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三小姐還真是裝模作樣!”秋水望著幕蝶深離去的背影嗤之以鼻。


    幕傾揚放下茶盞,拍了拍她的肩膀:“秋水,我三日後也要進宮的,你能不能先去辦正事啊?”


    秋水這才恍然大悟,回過神:“奴婢立刻去置辦!”


    幕傾揚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正巧這時雙琴進來,秋水迎麵撞上雙琴,趕緊摸了摸鼻子低頭跑走了,她最怕的便是雙琴,不僅僅是因為她是這府上的總管務,更重要的是她罵起人來……讓人想自裁的衝動都有!


    這點秋水深有體會。


    “秋水那丫頭實在是不穩妥,做事情丟三落四。”


    幕傾揚見雙琴進來,麵上露出笑容:“琴姑姑,秋水自打我入府以來就一直在我身邊,雖然她有時毛毛躁躁的,但一心為我,也算衷心了。”


    “你覺得安心就好,馬上要入宮了,宮裏可不比幕府,你可要事事小心!”琴姑姑將幕傾揚明日穿的衣物放下,叮囑著說。


    “隻不過與皇子公主們一處識識字罷了,想來此次就是皇上想要籠絡大臣,遂將其子女入學,以示萬民皇帝一視同仁的手段而已,也學不到什麽實在東西,這些大臣子女一個個的都嬌生慣養,而皇子公主更是養尊處優,又有哪個是真正衝著知識去的。”


    琴姑姑聽著笑了笑:“說的也對,隻不過宮中禮節繁多,你一定要注意,還有,不要什麽事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我明白的。”


    雙琴是幕傾揚生母的陪嫁丫鬟,當年幕傾揚一直與雙琴流落在外,直到幕傾揚五歲幕瞿殤才找到她們,接她們回府上。


    幕傾揚被生母臨終所托給雙琴,雙琴也一直待自己如親身女兒,她雖然從未見過她的生母,但關於她這位生母的傳聞有很多,她是湖州知府的庶女,卻貌若天仙、傾國傾城,被譽為第一美人。


    當年皇帝還是王爺,幕瞿殤還是個紈絝子弟的時候,雙雙陷入她的柔情,展開追求,顯而易見最後她選擇了開國丞相之子的幕瞿殤,卻沒有選擇皇帝炎毅。


    可納悶的是,當年她母親在懷她之時竟離家出走,到外麵生下她,其中緣由如今也弄不清楚,幕傾揚本來就是事不關己的性子,對這些陳年舊事也絲毫不感興趣。


    隻不過她對那位母親確是極其向往的,想必她也已經為自己做了萬全的打算,帶著自己離開這個勾心鬥角的幕府,又將自己托付給雙琴。


    幕傾揚拿出腰間的七彩幻玉,這是她母親留給她唯一的物件。


    想必當初母親定是以為幕府不比皇宮,後宮佳麗三千,卻不曾想幕府竟是個小皇宮。


    她嘴角輕勾,輕輕推開窗戶,晚風拂進掠過她白皙勝雪的臉龐,她撐著下巴望向高高掛起的殘月。


    “……太學院……皇宮。”她抿著笑,望著殘月發起呆。


    三日後,幕傾揚與幕蝶深一同入宮。


    幾輛馬車同時停在宮門。


    在一輛紅色香車上走出一位女子,她肌膚勝雪,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


    “聽說這次幕傾揚也來了?”


    她身旁的綠衣丫鬟將眼神投向另一邊,探到慕容喚雪耳畔:“在哪兒,小姐,你瞧。”


    她順著丫鬟的眼光看去,隻見幕傾揚一襲淡紫色長裙,麵上略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在一眾濃妝豔抹的小姐當中更顯得出塵脫俗。


    “她就是京城第一才女幕傾揚,我看著也不怎麽樣嘛。”她提高音量故意挑釁幕傾揚。


    眾人聞言都向幕傾揚瞧去,幕傾揚隻偏過頭看了眼挑釁之人,便回過頭對各種眼神都置之不理。


    她氣不過,迎到幕傾揚麵前,趾高氣昂的叫囂道:“幕傾揚,還記得我嗎?去年我們在太子壽宴上還見過一麵。”


    幕傾揚瞧她一副傲慢樣子,本不想搭理這種人,卻思酌著畢竟是頭一天,還是穩重點好。


    “那日壽宴我並未待多久,而且時日久遠,實在想不起你是……”


    “我家小姐是太尉慕容清之獨女慕容喚雪!”


    她身後的綠衣丫鬟盛氣淩人的介紹道,周圍人倒吸一口冷氣,這慕容家可是三代為官,慕容清年近四十才有了這麽個寶貝女兒,自然是獨子得惜。


    幕傾揚處變不驚的行禮,始終不忘禮數:“原來是慕容小姐,失敬。”


    慕容喚雪得意的挑了她一眼,始終居高臨下,見她對自己畢恭畢敬的,更是心情大好:“傳聞幕家二小姐無所畏懼,驕橫無禮,看來也不過如此嘛,真是無趣!”她甩了個白眼轉身離去。


    “她她她……”秋水被氣的說不出話來,隻能惡狠狠的瞪著她。


    幕傾揚冷笑一聲,難掩慍色:“不過是個草包,不足掛齒,如今我一定要好好改改我的性子!”


    秋水難以置信的看向幕傾揚認真堅定的模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小姐莫不是在說笑?


    “各位小姐少爺請隨奴才來。”領頭公公帶著她們入了皇宮。


    宮門忽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新的天地,似是金玉其表風光無限,卻是宮門似海事事皆哀。


    眾人一路接連感歎,幕傾揚好奇之下四處胡亂張望,沒想到皇宮竟那麽大,走完一個宮又一個宮,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簡直讓人應接不暇。


    突然一張華貴的紅色鳳輦迎麵行來,張公公立刻慌亂讓大家跪下退到一邊,卻不想鳳輦竟停至下來。


    “張公公,你這是去做什麽?”一個莊嚴清肅的聲音傳入耳中。


    張公公立馬答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奴才是奉命帶學子們入太學院的。”


    “哦。”她拖長思疑的尾音,坐在鳳輦裏的皇後緩緩抬起帷幔,向跪著的眾人看去:“聽說此次秦貴人的妹妹也在,不知是哪個?”


    秦湘低著頭,從人群中走出跪到鳳輦前:“臣女是左都禦史秦淮之女秦湘。”


    “抬起頭,讓本宮瞧瞧。”


    她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卻不敢與之正視,皇後見她容色清麗,眉目清秀,雖無十分姿色,卻亦有動人之處,倒也算得體。


    她嘴角勾起,悠悠道:“與你姐姐還有幾分相似,多大了?”


    “回皇後娘娘,臣女今年十二了。”


    “十二,正值豆蔻年華。”她眼中多出許多歎息,語氣也溫和了不少:“此次設立太學院,皇上十分重視,你雖為女子,卻也要好生聽課,多學些東西,你們也一樣。”


    眾人叩首齊答:“謝皇後娘娘教誨。”


    “對了,你有空就去看看你姐姐吧,她如今剛懷上龍嗣,更需要家人的關懷。”


    秦湘見皇後對自己百般照拂,便覺自己在眾人中爭回不少麵子,心中不免得意起來,卻並未聽出皇後話中的醋意。


    “謝皇後娘娘,如今姐姐得上天照拂,喜得龍嗣,秦湘理應前去探望,但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德才兼備,將後宮治理的井井有條,想必姐姐在娘娘的庇佑下一定會順利產下龍嗣。”


    皇後挑眉看向她,微露怒色,一言不發,並無人再敢說話,皆屏氣凝神,將頭埋在地上,氣氛亦十分壓抑,秦湘更是恐覺自己說錯了話,冒著冷汗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皇後怒挑鳳眼,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是,若秦貴人這一胎並未順利產下,便是本宮不夠母儀天下,不夠庇佑她,那還是本宮的過錯了!”


    “皇後娘娘贖罪,臣女,臣女並不是這個意思!”秦湘瑟瑟發抖的跪在原地。


    “贖罪?本宮瞧著今兒個這日頭不錯,你便在這兒跪著好好贖罪吧!”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贖罪!”


    皇後放下帷幔,鳳輦繼續向前抬去,隻剩下秦湘梨花帶雨的跪在原地。


    她隻好向張公公求助,她胡亂抓住他的衣衫:“張公公,您一定要幫幫我啊!”


    張公公趕緊別開她的手:“哎呦!我的小姑奶奶,那可是皇後啊!你就是再給我個腦袋,奴才也沒那個膽子從她手裏頭救人呐!”


    慕容喚雪大笑一聲,上前輕蔑諷刺:“還想著討好皇後,卻也不動腦子想想,皇後娘娘並無子嗣,與你那得寵的姐姐本就水火不容,你還偏偏往冷屁股上湊,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真是可笑。”


    “你看她那樣兒,太笨了。”


    ……


    眾人相繼嘲笑她,秦湘咬牙,攥緊拳頭將頭壓的低低的。


    幕傾揚本不想管這個閑事,可偏偏她就是看慕容喚雪不順眼。


    “人家還有機會討好,不想某些人連討好的機會都沒有。”一道清冷的聲音悠悠然的響起,眾人都看向她,明顯是針對慕容喚雪啊!


    “幕傾揚!你什麽意思!”慕容喚雪迫不及待的應道。


    “真是可笑,我又沒說你,你倒一個勁兒的往冷屁股上湊。”


    “幕傾揚,你……”慕容喚雪橫眼瞪去,一時竟想不起反駁之言。


    秋水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小姐啊,不是說好要改性子的嘛?


    不知又從哪兒冒出一個聲音說:“即使我們沒有機會,也比她得罪了皇後娘娘好!”


    “是啊,這秦湘得罪了皇後,我看她在這兒跪著,不是曬死就是要被累死了!”


    幕傾揚不慌不忙的反駁:“秦貴人如今身懷子嗣,又深的帝寵,帶走一個人想必還是沒問題的。”


    慕容喚雪冷笑一聲,環胸看向她:“你這個意思莫不是暗諷皇後娘娘膝下無子,便沒秦貴人地位高了!”


    “我隻是就事論事,要說暗諷,慕容小姐剛剛豈不是還暗諷皇後娘娘是冷屁股?”


    “幕傾揚!我看你非得跟我作對了!”


    “好啦!各位姑奶奶,咱們該走了,要不然咱家可怎麽複命呀。”


    慕容喚雪甩袖離去,一行人又重新上路。


    幕傾揚路過秦湘時,秦湘掛著淚痕抬起頭輕聲說:“謝謝你。”


    幕傾揚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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