣客棧的房頂上白雲幾乎就將她當做了小瓶兒,兩人更是暢聊了一晚,怎想到她竟然是天龍會的妖女。


    白雲平複絮亂的神思,想起還在襄陽城中療傷的張雨若,也不知道林中是否還有蟄伏有天龍會的追兵,不想再因節外生枝而耽誤了時間,視線從窈窕黑衣的屍首上移開轉身離去。


    隻是白雲才剛轉過身子,便感到身後吹來森森涼意,急忙回頭,隻見一道幽熒抹向脖子,白雲急忙伸手抓住黑衣的手臂。


    黑衣女子嘴角流出一絲血絲,猶如一朵滴血的桃花。


    白雲抓住黑衣的手臂,用力往前一扯,黑衣整個人踉蹌向前跌了數步,趴在了白雲身上,白雲感覺到手臂又暖又軟,低頭一看霎時臉紅耳赤,黑衣女子洶湧起伏的胸脯正抵在他的小臂上。


    白雲以為她負了傷勢氣息不穩所致,但旋即便又打消這個念頭,黑衣女子故伎重演,幸虧白雲早就未雨綢繆。


    啪!


    終究是防不勝防,黑衣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臉上。


    “臭無賴!”黑衣女子滿臉委屈地罵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雲手足無措地說道,臉上落下一個通紅的掌印。


    黑衣女子牽引內力竭力掙脫,但白雲已由天成入入弦,兩人實力不相伯仲,白雲怕她掙脫後又會對自己下狠招,便愈發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臂。


    兩人來回拉扯,可愣是誰也奈何不了誰,黑衣女子被腳下的一塊石子絆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倒入白雲懷中。


    白雲雙頰滾燙赤紅,下意識地將黑衣女子一把推開。


    可那個蛇蠍心腸的天龍會妖女被推開後,竟然出乎意料地蹲了下來,眼眸子含著閃爍淚花,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你。。。你還我清白。”黑衣少女抽泣道。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白雲好似忘了與黑衣之間的身份鴻溝,吞吞吐吐心慌意亂。


    “你們這些正道子弟,嘴上大義凜然,腸子裏頭卻卑鄙無恥。”黑衣梨花帶雨,聲淚俱下。


    “我不管,你就是要還我清白。”黑衣女子咽淚妝歡道。


    待白雲濾清了神思,才想起眼前的黑衣乃天龍會妖女,可卻不知為何,心中沒了與她一戰到底的念頭,即使她是天下憤恨的天龍會妖人。


    林中的光線明顯昏暗了許多,白雲心頭一沉,不再與黑衣女子糾纏,匆匆離去。


    果不其然,白雲還未邁出第三步,又是一道幽螢從背後刺來,他即倒灌一劍,那抹幽熒應聲彈飛。


    天色愈發昏沉,眼瞧烏雲壓頂的蒼穹即將下起一場大暴雨,白雲心急張雨若的傷勢,不想再在這個黑衣女子的身上虛耗光陰,正欲快步掠走,壓根就沒有鑾戰的念頭,但忽覺右手腕一沉,扭頭一看。


    那黑衣人影聲東擊西,在手腕上扯下了什麽東西。


    還未等白雲反應過來,那黑影便掉頭紮入林中。


    白雲恍然大悟,那天龍會妖女盜走了腕間那串紫檀木珠,當即抽身追去,但茂林草木叢生,黑衣女子雖負傷逃竄,速度卻一點都不含糊,如同鯽過江,初入入弦境的白雲竭盡全力,亦是隻能勉強咬住她的背影。


    白雲後知後覺,頗有行嶮僥幸之感,他初入入弦境根基未穩,若不是黑衣女子在襄陽城郊釀下的舊傷未愈,即便他體內築出入弦境的佛胎道根,也絕非她的對手。


    “你就別浪費氣力了,這條木珠子就當作賠我清白。”黑衣女子如願以償,極為玩味地說道。


    “你休想!”白雲自知上當,惱怒道。


    “你以為你踏進了入弦境的門檻就能與本小姐一較高低了?”黑衣似黑蝶掠林,於林中穿插引得落葉繽紛,她又嗤笑道:“放屁!”


    “把木珠還我!”白雲窮追不舍,忿忿咬牙說道。


    “不還。”黑衣媚態萬千:“你要是能追上本姑娘,那本姑娘倒是能考慮考慮還你。”


    樹影婆娑,兩道身影你追我趕,鳥獸紛紛鳴散避讓。


    足足追趕了一個時辰,白雲始終沒有拉近與眼前黑影的距離,還反倒被她拉遠了幾步。


    “為何我追不上她,反倒還被拉開了距離?我與她明明都是入弦下境的勢力,況且她還負著傷勢。”白雲心中念道,但始終琢磨不出個究竟。


    黑衣回過頭輕笑道:“死心吧,你是追不上我的,你不過是初入入弦下境,根基未穩,本姑娘無論是內力還是實力都勝你一籌,更別說是輕功了,要不是本姑娘受了傷,才不會跟你在這你追我趕呢,我還趕著回去給我爹爹祝壽呢。”


    “不可,那是師父唯一留下來的遺物。”白雲咬緊牙關,心中念道。


    見白雲仍是不依不饒緊咬在後頭,黑衣又說道:“咦,還不肯死心?”


    黑衣隨手往頭頂上一抓,摘下了數片葉子,黑袖洋洋灑灑往後一蕩,如柳葉拂湖,青葉恍似鋒芒畢露的刀片飛向白雲。


    飛葉如吹毛利刃,白雲連連俯身避讓,但其中一片樹葉劃過了他的小臂,立馬留下一條血痕。


    眉若剪柳唇若丹霞,長了一張絕世皮囊的黑衣不禁失聲笑了起來:“這都躲不過,入了入弦境又有何用?”


    白雲皺了皺眉頭,心中似有烈火燃燒,又默念:“放下心魔,大道自然,千萬不可讓心魔遮住眼睛,我剛從偽境中走出來,而且初入入弦境,立腳未穩根基趔趄,決不可再被這個妖女勾起心魔,否則斷會走火入魔,前功盡棄再次掉入偽境。”


    白雲收斂心神,忍著血流如注的傷口繼續追趕黑衣。


    夕陽西落,草木漸漸變得稀寥,似乎已經來到了茂林的邊緣。


    一道黑影率先從林間掠出,緊隨而來的是另一道提著木劍身影。


    掠出茂林後,並非是什麽平原地勢,數座不下百丈高低的懸崖峭壁拔地而起,擋在了眼前,峭壁光禿不毛寸草不生,反而遍布著奇形怪狀的岩石,儼然是一座座緊鄰相依的銅牆鐵壁。


    黑衣女子對眼前的鐵桶大山視若無睹,衣決起伏,俯下身子放低了重心,沿著峭壁間犬牙交錯的石頭縫隙,倏忽掠向奇峰突兀的山巔。


    白雲望了眼險峻的峭壁,相鄰緊依猶如連根指頭直插雲霄,奇形巨岩好似鑲嵌在殘差不齊的峭壁之上,渾然天成叫人歎為觀止,還有大堆鬆散的石塊堆積在半山腰,人若在其中飛簷走壁,隻要一個不留神踏空,便會從山上摔下粉身碎骨,若是不巧踩鬆了泥時,到時鋪天蓋地的石塊便又會滾滾落下,凶險萬分。


    黑衣化蝶長掠如魚如水,在碎石巨岩間翻飛騰躍,蜻蜓點水落在一塊巨岩上,腳尖稍稍又借力掠向另一塊巨石,而被她踩過的石塊看似隱隱鬆動,實則紋絲不動,安若泰山。


    一晃眼,黑衣便已掠至峭崖半腰,她回眸一笑道:”不追了呀?那木珠我就收下了哦。”


    白雲疑遲了片刻後咬緊牙關,沿著黑衣女子上山的路線掠去,一腳踏在一塊巨岩上,約莫是力度太大,腳下巨岩搖搖欲墜,白雲急忙穩住身子,又掠向另一塊巨石,如此反複,漸漸掌握了在這些亂石叢中穿梭的技巧,可即便如此,身手仍是遠遠不如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歪了歪腦袋,輕描淡寫地笑了笑,隨即掠向一塊菱角分明的巨大石塊,若黑蜂點蜜,纖細修長的沒腿在巨石上重重一踏,隨即又浮空掠開,緊接著隻聽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那塊巨岩夾雜著無數碎石泥塵如野馬奔騰滾滾落下,帶起漫山塵煙氤氤氳氳。


    巨石來勢洶洶席卷天地,根本來不及躲開,情急之下,白雲在亂石間騰空躍起,又淩空打了一個轉,卸去了騰空躍起的衝力,全神貫注地留意著巨石上的菱角,在電光火石間尋到一處平緩落腳地。


    白雲眼疾手快身形貫出,腳尖踩在滾滾落下的巨岩上,輕輕地點了一步再次借勢躍起,與巨岩萍水相遇,不留痕也不留跡,頃刻後巨岩轟隆隆地滾落山腳,樹木橫生的茂林被徑直推出一大片平地。


    一起一落化去險狀,驚喜之餘白雲穩住了心神,繼續掠向佇立在半腰的黑衣。


    “有趣。”黑衣女子腰如束素,衣袖飄飄,又一連點落數塊巨石。


    轟隆隆,轟隆隆。。。


    數不清的大小石塊如崩天海嘯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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