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淑長公主的女兒先時賜婚五皇子,雖然未曾大婚五皇子就死了,不過,景淑長公主本就是要與麗妃一係聯姻的。雅*文*言*情*首*發景賢長公主於宗室中不顯,牆頭草的代表人物。


    至於仁德親王妃、小郡主、承恩公夫人,更是與宋嘉言早有嫌隙。


    她們早料到宋嘉言的訓斥不會太客氣,但,也未料到宋嘉言如此不客氣。


    宋嘉言直接不留臉麵的訓斥,讓幾人麵紅耳赤,羞怒而不敢言。


    訓斥還隻是個開始,接下來,兩位長公主罰俸五年,仁德親王妃降為二品郡王妃,小郡主直接降為貴女中的最低品級——郡君,至於承恩公夫人,更沒臉的被直接奪了誥命。


    餘者直接罰俸一年作罷。


    最淒慘的當數禮部尚書之妻、蜀王府出身的瑞和郡主,宋嘉言尤其關照了瑞和郡主,“再沒有比你更會做嫡母的了,庶子早早分家出去,你隻管守著親生子過日子,倒是眼不見心不煩了。如此對上不敬,對下不慈,焉配郡主之位。”直接奪了郡主封號了事。


    宋嘉言向來如此,不動則已,一下手就能要人半條命。


    對於這些人,挨頓訓斥倒沒啥。碰到上頭人心情不好,陰陽怪氣兩句,咱們也忍了。隻是,再未料到宋嘉言下此狠手。


    宋嘉言罰俸的罰俸、削爵的削爵,諸人恨不能嘔出一口老血來。隻是,宋嘉言威嚴在上,再如何心下不服,諸人畢竟不是傻瓜,不會在這時候出頭兒與皇後硬碰硬,紛紛嗑頭謝罪。


    待自老梅庵出來,便進宮找太後訴苦去了。


    方太後險些給氣的厥過去。


    宋嘉言是皇後,中宮之主,這樣大規模的貶斥朝中公主、貴女、誥命,宋嘉言直接鳳印懿旨公示天下,而且,宋嘉言理由充分,便是太後也說不出什麽來。


    在禮法上,太後自然要高皇後一級。


    但,皇後執鳳印,正經的中宮懿旨,都要蓋上鳳印,才能生效。


    太後當然也有自己的金印,可是,太後的身份,也注定了她不大方便在皇後健在的時候,過多的插手宮務。


    尤其,皇後還是宋嘉言。


    宋嘉言多會做人哪,剛剛一封表章將方太後從聲譽狼籍的泥潭中拽出來,接著就把方太後的人給貶的貶、罰的罰。


    方太後心下鬱悶,對昭文帝抱怨,“哀家活了這些年,再未見到如皇後這般刻薄的人。”


    昭文帝不以為然,笑,“原是她們對皇後失儀在先,皇後有所懲處,也算不得刻薄。”


    方太後冷臉道,“縱有失儀,訓斥幾句也就罷了。皇室向來以寬厚示人,哪個如她這般,揪住別人一點小錯大做排場的。”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母後,無故不向皇後請安,這並不是小事。”


    “她出宮為我祈福,還想怎樣鋪派排場不成?”


    “正因皇後出宮為母後祈福,皇後孝心至此,我們更該維護皇後的尊嚴。”


    不論方太後如何說,昭文帝一心向著宋嘉言。最後,方太後依舊道,“按我的意思,皇後既然出宮祈福,就一心祈福,倒不必這些凡俗庶物擾了皇後的安寧。”


    昭文帝溫聲道,“此事,不妥。”


    “皇後出宮,依舊是皇後。當初,是因星象不利,皇後避出宮外。待母後身子大安,朕便接皇後回宮,他們母子女在宮外,朕多有掛念。”


    方太後沉默一時,沒有說話。雅*文*言*情*首*發


    宋嘉言對方太後的人不客氣,方太後也不是泥兒捏的。在杜月娘請安時,很是刻薄了杜月娘一番杜月娘,意欲貶謫杜月娘的誥命。誰知方太後尚未開口,杜月娘便抱著肚子、臉色慘白的躺在了慈寧宮的地毯之上。


    方太後嚇一跳,令人宣了太醫,一診脈,杜月娘有身孕了。


    隻是,受了驚嚇,胎像不大穩。


    方太後雖想貶斥杜月娘,不過,她與宋嘉言不同。宋嘉言特幹的出來,說不要臉麵,大家都別想要臉麵。而方太後經前麵景惠長公主上書朝廷之事,越發的注意名聲。


    杜月娘都這樣了,方太後隻得不陰不陽的來一句,“既然身上不好,請假便是,少了你的請安,哀家也不是就不安了。哀家不是那等刻薄人。”打發杜月娘走了。


    杜月娘回到家時,額間一層薄汗。


    宋榮安慰,“別怕。”


    杜月娘被視為全帝都最有福氣的女人,無他,先時二房出身,小紀氏過身後,宋榮正當壯年,竟沒有再聘出身顯貴的繼室,反是扶二房為正室。杜月娘一躍為侯爵夫人,這等運氣,著實瞧的人眼熱。當然,侯爵夫人也不是好做的,杜月娘要補的功課太多,好在她為人低調內斂,行事小心謹慎,倒也平平安安的做起了一府主母。


    起碼,現在,杜月娘很合宋榮的心意。


    這世上,離了誰都是一樣的過。


    宋嘉讓宋嘉諾都走了,宋榮自覺年輕,與杜月娘繼續孕育新的子嗣。


    杜月娘在侍女的服侍下換了家常衣衫,坐在榻上,如釋重負一笑道,“太後發了話,我現在遞請假折子,能省不少是非。”


    “那就好。”方太後不是什麽聰明人,宋嘉言落了她的麵子,她不可能不找回來。索性先下手為強,堵了太後的嘴。


    “也不知娘娘在山上可好?”宋嘉言出宮後,見娘家人無比方便,但是,宋家也不好總是去老梅庵。杜月娘很有些記掛宋嘉言。不隻是出於她同宋嘉言的交情,還有一樣,宋嘉言如今身為皇後,進一步則是萬人之上、富貴雙全,退一步則是萬丈深淵、家破人亡。連著榮家,亦是如此。


    宋榮溫聲道,“不必擔心,待往宮裏遞了請假折子,你就安心在家裏養胎,不要再出門。”


    杜月娘柔順的應了。


    杜月娘安安穩穩的回了家,寧安侯夫人紀閔則是倒了大黴,連帶著宋嘉言的外祖母——子爵夫人馮氏也受了訓斥。


    宋嘉言知道後,並沒有坐在老梅庵啞忍憋氣,她浩浩蕩蕩的回了趟娘家,還宣了太醫院院判到承恩侯府為杜月娘把脈安胎。宋嘉言道,“大哥二弟皆已遠走,歸期不定。父親膝下無子,若太太這胎有失,豈不是要絕宋家長房血脈嗎?我在老梅庵日夜祈福,都不能保家人安康,心下難安。”


    按理,這是宋嘉言在家說的話,也不知怎麽著,就傳的大街小巷皆知。


    宋嘉言還下了一道諭給子爵府,大意是,她嫁給陛下為後,紀家就是皇家正經的姻親之家。她的外家,也就是陛下的外家。所謂,雷霆雨怒皆為君恩。為人臣者,唯知忠心而已。


    宋嘉言是個很強勢的人,這一點,帝都人盡皆知。


    想當初,她非後位不可的進了宮,此舉,天下謗之。宋嘉言硬是不退分毫。


    但,誰也未料到宋嘉言強勢到這種地步,連方太後的耳光都照抽不誤。


    須知,方太後可是昭文帝的親娘。


    宋嘉言抽還了方太後一記大耳光,最覺慶幸的卻是秦三太太。


    小郡主,不,小郡君重回秦家,盡管秦崢依舊睡在外書房,小郡君卻是晨昏定省,沒有半分失禮之處。宋嘉言的手段,她嚐過了,自然不會叫宋嘉言再抓住把柄。否則,若真是連郡君之爵都奪了去,她哪裏還有立足之地?


    小郡君這樣的溫馴,讓身為婆婆的秦三太太分外滿意。尤其聽說了宋嘉言霸道囂張的行事之後,秦三太太再次慶幸沒叫兒子娶宋嘉言過門兒,不然,宋嘉言這樣的潑辣貨,連一國太後都吃不消,何況於她!


    秦三太太胡思亂想著,問小郡君,“今兒休沐,怎麽不見崢兒?”


    小郡君道,“聽說三爺去義塾講課去了。”要說與秦崢有什麽深厚感情,純粹胡扯,但,這樣在秦家守活寡,小郡君的臉色始終淡淡的。


    哪怕秦三太太這等人,也知道帝都義塾是宋嘉言打頭兒辦的。聞言臉上一僵,秦三太太抱怨道,“真是的,好容易休息一日,也不肯老老實實的在家呆著。”


    小郡君沒說話,秦三太太歎口氣,就打發兒媳婦下去了。


    秦三太太琢磨著跟丈夫說一說兒子媳婦的事,總這麽冷著,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呢?想到丈夫,秦三太太更是滿心苦澀,因她自作主張的失諾於宋家,向來恩愛的丈夫納了兩房妾室,自此再未踏進過她的房門。女兒貼心,卻是嫁了人,並不能時時回娘家寬慰於她。兩個兒子,秦嶸也中了秀才,卻在舉人試中失利,如今繼續苦讀。最出息的長子,早已與她離心,除卻晨昏請安,她與長子說話的時間都少。


    好在秦三老爺從未出仕,無官無職的,有大把時間在家裏,秦三太太親自等在院門口,秦三老爺這點臉麵還是給她的。不看秦三太太,還有兒女的麵子呢。


    秦三太太簡單說了兒子媳婦的事,秦三老爺沉默半晌,道,“崢哥兒已過了冠禮之年,他自有主張,不是輕易能說動的。”


    秦三太太絞著帕子,眼眶微紅,“別的不說,他這個年紀,膝下猶空。若是不喜歡小郡君,為子嗣計,納兩房妾室也好。”如今小郡君被降了爵,秦三太太對這個媳婦也就不似原本那般客氣了。


    “閉嘴!”秦三老爺冷聲道,“你再敢說這話,就滾回莊子去!”自宋家之事後,秦三老爺厭極了秦三太太。若不是為著兒女臉麵,他真想休了這無知婦人!想當初,宋家多好的親事。宋嘉言連皇後都能做得,如何做不得他們秦家的媳婦!如今娶來小郡君又如何?兒子半點兒不喜,根本懶得進她的房門。若是小郡君不能生,納妾納小的倒也罷了。秦崢冷落於小郡君,秦家偏又生出納妾的法子,仁德親王府尚在帝都,這般不將小郡君放在眼裏,仁德親王府也不是死人,到時難免又是一樁是非!


    丈夫一聲暴喝,秦三太太眼淚都下來了,捏著帕子拭淚,道,“我這也是為崢兒著急,老爺何苦惱怒。”


    “崢兒有今日,都是你這做母親幹的好事!”秦三老爺起身,冷冷道,“安分守己的做好你的秦三太太。”抬腳去了妾室房中消譴。


    秦崢與小郡君之事,便是秦老尚書也不想再多說。


    倒是有一事,秦老尚書對秦崢道,“這些時日,少去義塾。”


    秦崢微怔,他是個聰明人,很快明白了祖父的用意。秦崢道,“沒有人喜歡反複無常的屬下。秦美人已經失去了撫育七皇子的資格,隻要太後在,秦美人性命不過這幾年。秦美人一宮主位之時,我尚且不會押寶於她,何況現在?”


    “在我看來,就是祖父,也不必因著秦美人與七皇子便親近承恩公府。陛下既然允許三司審方家之案,可見,方家帝心全失。可笑,太後娘娘視而不見,還一徑與皇後娘娘為難。”秦崢淡淡道,“九皇子乃中宮嫡子,名正言且順。”


    秦老尚書畢竟伴駕多年,對昭文帝有一定的了解,點撥孫兒,道,“皇後操之過急了。太後畢竟是陛下的生身之母,皇後對太後如此強勢,陛下不會喜歡。”


    秦崢與宋嘉言青梅竹馬多年,對宋嘉言也有一定的了解,篤定道,“皇後娘娘從不曾失敗。”嫁給方二,宋嘉言都能翻身,何況如今?對於宋嘉言,最艱難的時節已經過去了。


    “皇後之位,一敗便可傾城。”


    “所以,皇後這樣做,必有其用意。”


    “你這樣信她?”


    “我信她,比信我自己還要信。”


    似乎自成親之日起,秦崢便拒絕接受家族的安排。他的仕途,必須按照他的意願來走。至於家人的反應,完全不在秦崢的考慮之中。甚至當初秦崢反家族之道,上書支持宋嘉言的奏章,秦大老爺怒不可遏,當麵質問秦崢,“可有將淑妃娘娘放在眼裏?”


    秦崢直言反問,“當初,淑妃娘娘算計我的親事時,可有將我放在眼裏!”


    秦崢與秦淑妃,早已是生死無相幹。


    便是秦老尚書,亦未料到向來溫文爾雅的孫子有這樣強勢的一麵。


    秦崢不隻是強勢,他還有與強勢相對應的手腕。


    他無需代表秦家,他隻是他自己。


    便是景惠長公主痛快的笑了幾場後,也到老梅庵去勸宋嘉言,“天下誰不知太後跋扈,不過看在陛下的麵子上,大家忍著她罷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同理,一朝天子一朝太後。方太後與宋嘉言勢同水火,隻要九皇子安安穩穩的登基,方家包管討不得好兒,她的仇便可報了。


    正因如此,她才更要勸宋嘉言一勸。


    宋嘉言淡淡一笑,“皇妹放心,不至於此。”


    她敢做,自然有這樣做的理由。


    便是在昭文帝麵前,宋嘉言照樣如此說,“因著我訓斥了承恩公世子夫人,怕是太後娘娘不喜。太後娘娘為難我娘家人,我又不是聖人,還生不得氣了?”


    “別的事還好說。唯獨太太的事,我現在猶惱的很。陛下也知曉我家裏的情形,大哥二弟不知去向,隻看爹爹近年新添的白發,便知爹爹心裏是什麽滋味兒了。如今好容易太太有了身孕,再如何仔細也不為過。就是太後娘娘,對我不喜,也不該拿著孕婦做筏子。”


    方太後做的事,昭文帝也不見得多喜歡。隻是,再怎麽說,他也就這一個老娘,忍著罷了。昭文帝歎道,“太後年紀大了,人越發執拗,咱們做兒女的,多包涵吧。”


    宋嘉言道,“陛下不要生我的氣才好。要是對我,什麽我不能忍呢?太後娘娘拿著欽天監說事兒,我不是照樣避出宮來,為的就是太平二字,不使陛下為難。我這人,最是護短兒。護著陛下,也要護著我的娘家人。”


    “唉,要我說,什麽叫才是護著娘家人。並不是給他們多大的富貴尊榮,叫他們知曉利害二字,老老實實的做人,這才是護著他們,有個長久。”宋嘉言歎口氣,“上回,我也不隻是訓斥了承恩公夫人,連帶著景淑、景賢兩位公主,該說的話,我也沒客氣。我也不是針對誰,誥命中還有我二姨母,不是照樣罰俸?訓斥她們,並非是要給她們難堪,是叫她們明白是非。”


    “若隻為了我自己,我根本不會進宮。就是別人輕視我,我什麽滋味兒沒嚐過。我為的,是孩子們。”


    宋嘉言這樣坦誠,倒叫昭文帝不知說什麽好了。


    昭文帝一笑,“你的性子,我清楚。”轉而說起別的事,“北涼太子的年紀,與二公主相仿,朕想著與北涼聯姻,皇後覺著如何?”


    “結兩國之好,自然是好的。”宋嘉言道,“她們姐妹幾個,端睿天姿最好,不讓須眉。”似這種與北涼政治聯姻,要宋嘉言說,端睿公主為最佳人選。不過,昭文帝疼愛端睿公主,舍不得罷了。“二公主溫柔可人,乍然遠嫁,怕她心裏害怕,還是要好生開導她方好。”


    昭文帝想了想,道,“朕想著,讓二公主來陪皇後住些日子。”這種事,按理交給太後也是一樣的。無奈,昭文帝對母親的智慧並不信任,還是交給宋嘉言比較穩妥。


    宋嘉言義不容辭,道,“原是我份內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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