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霜在這個時候幾乎陷入了絕望之中,這間屋子裏隻有三個人,謝安在是人事不省,本命鏡還拿捏著愛蘇盞茶的手中,而他壓根沒有回手之力。


    這個時候她才能夠體會到實力懸殊到底有多麽恐怖,哪怕她心裏不害怕蘇盞茶,對方要是認真起來,一根手指也能按死她,以前對付她隻是小打小鬧。蘇盞茶的靈力充斥在整間屋中,夕霜估計蘇盞茶過往也沒有把她當成真正的成果對手。一個遙遙在上的高手為什麽把她當做對手。


    謝安在實在沒有掙紮的餘地了,蘇盞茶也沒有多看夕霜一眼,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這一塊長命富貴鏡的贗品之上。這是她身為鏡師的原則,所有的贗品本命鏡不該存在在世上,她要將其毀滅,將其徹底的抹殺。也讓那些心存僥幸的人收到該有的教訓。


    鏡體的粉末還在不停地下落,落在夕霜眼前仿佛是凜冬最寒冷的那場雪。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蘇禪茶輕輕咦了一聲,屋中異常安靜。她這一聲讓夕霜後背發涼,以為是謝安在撐不住死了。


    夕霜真的是這樣以為,等到她抬起頭來才流露出比蘇盞茶還要驚訝的表情,那塊被對方緊緊捏在手中的長命富貴鏡一半外層粉末落去,露出裏麵仙鶴鏡的本體。而另一半明明也被剝去了偽裝,為什麽這圖案這花樣還有這發出的微弱的鏡魄之光依然是長命富貴鏡!


    也就是說蘇盞茶手中的這麵本命鏡,一半是仙鶴鏡而另一半是長命富貴鏡,也難怪蘇盞茶會吃驚到停下接下來的所有舉動。這種二合一的警惕太稀少了,一個人的本命鏡可以均勻地分成兩半,如果用眼睛仔細去看的話,並不是平均而分,仙鶴鏡的麵積稍微大一些,而長命富貴鏡相對小一些。即便如此長命富貴鏡的光芒,千真萬確地壓製住了仙鶴鏡。


    這是怎麽回事?這個時候蘇盞茶和夕霜同時冒出了這個念頭。夕霜在驚訝過後立刻欣喜起來,如果謝安在的本命鏡中蘊含著真正長命富貴鏡的部分,蘇盞茶該不會將他徹底抹殺,至少他還有活命的機會。


    夕霜的胸口一緊,是蘇盞茶揚手把人淩空抓到了自己麵前。她倒是不忌諱這些,也不怕夕霜對她懷恨於心,反而把謝安在的本命鏡往前遞了遞,送到了夕霜麵前:“有意思,真有意思,你也該仔細看看。”


    夕霜低下頭發現除了剛才的那些,她再看不出其他特別的地方。而她肩膀的位置微微一熱,她猛地想起來看不出有什麽關係,她還有水魄,水魄可以加持眼睛的力量,可以讓她看到更多。果然那股熱力,從肩膀沿著脖頸一路攀爬到她的臉上,夕霜的整張臉都熱辣辣的,她連忙閉上眼睛,等到再張開使眼前的景象變得完全不同。


    整麵本命鏡體是活生生的,中間相隔的部分顯露出明朗的分割線,完全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哪一方的力量占了上風,會吞噬去對方的領域。目前來看,仙鶴鏡略占上風,而夕霜的手指一搭上去,長命富貴鏡的鏡魄爆閃一下,猶如破竹之勢,一下子把仙鶴鏡的麵積壓製了小半。


    “這鏡子與你有些淵源。”蘇盞茶既然接受了這種二合為一的設定,倒是不舍得謝安在死去了。她也有好奇心,也想往後看看,繼續下去會發生什麽,“憑良心說,我倒是願意留下來的是長命富貴鏡。這也是寂望平原地界之中,唯一剩下的一麵了。”


    說完,蘇盞茶把自己的手指抽離,果然如她所料,她的靈力一旦撤離,仙鶴鏡的氣勢更弱,根本招架不住了。


    夕霜眼睜睜看著手中的贗品重新變成了七八成模樣的長命富貴鏡,而且上麵的裂縫經由這場廝殺被基本修補完善。她忍不住出聲問道:“蘇前輩,這是怎麽回事?”


    “仙鶴鏡是他的本命鏡,機緣巧合,有人給他做了層長命富貴鏡的外套。當初不知是怎麽承諾的,反正肯定不止是二十年。他會變得一場虛弱,原來是他的本命鏡經過這些年的不斷洗滌衝刷,脫胎換骨了。隻要假以時日,會變成一塊真正的長命富貴鏡。”蘇盞茶漫不經心地看一下眼謝安在,見他眼簾飛快跳動,是快要蘇醒的狀態,“他這也算還是因禍得福了,醒過來以後,靈力修為自然更上一層樓。”


    夕霜越聽越是歡喜:“前輩的意思是他的傷自愈了?”


    “不但傷好了,本命鏡也算修繕一新,對於鏡師而言倒是省心省力了。”蘇盞茶沒有要多留他們在自己屋中的意思,從夕霜手中奪過本命鏡,按回到了謝安在的體內。她的衣袖一揮,房門再次自動打開,“你既然與他交好,可以詢問一下當年的真相,還有下次來別把尉遲酒的女兒帶來,我見著她就煩心。”


    夕霜看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謝安在,苦著一張臉,要是小珍不過來幫忙,她沒辦法把謝安在帶回屋中休息。


    “真是沒出息。”蘇盞茶的手指囫圇畫了個圈,把謝安在圈攏在其中,低聲一聲起。謝安在的身體騰空而起,對準房門飛了出去,“你用點巧勁推他回去,你既然是甘家人,怎麽什麽都不會,這鏡師的本事又是哪個不入流的師父教授的?”


    “我自己揣摩的,沒有師父。”夕霜依著蘇盞茶說的,把謝安在往前推動,而他始終懸空不會落下地來。蘇盞茶的話沒錯,她沒有紮實的基本功,很多全靠自己琢磨,進展比普通修行者更加緩慢。


    “天生的鏡師?”蘇盞茶望著夕霜的背影,眉頭動了動,很快把房門砰得一聲給關合上了。


    小珍即使被蘇盞茶擺在明麵上嫌棄,依然不肯走得遠,蹲在五六步開外的灌木叢中,一見夕霜出來,連忙迎了上來:“少主他……”眼睛裏見到了懸空平躺的謝安在,她愣了愣才道,“少主的情況是好是壞!”


    “好事,肯定是好事。”夕霜見小珍又要上前背人,連忙阻止道,“我們這樣送她回去更好。”她琢磨著蘇盞茶的話,指著謝安在問小珍可會這樣?她是沒有基本功,小珍至少十多年跟隨在秦雲行身邊。


    小珍用手比劃了一下,謝安在離地有半人高的樣子,她哪裏會這樣玄妙的手法,連連搖頭。


    夕霜有些釋然,大概是蘇盞茶的眼界高本事大,看她們這樣的全是不入眼的。再說了,也不是她一個人不成才,偌大的離馭圃又有誰能夠比得上蘇盞茶的修為。


    兩人把謝安在送回去,謝安在的身體剛被推動到床榻上方,好似那股始終承托著他的力氣消失,他仿佛是離了枝頭的落葉,飄飄然地落下,後腦勺一挨到枕頭,謝安在的雙眼打開,眼底清澈一片,再沒有半分虛弱的樣子。


    “小霜。”謝安在大致調動了一下體內的本命鏡,他始終處於昏迷的狀態,對於在蘇盞茶那裏發生了什麽一概不知情,“我的本命鏡被你修複好了?”


    “我沒有動手,是它自己修複了自己。”夕霜知道真話說出來,連她這個始終旁觀的人也不太願意相信,更何況是別人。


    但是她低估了謝安在的承受能力,他嗯一聲,全盤確認了,沒有半分的疑惑。


    這一下又是夕霜耐不住了:“你知道自己的本命鏡是怎麽回事?”


    “我的本命鏡是長命富貴鏡,說是可以逢凶化吉,保我長命百歲。所以盡管我感覺到自己快死了,最終卻把性命保住了。”謝安在的解釋聽得夕霜哭笑不得,誰說長命富貴鏡就能長命百歲了,更何況對修靈者而言,百歲可能隻是一個開端。


    謝安在細心,看出夕霜的神情有些別扭:“我以為你會把我帶回天秀鎮,畢竟你的本事在那邊更容易施展。”


    “不用熔爐,不用任何材料,謝安在,你當真不知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夕霜以為自己的螢火蟲型本命鏡夠讓人驚訝了,那麽謝安在的二鏡合一同樣震懾到了見多識廣的蘇盞茶。


    “我要是特殊就該一鼓作氣衝回去,當麵問問我爹,為什麽不為娘親報仇,反而違背娘親生前的決定,直接對其他聯盟的族人動手,甚至要對甘家動手。”謝安在哭笑了一聲道,“我是個懦弱的人。”


    夕霜聽不得這樣的話,把蘇盞茶取出謝安在本命鏡之後,一連串的奇觀全部倒豆子一樣告訴了他:“你的本命鏡二合為一,此消彼長。你這次莫名地傷重不起,也是因為兩股力量相持不下,本命鏡快要承受不起,索性讓你昏倒,也讓兩股力量適當消停一陣子。”


    “你是說,我的本命鏡其實是仙鶴鏡?”謝安在盡管對夕霜是一百個一千個信任,可他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是誰有這樣的本事,在仙鶴鏡上套了個長命富貴鏡的殼子,這殼子還不能一勞永逸,才過了二十年就出岔子了。”


    “你已經扭轉了劣勢,長命富貴鏡快要真正屬於你了。”夕霜把最後看到的景象十分細致地描述給他聽,“我的手一搭上去,仙鶴鏡就節節敗退。不過那位蘇前輩說了,既然是兩股力量,要其中之一徹底消失怕是很難,不如你掌控兩者之間的平衡,修行出另一派的風光。”


    “長命富貴鏡是不可能憑借我的這點靈力修行出來的。”謝安在再次自查了身體的各個部分,發現體內靈力充沛,精神氣更是從未有過的豐盛,“如果這個現象還有人能夠給我答案,那麽也隻有我爹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鏡忘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枝雀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枝雀靜並收藏一鏡忘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