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齊是特意讓出私密空間方便三人商議的,聽夕霜說另外兩人在諸人毫不知情的狀況下,已經離開前往謝家去了。他咳嗽一聲道:“你怎麽沒有跟著一起去?”


    “你不覺得我要真去了,也是個累贅嗎?”夕霜這番話說得真心實意,謝安在的修為在年輕一輩中可以算是佼佼者,沒準連白衡齊也不是他的對手。而韓遂的手段到底有多少還沒有動用出來,恐怕是隻有他自己心裏能夠算得過來。


    她要是吵鬧著要跟去,多半能夠達到目的,可夕霜沒有選擇這樣做。早去早回,才是她給予兩人最好的口彩。


    “你的靈物被一並帶走了,我以為你會要親自把它解救出來的。”白衡齊知道自己說這番話有些違心,他有多不願意見到夕霜去冒險。家主至今沒有蘇醒的跡象,而夕霜臨危受命,當了個臨時的家主。她做得很好,很盡心。


    “是我的靈物,與我心意相通就該明白,哪怕不是我親自前往營救,我的心也與它同在。”夕霜曾經聽水魄說過相同類似的話,這會兒一句句使勁往外冒,出口成章,順利的程度讓他也有些吃驚。


    “你的另一隻靈物會因此而疏遠你嗎?”白衡齊沒有養過靈物,家主不喜,底下的弟子又有哪個敢主動提出,沒想到夕霜走在他之前,非但撿回上佳的靈物養在身邊,養得有模有樣。


    “成為金瑤飼主之前,我詢問過水魄的意見。”夕霜與水魄雖然不同種族,兩人共同經曆了不少事,甚至快要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


    白衡齊舉起手臂上下煽動了兩下:“水魄的意見又是什麽?”


    “水魄沒有意見。”夕霜對水魄的現狀始終有些忐忑不安,雖然韓遂說水魄不現身,是靈物進階的好事,可看不到實體出現,總是放不下心來。


    “你養著金瑤,對你來說有害無益。它本質是一隻影獸,離馭圃那些被害的修靈者,相聯係的家屬一旦知道你身邊還養了一隻影獸,必然會令你成為眾矢之的。你要護著靈物,就會得罪更多的人。你要不護著它,那前期所有的心血都白費了。影獸需要大量的靈力供養,你這隻也不例外。”白衡齊明顯更偏袒水魄,那隻靈物出奇地好用,麻煩又少,而且夕霜目前修為不高,養兩隻靈物會讓他十分吃力。


    “這些我都考慮清楚,會有解決之法。兩隻成影獸,在外做下惡行之時,金瑤還是一隻蛋,並沒有孵化出來。哪怕冤有頭債有主,也找不到它的身上。”夕霜早就考慮清楚,她既然收留了金瑤,肯定會保護好它。也希望韓遂和謝安在能把毫發無傷的金瑤帶回來,“先不說這些,不如我們去看看甘家家主的情況?”


    “也好,家主的傷情穩定,或許恢複得比我們想象的更好。”白衡齊邊說話,邊停了下來,“你說那人叫肅鳶?”


    夕霜側過身一抬眼,看到肅鳶就站在不遠處。這人方才在謝懷宇麵前露了一手,不動聲色地離開,這會兒怎麽又出現了?夕霜憑借本能對肅鳶頗有好感,見到他的身影,雙腿像是不聽使喚,自覺向著那個方向走過去。白衡齊要拉住人,差點沒拉成:“他隻是看看,你一過去,他又離開了。”


    “我也隻是看看。”夕霜腳底下沒有停留,一隻手把白衡齊的拉扯給撫開了,“這是在甘家,他是甘家的貴客,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在擔心什麽?”


    “我不擔心其他的事,你的態度讓我擔心,我沒見過你這樣。”白衡齊有些說不清道理的憋屈,這些話是不是由韓遂來說更合適?可現在韓遂不在,他必須要提醒一點夕霜,讓她清醒一點。肅鳶雖然救了他們,是甘家不少人的救命恩人,可離馭圃目前的狀況實在過於複雜,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所以對任何人必須保留一點戒心。


    夕霜對肅鳶壓根看不出一絲的戒心,不是因為,他曾經救過甘家弟子,絕對不是。白衡齊又不傻,夕霜見到肅鳶時,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樣,走得還這麽快,拉都拉不住。白衡齊恨不得一把攔在兩人麵前,可他知道越是這樣,夕霜心裏的逆反越明顯。於是他隻能硬著頭皮跟過去,看情況而定,再做出什麽反應。


    這一次,兩人走到了肅鳶麵前,肅鳶非但沒有避讓開,反而微微含笑,像是有備而來。夕霜離得近了,看著肅鳶謫仙般的容貌,反而不知說些什麽。她對肅鳶隻有一種朦朧的熟稔感,實則過於陌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年齡,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可直覺告訴她,這人對她有種特別的存在,就像她和韓遂推心置腹說的那一番話,應該不是喜歡,而是好奇。她對這個人的好奇心,有些過度了。


    可有些東西,越是壓抑,越是反彈。夕霜避讓不開肅鳶對她的吸引力,所以站在了對方的麵前,看著肅鳶微微一笑,她跟著也笑了:“前輩在這裏可還習慣?”


    “剛才那人離開了,你們打敗了他?”肅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了一句,“那人是上門來找茬的嗎?所以你對我說最近外麵不太平,讓我留在這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裏本來很太平,最近不知怎麽亂糟糟的,我們正在想辦法,讓它恢複原狀。”白衡齊在旁邊插嘴道,“前輩出手救我們的時候,也是我們最危難到時候。”


    “你可能想得太樂觀了,我救你的時候不過是個開端。”肅鳶這話讓人聽得有些不明白,又好像深藏著玄機。


    夕霜再次感覺到了危險的味道:“前輩的意思是說,我們會遇到更大的麻煩,離馭圃會更不安寧。”


    “我曾經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一開始相對穩定平和的地方開始出現異狀。修靈者紛紛出手想要讓其恢複到正常的秩序,可是越幫越忙越混亂,直到最後變成無法控製的局麵。”肅鳶的目光,看著夕霜,又從夕霜身上轉移到白衡齊的臉上,“我救你們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掛在嘴邊。我住在這裏,也是承蒙這位姑娘的盛情,並非是為了要享受所做一切,給予的報答。”


    “那前輩既然經曆過,能不能給我們一點建議,哪怕是指明一條正確的道路?”夕霜選擇無條件地相信了肅鳶的話。這一段時日,她經曆過的,讓她覺得整件事絕對沒那麽簡單。謝懷宇背後的那個指使者遲遲沒有露麵,連韓遂也不知究竟。


    這個地界之中,韓遂應該是最厲害的存在,如果他也是一籌莫展的,真的會失控。離馭圃一團糟的情況,到時候出現弱肉強食的危機。多少弱小的修靈者可能會淪為影獸的食物,隻是因為,有人想要掌權,有人想要至高無上的權力。謝懷宇的野心逐漸膨脹,膨脹到沒有人可以阻止。


    “我留在這裏還有一個原因,沒有到這裏之前,我聽到一個消息,說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蘇盞茶曾經出現過,而且也留在了這裏。我想打聽一下,關於她的行蹤。”肅鳶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我來到這裏並沒有看到她,是她先一步離開了,還是消息誤傳,你們可方便透露?”


    “前輩是來找尋蘇盞茶蘇前輩的下落。”白衡齊一眼看到夕霜臉上那種尷尬,應該是肅鳶的問題,是夕霜想過太多可能性也沒想到過的那一種。肅鳶與蘇盞茶是舊識,他來這裏,是為了找尋蘇盞茶。這個理由,對於白衡齊來說反而合情合理,他對肅鳶的戒心,放下了一大半,“蘇盞茶前輩的確在甘家停留過一段時日,她身上發生了一點情況,忘記了很多過去的回憶,後來,她離開了。”


    “她為什麽離開,我可以問一下原因嗎?”肅鳶顯然對白衡齊的回答不是很滿意,這話裏話外隱藏的消息元素太多,必有隱情。


    “蘇盞茶前輩與此地有些格格不入,她想要尋找自己丟失的那一部分記憶。要是始終停留在這裏沒有進展,她會心生不滿。與其這樣,不如離開,前輩,是在擔心她嗎?蘇前輩雖然失去了部分的記憶,但是靈力修為完全沒有問題,厲害的修靈者也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她是難得一見的鏡師,會結界布陣,會療傷治病。誰有這個膽子輕易對她出手,我想應該是這樣。”白衡齊同樣也在打量著肅鳶聽到這些線索後的反映情況,他與蘇盞茶是敵是友,還不好說。肅鳶隻是說,為了尋找此人而來。這樣一個,溫文如玉君子模樣的前輩,在提起蘇盞茶三字時,眼年底的情緒,沒有多一分的變化。


    白衡齊同樣是男人,知道蘇盞茶的相貌有多出類拔萃。他沒有動心,一來是因為蘇盞茶的前輩身份擺放在那裏,他第一選擇是心生敬畏,再者他心裏隱隱綽綽,始終留放著一個人,不管那人對他的態度如何,他也可以算是心有所屬,又怎麽會對其他的美人動心。


    肅鳶表現出來的絕對不是動心的樣子,這一天白衡齊確定無疑。


    “蘇盞茶留下來又離開,也就是說,這裏讓她覺得不舒服。”肅鳶總結了一下白衡齊的話,作出自己的判斷,“她離開之後,線索就斷了,要再想找到這個人,難上加難,你們可曾聽到她後來的消息?”


    白衡齊和夕霜,很有默契地一起搖頭,蘇盞茶離開之後哪裏還有消息傳來?離馭圃仿佛被罩了一個透明的罩子,外頭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也出不去。除了肅鳶,除了這個意外出現的人,這個恰如其分,在巧得不能再巧的時間出現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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