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好,我們去看看他。”夕霜從白衡齊身邊繞過去,時間一刻不能耽誤,答案就快要在眼前了。她沒有更多的耐心,等謝安在完全恢複過來,“我們剛才有個很大膽的假設,你可以一並進來聽聽。”


    白衡齊很識趣的樣子,搖了搖頭道:“你和韓前輩進去問明白就好,我等著答案。家主那邊沒有最可靠的人看守,我委實不放心。既然這邊有你們,我就過去家主那裏。”


    韓遂看著白衡齊果斷離開,側頭看了看夕霜:“這人要不是當年隱瞞真實身份欺騙過你……”


    “停!”夕霜和他熟稔,還能猜不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我早就沒這個心了,他也一樣。”


    韓遂的嘴動了動,無聲地吐出一句未必。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他走在前,推門進去,見到謝安在搖搖晃晃地正從床上下來,整個人是虛的,站也站不住。兩人進屋來,謝安在的警覺心全無,連眼睫也沒有多抬一下,應該是根本沒有察覺到多出兩人。


    夕霜看一眼韓遂,低聲問道:“他這是怎麽回事?”


    “受了較大的刺激後,心無旁騖,隻想著那一件事,再看不到別人,聽不到別人了。”韓遂大步走到謝安在麵前,用力扳住了他的肩膀,搖晃了幾下,“你這是要做什麽!獨自回謝家去尋找答案嗎,就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遁形也做不到,還妄想回去和你爹拚個你死我活?”


    “我要回去,回去才能找到答案。”韓遂的力道大,謝安在疼得雙眉緊皺,神智恢複些許。他直愣愣看著眼前人,“否則,我不甘心的。”


    “不甘心的源頭在哪裏?”這一次發問的是夕霜,有些話,隻有她適合問出口,“不甘心,興許你爹和你娘一起騙了你!”


    謝安在的嘴張了張,顯然是打算反駁她,可他找不出合適的詞句,因為在他心裏,恐怕也是一樣的想法。一開始,娘親意外死了。他很難受,差點無法麵對。緊接著,親爹的狀況變得詭異,甚至暴露出可能參與殺害娘親的計劃中。


    然後就在剛才,謝安在發現了幾乎要令他崩潰的現實。娘親或許壓根沒有死,也可能是用其他手段活過來,也就是說,也就是說……他的嘴唇不停哆嗦,狠了狠心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要把自己打醒過來。


    “也就是說,被我們找到帶回來的小珍,留在甘家,留在你身邊的人可能才是秦雲行,死在影獸惡行之下的是小珍。”夕霜毫不客氣地把聽起來匪夷所思的可能性全給說出來了,“你是怎麽發現的?”


    明明小珍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破綻,還在與謝懷宇的交戰中受了傷。謝安在究竟是如何看出來的,連韓遂也很是好奇。


    “那不是別人,不是別人,是我娘親!你們以為裝得再像,可在我眼中其實破綻百出,隻是這個想法實在過於荒謬,我沒有往這方麵多想。”謝安在痛苦地用拳頭捶打自己腦門,“一旦認準了某點,那麽所有偽裝的陰暗麵全部爆發出來,想要避讓開都做不到。”


    理由說得合情合理,的確在最為親近的人麵前,偽裝會變成一件可笑的遮羞布,起不了什麽作用。


    “幾時開始的,我問你,要是這個假設成立,她從最初就沒有死,還是中途占據了小珍的身體?”夕霜聽他敲打得實在用力,似乎這人已經沒有痛感,“你才暈過去了,就先別折騰自己,留著元氣做正事。”


    謝安在還算聽得進她的勸解,有些話憋在心裏很可怕,真的鼓足勇氣說出來,心口的壓力釋放出來不少,他至少能夠正常呼吸了:“是,我要查清楚。”


    “也可能是你爹的障眼法,他能夠控製影獸,成年影獸的本事比我們想得更厲害。”夕霜見算是阻攔他風風火火衝回謝家的念頭,這人一貫沉著冷靜,今天算是難得一見的失控了。


    “他為什麽要讓我們產生這樣的錯覺,對他又有什麽好處!”謝安在明曉得夕霜是為了安慰他,可他也是本能要反斥,“動用了這麽大的排場,弄假成真的隻是讓我們產生某種錯覺?有這些功夫,他為什麽不做些更容易達到目的的手段?”


    “你們不要忘了一點,小珍在甘家,他要來帶走小珍才行。”韓遂不認為秦雲行是假死,這樣做沒有意義,隻是平白浪費時間,還讓父子幾乎反目成仇,“所以,他是獲得了某種手段,利用小珍特殊的體質,讓秦雲行進了小珍的身體中,等於複活重生了。”


    “這種可能性最大,否則小珍哪裏能瞞得過你這麽久?她一旦變了個人,你立刻就有所發覺了。“夕霜沒有過多追問,謝安在從哪裏分辨出真假,朝夕相處的母子兩人,相互辨認隻需要本能的直覺。


    “問題依舊出現在畫軸中。”韓遂沒有刻意讓兩人感覺到緊迫和危險,他摸了摸下巴問道,“去謝家把畫軸偷出來怎麽樣?”


    夕霜咽了口口水,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偷?”


    “對,偷出來。假設謝安在的直覺正確,留在小珍體內的是秦雲行,除非是她神智全無,否則她不一定會讚同謝懷宇的做法,兩人有爭執的磨合期,在這段日子裏,畫軸應該就會出現在顯眼的位置。我們非但要偷畫軸,還要確定秦雲行活著的消息。”韓遂的話像一記重擊,把謝安在徹底給打醒了。


    “我要去,無論是偷是拿,必須帶上我!”謝安在的一顆心本來枯槁了大半,心裏想著等離馭圃恢複往日的平靜,他會選擇離開甘家,甚至離得遠遠,再也不回來。這會兒,他的雙眼亮到驚人,所有被流放出去的精神氣重新凝聚到了他的體內,“不能再等,我們立刻走!”


    “甘家不太平,我們三個走了,誰來留守?”韓遂顯然沒有他的焦急,把問題考慮周到,才能做成大事。


    “不是有白衡齊嗎,再說了,甘家家主很快會恢複神智,她雖然需要點時間來養傷,可以通過白衡齊來照顧整個甘家。”謝安在發現不對勁,左右兩人全盯著他看,“我是哪裏說錯話了嗎?”


    “你怎麽知道甘家家主很快會恢複神智的?”韓遂不客氣地問道,“你沒有見過她具體的傷勢,這個結論又是怎麽得出的!”


    “你們不是說家主身受重傷,需要調養?按照甘家家主的修為,調養用不了多少時日,她休養也有幾天了,所以我才會說她很快能夠恢複神智。”謝安在不假思索地回道,發現對麵兩人非但沒有把目光撤走,反而像在看什麽奇怪東西一樣看著他。


    “你們又怎麽了,要是我說錯話,盡管可以指正,這樣看著又算什麽意思!”謝懷宇發現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兩人帶有審視的目光,讓他全身不自在,“我要是哪裏說得偏頗,你們可以告訴我,我不是混入甘家的奸細,你們這樣看也看不出什麽的。”


    “甘家哪裏有這麽多的奸細?”夕霜笑著反問道,“我們回到謝家萬一見到很詭異的情況,你是選幫哪一麵?”


    “我不會選我爹的,無論我娘是死是活,我也不會選他的。”謝安在說得斬釘截鐵的。


    “行,謝家少主願意為幫手,那麽這次潛回是最好的機會。”韓遂再次用力拍了拍謝安在的肩膀,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認同了他。


    “我去和白衡齊說明,我也要……”夕霜見正對麵的韓遂搖了搖頭,有些發慌了:“你搖頭代表什麽?”


    “代表此次行動隻有兩個人,就是我和謝家少主,你和白衡齊一同留下來應付各種突變狀況。甘家家主如果有人繼任,很可能不是由一個人來承擔所有。”韓遂說到這裏,心念一動,仿佛有個很重要的關鍵,從他腦中一晃而過。他剛要伸手去抓,才發現兩隻手已經抓滿了東西,如果要獲得新物件,必須放棄在手中的一部分老物件。


    他素來是個念舊的人,因此怎麽肯放開手,索性把這個關鍵先拋了出去。沒有精準確認之前,韓遂不會妄下任何的猜測,否則會有人因為他而左右搖擺,這些並非他的本意。更何況謝家目前是個什麽狀態,還真不好說。


    謝安在看起來挺弱的,畢竟是親生兒子,抓住了哪怕是被軟禁,應該也不會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決定好了嗎!”夕霜忽然衝著謝安在吼了一嗓子。


    他完全神遊在外,被喊到差點嚇得扭頭就跑,以為是什麽厲害的敵人出現。直到看清楚眼前的夕霜,一顆砰砰亂跳的心才能恢複原樣:“你讓我準備什麽?”


    “準備出發,隻有你們兩人,我希望你們都完好如初地回來,沒有丟失任何一個。”夕霜心裏有個小算盤,算得劈啪響。此時此刻,可以算得上是趁勝追擊,再等下一個機會,又不知會造成多大的麻煩。


    “剛才說的那些,暫時不能確定,不要告訴白衡齊。”韓遂仔細叮囑道,“等我們回來確定了再告訴他也不遲。”


    謝安在報以感激的眼神,這些假設,說出來別人興許會一笑而過,他們幾個人才知道,要是真成了,謝懷宇以後怕是當真要位列修靈者宗師的級別了。


    “早去早回。”夕霜眨了眨眼,眼前的一陣風把兩人呼啦啦吹走了。她要是認真看,可以看到風向所吹的位置正是謝家,謝懷宇帶走了四隻影獸,她下意識往前跑了幾步,怎麽就沒有想到讓韓遂把金瑤帶回來。


    金瑤本來就是她飼養著的靈物,加上膽子又小,一下子抱去人多熱鬧的地方,夕霜發了個白眼,金瑤怕是這次要徹底遭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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