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原因,夕霜不好說,可再明顯不過了。”白衡齊硬著頭皮替夕霜解圍,“那是韓前輩喜歡夕霜,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原因。所以他才肯盡心盡力地幫我們。甘家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他肯留下來是因為夕霜姓甘,夕霜是甘家人。隻要夕霜留在這裏,他就不會走。”


    夕霜被說紅了臉,她哪裏知道白衡齊會把這話說得這樣直白。她是喜歡韓遂,這人打從一開始出手把她從鏡泊湖邊救回來,一路披荊斬棘,非但頻頻援手,還教會她良多。曾經因為蘇盞茶的出現,她耿耿於懷。正如白衡齊所言,既然韓遂選擇留下來,其他的已經不再重要。


    反而是甘望梅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看看白衡齊,再看看夕霜,最終是重重地一跺腳道:“行,你們一個一個心裏,比我通透,回去!”


    白衡齊蹭到夕霜身邊,衝著她眨了眨眼。夕霜埋在心裏的話被他說出來以後,突然很想韓遂,恨不得一步跨到他的身邊。甘望梅的問題,她曾經也考慮過幾次,韓遂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她沒有辦法給予回報,可韓遂不要回報。她眼睛仿佛浮現出韓遂英挺的麵容,低頭看著她,微微上揚的嘴角。白衡齊眼見著夕霜,雖然沒有開口,可從耳朵到脖子全紅透了,這丫頭心裏在想什麽不言而喻。他露出一個苦澀又欣慰的笑容,如果他的情敵是別人,沒準還會一鼓作氣地要把夕霜搶回來。


    可那個人是韓遂,他輸也輸得心服口服。


    三個人很快回到了離馭圃,甘家的院門就在眼前。甘望梅不知不覺地停下了腳步,夕霜大聲喊道:“甘家所有的護院牆全部都恢複原狀了,家主看見了嗎!”


    “這麽大,這麽明顯,我眼睛又沒瞎。”甘望梅沒好氣地應道,心裏卻仿佛被一股暖流,完全潤透了,這樣大的工程除了韓遂,沒有人能夠做得到,虧她剛才還在懷疑此人是否另外別有用心,此刻真是慚愧之極。甘家要不是有此人強大的能力護著,拿什麽和已經魔化的謝懷宇去抵抗,早就落得和其他三個家族一樣的下場。


    她在堅持什麽?甘家又在堅持什麽!不過是為了離馭圃這數百年來的安定,誰也不願意去打破。


    “嵌觀丸前一次不是在謝懷宇的攻擊下死了一大半,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我要去問問他。”甘望梅直接衝了出去。


    夕霜不住偷笑,甘望梅的性格就是嘴硬,明明那歡喜都從眉梢眼角藏不住地飛揚起來,可嘴上偏偏就是不肯承認。白衡齊給她使了個眼色,家主不說,你可不要急她,心裏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接下來,甘望梅吃了個大大的閉門羹,甘家的護院牆,居然不為她所開。無論她使出結印,還是手法,院門緊閉,絲毫不為所動。如果強行要破開,她又擔心是否會讓剛複原的護院牆遭到損傷,站在院門之外,一臉的惆悵


    夕霜與她擦肩而過,走上台階,很輕巧地敲了三下門。門內有甘家弟子的聲音傳出:“是誰?”


    “家主,還有白衡齊,一起回來了,速速開門。”夕霜沒有提自己的名字,前麵兩個已經夠用。


    果不其然,院門很快打開,甘家弟子在裏麵齊刷刷地站了兩排,異口同聲道:“恭迎家主。”


    這排場這陣勢,讓甘望梅多少有些受寵若驚的。甘家幾時有這樣的做派,隻見兩排弟子的盡頭,背手站著的正是韓遂,韓遂身邊還有一個人,倒是讓夕霜看得有些吃驚,這個姓萬的,那天不是在謝家出現過,而且已經成了謝懷宇的傀儡,怎麽又跑到甘家來了?


    甘望梅的注意力也落在了萬家家族身上:“老萬,你到甘家來做什麽?”


    萬旭光始終保持著笑容可掬的樣子,垂手站在韓遂身邊,沒有回答甘望梅的問題。


    韓遂單手背後,身姿倜儻,下巴微微揚起,一雙眼隻看著夕霜。夕霜不知為何從他目光中看到了白衡齊方才說的那一番話,一張臉忍不住又要燒紅,她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韓遂。


    甘望梅急匆匆越過她向前走,徑直衝到了萬旭光的麵前,伸出手來,在他雙眼前左右搖晃。萬旭光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仿佛表情是拓印下來的一樣。甘望梅要是還看不出毛病,那真是眼瞎了:“韓前輩,他這是怎麽回事兒?”


    “他不是本來的那個人了,但是有些本能還留在身體裏。比如說他依然會滋養出靈物,依然懂得怎麽驅使靈物做事,但是你問他其他的,他不會回答。他到甘家的這些天了,我沒聽他說過一個字,更沒有,看他喝過一滴水。”韓遂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有人抽取了他一部分的靈智,隻剩下了需要的那些。他很聽話,不會逃跑,隻會遵從克製住他的那個人所提出的命令。“


    韓遂向前走了幾步,遙遙指著麵前的護院牆:“我以為那些嵌觀丸已經不能為我們所用,幸好,靈物的驅殼被我收了起來,你們前腳走,這個人後腳就來了,鬼鬼祟祟地蹲在後院牆外,在牆角挖了一個洞。被甘家弟子發現以後,捉拿送到我麵前。我又研究了一天,大致明白是怎麽回事兒,拿了一隻死掉的嵌觀丸給他,在他手中,居然複活了。”


    “所以韓前輩替甘家重新做好了護院強的結界,可謝懷宇能夠破壞一次就能破壞兩次,這個護院牆消耗了大量的靈力,可能夠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有些得不償失了。”白衡齊當初是看這著這些嵌觀丸怎麽被謝懷宇打碎,護院牆的結界又怎麽轟塌的。整座牆體原先以為是銅牆鐵壁一樣的存在,在謝懷宇的麵前,變得不堪一擊。


    “謝懷宇有提升的能力,難道我就不能有嗎?同樣的牆體,同樣的結界,我不信在他手中依然脆弱草芥。”韓遂向前又走了幾步,萬旭光連忙跟隨而上。兩人之間,不多不少,始終保持著五六步的距離。


    甘望梅又提出了疑問:“既然他已經成為了謝懷宇的傀儡,不知韓前輩用了什麽手法,才收服了他?”


    “很簡單,我抽取了他又一部分的靈智,雖然剩下的更少,他是聽話又好用,十分合我心意。”韓遂不以為萬旭光是謝懷宇特意派來的,萬旭光的戰鬥力很小,一旦被發現了行蹤,多半會被生擒。這個人,謝懷宇應該還用得上,不至於會成為一顆棄子,唯一的可能是謝家出了什麽疏漏,讓這個傀儡無意中,逃了出來。


    他還記得萬旭光,最後一次出現在甘家的時候,一心想要尋求庇護。大概是那一段記憶過於深刻,所以身體的本能,把他帶來了甘家。再加上他畢生大半的心血,留在了甘家,心有不甘的情況下,出現在這裏也算是合情合理。


    “謝懷宇一旦發現萬旭光不見了,會不會找上門來?”甘望梅看著這樣的萬旭光,並沒有多少高興,反而有些說不出來的苦澀滋味,萬家是她在離馭圃最後一個可能結盟的同伴,萬旭光變成這樣,那甘家以後隻能孤身作戰。


    離馭圃曾經的三大家族,餘家萬家和邱家,不複存在。就連謝家本身也被搞得七零八落,弟子少之又少。好好的一個離馭圃,支離破碎,再沒有從前的模樣。就算是擊敗了謝懷宇又怎麽樣,甘家是唯一剩下的門派,而且失去了一半的弟子。


    “你們怎麽回來了?事情可順利?”韓遂衣袖一揮,甘家的院門合閉上了。


    甘望梅這才想到要問:“怎麽連我也推不開院門了,我還是不是甘家的家主!”


    “你自然是甘家的家主,可你不在,我沒有辦法為你設置一道結界。這是我新研究出來的結界,你現在走到院門前,我再加持一把,以後就不會再被拒之於門外。”甘望梅老老實實地站到了院門口,雙手按在院門上聽從韓遂的囑咐。院門很快,因為她的推力而打開。等她走出去,院門自覺閉上。甘望梅回轉身,這一次,甘家院門為她悄無聲息地打開。


    一直等到幹完沒給重新回到韓遂的麵前,經不住誇讚道:“韓前輩就是韓前輩,讓我等,望塵莫及,護院牆的能力何止增強了兩三倍。”


    謝懷宇的修為哪怕逆天,也有頂峰的時候,怎麽和韓遂數百年的修為相抵抗?甘望梅出手碰觸護院牆的時候,能夠感應到護院牆隱隱流動的靈體,從她的左手過,穿過到右手,好似她留下了什麽,抽手後,身體又完全沒有其他的感覺。這應該就是韓遂所說的,全新的結界。


    “還確山的事基本已經了結,謝懷宇沒有賺到多大的便宜,但我們也無法把人抓到,他逃走了。”夕霜認真回答了韓遂的問題,“家主的意思是,甘家才是根本,她實在不放心,所以要回來看看。既然甘家相安無事,我想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是,下一步還是換我和你同路。”韓遂早就做好了妥善的安排,根本不等甘望梅答應,上前很自然地牽著夕霜的手往前走,“甘家家主,好生休養,等我們的好消息。”


    夕霜被他一路牽著手走出來,腰背挺直,同手同腳,韓遂側目而望,不禁笑道:“出門一次,怎麽變得扭捏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出什麽問題了嗎?”


    “沒出什麽問題,在想些事情。”夕霜哪裏肯承認,以前韓遂的確牽過幾次她的手,可絕對沒有這一次來的震撼。在甘家弟子和甘望梅的麵前,眾目睽睽之下,似乎宣告了什麽。她沉默片刻後又道,“甘望梅告訴我一個秘密,關於肅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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