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齊見夕霜不言不語,隻盯著眼前人,微微側頭在她耳邊道:“就是這位前輩,我詢問過一次前輩的名諱,可他沒有說,我也不能多問。沒準,韓前輩認識的,更沒準,蘇盞茶也認得他。”


    “蘇盞茶已經離開了甘家。”夕霜見男子回轉過頭來,雙眸若星辰直視人心,她趕緊低下頭,不敢與這樣的目光直接接觸,很自覺地回避開來。這是怎麽回事?她就是麵對強敵的時候也不會退縮,怎麽這人遠遠的,還是很溫和的看了她一眼,她就有些抵擋不住了。


    白衡齊瞧著也有些奇怪,夕霜平時不是這樣膽怯,怕見生人的性子。否則他也不會主動要求夕霜來見人,可她剛才的表現明顯,就是漏了怯:“你認識他?”


    夕霜搖了搖頭道:“我怎麽可能認識他,這樣的人,也不會出現在天秀鎮對不對?”夕霜現在知道天秀鎮不是先前所想的那樣,其實藏龍臥虎。諸人在脫去了偽裝後,出現這樣一位氣質出塵的前輩也未嚐不可。可是這人絕對不是天秀鎮中的一員,這一點夕霜完全能夠肯定,“雖然不認識,可我想見一見他。”


    說完這句,夕霜大步流星地筆直走了過去,白衡齊差點追不上她。剛才不是還躲來躲去,見不得人的嬌羞樣,怎麽這會兒又如猛虎下山的氣勢。夕霜今天,果然有些古怪。


    “白師兄,夕霜姑娘,不好了,不好了!”有甘家弟子從旁邊衝過來,阻攔住了兩人,急得眼淚都下來了,“那邊關押影獸的結界出了岔子,家主和韓前輩全進去了。”


    夕霜的注意力還在眼前人身上,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叫都進去了?白衡齊對來者熟悉:“久月別著急,慢慢說,結界怎麽了?家主又怎麽了?”


    “剛才家主和韓前輩過來,要查看關押影獸的結界,本來太平無事的。突然我聽到一聲吼聲,驚天動地的,人沒站穩就摔在了地上。等我再爬起來,憑空不見兩人,再問其他同門,也是說沒有看見。”甘久月氣喘籲籲道,“我越想越不對勁,就出來找人幫忙,他們說白師兄回來了。”


    “你聽到的吼聲是影獸發出的?”夕霜和影獸算是有些交集,可從來沒聽過吼叫。影獸是靈物中難得一見會口吐人言的,能夠流暢交流,又怎麽會用吼的!


    “不是影獸還能是什麽,我還聽見家主說了一聲不好,到底是哪裏不好,我就不知道了。”甘久月就差腿軟要跪下了,“白師兄,你趕緊過去看看。”


    白衡齊轉頭去看夕霜:“你留在這裏?”


    “不可能的。”夕霜自問對無凝煙的了解程度遠遠勝過白衡齊,關鍵時候怎麽可能留下來不聞不問,“你看著我像是這麽惜命的人嗎?”


    白衡齊被她說得差點笑了:“誰不惜命,你要是出點事,我沒法子和家主交代才是,而且我們兩個要是也栽進去了,外頭怎麽辦?”


    夕霜拉過甘久月道:“我們兩個過去看個究竟,你去找謝家少主過來鎮宅。我們幾個沒回來之前,聽他的安排就好。”


    甘久月手忙腳亂的,一點主張沒有,夕霜說什麽她隻會點頭。夕霜一鬆手,她跑得比受驚的兔子還快。


    “謝家少主,謝安在。”白衡齊微微眯了眯眼道,“他已經在甘家待了多久,待到你已經這般信任他了,要知道事情的根源就在謝家,萬一他出了問題,誰來負責?”


    “謝安在沒有任何的問題。”夕霜扔下這一句話,走在前頭,把剛才一心要結識的前輩徹底給先放下來了,“這一點,家主很肯定的。”


    “家主肯定就沒問題。”白衡齊下意識地扭頭去看,那位前輩不在門口,段段時間內連個人影也不見了,仿佛剛才隻是驚鴻一瞥。


    “你要是見到邱長吉是個什麽情況,你就會知道外表看起來沒問題的,未必就是正常的。”夕霜沒有隱瞞的意思,“我還揣測過,為什麽你這個時候回來!一長段時間內,音訊全無,怎麽找也找不到的人,說回來就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懷疑我不是白衡齊,是其他不知道什麽假冒的?”白衡齊索性不走了,雙手往胸前一抱,“先把話給說清楚,否則等會兒見著什麽結界,兩人不能齊心協力,危險更大。”


    “對,就是懷疑你被怪物附身了,或者索性就是個障眼法的存在。”夕霜要省下時間,才不和他糾結這些。她方才聽甘望梅說過,在被影獸偷襲後,甘望梅一怒之下重傷了其中一隻。要是甘久月的判斷沒有錯,那麽能夠讓影獸發出怒吼聲的唯一可能是,受傷的那隻影獸死了。


    兩隻影獸始終不離不棄,要是真在甘家死了一隻,絕對就是麻煩。這恐怕也是韓遂要跟著前往查探的原因,誰也不知道一隻盛怒之下的影獸會做出什麽事。


    “這是什麽?”白衡齊本來板著的臉孔,仿佛是看到了什麽新奇,指著夕霜身後的灌木叢問道,“我看到有隻小小的靈物,躲在那裏偷看你。”


    夕霜一下子知道是怎麽回事,躲在灌木叢中的必定是金瑤。她順著白衡齊指的方向走過去:“要跟著也不知道藏藏好,被別人看到了還躲什麽!”


    金瑤小心翼翼地走出來,生怕夕霜責怪,兩隻前爪握在一起不住給她作揖行禮。夕霜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的,一把抓住金瑤的後脖頸提了起來,正好與她四目相對的平視:“讓你離危險遠一點的,為什麽不聽話?”


    “我聽到動靜了。”金瑤見夕霜臉上的疑惑,“我聽到我娘的吼叫聲,它心裏很痛苦。”


    “它也是影獸?”白衡齊的嘴張得差點合不攏,“你不要告訴我,你非但收了一隻厲害的靈物在身邊,又收了一隻小影獸,你這是什麽見鬼的運氣,才能一連遇到兩隻極品的靈物,認你為飼主的,多少修靈者窮其一生連極品靈物的皮毛也沒有見過一次。”


    “它是影獸,也是我負責飼養的靈物。”夕霜把金瑤抱好,窩在懷裏,手指撓了撓它的腦袋頂,“你確定聽到的是你娘的聲音?”


    “影獸稀少,除了我們一家子,我不信附近還會有其他的影獸存在,否則占領地盤的時候早就衝過來打架了。”金瑤指給夕霜看另一邊,“那邊,我娘的吼聲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夕霜本來不知道甘望梅把關押的結界設置在了哪裏,上一次轉移後,她再沒有進去過。


    “那邊?”白衡齊對甘家的一草一木都很清楚,“你確定是那個方向?”


    “我娘的氣息,我還能聞不出來?”金瑤有點著惱,這個人又是誰,怎麽老是反駁它呢!在飼主麵前,故意質疑它話語的準確性。它比誰都清楚,夕霜本來並不願意飼養它,所以即便後來收養,也不如對待水魄時的盡心盡力。這會兒要是飼主相信了這人的話,把它判斷的全給推翻,那可怎麽辦才好!


    “別看金瑤小,很機靈的。她說在那邊,肯定就在那邊。”夕霜往前走了幾步,見白衡齊沒有及時跟上來,“想什麽呢,還去不去了!”


    “你去了就知道。”白衡齊一時半會兒的是解釋不清楚了,他需要夕霜親眼去看看,才能領會他到了嘴邊說不出來的話。


    “小霜。”謝安在不知是不是從甘久月口中,聽聞目前狀況越來越緊迫,顧不得起來,急急忙忙趕了過來,“你們兩個要去結界中?”


    “此地先有勞謝家少主代為掌管了,希望我們速去速回。”白衡齊一個拐彎,人已經不見了。


    夕霜沒打破他的積極性,在外頭等待的人或許不覺得分開的時間很長,可白衡齊自己被困在無凝煙長達一年之久,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他們一旦進入結界,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才是。


    “你看這個地方。”這一拐彎,夕霜愣在了原地,“這個院子,我們來過好多次了。”


    “對,這裏有口井,也發生過不少事。這口井害人,已經讓家主給填平了,你看這些灌木叢也很多日子無人進來修整了,誰都說這個院子裏頭透著邪氣,進來容易出事,漸漸的,人煙稀少,沒有什麽人會再路過了。”白衡齊在此處也留下了不好的回憶,加上小珍的親娘茹娘也是在這裏出的問題,他也是事後第一次接近這裏。


    “你不是說你娘的氣息就在這裏,你是不會弄錯的嗎?”白衡齊雙手往外一展,無論是誰,雙眼所見隻有這麽大小的地方,這能藏什麽還真不好說。


    “不是我說的,是它說的。”夕霜沒有逼問金瑤的企圖,手指繼續柔柔地梳理著鬃毛,“影獸的心智很高,金瑤會這樣說肯定有它的道理。”


    “我要找到我娘會出現在哪裏?”金瑤興致勃勃地從夕霜懷中跳下地,撒開四腿朝著偏院中撲了過去,“這裏的氣場波動很詭異,下一刻會發生什麽還真不好說。”


    “地方隻有這麽大,你負責找出來。”白衡齊把任務直接交付給了金瑤,“用的時間越少,就顯示出你的成長越努力。”


    金瑤一頭紮進了雜草堆中,很快又灰頭土腦地回來了,夕霜走在前麵,把白衡齊攔在了身後。


    一連重複又重複之後,金瑤把腦袋從雜草堆中拉出的瞬間,夕霜反應過來,這是金瑤找到了線索,但是它雙眼迷茫,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你爹娘兄長全部在裏麵,你不想把人全部救出來,然後可以團圓嗎?”夕霜違心地說出這番話,她是親眼見到影獸凶殘的樣子,怕是還要做幾次噩夢才能緩解。


    “團圓,團圓。”金瑤把兩字低聲念叨了幾遍,“已經缺少了一個,又怎麽才能夠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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