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得不重,所以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個時候,我受傷的消息一旦傳出,人心惶惶,越傳越離譜,到時候也是麻煩。”甘望梅有些不以為然的,“既然韓前輩說破,我也不用隱瞞,甘家十二名弟子被影獸控製心智。他們能傷我,我不能傷他們,好不容易保全住了十二人的性命,又換上了新的看守者。”


    “影獸呢,甘家家主受傷後再次畫下了防禦的結界。”韓遂直視著甘望梅,這人明明傷得不輕,還在硬撐。


    “影獸被我用結界封印起來,本來還想著,隻要它們乖乖聽從處置,好歹留它們一條性命。從目前看來,影獸隨時可能發狂,很難控製。一旦從圈禁中脫離,誰也不能保證,下一次,它們還會不會繼續傷人!韓前輩我想與你商議,如何處置影獸的問題。請越快決定越好,這也是給那些死在它們攻擊之下的修靈者,一個合理,妥善的交代。”甘望梅難得避開了韓遂的目光,這位前輩一點不像幾百歲的老態,在這樣灼灼的注視下,還真有些擋不住審視的架勢,“前輩怎麽看?”


    韓遂哪裏聽不懂這話的意思。甘望梅覺得影獸留在甘家是個禍害,早晚會出大事,所以要韓遂給一句確準的話,直接殺了影獸,以絕後顧之憂。要殺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韓遂自然是不肯的。不過甘家出力最多,甘望梅又是商量的口吻。他考慮了一下後道:“甘家家主,不如說實話,目前影獸的情況到底怎麽了?”


    “影獸操縱甘家弟子襲擊於我,我氣憤難當,直接傷了其中一隻,又加強了結界封印。雖說現在換了一批甘家弟子在看守。實際上誰也見不到裏麵的影獸,如果一定要有人看,那隻有韓前輩可以隨我入內。”當網媒這次連夕霜不肯放行,“不是不放心你,是怕害了你,懂不懂?”她說完,伸手揉了一下夕霜的臉,才看不出凶巴巴的樣子,“在這裏等我們,無論好壞消息,總要有個人等的。”


    韓遂沒有過問她到底把影獸傷到什麽程度,聽起來其中一隻傷得很重,可能有性命之憂。因此擔心另一隻會拚死報仇反撲,必須前去看個究竟。


    夕霜這次沒有強行要跟隨前往,甘望梅的話句句在理。她要是耍賴胡鬧,反而會壞了大事。韓遂給了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兩人前後離去,屋中隻剩下了夕霜。這個時候,甘望梅倒是信任她,不怕她翻箱倒櫃,更不怕她拆了牆角。夕霜在屋中坐了會兒,有些心神不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算了算時辰,兩人離開的時間並不長,要是再這樣坐下去反而心思焦慮,不如出去走走,時間也能過得快些。夕霜前腳剛踏出來,差一點被迎麵跑來的甘茶月撞個正著,她對茶月的印象還好,知道茶月原本是在看守影獸的隊伍中。大概就是甘望梅口中,受傷被撤出的那一部分弟子。


    這個時候人心惶惶,一點刺激也不能受。夕霜脫口而出問道:“出什麽事了?你急成這樣!”


    甘茶月滿頭汗,倒不像是驚恐而是歡喜:“家主呢?要回稟家主一個好消息,白師兄回來了,白師兄帶著人回來了!”


    夕霜一聽的確是個好消息,這個時候白衡齊回來比什麽都強。她連忙一把抓住甘茶月的小臂:“家主和韓遂有要緊的事去處理,你先帶我去見白衡齊,他可好,還有那些甘家弟子可好?”人一激動,連夕霜說話都跟著結結巴巴的。


    甘茶月連連點頭道:“還好還好,除了兩個弟子受了點傷,也被他們帶回來,其餘人都很好。”她發現夕霜的臉色有些古怪,湊過來多看了她一眼,“怎麽?你不相信他們當真回來了嗎?”


    “我先去看了再說。”夕霜在好消息的衝擊之後,又覺得這個時候白衡齊回來,似乎時間掐得太準了,為什麽會是這個時候?


    “對了,我忘了說,有人送他們回來的。有個修為很高的前輩,送他們回來,所以很安妥無事。”甘茶月是打心眼裏歡喜,眼睛都在發亮,“白師兄回來就好了,白師兄是家主的左膀右臂。他一天不在,家主牽掛得不行。”


    她這邊說完話,又生怕夕霜多疑,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你不好,隻是白師兄在這裏時間長了,大家和他都熟悉。”


    夕霜一揮手,示意她不用解釋,自己更沒有疑神疑鬼:“白衡齊為甘家所做的,遠比我多,我才剛回來,還不如你呢。”


    甘茶月偷偷鬆了口氣,連著搖頭道:“怎麽能這樣說,家主十分看重夕霜姑娘,而且夕霜姑娘與家主又是血緣之親,我們如何能比。”


    “不用比,都是為了甘家好。”夕霜與甘茶月兩人並肩而出,遠遠地看到白衡齊已經往這邊走過來。她從來沒有這一刻,在見到白衡齊的時候會這樣高興。夕霜居然忍不住抬起手來對著他揮了揮。


    白衡齊也見到了她,腳步的速度更快,瞬間已經在了麵前:“我回來了。”這人上上下下整齊妥當,果然和甘茶月說的一樣,沒有受傷。


    夕霜看了又看,確定了這一點。她剛才在懷疑什麽?連她自己都不敢說出口。


    “家主呢?我回來,有事要回稟的。”白衡齊向著兩邊看,臉色微變道,“家主怎麽不在?”


    “我們抓住了影獸,目前出了些問題,家主剛剛和韓遂一起前去查看,應該很快會出來。”他們現在身處結界之中,聯係不上,你再等上一等。”夕霜嘴角微微上揚,“你們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平安回來全倚仗一位前輩出手相助,否則我們在劫難逃。”白衡齊的解釋和剛才甘茶月說的一樣,“我正是想向家主引薦這位前輩,家主既然進了結界,我們去前頭廳堂坐一坐,你也見見那位前輩。”


    夕霜聽他前輩長,前輩短的,以前對韓遂可沒有這麽尊重有加,對蘇盞茶就更不用提了。可見遇到的是有個真本事的,又救了他們性命,態度自然是不同。她對什麽前輩沒有好奇心,可是看著白衡齊應期望的樣子,甘望梅又正好不在,不如就隨他過去看看。看看是什麽機遇巧合,至少是個好消息。


    白衡齊在短短的路上,大致說明了一下他們前往邱家的路上出了問題,本來差一點全軍覆沒。正好這位前輩出手相救,中間耽擱了時間是因為突然有一個傳送的結界,把所有人一起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夕霜經曆了這許多,心說哪裏還有不知名的地方,來來去去都是一樣。於是問道:“你們去的地方是無凝煙?”


    “這一次沒見到界碑,風景看著也不太一樣,所以不太好說。我也曾經懷疑是無凝煙,但是結界很詭異,我們在裏麵雖然沒有受到攻擊卻始終出不來。你猜,我們這些人在裏麵待了多久?”白衡齊應該是想到了那一段記憶,臉色有些難看,“整整一年,春夏秋冬。我記得,出來的時候是冬天,所有的生物全部凋零。要不是在結界之中我們不愁吃喝的問題,怕是所有人,都餓死渴死在裏麵。”


    “你說冬天的時候出來的,裏麵沒有活物。”夕霜再一次抓住了白衡齊話中的關鍵,“春夏秋冬,可曾下雪?”


    “哪裏還下雪,所有本來鬱鬱蔥蔥的花草樹木全部枯萎凋落,不是冬天又是什麽。凜冽之冬,再無生氣。”白衡齊敏銳地發現夕霜的表情告訴他,事情沒那麽簡單,“難道不是冬天,那又是什麽?我其實也奇怪,怎麽也走不出來的結界為什麽突然之間張開了口?而且出口離馭圃又不遠,我們邀請那位前輩一起過來,他才欣然而往。”


    夕霜停下腳步,低聲道:“你要不是太急,我可以說幾句話給你聽。所有生物一起凋零,並非冬天,而是我剛才說的影獸潛入了無凝煙,將其中所有能夠凝結起來的靈氣,完全吞噬。你們能夠出來也是因為無凝煙,失去了靈氣,沒有辦法再維持相應的結界空間,所以破了大洞,讓你們順利出來。這一切都是我經曆的,你們在裏麵待了所謂的一年,外頭這些天也不太平。”


    白衡齊沒有懷疑夕霜的話,他聽得很仔細:“所以,我們去的地方還是無凝煙。你說,那個結界被影獸毀了。”


    “雖然被毀,它自身有修複能力,在吞噬了幾十名修靈者後,差不多已經恢複舊觀。”夕霜沒有時間把在謝家看到的那些,詳細地告訴白衡齊,“既然救了你們的前輩還在等,細節問題我稍後再告訴你。”


    “也好,稍後一定要細說,家主知道你說的這些嗎?”白衡齊一旦脫離險境,馬上又開始擔憂起甘家的現狀,“離馭圃目前是個什麽情況,謝家到底得到了多少,而我們又失去了多少?”


    “邱長吉已經和謝懷宇成了一路人,萬家目前與甘家勉強聯手。謝懷宇按兵不動,並沒有對萬家出手,所以情況還不算太糟糕。”夕霜說的最後幾個字,吞咽在了風中。她見到有人正從前廳的大門出來,跨過門檻,站在原地,單手負在身後,長身玉立,謙和如玉。應該就是把白衡齊一行人解救回來的那位前輩,距離尚遠,她心裏卻隱隱有種熟稔感,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夕霜仔細一想,又覺得沒有可能。她跟隨娘親離開離馭圃後,就待在了天秀鎮。天秀鎮龍魚混雜之地,一派市井風光,又哪裏有這樣出塵若仙的人出現,否則她一定印象深刻,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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