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夕霜匆匆忙忙的趕上,甘望梅故意走得又慢些。很快,兩廂匯合,甘望梅沒有回過頭來,隻把背影留給了夕霜,很突兀地問道:“你們倆人都認識肅鳶,對不對?”


    “肅鳶曾經救過我,家主,應該知道的。”白衡齊回答地很幹脆,反而是夕霜,似乎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白衡齊當初看著夕霜對肅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還偷偷地替她捏了把汗,這時候看她的反應,心理困惑更大,難道說夕霜把這人放在心上,還拿不出來了嗎?可夕霜的心裏,不是早就應該被韓遂占據,怎麽偏偏還能擠進去一個人?


    “家主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人?”夕霜反問道,“這個人和謝懷宇有關嗎!”


    甘望梅停下腳步,咳嗽一聲道:“這個人和謝懷宇有沒有關係,我暫時不好說,但他和你的確是有關聯的。”


    夕霜臉上沒有露出太多詫異的表情:“我第一次見到肅鳶的時候,能夠確定和他從未謀麵,可有種說不出的熟稔感,本能地想要接近他,和他多說話。後來發生了種種,我感覺這人城府太深不好相處,就摒棄了這些念頭,家主要是知道什麽真相,可以實情告訴我。”


    “你這麽聰明,有些事情,瞞不長久。趁著現在還沒有回到甘家,我把這件事挑明了,對你也算有個心理準備。肅鳶絕對不是無緣無故來到離馭圃,他救白衡齊是什麽目的,我不好說,可他最終應該是來找你的。”甘望梅幾句話說得特別慢,應該是考慮措詞,怎麽說才能讓夕霜更好地接受。


    夕霜一聽,反而低頭笑道:“家主弄錯了吧,他和蘇盞茶蘇前輩才是好友。兩人攜伴而去,連多看我一眼都沒有,他怎麽會來找我的呢?”


    “蘇盞茶和他相識,也不算意料之外。可你就沒有想過,你剛才說的那些感覺從何而來嗎?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善意,總是可以追根溯源的。夕霜,你不敢多想,是生怕那個答案出來,反而破壞了一些你記憶中的細節。肅鳶不是別人,他是你的親生父親。當年他路過離馭圃的時候,與你娘親一見鍾情。無論我怎麽抗拒,怎麽告訴你娘親此人不是良偶,你娘親執意要同他在一起,後來就有了你。你或許會問,在你娘親帶著你離開離馭圃前往天秀鎮的時候,肅鳶為什麽不見了?”甘望梅露出冷冽的笑容,又帶著一絲苦澀,“因為他消失了,不管你娘親怎麽找他,也找不到一絲的痕跡。這個人外表翩翩,溫潤如玉,讓人覺得毫無攻擊力,而且談吐溫雅,舉止大方。哪個少女,一旦陷入他的溫柔陷阱都很難自拔,你娘親甚至沒有問過他到底是從何而來。所以當他消失的時候,我們找不到他,你娘親隻能留下來,留在甘家生下了你。你有爹有娘,可他們倆人,並沒有夫妻之名,隻有夫妻之實。”


    甘望梅一口氣全部說完,發現白衡齊很是識趣地退到了遠遠的位置,並沒有要探聽這些過往的意思。這孩子,一心要對夕霜好,可惜是她當初錯誤的決定破壞了兩人的發展前景,夕霜對白衡齊再沒有男女之情,白衡齊卻放不下,這一點,甘望梅全看在眼裏,心知肚明。


    “你為什麽要挑這種時候告訴我。”夕霜聲線冷靜,隻有自己知道一顆心,仿佛無法落回到原位,有種莫名的抽痛感。甘望梅在她麵前應該不會說謊,至少不會為了這些事說謊。肅鳶的出現,她本來就懷疑過。可後來肅鳶與蘇盞茶相認,兩人擺明是舊相識,又感情極好,她隻以為這人是來找尋蘇盞茶,畢竟中間那五百年蘇盞茶失去了蹤跡,連韓遂和她這樣的交情也沒有得到一絲的消息。


    至於肅鳶是她親生父親這一點,夕霜從來沒有想過,兩人的相貌也沒有絲毫重合的地方以至於其他人也不曾產生懷疑。肅鳶的態度又始終一視同仁,否則瞞得過她的眼睛,又怎麽瞞得過韓遂!


    甘望梅說過夕霜長得像娘親,所以和甘望梅也有六七分的相似,那麽和親生父親長相不一致,也算合情合理。肅鳶,這樣的人品,這樣的修為能力,要是換得再早一些告訴她,夕霜一定會很樂意接受。


    可現在什麽都不一樣了,夕霜會想得更多。當初這個肅鳶,來無蹤去無影,留下了懷著身孕的娘親,就消失不見。這次在甘望梅深陷昏迷之中,他再次現身,算是父女兩人同居一處屋簷下。肅鳶是應該知道她的身份,隻字未提,又說什麽來尋找親生骨肉,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夕霜想到此處,禁不住真的笑了起來:“他知道我是誰,知道我是甘望竹的女兒,也是她的女兒。他什麽也沒有說,我從他的眼睛裏,並沒有看到想要認我的樣子,所以我也沒有起疑。”


    “你是懷疑我在騙你吧。”甘望梅對夕霜過於冷靜有些不適應,這孩子從來不是鐵石心腸,對曾經幫助過的靈物還不舍得放手。當她聽到肅鳶的名字,在離馭圃重新出現時,那種震驚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怎麽到了夕霜這裏,輕描淡寫地就被她給抹過去了,難道說,因為她對親生父親沒有絲毫的印象,所以,貿貿然冒出來的這一個肅鳶,讓她同樣沒有一點異樣的感覺。


    “不,我相信家主不會騙人,更不會為了這種事情騙我。雖然是我的親爹,可我同樣懷疑他懷有其他的目的,來到離馭圃。可他畢竟救了白衡齊,還有一幹甘家子弟,這個恩情,遲早是要還的。”夕霜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才道,“他和蘇盞茶一起走了,沒有告訴我落腳地,沒有告訴我去哪裏,更沒有告訴我,幾時會回來?這樣的親爹,隻不過是虛掛了一個頭銜,他不認我,我又何必認他?”


    “你說這番話倔強的樣子和你娘真是一模一樣。”甘望梅又是心痛,又是疼惜,“你知道嗎?當初我反對,反對他們在一起。可你娘親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她心心念念隻有肅鳶這個男人,她說肅鳶答應會對她好,會照顧她,所以,她相信肅鳶。”


    “娘親相信錯了人。”夕霜倒是沒有糾結,反過來安慰甘望梅道,“他至少也算幫了我們,並不是敵人。要這樣想,他要是和謝懷宇一路,對我們來說才是天大的麻煩。”


    “萬一他和謝懷宇是一路的呢?”甘望梅冷不丁地問出這一句話,夕霜愣住了,很是不解地抬頭,認真地看著甘望梅,想等她說出下一句的解釋,“他這麽多年沒有出現,在謝懷宇要顛覆離馭圃的時候,肅鳶出現了,你不覺得,這是個天大的巧合嗎?”


    “你的意思是懷疑肅鳶正是謝懷宇背後的黑手,是他挑唆著謝懷宇,用無凝煙的結界來養著影獸,壯大影獸的隊伍,隨之可以獲得更多。可謝懷宇做了這麽多的壞事,修為就算翻了又翻,在肅鳶的麵前還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卒。”夕霜可是親眼見到肅鳶在甘家的時候,一露麵,謝懷宇那種根本雞蛋碰石頭無法抗拒的表情,“肅鳶何苦費心費力要培養一個不成材的謝懷宇,讓他所謂的計劃反而付之於流水。我不看好謝懷宇會贏,所以,肅鳶沒有那麽笨。”


    “真相到底是什麽,隻有等謝懷宇露出馬腳,其他的都不好說。”甘望梅對肅鳶這人,可以說是恨之入骨。如果沒有他的出現,妹妹怎麽會強行要離開離馭圃,又怎麽會紅顏薄命,死在了天秀鎮,屍骨無存。


    夕霜見甘望梅突然站定腳,猛地轉過頭來,死死盯住自己的臉,又一語不發。她試探著問道:“家主,想到了什麽?”


    “真像,太像了。”甘望梅想到的是,在天秀鎮老老實實過日子的夕霜,無意中遇到了韓遂。韓遂雖然屢屢出手相助,可這人身世背景同樣是個謎、除了有一個昔日的同伴蘇盞茶,其餘的一概不明。隻因為韓遂站在他們這邊,所以,甘望梅從來沒有懷疑過,此人的用心。當年肅鳶對甘望竹一定也是極好的,否則,她的一顆心怎麽會就此淪陷,不顧家族,不顧修為,拋開了一切。在這些修為數百年的高手麵前,年少的修靈者,實在是毫無抵抗之力。


    甘望梅一旦細想心有不安,從夕霜的角度看來,甘望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應該是諸多情緒交雜在一起還不方便出口。


    “家主不必有所顧忌,非常時期,無論想到什麽應該開誠布公的說出來。否則的話,一旦錯過細節,容易犯下大錯。”夕霜都把娘親早逝的事暫時放在腦後,這個所謂的殺人凶手,有什麽好瞻前顧後的。


    “我在想肅鳶和韓遂的出現過於相似,隻是肅鳶顯得更神秘些。而韓遂一開始救了你,幫助你,他從來沒有索要過任何報酬,盡心盡力,你沒有問過他原因嗎?”甘望梅一旦起義,哪裏還收得住腳!“韓遂這樣的修為,從我們身上肯定索取不了任何東西。在他的幫助下,你還收獲了如此稀有的靈物,如果當時他要從你手中搶奪的話,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甚至於他和蘇盞茶重逢,他選擇了留在你身邊,而放任蘇盞茶獨自離去。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加製鏡師也無法帶走他,小霜,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白衡齊在旁邊輕咳了一聲,甘望梅受到打擾,抬眼用力瞪他。白衡齊摸了摸鼻子,悶聲道:“家主不用問這些的。”


    “怎麽不用啊?”甘望梅見他本來站得遠,這會兒聽著對話又靠近過來,“你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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